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大部分将家族建在普通城鎮中的修士, 都有一顆熱愛人間煙火的心。
修士得道飛升那是少之又少的事,多少年才出一個呢,既如此, 不如好好過好這一生,才不算虧本。
宋一帆早晨起來先打個坐, 通體舒泰之後, 就開始叫早飯。
曲蓉比宋一帆起得更早, 她要去侍弄她養了許多年的花草,若是看到枝繁葉茂心情就會好上一天, 要是看到生了蟲,或是被鳥啄了花, 連飯都吃不香。
幸好今天小花小草都很健壯,曲蓉便也開開心心地去吃早飯了。
兩人的早飯比之人間大戶人家要簡省一些,兩樣糕點, 一般是芡實糕和白糖糕,一人一塊;一種湯面, 一般是牛肉湯面;還有一煲熬得濃稠的粥,配着滴上香油的蘿蔔幹,這就夠夠的了。
雖說他們這樣的修為早已辟谷, 可一日三餐, 如凡人一般活着, 還是更得趣, 更像活着。
兩人吃着吃着, 不管先前的話題是“你花養得怎麽樣”還是“這牛肉湯面有點燙”還是“聽說橋對面姓孔的那戶人家似是中了彩”,最終都會轉到宋娴身上。
“阿雲應是外出游歷了吧?怎麽到現在連個音訊都沒有。”曲蓉嘆了一聲,想女兒。
“應該是在忙,現下可不能偷懶, 所以沒時間傳訊吧。”宋一帆吃了一口糕,慢悠悠道。
可實際上兩人心底都在想,不會出什麽事了吧?
“別看阿雲那樣,其實還是很機靈的。”宋一帆突然道。
“嗯,嗯。”
曲蓉沒什麽誠意地應着,想着待會主動和阿雲聯系一下。不過要拿捏好尺度,以免阿雲中途生了依賴,要溜回家就不好了。
“老爺,夫人,小姐回來了!”門外的管家趙欽叫道。
曲蓉剛吃了一口面,聽了這話差點連湯帶面一起噴出去,她還沒聯系呢,這就回來了?!
Advertisement
宋一帆和曲蓉連忙擦嘴走了出去,等到了正廳,就見宋娴笑吟吟地站在裏邊,身後還站着兩名男子。
宋一帆和曲蓉先是被那三人的混合美色撞了一下眼,心中不由感慨,如今這修真界的男修,不生得芝蘭玉樹似的是不是就不好出門了。
曲蓉哼了一聲,擡手招宋娴過來,語氣故意沉了沉。
“你不是在游歷麽?怎的突然歸家?”
“正是游歷經過此處,我又不是大禹,沒忙得要三過家門不入。”宋娴抱着曲蓉的手嘿嘿笑起來,主要是防止突然挨抽。
宋一帆則打量着宋娴身後那兩人,嘆了口氣。
“憐生是琥珀光的弟子,怎麽與阿雲一同來了?”
“恰好路上遇到,便想來拜會伯父伯母。”沈千瀾拱手行禮。
宋一帆的視線落在謝夷身上。
“那這位是?”
大多數人只要見到謝夷,只要不是眼盲,都會忍不住看他。
畢竟少有人能生得如此模樣,生得如此模樣還有這樣絕世的風姿,真不知……阿雲從哪拐回來的。
“我是謝夷,落花雲臺弟子。”謝夷也朝宋一帆微微拱手,腕上佛珠随之響動。
“哎呀呀,原是阿雲同門,真是一表人才,好俊俏的人物。”宋一帆笑彎了眼,真心實意地吹起謝夷的品貌來。
怕不是候補女婿吧?宋一帆對着宋娴擠眉弄眼。
宋娴當然知道她爹在想什麽,立時搖了搖頭。
不是,不可能,爹別亂想。
曲蓉聽了“謝夷”這名字,隐約覺得有些耳熟,宋娴已直接問道。
“爹娘,你們近來可好?”
