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入V三合一】 (1)
黎陽不知道自己究竟怎麽了。
他很讨厭這樣的自己。
也許是長久以來花祭對他莫名的好, 也許是對他身世的心疼和共鳴,也許是對他體香的好奇與依戀,又也許是本能對他容貌的無法抗拒……
就當……把這些東西全部發洩出來好了。
這個吻只停留了短短的一瞬, 黎陽便撤開嘴,與花祭拉開了一小段距離。
臉別到一邊,眼尾微微發紅。也絲毫不敢擡頭對上他的目光。
空氣安靜了好幾秒,終于被花祭的聲音打破,“哥你……主動親我……”
聲音, 是顫抖的。
黎陽再一次沖動了。
現在該如何為自己的沖動買賬?
“你就……當我瘋了吧。”
剛要轉身回客廳,卻被猛地擒住手腕,順勢被拉進一個清涼的懷抱。
接着腰際一緊, 又被花祭低頭狠狠堵住了唇。
他越吻越用力,近乎陶醉式地品嘗懷中人嘴唇的甘甜。
仿佛,要把黎陽完全揉進自己的靈魂裏。
揉碎,再和自己的融成一處。
連同他的氧分、呼吸, 毫無保留地一并吞噬。
“唔……”
黎陽能清晰地感到他心跳的頻率在不斷加快。
還有,自己的。
當熟悉的氣味闖入口腔,黎陽瞬間像是着了魔一樣, 整個大腦都失去了思考, 竟然不由自主踮腳環住了他的脖子, 只想要索取更多……
他的味道。
吻着吻着,眼前突然閃過那晚在黎潤生卧室看到的一幕。
胃裏又是一陣翻騰。
于是黎陽開始掙紮。掙脫不開, 便直接在花祭的舌頭上咬了一下,最後重心不穩摔坐在地。
花祭小心翼翼上前一步企圖拉他起來,卻被他一把打開了手。
“哥……”
“走。”
“哥我……”
“叫你走沒聽見嗎?”黎陽一點一點握緊了拳,最後不知所措地松開,嘆氣道:“對不起, 花祭。我,我現在心很亂,想一個人靜一靜。”
“……我會一直等你的。不管多久我都會等。”
看着他漸漸離開的背影,黎陽的十指煩躁地插/進了頭發裏。
真的瘋掉了嗎?!
為什麽又跟他接吻?
難道真的……喜歡上他了?
不,不行。
在查明他是人是鬼之前絕對絕對不能淪陷。
絕對不能再像今天一樣沖動了。
不能……
該死!
為什麽總是對這個男人有性/沖動呢?
雖然從來沒對誰動過心,但黎陽從來不認為自己是個同性戀。
像黎潤生一樣的?
簡直……簡直太離譜了。
**
黎陽在家裏渾渾噩噩待了整整兩天,手機也關機了兩天。
更可怕的是,以前的那些噩夢碎片再次造訪了,一晚上要被吓醒三四次。
終于,他把手機充上了電。
一開機就看到了劉之恒的好幾通未接來電。
“喂,之恒哥。”
“喂黎陽,你沒事吧?這兩天怎麽一直打不通電話?害得我都差點要去報警了。”
黎陽回話的語氣很無力,“有什麽急事,你說。”
“還好你這個時候回電話了。就是跟你說一聲,《I Am Star》節目組明天有一個收官儀式,邀請導師和所有成功出道的選手出席,你別忘了穿得正式點來。”
“明天?”
所有導師和選手。
那豈不是又要見到。
“一定要去?”
“對啊,到時候肯定很多記者,要是你沒來可又要有人鑽空子做文章了。”
劉之恒說的沒錯,以他現在的名氣,這種場合不去确實會引人注意。
而且,總是躲在家裏當縮頭烏龜實在不是個事。
總得面對的。
“知道了,會準時到場的。”
劉之恒擔心地問:“我說你是不是生病了?怎麽聽起來感覺不太對勁?這兩天你窩在家幹嘛了?要不要上醫院看看?”
一連串的問題問得黎陽一個頭兩個大,只輕描淡寫說了一句“我沒事”就挂掉了電話。
把通話界面切出去,不自覺去注意另一個綠色軟件。
沒有紅點。
也就是說,花祭這兩天沒有給他發一條微信。
難道生氣了?
