第11章
想着要帶新組員熟悉環境和組內情況,岑頌主動約段駿在實驗室樓下見面。對方似乎剛從操場跑回來,大汗淋漓又氣喘籲籲。
她考慮到男生一般不習慣帶紙巾,便從自己的包中遞給他一包紙巾。
誰料段駿露出一口白牙,沖她笑:“不幫我擦擦嗎?”
岑頌身子一僵,完全沒有因為對方的撩撥而感到害羞臉紅,甚至覺得有幾分尴尬。她作勢要收回紙巾,正色道:“不要我就收回來了。”
段駿趕緊接過來,有些地惋惜地搖頭,“學姐太不好撩了。”
這年頭的小學弟有幾分姿色就這樣開放了,岑頌不知是時代如此還是自己跟不上潮流,明明她也經常上網沖浪。
總之,有事務在身,岑頌還是以它為先。
轉了一圈,輪到介紹組員時,岑頌特意提到:“許蘿琦和夏維目前有發展為男女朋友的趨勢,而且許蘿琦她可能會比較喜歡帥哥,所以你多擔待些,她對你沒有其他想法。”
“許蘿琦學姐啊,我認識,她在錦大很有名的,”段駿點點頭,“大家都以為她和何浩學長能成呢,沒想到許學姐喜歡學霸類型的。”
岑頌不做評價,單純點點頭敷衍。
“不過學姐剛剛話裏的意思是——”段駿笑眯了眼睛,顯然是開心,“覺得我是個帥哥,是嗎?”
太難纏了,岑頌汗顏。
“那個,我上次說得很清楚了,我現在沒有談戀愛的想法。”微笑重申,意思是不要總是撩她。
段駿聳聳肩以示無賴:“我知道學姐不喜歡我,但慢慢來吧,總會心動的。”
誰給他的自信?岑頌內心咆哮。
“我不談姐弟戀,少一天都不行,”她的面色漸漸冰冷,甚至有幾分嚴肅,“所以,如果你進組的目的是這樣,那我可能得重新考慮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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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駿意識到她可能生氣了,連忙解釋:“沒有,學姐,想追你是一方面,留下來學習才是重中之重,我不會耽誤整個組的。”
他都這樣保證了,她還能說啥呢。
岑頌帶着他介紹完實驗室的每一個角落,本想着今天就算了,讓新組員休息一天,但是段駿卻表示:“學姐,組裏有沒有力氣活?我想快點上手。”
岑頌走到資料櫃前,拿出前段時間在何浩組織下定下來幾項實驗設計,思路和設計的大致步驟寫得一清二楚。
實話實說,何浩這個組長當的确實不錯,岑頌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勝任這個位置。
她從中找出一項比較簡單的實驗設計遞給段駿:“需要幹什麽、記錄什麽數據,裏面都有寫,有什麽不會的微信聯系。”
段駿聽出她在拒絕和他過多見面,暗了暗了眸子,道:“好。”
岑頌點點頭:“差不多了。”
段駿終于沒了話,岑頌給他強調了一些注意事項,把實驗室鑰匙交給他就走了。
岑頌路過正門口,望眼四周,到處都是學術研讨會的标語。
下個月研讨會正式開啓,時韞裕會出現在大禮堂中央的席位上,向參與的所有人講述自己的學術研究,裏面有醫學界的大能和骨幹。
這次的小測沒有讓程教授失望,程教授給了她旁聽研讨會的名額。
時間不多,她要看完腫瘤學和生物醫學領域最新的研究成果,她找了哥哥幫忙整理出來,剛剛發到她手機了,不得不說,的确是一個龐大的工程。
不過幸好夏維也在旁聽人員名單中,她不用孤軍奮戰。
岑頌正要把關于生物醫學的資料發給夏維,只聽見馬路對面一聲嘹亮的女聲:“岑頌!”
真是說曹操曹操到,許蘿琦一把拉過身旁的夏維,飛奔過來。
“看車!”岑頌急喊。
夏維立即扯過許蘿琦,後者還沒反應過來,就落入了一個堅實的懷抱裏。
他們一走近,岑頌就聽見夏維嚴厲地批評許蘿琦:“大馬路上的,你跑什麽?發生事故怎麽辦!”
許蘿琦往他身上一靠,“小鳥依人”道:“我錯了。”
夏維試圖掙開她:“你撒手。”
許蘿琦沖他委屈地癟嘴。
岑頌看着許蘿琦,雞皮疙瘩都給她整出來了。
許蘿琦終于放開夏維的手,問岑頌:“你這就帶段駿看完實驗室了?”
岑頌點頭:“咱們實驗室又不是很大。”
許蘿琦湊上去,一臉八卦:“你都不準備發展點什麽嗎?我覺得段駿挺好的,算得上為數不多的人類高質量男性。”
岑頌無語地看了一眼夏維,許蘿琦擺手道:“別看他,他是高質量木頭!”