“沒什麽不好的呀,就那樣嘛。每日種種花草,和你爹外邊去轉一圈,一天就過了嘛。”
曲蓉摸摸宋娴的頭,擡起頭神色有些複雜地看着沈千瀾。
“你既經過此處,又帶着你的同門……和憐生,今夜便在此住一晚吧。”
宋娴點點頭,那是自然,她轉頭對沈千瀾和謝夷道。
“憐生還住原來那屋,仙……謝夷跟我來吧。”
宋娴帶着謝夷出了正廳,沈千瀾卻還沒走。
宋一帆和曲蓉也不知要和這從小看到大,最後卻與宋娴解了婚約的孩子說些什麽。
“伯父伯母,”沈千瀾卻撩起衣擺重重跪到青石磚上,“是我毀諾,不求二位原諒,要打要罵,該我受的,我都受下。”
“你如今說這些做什麽?裝可憐麽?”曲蓉沒好氣地側過身,不願受這禮,“雖是路上巧遇,但你……你是有婚約的,男兒家家不好再與別的女子來往,好不檢點。”
曲蓉話說得十分不客氣,見着沈千瀾,之前宋娴被退親的恥辱,又迅速蔓上心頭。
這天底下還從未有女子被男子退親一說!
偏偏她家如花似玉,孝順又貼心,除了不太上進,其他樣樣都好的宋娴被退親了!
若是在什麽大城裏出了這種事,別人指不定以為宋娴品性有多糟糕呢!
這事反過來還差不多!
“你父親自退親之後也未曾與我家傳訊了,你以後也不必再來。別人家的孩子我們不好管教,但你也要知道進退才好。”宋一帆還顧念着與沈懷思的師兄弟情誼,沒有直接出口讓沈千瀾滾,對于這件事雖不像曲蓉外放,但也一直記在心頭。
畢竟他們從不想讓宋娴受半點委屈。
“是,憐生都知道。”
沈千瀾跪在地上,板板正正,聽得這樣的話眉頭也不皺一下。
“伯父伯母說得極是,但錯已鑄成,我還是想再試一試。”
曲蓉眉頭一皺,差點就要大罵沈千瀾“你試個屁”,卻聽沈千瀾道。
“我要退出琥珀光。”
“是我早前猶豫害怕,屈服于宗門,未能堅守本心。”
“又自以為是,總以為阿雲會等我,但世上哪有這等好事。”
沈千瀾垂眸,纖長的羽睫掩去眸中的一絲水光。
“除了阿雲,我不曾喜歡過別的女子,我心中……只有阿雲。”
沈千瀾的話到最後幾近耳語,像是連這表白的話說出口,都像迂辱了宋娴般難以啓齒。
“你這孩子在胡說八道什麽!”宋一帆一拍桌案,覺得沈千瀾瘋了,“你退出宗門,你可知要受何等重罰!琥珀光豈是你想走就走,想留就留之處!不要命了吧!”
“我都知曉,”沈千瀾淡淡回道,“但我若仍留在琥珀光,掌門尊者仍可以勢壓我,若我不從,父親,二位,若是為此事抗争,都會出事。”
沈千瀾放在膝上的手緊握成拳,他擡起頭目光灼灼地與曲蓉和宋一帆對視。
“可若要我這樣便忘了阿雲,我做不到!我戀慕阿雲十三年,如何能一時半刻就忘了?我不是那等寬容大度的男子,亦無阿雲幸福便是我之幸福的雅量。”
“我不是好人,也無好男子的風度,但我願為阿雲變成她期望的人。”
“還請伯父伯母,再給我一次機會。”
沈千瀾重重磕到地上,未聽到宋一帆和曲蓉發話時,便動也不動。
修真界的男子大多講究雅致,溫文,行止有度,進可殺敵,退可為娘子畫眉,男子最重要的是風度。
如今沈千瀾這般可說是風度全無,所有姿态都舍棄了。
曲蓉看了沈千瀾好一會,才開口說道。
“雖然這樣說不好,但阿雲對你……不似你對她。”
“若阿雲不願,你待如何?”
沈千瀾放在地上的手緩緩收緊,但最後仍是松開了。
“我便遠遠望着她,”沈千瀾緩緩重複,喉頭像是噎着道,“……望着她。”
窗外山雀啾啾喳喳地叫着,歡快得不知人間疾苦。它們大多只能活五六年,出生不久便尋了伴,雙雙築巢。在這壓縮的時光裏從青壯到死亡,若有一日失了伴,再難熬也眨眼便過。
可若是修士,壽數悠長,若失了伴,此後白晝化為永夜,如同目盲心死,又如何渡過呢?