……生氣就生氣,不來煩他最好。
像他那種長相,估計也只是習慣性撩人,玩玩而已。
何必那麽真情實感,還惹得自己不開心。
既然這樣,更沒有什麽必要有那麽多顧慮了,把收官儀式照常走完,然後……
一拍兩散?
當什麽都沒發生過好了。
人的一生都會有沖動的時候,等想明白冷靜下來就好。
對,就這樣。
這麽給自己一灌輸,黎陽頓時神清氣爽,去櫃子裏翻出好幾套好看的西裝扔在床上,一件一件試穿,挑選。
正式收官那天,每位導師帶隊在候場區等待。
黎陽想錯了。
就算給自己灌輸再多,在看到花祭那一秒還是會破防。
他今天穿的也是一件西裝。純黑色的。
胸前別了一朵紅玫瑰。
是很深很深的紅色。
與他眼尾的血紅色淚痣相互映襯着。
他輕笑着緩緩走來的時候,整個人就像……
綻放在暗夜的玫瑰。
美麗而神秘。
上場前,臺下,他們有過的無數擦肩而過,可是一句話都沒有講。
但黎陽能明顯感覺到,他的目光一直沒從自己身上移開。
輪到舞蹈組時,黎陽走在最前面領着他們上臺。
無數燈光和鏡頭對着他們。
黎陽剛露臉,許多話筒就怼了上去。
“黎陽!節目正式收官了,作為舞蹈組的導師你有什麽想說的嗎?”
“對于學員的表現你滿意嗎?”
黎陽對着話筒笑了笑,“嗯,我覺得我的學員表現得都很棒,不管是男男生還是女生。和他們在一起練舞我也很開心,我覺得并不是我在教他們,而是我們在互相學習,互相汲取對方的優點,一起進步。”
“令你最深刻的一場表演是什麽呢?”
此問一出,黎陽滿腦子都是花祭跪在他面前,擡頭望着他的樣子。
見黎陽呆住了,記者們又追問:“是不是想到什麽片段了?能不能跟大家分享一下?”
最後他選擇了中規中矩的套話:“其實沒有什麽最深刻的片段,我覺得他們每一期的表演都很精彩,但是都不是十全十美的。我相信經過這次節目的歷練,以後他們對自己的路會更加明晰。”
“請問您對我們的冠軍學員花祭有什麽樣的評價?”
該來的還是會來。
畢竟這次節目最大的看點就是他們兩個,自然避免不了放在一起做話題。
黎陽頓了頓,“嗯,他是個又有天分又勤奮的人,不需要過多的指導,領悟力很高。拿到第一我完全不意外。”
不知道什麽時候,花祭已經走到他身邊,和他同框出鏡。
他側臉看着黎陽,“那老師覺得我哪裏需要改進?”
這時很多記者開始調整攝像機的角度,盡量保證他們倆的半身都出現在鏡框裏。
幹嘛要這個時候靠過來?
……故意的吧。
黎陽咽了口唾沫,繼續對鏡頭保持着職業假笑,“呃,我覺得……”
“老師,看着我。”花祭跟着補充一句。
非要讓他下不來臺?
這難道是報複嗎??
黎陽害怕和他對視。
但是他很顯然在逼他。
“不要……過度創新。就、就這樣。”黎陽迅速轉身下去,把舞臺讓給其他選手。
記者們還想追上去多問些什麽,奈何黎陽走得太快,只好失望地回來拍臺上的人。
臺下,幕後。
“哥!”花祭從身後用力抱住了黎陽,“哥……”
黎陽擡手想扒開他的胳膊,卻絲毫做不到,只在他雪白的手腕出劃了幾道紅印。
“你……你先松開。”
“我不要,”他抱得更緊了,“求求你了哥,別躲着我。”
“你到底想怎麽樣?!”
“我喜歡你。”
黎陽的思維凝固住了。
什……什麽?
他在向自己……表白?
花祭側臉親了親他的耳廓,旖。旎而暧。昧,“哥,我喜歡你,想見你,想碰你,想一整天都和你接吻,想得快發瘋了。”
他的每一個字都砸在黎陽的心上。
說不心動是假的。
但黎陽不會讓自己永遠感情用事。“……我們才認識多久?你不覺得你的喜歡很草率?”
“我沒有,不是這樣的……”
“我承認我是對你有點好感,但……但這不能說明什麽知道嗎?”