岑頌忍不住笑出了聲。
夏維顯然已經對許蘿琦免疫了,面無表情站在一旁做“木頭”。
岑頌也想起來正事,對夏維道:“我哥把資料整理出來了,我發給你。”說完夏維道手機裏就響起了信息提示的聲音。
夏維:“謝謝。”
岑頌擺擺手:“不用謝,我先回去了,拜拜。”
許蘿琦見她向地鐵方向走去,示意岑頌:“你哥不是在那裏嗎?你去坐地鐵幹什麽?”
岑頌轉過身往許蘿琦指的方向一看,發現自家哥哥果然在那,見他往自己這邊走來,便停下了腳步。
許蘿琦率先打招呼:“岑學長!”
夏維低下了眼。
岑胤只看到了岑頌:“我現在有點事,你自己先回去。媽今天在家,別點外賣。”
岑頌“哦”了一聲。
搞什麽,她還是要坐地鐵。
岑胤一走,許蘿琦這才想起自己現在的追求對象還在身邊,剛剛對其他男人犯花癡太不尊重人了,立刻換上谄媚的笑容,對他解釋:“夏維,我只是磕岑學長的顏,絕對沒有三心二意!”
夏維依舊是之前淡淡的表情,似乎并不關心。
這不免讓許蘿琦有些失望,咬牙切齒地默念了一句:“木頭!”
錦大離家不是很遠,岑頌看了幾站的手機,很快就到家了。
剛一回家,小韞像是有靈性一般,先跑到她腳下蹭蹭求抱抱,岑頌一天的心情瞬間被治愈,毫不客氣地将它抱起。
曲葶拿來貓糧,看見貓咪這麽親近岑頌,不禁笑道:“這貓平時懶得很,毛線球都逗不了。”
岑頌一邊撸它一邊笑:“可能是過冬了,囤積脂肪吧。”
曲葶:“先去洗手,吃飯了。”
如時韞裕所言,十二月份很快來臨,但錦桉市氣候溫暖,雪花并不常見。
岑頌本來計謀着拉上岑胤一起接時韞裕,可後者仿佛知曉他們的心思一般,沒有給個準信,直到時韞裕主動請他們吃飯,岑頌才知道時韞裕已經到達錦桉。
地點選在一家高檔的粵菜館,和上次的火鍋不一樣,頗有幾分宴請的意味。
可能是由于上一次的見面沖淡了不少生疏,這一次岑頌小心翼翼地坐在了時韞裕的對面,為了避免近距離觀察的隐患,她特意化了個淡妝。
岑頌不免為自己的機智感到沾沾自喜,按理說時學長這樣的直男,肯定不會察覺到她化妝,說不定還會覺得她素顏漂亮。
四人入座,時韞裕問了他們的意見,然後迅速把菜點好了。
誰知,岑胤欠揍的聲音又來了:“還沒吃飯呢,嘴巴跟抹了豬油一樣。”
岑頌尴尬地笑笑,然後在桌下狠狠擰了一把岑胤的大腿,并施以三百六十度的力,痛得後者眼冒淚花。
岑胤痛苦面具:“你瘋了?”
岑頌咬牙切齒:“你不會說話就把嘴閉上好嗎?”
岑胤:“我說錯了嗎?”
岑頌:“那是鏡面唇釉!你個死直男懂什麽?”
這倆人動靜太大,時韞裕也始終保持着溫和的笑容。
可岑頌就尴尬了,剛剛還說要營造一個她素顏也很美的氛圍,結果被岑胤這個死直男逼得自曝了。
她有些洩氣,撇了撇嘴。
幸好時韞裕沒有過多糾結她有沒有化妝的問題,話題也很快轉移到了這次的學術研讨會。
岑胤即将畢業,且課業成績優秀,自然有全程旁聽的資格;程渡舟雖說是程教授的兒子,可成績也是名列前茅,拿到名額不稀奇;岑頌比他倆差一點,要不是這次測驗成績優秀,她也不至于和夏維惺惺相惜。
沒說幾句,岑頌便開始恭維時韞裕:“學長真優秀啊。”
時韞裕依舊謙卑:“說不定下次參與的名單裏面也有你了。”
“就她?”岑胤對自家妹妹表示鄙夷,“她要是能坐進去發言,我都可以拿諾貝爾獎了。”
“你什麽意思?”岑頌不爽地瞪着他。
岑胤懶洋洋地回答:“等你五十歲的時候,坐上去湊個熱鬧也不是不可以。”
岑頌差點又要和他打起來。
幸好有時韞裕打圓場,聊起岑頌最為關心的話題:“過幾天我去外婆家,她老人家的遺物落在老宅了,好多東西都長黴了。”
錦桉氣候偏潮濕溫暖,确實不太适合存放東西,時韞裕的擔憂也是情理之中。
岑頌聽到這便按耐不住了,這本就是她的主要目的,便磕磕巴巴地表示:“嗯,我可以一起嗎?我也想跟着去看看······”
岑頌和外婆生前關系很好,外婆不止一次地向他提起這個可愛的小姑娘,時韞裕自然不會拒絕岑頌的請求,便點頭:“也好。”
得到時韞裕的允諾,岑頌開心得無以複加,也開始心猿意馬。
時韞裕低頭吃着飯,眉眼依舊溫潤,聽人說話總是挂着淺淺的笑意,然後不慌不忙地聊着自己的見解,既不誇大也不過度濃縮。
僅僅是看他一眼,岑頌的心就怦怦直跳。