一束光自門外漸漸移到門內,照在沈千瀾散亂的長發上。
宋一帆坐在正廳的椅子上,叫管家趙欽上茶。
“起來,說說吧,你退親的前因後果,都細細說來。”
謝夷正在庭院中看花。
宋家似乎喜歡白玉蘭,這庭院之中滿是盛放的白玉蘭與淡色的芍藥。
宋娴與謝夷已将宋家走了一遍,并未發現重花派來看着宋家的人。
“說不定不是人也不一定,”謝夷慢悠悠道,伸指在柔滑的花瓣上一掃而過,“若是傀儡,某種法器,那便沒有靈力,一如平常器物一般不會引人注意。甚至遠在縣城之外,也不一定。”
宋娴想了想,便道:“我回房中多剪些小紙人出來,讓它們去尋一尋。”
宋娴轉身往自己的小院走,她又想起,把謝夷獨自丢在這似乎不大好。
謝夷和容江涵容師兄不同,不是知道自己住哪,就會乖乖回去坐着的人。
放謝夷在這,總覺得他會欺負人呢。
“仙君可要到我院中飲茶?”宋娴邀約。
“不了,”謝夷竟拒絕,他笑吟吟道,“我聞聞花香便回去了。是了,這裏的花可能采一些回去?我想制一些香。”
“仙君好生風雅。不過娘種的不行,我手下的小紙人種的可以,就在這邊的。”
宋娴淺淺一禮,發現勸不動,便立刻不勸第二次,自己溜達着回去。
“是了,那位公子還留在你爹娘那。”謝夷說了一句,便見宋娴的腳步一停。
“想來是在為之前退親之事謝罪吧,憐生十分守禮。”宋娴說道。
“我想起你之前說的未婚夫,你說他是喜歡上了別的女子,故而退了婚約。如今看來并不是這樣,你可要與他複了婚約。”
宋娴側頭看了謝夷一眼,像是十分不解為什麽謝夷對這個感興趣。
“大約不會吧。”
宋娴說完,這次是真的走了,還很快,生怕謝夷又問些讓她不知如何回答的問題來。
待宋娴走遠,謝夷擡手摘了一朵花型漂亮豐厚的芍藥,又撚了一點薄荷,嘴角綻着一朵笑花,喟嘆道。
“從古至今,癡情男子最怕遇到神女無心。”
“可若真戀上了神女,當也知道,神女……就是無心的。”
謝夷微微側頭,便見前方有人分花拂柳,擡起一叢茂盛的綠枝,走了出來。
正是沈千瀾。
“仙君是在告誡我嗎?”沈千瀾神色平靜,絲毫沒有在宋一帆和曲蓉面前的窘态。
謝夷上下打量着沈千瀾,像是從那人身上輕松的神态上發覺了什麽。
“哦,你果然去謝罪,并獲得了一些諒解嗎?”