“不要讨厭我,哥。”
“好,好。聽我說,如果你不想被記者拍到,趕緊松開我。”
花祭沒有再說話,而是聽話地稍稍放松了緊箍的手臂,讓他終于得以掙脫。
他半虛着眼眸,盯着黎陽匆匆離去的背影。
唇畔漸漸浮現出一抹笑意。
“你會是我的,黎陽。”
**
這邊節目一結束,黎陽就馬不停蹄趕往《玄心》的拍攝片場,及時接上節目組的拍攝工作。
雖然因為節目錄制又耽誤了很多場戲,整個劇組還是持包容态度,表示可以慢慢給他補拍。
作為經紀人的劉之恒也是十分不好意思,“對不起啊孟導,你也知道黎陽的檔期一直比較滿,您的劇拖了這麽長時間實在是不好意思。”
孟卓本身就是個小導演,能拿下黎陽做男主角已是榮幸萬分,根本不敢有過多的要求。“哈哈沒關系的,反正這次節目錄完不就能安心拍戲了?為了黎陽這麽好的男演員,我等得值啊。”
黎陽坐在一旁刷着微博。
他和花祭的名字還在首頁飄紅,CP粉的隊伍也在不斷壯大。
很多公司看中了商機。
這段時間嘉尚和天悅的資源都接到手軟。
劉之恒和導演交代完,坐在黎陽身邊,從地上的紙箱裏拿了瓶礦泉水喝。“呼——你是不知道,這幾天可累死我了。我這倆手機都快被打爆了。”
黎陽不語。
“我暫時一個都沒有推掉,我都跟他們要等《玄心》拍完再安排檔期。你之前錄節目也夠累了,先安心孟導的戲吧,找找拍戲的感覺。”
黎陽聽着,順便瞥了眼導演發來的行程。
下一場重頭戲的拍攝地點是北城著名的深林。據說那裏的樹木四季常青,地勢陡峭。因為景色優美,曾被很多劇組作為取景之地。
孟卓在厄爾莫斯花谷和北城深林這兩個地方可算是斥了巨資,為了盡自己所能給黎陽這個大咖足夠的排面。
之前被花祭搞得心煩意亂,這樣好好拍了幾天戲後,黎陽也算得到了一定的緩沖。
看不見他的人總能清淨一些。
在去往北城的飛機上,他靜靜地看着窗外。
腦子裏想的卻是,花祭沒有給他發一條微信。
這就是他說的喜歡?
沒關系,沒關系。
反正也沒必要很當真。
本來在娛樂圈就沒必要注入過多的真情實感,況且跟他告白的還是個……
男人。
“嘶——”
脖間襲來一陣抽痛。
這個部位是……
黑玫瑰的印記。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好像只要想到花祭那張臉,這裏就會痛。
是的,到現在黑玫瑰的秘密還沒有解開。
他不能逃避花祭。
不能只把他當作普通的藝人。
香味,黑煙,游樂園,大擺錘,還有在花谷的所見所聞是否只是幻覺……
都太離奇了。
飛機墜落的時候,北城那邊已是漆黑的夜晚。劇組早就做好了充足的準備,在深林一帶租好了民宿,讓所有演員和工作人員在那兒落腳。
民宿很獨特地安。插。在深林側面的山崖上。
為了方便居民夜行,路旁的樹都綁了明亮的燈。
他們沿着陡峭的石階,跟随當地戴着草帽的居民一步步涉級而上,整個過程艱難而疲倦。
黎陽和劉之恒跟在隊伍的前面。
沒爬幾步,劉之恒就感覺渾身酸疼,需要歇一歇才能繼續。
“我的媽呀,我這一把老骨頭可經不起這折騰,咱們什麽時候能到民宿啊?我怎麽看還有老遠??”