她想起她十四歲那一年,脾氣可比現在沖多了,沒少和男孩子打架,身上也落了不少傷。
幸好爸爸是醫生,岑頌的傷都可以得到及時治療,但還是免不了一頓罵,不僅如此,哥哥也要因此遭殃。
一天下午,岑頌和隔壁班的男生打了起來,直到岑胤接她放學,才放狠話把那群男生吓走:“小屁孩,再敢欺負我妹妹,我打得你們找不着北。”
下一秒,岑頌被哥哥拽起來,對上哥哥幽怨的眼神。
“為什麽又打架?”岑胤一想到她這幅模樣又要連同自己一起挨批,只覺得生無可戀。
“誰叫他們說爸爸的醫院治死人······”岑頌小聲辯解。
岑胤知道錦桉市第一人民醫院還在起步階段,岑家給人做醫生多年,到了岑躍明這一代才遭遇瓶頸,也許是醫院的人手太少,岑躍明心有餘力不足,又或許是錦桉市第一人民醫院公信力不大,其他的私人醫院開展得如火如荼,總之這家醫院的開展并不太順利。
尤其是最近有個急救的病人,轉入這家醫院後手術沒救過來,病人家屬便咬定了醫生醫術不精,索要賠償費。
這一事件,不僅上了電視,還把錦桉市第一人民醫院的名聲搞得很臭。
“爸爸不是說不要在外面惹是生非嗎?你忘了?”岑胤私下也聽過不少同學的議論,但他只是默默讀書,并不和他們争吵不休,這會兒看到妹妹和那幾個嘴碎的小屁孩打架,心裏仿佛也出了一口惡氣。
岑頌撇了撇嘴,岑胤便把她背起來,“我們去醫院吧。”
她趴在哥哥的背上點了點頭,她才不要去醫務室呢,校醫老師只會說“你怎麽不讓你爸爸給你治病呢?”
不知是無意的玩笑還是惡意的諷刺,岑頌聽起來就很不舒服。
路上,岑胤告訴她一個好消息:“爸爸醫院來了一批醫生,都是錦桉大學的。”
岑頌只差跳起來了,誰不知道錦桉大學的臨床醫學是全國數一數二的,按理說這些醫學生都會避開趟渾水,另謀高就。
現在居然有人肯來他們醫院實習了。
語畢,岑胤背着她便到了醫院門口,正當他把妹妹放在座椅上呼喊醫生時,一個穿着白大褂的少年便翩翩走來,白淨俊秀的臉龐上因為看到傷者而帶了幾分擔憂,低聲溫柔詢問:“小朋友,你打架了?”
岑頌的視線仿佛凝滞了,呆呆傻傻地望着眼前這個好看的大哥哥。
“你和我來。”他伸出手扶住岑頌,骨骼分明的手指指腹上有淺淺的繭,粗砺的感覺卻帶來了真實的溫暖感。
岑胤看見他便激動,問:“你是錦桉大學的嗎?”
岑頌沒看過這般好看的人,髒兮兮的小臉漲得通紅。
時韞裕默認他們的話,但他此刻牽着岑頌,含笑提醒岑胤:“小朋友,再問我的話,你妹妹的傷可要來不及了。”
“嗷嗷。”岑胤很快讓開一條路。
時韞裕把岑頌帶到休息室裏自己的區域,找來碘酒繃帶等物品細心給她處理傷口,動作輕柔得如一片片羽毛落在身上。
岑頌還在想,大哥哥和學校裏的校醫老師果然不一樣,他們只負責結果,過程怎樣并不在意。
小女孩的心思很單純,對這個第一次見面的大哥哥有了從未有過的崇敬······以及喜愛。越是這樣,岑頌越想和他多說說話:“大哥哥,你為什麽要來爸爸的醫院啊?”
“岑院長是你們的爸爸?”時韞裕有所了解,但還是問了問。
“是。”岑胤積極地回答。
時韞裕便微微彎了嘴角,笑着回答他們:“岑院長是個好醫生,我很樂意來這裏。”
“!”
這是第一次,在別人的嘴裏聽到毫不掩飾地贊賞爸爸的話,其實之前也有患者家屬感謝過,但敷衍得讓人分不清真假。
可此時,爸爸被所有人誣陷,只有這個大哥哥溫和而堅定地告訴他們這個答案。
“謝謝大哥哥。”岑頌年紀小,經不住眼淚,沒三下便淚眼汪汪。
時韞裕笑了笑,那雙漂亮得像彈鋼琴一樣的手輕輕覆上了岑頌的小腦袋。
和他的第一次見面已過九年仍歷歷在目。
岑頌仔細回憶過千萬遍,除了遇到他之外,再無特別之處,恰恰少女的心思落到了眼前人身上,一發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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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暗戀的契機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