謝夷揉着手中的花,将那重重疊疊的花瓣自花上揉下,落到手中的玉瓶之中,慢條斯理地說。
“我想,阿雲的爹娘一開始一定十分生氣,畢竟你做出了那等不能令人輕易諒解之事,說了一些難聽話。但你全都受下,姿态擺得很低。”
“随後你隐約透露一些苦衷,并立下重誓或是說出讓阿雲爹娘也不得不震驚的話來,獲得一絲緩沖的餘地。”
“随後,你便要直言自己的目的,做出一番深情的姿态……不,這應也不必做出,畢竟那些話算是你發自肺腑之言,更是動人。待這些都做完之後,再冷硬的人,也會深思一番。何況那兩位看着你長大的長輩。”
“再之後你大約還要勸慰他們,一切都是陰差陽錯,天意弄人。你自會好好處理,說起來你也确實能處理。重花如今下落不明,萬彙尊者又時日無多,熬一熬便也過去了。只要獲得阿雲爹娘諒解,與阿雲親近也能一如往常。”
“不過你若是更強一些,則會尋一條更簡便的路。當年萬彙逼迫你時,你便會立時殺了萬彙與重花,早早與阿雲在一處,哪來如今的麻煩。”
沈千瀾輕笑着拍手,像是有些意外,但他回的話,像是對應謝夷猜得不錯。
“仙君也是聽牆角之人?這喜好對男子來說,實是有些下流。”
謝夷聽着這暗諷也不生氣,反而誇獎道。
“哪裏哪裏,猜測罷了。我想,若是我也做出這等事,大約也會這樣做。以理服人,用情動人,才是上策。現下觀你神色,想來是成了。你也不是那麽無能嘛。”
沈千瀾彎起唇角,朝謝夷一拱手。
“在下沈千瀾。”
這是沈千瀾第一次在謝夷面前鄭重地報上自己的名姓,謝夷只微點頭,這是高位者對低位者的姿态。
沈千瀾手指摩挲着袖中折扇,将那折扇輕輕抽出,單手展開後便放在唇下輕搖。
“初見仙君時,仙君似與阿雲相熟,讓我十分嫉妒,現在我想起仙君的一則傳聞來,想來仙君也是為了我與阿雲好。”
“什麽傳聞?”謝夷像是很感興趣。
“仙君對阿雲當是無意,可又愛做些橫刀奪愛之事,實是讓我百思不得其解。傳聞仙君被佛修稱為魔神,但道修又稱仙君為逆境菩薩。”
沈千瀾猛地将折扇收起,搭在手心。
“這兩者在古早神聞傳說裏,都是考驗人心的尊者。想來仙君是想看看我心是否堅決,才做出這等事來。”
“在你眼中,我竟是這等好人?”
謝夷故作訝異,沈千瀾當然不是那麽想的,他眼中分明毫無笑意。
“說不定我是真的喜愛阿雲,又或者把我想得更壞些……我如天魔入世,要魔考人間,看人世掙紮,才覺痛快。”
謝夷微笑着側過頭去,半空金陽被半面重雲遮擋,照得眼前仙君半面光明半面晦暗。
……如同天魔與菩薩一體雙生。
沈千瀾知道謝夷說的話都是故意的,謝夷想激怒自己是真的,覺得此事無所謂也是真的,他只是想這麽做,就這麽做了。
沈千瀾與謝夷有共通處。
他們在大多時候會扮演好人,只做好人該做的事,可實際上眼中毫無感情,也不覺得這些事有什麽必要。
沒有同理心,沒有負罪感。
因為這世間事,他們大多想得到,猜得到,知曉太多,對世間也漸漸沒了趣味,仿若失了心。
【世人都是癡愚,又有何不同。】
他們是佛陀扔到腳下的璎珞寶石,是流光溢彩的織金錦緞燒成的灰。
這類人的喜歡也并不單純,與純潔無關,而是僞裝得極好的,實際殘暴,禁忌,要被神佛審判的暴烈之情。
沈千瀾微垂眼睫,失了談話的興趣。
“仙君是何等樣人,仙君自己知曉便可。我回房了。”
“沈公子請自便,”這一次謝夷總算沒有再喊“無能公子”,他笑吟吟道,“畢竟你的麻煩事還挺多,若是重花再回,一個不慎怕是又要做回驸馬爺。”
沈千瀾抓着扇子的手指一緊,附近空氣驟然按壓下來。
“嗒嗒嗒”,一連串輕巧的腳步聲在庭院中響起。
兩只小紙人頭頂着冰鎮酸梅湯從宋娴的院子裏一路小跑出來,見着謝夷和沈千瀾便齊刷刷停下腳步。
“是仙君和憐生!”
“這是小姐給仙君準備的酸梅湯,怕您在大太陽下曬着!”
“很冰哦!”
“那憐生怎麽辦?”
兩只小紙人互看一眼,其中一只突然嘿咻一聲把酸梅湯的托盤放下,自己伸手在扁扁的紙人肚肚裏翻找了一下,掏出一個新茶杯,嗨呀一下頂到頭上,遞給沈千瀾。
“這樣憐生也有杯杯啦!”