領頭的居民操。着一口方言回道:“馬上就到了,還有兩圈。”
“兩圈???”劉之恒直抱怨,“爬這麽久都一點也沒放慢速度!這裏人身體素質也太好了吧,累死我了,咳咳……”
黎陽雖然也很累,但一個抱怨的字眼也沒說,反而拍拍劉之恒的肩,“辛苦你來陪我,之恒哥。待會兒上去拍戲的時候你不用在旁邊看着了,趕緊洗洗睡。”
“靠,多虧你提醒,我差點忘了咱們正事還沒幹呢。”
拍戲才是正事,結果他們把精力都耗在去拍戲的途中了。
對于演員來說,熬夜拍戲,甚至是通宵拍都是家常便飯,再加上黎陽不想再因為自己打亂導演的計劃,今晚注定要多受點苦了。
到達目的地後,他們又花了好大的功夫安置好道具、攝像機。
很多工作人員都開始打哈欠,靠意志力死死撐着眼皮。
黎陽和顧穎站在那兒,手裏都拿着劇本。
原著裏這段戲的設定就是在崖邊,北城深林提供的環境與原作描述得高度吻合。
這裏實在是陰暗又潮濕,顧穎凍得一個勁兒打哆嗦。
黎陽見狀,主動把身上的厚外套脫下來給她披上。
“謝謝你啊黎陽,其實我也沒那麽冷,一件外套就夠了。還是你披着吧。”
“沒事,你披着,我不冷。”
顧穎心中對黎陽的好感倍增。
她擡起頭,這才注意到黎陽脖間的印記,于是好奇道:“哎,你脖子上這個是什麽呀?”
黎陽下意識摸了摸,神色莫名緊張。
它比較小,位置比較靠下,平時上鏡都可以用領子遮擋住。這下把外套一脫,裏面又穿的是圓領,一路露到鎖骨。
她湊近仔細看了看,“是紋身嗎?好像是朵黑色的玫瑰花?”
黎陽搪塞道:“……嗯,是,是紋身。”
“我才想起來你前一陣子代言黎氏的黑玫瑰香水來着,哈哈,是為了宣傳才紋的嗎?”
鬼知道它是怎麽紋上去的。
“嗯,對,為了宣傳。”
“很漂亮,和你的氣質很符合~”
“謝謝。”
“一會兒就要吊威亞了,我們去準備一下吧。”
“好的,我先去換個衣服。”
黎陽也到一旁把衣服換好,背後裝好了威亞。
孟卓一邊調試攝像機一邊說:“這個鏡頭很重要,是何耀去山崖找夏雪純的一段。黎陽,可能要辛苦你吊得久一點。”
“我沒關系,開始吧。”
說是沒關系,真正被高高地吊在空中的時候還是脊背一涼。
上面的空氣很稀薄,而且很冷,黎陽無時無刻不在打寒戰。
接着,他的鼻子開始敏感起來。
香……香味。
難道花祭在這附近?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沒有人會告訴他拍戲的地址,他怎麽可能跟過來??
就算有人告訴他,怎麽可能這麽快出現在這裏?
可是……這獨一無二的香氣,黎陽絕對不會認錯。
他的鼻腔只接收過這一種味道。
在哪兒?
花祭,你在哪兒?
黎陽緊張地四處張望,卻只能看到一排又一排茂密的、墨綠的樹,以及許多層根本無法讓人容身的斷崖。
即使他還是不敢相信花祭會在這附近,但是香味确實越來越濃變濃,正從四面八方朝他襲來。
根據劇情需要,威亞突然吊得更高了,而黎陽早就忘記了自己在拍戲,一心想找到花祭。
導演在底下拿着喇叭沖他大喊:“黎陽!你怎麽了?是不是忘了劇本?這裏不是這樣演的。”
黎陽聽不見。
什麽都聽不見。
這時,威亞最頂端的那根弦突然繃斷了。
而黎陽底下正對的,是無底的深淵。
顧穎一回頭,眼睜睜看着黎陽從高空掉下來,墜入黑暗的深林。
她驚恐地大叫:“啊!!導演!!!威亞斷了!!!黎陽他掉下去了!!救命啊啊啊!!”
“什麽??!!”一群人圍到崖邊往下一看——
什麽都沒有。
有的只是無盡的黑暗,和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靜。
大家全都束手無策。
沒有人能跟大自然抗争。
孟卓當場就昏倒過去。
他沒想到威亞出了這麽大的問題。
“孟導!孟導!天哪,這該死的地方能叫到救護車嗎?”
顧穎吓得癱倒在地,“黎陽……黎陽他……”
黎陽感覺自己的身體在加速向下墜落。
冰冷的風像是要刺穿他的胸膛,戳破他的心髒。
就這樣……結束了嗎?
這短暫而可笑的人生。
為什麽……為什麽這山崖這麽深……
為什麽這麽久……
既然都要死了,為什麽不能給他個痛快?
也好。
下輩子投個好胎。
不要寄人籬下,不要在鏡頭前裝模做樣。
他靜靜地閉上了眼,坦然接受大自然對他的審判。
腦海裏閃過很多張臉。
黎潤生,劉之恒,顧穎,阮安寧,孟卓,那些熱情的粉絲。
還有……
那張美得不像人類的臉。
思緒快要被完全抽離的剎那,那張臉卻越來越清晰,以更快的速度朝他靠過來。
黎陽強迫自己睜大了雙眼。
是花祭。
真的是他。
花祭跟着自己跳了下來!
瘋了嗎?!!
接着,黎陽感覺腰身被很多蛇緊緊地纏住了。
帶着一些小刺尖。
和夢裏的觸感一模一樣。
那是什麽?
不,那不是蛇。
他看清楚了。
是花的青色藤蔓!
确保把他纏好後,花祭猛地一收手。
黎陽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牽引上去,直直地撞入他的胸膛。
接住黎陽後,花祭慢慢撤開那些花藤,把人橫抱起來,白皙的大手用力将他的腦袋護在胸口。
最後,穩穩落地。
黎陽虛弱地蜷縮在他的懷中,像只奄奄一息的小貓。
毫無疑問,是花祭把他救了。
那些藤蔓……是從他身上伸出來的。
“你果然……不是人……”
**
黎陽不清楚自己昏迷了多久,醒來的時候渾身乏力。
深淺不一的墨綠占滿了視野,許許多多的螢火蟲圍繞在他身邊。鳥語,蟬鳴,流水傾瀉的聲響在耳畔交織。
恍若桃源,恍若仙境。
這是……那兒?
他死了?
想想也是,從那麽高的地方摔下來也不可能不死。
不,不對!為什麽身上的痛感會那麽真實?
黎陽才發現,自己躺在花藤編織的席子上。
花藤……
當時掉下來的時候……
是花祭救了他!
想起來了,全部都想起來了。
要快點找到他!只有他能告訴他一切到底是怎麽回事。
黎陽撐着身下的花藤,費勁地從地上起來。
腦袋裏一陣眩暈。
他拖着無力的身子四處走着,可是滿目都是陰森的樹叢,像是随時都有可能遭到一頭猛獸的襲擊。或者,偶遇一只飄蕩的恐怖幽靈。
“花祭!花祭!你在哪兒?”
“為什麽要把我丢在這兒?”
把他丢在這種深山,和讓他在這裏等死沒什麽兩樣。要麽被野獸吃掉,要麽被無數的蟲子折磨致死。
為什麽要跳下來救他?!還不如讓他死得痛快點!
“花祭!你他媽的!給我說話!”
“花祭!花……”
他的香味……是花祭的香味!
從右側傳來的……
黎陽順着它飄來的方向,在各種凹凸不平的地面上行走着,好幾次都不小心被尖銳的石頭絆倒,然後又艱難地起身,繼續向前走。
過了好長時間,終于望見了一塊傾斜着的,冒着黑煙的巨大山石。
他摸着石壁,一點一點轉過身來。
那巨石中央是凹陷的,裏面似乎布滿了和他身下的席子一模一樣的花藤,在向外散着那種黑色煙霧。
有一些蝴蝶停在其上。停停飛飛,還是一直繞着藤蔓打轉,樂此不疲。
黎陽正對着巨石的中央,湊近觀察。
那花藤間的躺着的,是一個人。
他的眼眸輕輕阖着,長睫烏黑而茂密,皮膚白得似雪,五官的輪廓就像大自然精心雕刻的藝術品,右眼尾血紅的淚痣顯得奇特神秘。
月光從側面灑下來,在他的臉上投下一片陰影。
這張臉,只要看過第一眼就絕不可能認錯。
男人是花祭。
是……在沉睡嗎?
只見一只七彩的蝴蝶停在了他的鼻尖,閃動着美麗的翅膀,好像在向他傳達愛意一樣。
要不是親眼所見,黎陽肯定會覺得,這應該是一幅裱在博物館的世界名畫,或者是一尊栩栩如生的雕塑。
黎陽情不自禁地伸出一根手指,緩緩靠近這件藝術品,想要觸碰他的臉。
在指尖即将到達的瞬間,他突然半睜開了眼。
鼻尖的蝴蝶快速撲閃着翅膀飛往別處。
這一刻,黎陽覺得這雙眼眸很陌生。
幽暗中帶着一絲慵懶。
野獸被驚擾後蘇醒時的慵懶。
不是他認識的那個花祭。
不是!