這兩個小紙人,真是非常好客了。
謝夷笑着接過自己的那份酸梅湯:“替我謝過阿雲。”
謝夷拿着酸梅湯就走了,沈千瀾則留在後邊,伸手摸了摸小紙人的頭。
“謝謝。阿雲在做什麽?”
無論之前謝夷與沈千瀾之間的氣氛如何糟糕,這兩只代表宋娴的小紙人一出現,那低沉的空氣瞬間一掃而空。
透過那活活潑潑的小紙人,他們像是能看到宋娴,無論宋娴在做什麽,只要擡頭看來,那眼神雖懶散,卻總是清正的。
無論他們做什麽也不奇怪,眼中不曾有厭憎。
想來那古時傳聞想要求娶神女的襄王也是淪陷在這眼神之下吧。
無論如何苦苦哀求,也得不到任何回應。
不會有厭憎,說明也很難得到愛。最多是憐憫,可憐憫哪裏夠呢?
謝夷邊走邊喝冰鎮酸梅湯,酸度正好,冰糖爽甜,在酸梅湯裏還品出了一點山楂味。
宋娴就是這樣,她大約只是單純地想要展現一點待客之道,可在心中本就生着春水的男子眼裏,便是給了某種希望。
謝夷倒是可以提點一兩句,可是為什麽要?
他也想日後能繼續喝到宋娴給的酸梅湯啊。^_^
在自己院中的宋娴連打兩噴嚏,她看着日頭,明明這麽熱。
“阿雲着涼了?”
“不對不對,現下可是大暑!”
留在房中的小紙人給宋娴遞手帕,呈上茶,打量着宋娴的臉色,齊齊一拍手。
“是啦!阿雲又幹了什麽讓人腹诽說嘴,才會大暑天也打噴嚏噠!”
宋娴:……
“這麽會編,明天就給我去外邊茶樓上職說書去。”
宋娴伸出手指把小紙人摁倒在桌上,又看着它們“蹬”一下躍起來。
“讓你們去看了宅子,有不認識的人和別的沒見過的東西沒有?”
小紙人集體搖頭。
“沒有哦,自從上次有畫皮妖進門,家裏的界陣就開了十來個,用的人也是認得的老人,老爺和夫人最近也不買什麽東西。”
宋娴點點頭,她遇上重花,到重花對她……感興趣,也不過短短時日,因此只要知道這幾天的狀況就好。
那若是不在家裏,那在哪呢?
宋娴在房裏來回踱步,一串小紙人也背着手,像一群小鴨子一樣,跟在宋娴腳下踱步。
所幸宋娴早已習慣這些小紙人的行事,也并沒有在意,她回憶着重花的話,隐約覺得有什麽讓她漏掉了。
……是什麽呢?
宋娴歪着頭,卧房的銅鏡裏,她也歪着頭。
宋娴愣愣看着鏡子,倒不是她自戀地要多看幾眼,而是想起重花總是時時表達喜歡她。
那若是這樣,這是宋娴的院子,重花若派了什麽過來,會不來轉一圈,甚至幹脆在此留下嗎?
宋娴轉過身四處打量着房間,試圖找出有什麽不同的地方。
在宋娴身後,那枚銅鏡突然如湖水泛起波紋,穿過黃色的銅面,裏邊竟伸出一只鐵制的人手,悄無聲息地朝宋娴伸去。
作者有話要說: 沈千瀾:我的致歉無懈可擊。
謝夷:我無懈可擊你的無懈可擊。
宋娴:呀!這是什麽啊!
我的萌點是……兩個聰明人互扯頭花争風吃醋。_(:з」∠)_
沈千瀾的致歉有遞進,是典型的公關案例了。
要說他真的多後悔,确實是十分後悔的。
但主要目的還是贏回宋娴。
可神女無心。
為謝謝投了地雷和營養液,待會十二點還有一更加更~(握拳
感謝在2021-05-18 22:32:11~2021-05-20 16:57:1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駁白、芋圓多加般若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可愛小仙女 39瓶;瓜愛爆更 28瓶;冬夏茶 11瓶;召冬冬冬冬 10瓶;cliche 3瓶;春茉 2瓶;綠窗嬌、江楓漁火、逆影、超真實辦家家酒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