黎陽驚恐地盯着他,不覺咽了好幾口唾沫。
心髒……快要跳出來了。
接着,一根花藤從石間伸出來,繞過了黎陽的後腰,狠狠把他按在了花祭的胸前。
“啊——”一擡頭,和這張絕美的臉快要貼在一起。
喉嚨像是被什麽卡住一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花祭依然半虛着眼看着他,嘴角緩緩揚起一絲弧度,“你在找我。”
魔咒般的低語。
黎陽愣了一下,企圖保持理智不讓自己受到蠱惑,“你……你不是人……你是誰?”
他笑而不語。
黎陽心裏更加害怕了,想要掙脫他的懷抱,但根本無法和花藤的力量抗衡。
“你很怕我。”
“你這個怪物,放開我。”
“我救了你,你卻這樣對我,真是好傷心呀,”花祭擡起手,輕輕勾起他的下巴,“該怎麽給你點懲罰呢……”
“放開我!快點放開我!放……唔……”
話音未落,嘴唇便遭到重重一襲。
黎陽的瞳孔一點一點放大。
和之前不同,這個吻充滿着玩/味和挑/逗。
類似于王者在細細品嘗戰利品。
窒息的感覺簡直讓黎陽發暈。
世界,天旋地轉。
身體……緊緊得被箍住了,他整個人都伏在花祭身上,無法挪動分毫。
該死。
當黎陽又想咬他的舌/頭時,卻被他完美避開了,反而懲罰性地被用力吮了下自己的。
“嗬,呃!唔……”
黎陽被吻得七葷八素,攥起拳頭胡亂捶打他的胸口。
可是一點都沒有起作用。
最後索性放棄了掙紮,變成無奈的求饒。
在他大腦即将完全失去意識的瞬間,花祭總算願意放過他一馬。
他開始大口呼吸着空氣,胸腔悶得難受極了。
花祭饒有興趣地打量他的表情,“親愛的,嘴唇好甜呢。”
呸!
下流!
下流的怪物!
黎陽氣憤地瞪着他,“瘋子!!你到底是誰?!”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
黎陽遲疑片刻。
第一次見面?
“攝、攝影棚?”
“不,”他的嘴唇幾乎貼着黎陽的耳朵,“在……厄爾莫斯花谷……”
那片花海……
“你靠近我,撫摸我,贊美我。”
花香……
他的體香?
無數的碎片湧了上來,一直以來的疑團漸漸浮出水面。
“你是……那朵黑玫瑰?!”
這句話說出來簡直就像做夢。
原來他是個花妖!
妖精?
那……他之前說的身世……
孤兒?收養?還有那些眼淚?
都是騙人的?
花祭那狡黠的笑容讓他看清了一切。
黎陽頓時覺得自己可笑之極,竟然這麽輕易中了這男妖精下的套,甚至還一次又一次的心軟,一次又一次的遷就,真是愚蠢!
“騙子!你救我做什麽?”
“黎陽……”他的聲線充滿誘惑力,“你是我的……”
“我才不是你的。騙子,妖怪!快點放開我!”
結果花祭真的撤回了纏在他腰間的花藤。
得到自由的黎陽立馬轉頭,撒腿就跑。
他只想趕緊離開這個滿嘴謊話的花妖。
他最讨厭別人騙他。
妖精當然也不例外。
他拼命跑拼命跑,沒有方向地四處亂撞,處處跌倒又爬起來繼續跑。
等待他的只有無邊的黑暗。
他仰起頭,陷入絕望。
山崖如此之高,能逃到哪兒去?
手機不會有信號,喊救命也根本不會有人聽見。
真的要這樣死在這兒嗎?
等着被野獸和蟲子吃掉,皮肉腐爛成殘渣滋潤泥土?
眼下能依靠的人……
好像只有那只妖精。
該死。
當初就不該選孟卓的坑死人的劇本。
這樣就不會一次一次惹禍上身,最後還要把命都搭進去。
難道……現在真的要低三下四回去找他?
找他求助?
讓他帶自己離開這鬼地方?
黎陽打死都不想做這種事。
忽然,身旁閃過一個黑影。
“誰?”
猝不及防被黑影從背後圈在懷中。
“親愛的,你想逃到哪裏去?”
“花祭!”黎陽幾乎驚叫了出來,“你……你怎麽找到我的?”
為什麽……為什麽好像不管去什麽地方,花祭都會出現?
他冰涼的指腹在他脖間的印記處摩挲着,“這個……是我留下的,喜歡嗎?”
什麽?
花祭留下的?
原來從花谷回來的好多個夜晚……都不是夢?不是所謂的鬼壓床……
也就是說,他做的春/夢是真實發生的?!
“有了它,不管你在哪,我都能立刻找到你。所以黎陽……你逃不掉的。”
“從花谷回來後……你都對我做了什麽?!”
淩亂的衣衫,弄髒的床單,都是這該死的妖精幹的?
花祭的兩片柔軟的唇瓣在他的後頸厮磨着,“我只是想多熟悉熟悉你……”
“什麽?!”
“不喜歡我的味道嗎?”
“不喜歡!你這流氓!騙子!放開我!”
“你在說謊,親愛的,你明明很喜歡。”
“操,”黎陽忍不住罵了句髒話,“誰是你親愛的?看清楚了,我是男人!”
難道恰巧碰到的是個gay花妖。
他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開始把玩黎陽纖細的手腕,“男人啊……我不在乎呢。我只知道是你帶我來到了人世間,你,就是我唯一的……”
是黎陽将他帶到了人世間,使他幻化成人形。
世界上唯一一朵,純色黑玫瑰。
黎陽不敢相信,他真的找到了自然界的純色黑玫瑰!
還是一只和吸血鬼一樣邪惡的妖精。
“你的嗅覺屬于我……”花祭低頭親吻他的頸窩,“你也屬于我。”
他竟然知道……
知道他嗅覺的秘密?
也就是說,他的鼻腔只能接納花祭的花香,而黑玫瑰的香味也只能被他一人聞見?
為什麽會這樣?
去花谷不是巧合,也不是意外?
“……我不是你的,你先放開我。”
“你是我的……”
一根一根的藤蔓攀上了黎陽的腳跟,順着細長的腿往上爬,一圈,一圈将他纏繞在裏面。
“啊!!!”
黎陽從病床上直起身,頭上的汗珠嘩嘩往下淌,把病號服浸得透潮,還在不斷大喘着氣。
聞聲的劉之恒連忙從病房外沖進來查看他的情況,“黎陽你醒了?太好了!”他接着開始大喊醫生,“快快快黎陽醒了!你們快來看看!”
黎陽望着周遭的一切。
雪白的天花板,雪白的被單,頭頂吊着的三罐藥瓶,還有這病號服……
這裏是醫院?
他在輸液?
劉之恒和一群白大褂急急忙忙進來。
醫生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來,拿出聽診器伸進他的病號服裏。
劉之恒焦急地問:“怎麽樣醫生,黎陽他有什麽事嗎?”
醫生停了一會兒,收回聽診器,擺擺手示意劉之恒,“沒什麽大礙了,還需要多休息,就在醫院先住着吧,等情況完全穩定了再考慮出院。後續如果又有情況可能需要再做全身檢查,看看其他地方是不是都沒問題。”
劉之恒一邊彎腰道謝一邊送一群人離開,“謝謝啊醫生!如果他有任何異常我會随時跟你彙報的!大半夜的,麻煩你們了!”
被他們一頓掰弄後,此時的黎陽還處于懵圈狀态。
門一關上劉之恒就扒着他看這看那。“你可算是醒了,吓死我了,真是心髒病都要給你吓出來!你要再不醒估計我就要先住院了。”
黎陽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問:“我……我怎麽了?我為什麽在醫院?”
“你不記得了?不是吧難道失憶了?”
黎陽猛地抓着他手,“告訴我,都告訴我。我确實不記得了。”
劉之恒解釋道:“嗷,你現在身體還虛弱,先冷靜一下,聽我說。就是咱們跟着《玄心》的劇組去北城拍戲,你記得嗎?”
“記得,記得!”
黎陽記得,威亞忽然出了問題,他是跌下山崖了。
可是然後呢?
“然後我怎麽了?誰把我送進醫院的?”
“你別着急。是這樣,你拍戲的時候突然昏倒了,怎麽叫都叫不醒,可把我們給吓壞了。然後導演就連夜撤回來給你送醫院了,這都昏迷三天了才醒。”
“拍戲時候……昏倒??”
到底是劉之恒瘋了還是他瘋了?
自己明明是墜崖了啊!
明明是……
“之恒哥,你确定我是拍戲時候昏倒的?”
“當然啊,我親眼看着的。醫生給你做了檢查發現一點事兒也沒有,就說可能是工作太勞累了。想想你前面天天熬夜幫他們練舞,确實挺累。”
“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