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霍正鋒順着木小樹拉扯的力道一點也不反抗的走進了裏屋, 然後被小樹一把按在一個高凳子上。
他伸手去抱小樹，誰想小樹身子一扭就掙脫了。霍正鋒看着空蕩蕩的懷抱，不知道小媳婦要搞什麽名堂。他馬上就要走了，難道不應該抓緊時間親熱一會兒嗎？
木小樹沒留意一頭霧水的霍正鋒，從桌子上的一個針線簸籮裏翻出一雙白底黑布的鞋子，“霍大哥，我給你做了雙鞋子，你周末休息外出的時候可以穿。”
原來只是一雙鞋子。霍正鋒的眼神暗了下來。不過他很快就意識到了什麽, 心頭一喜, 這一定是小樹親手做的鞋子！
雖然沒有預想中的福利, 但是霍正鋒一點都不失望。
他只想把最好的東西都給小樹, 從來沒想過讓小樹為他做什麽。只要小樹一直在她身邊就夠了，別的都有他來承擔。
沒想到小樹也一直心心念念想要為他做些什麽, 從一開始的香包，每個月按時寄來的安眠樹葉，到現在親手做的鞋子, 細細想來, 小樹為他做的一點也不比自己少。
“這是我第一次做的鞋子，霍大哥可不要嫌棄呀。脫了鞋試試, 看大小合适不合适。”木小樹把鞋塞給霍正鋒，讓他換上試試。
霍正鋒哪裏會嫌棄，這可是小樹第一次做的鞋子, 他這會兒開心得恨不得飛上天跟太陽肩并肩, 笑得合不攏嘴, “大小都行，大小都行。”
“傻啊！什麽大小都行，不合适怎麽穿？”木小樹看到霍正鋒傻乎乎的樣子，突然覺得這個陽光剛硬的漢子居然有點可愛，跟着就笑了出來。
霍正鋒是覺得，小樹做的第一雙鞋子，他怎麽也不會舍得踩在腳下。既然不穿，大小肯定就不重要了。
不過在小樹的堅持下，霍正鋒還是換上試了試，“大小正合适，我家小樹就是手巧。”
說到手，霍正鋒把鞋子脫下翻開來看，幹淨的鞋底上是細密整齊大的針腳，由此就能看出做鞋的人當初是如何的認真。
他想着小樹是怎樣一針一線做出的這雙鞋子，心裏有股暖流湧過。
“我有鞋子穿，你不用這麽辛苦的。給我看看你的手。”霍正鋒嘆了一口氣，拉過小樹的手一寸一寸仔細檢查，發現上面沒有一個針眼才放了心。
木小樹一雙手翻來覆去給霍正鋒展示，“不辛苦，我皮糙肉厚的，不怕針紮。”除了雷劫，基本沒有什麽東西能傷害到她。
她說的是實話，但是霍正鋒只當她是說笑，畢竟這雙柔嫩的小手跟嬰兒相比都不遜色，任誰也不相信它會有多麽堅韌。
兩個人在屋裏說了一會兒話，木婆婆就把早飯做好了，隔着門叫他們吃飯。
霍正鋒今天來得早，為的就是能多點時間跟小樹相處。他也不客氣，拿了筷子就跟木家人坐在一起吃起了早飯。
“正鋒這飯量不小，小樹就該跟你霍大哥學學，能吃身體才會好。”木老頭看着霍正鋒啃着第三個饅頭，欣慰不已。
年輕就是好啊，他年輕那會兒一頓也能吃兩三個大饅頭，可惜那會兒沒得吃，天天都要餓肚子。
現在有得吃了，他這個小孫女又不愛吃飯了，一頓吃那麽一點，跟喂貓一樣。
木小樹只想大喊冤枉，“爺，您也不看我多高，霍大哥多高。再說霍大哥天天要訓練，保衛國家，消耗大肯定得多吃點。我平常啥重活也不幹，吃那麽多純粹就是浪費糧食。”
她的食量确實不只這些，就算給她一頭牛她都吃得下。只是對于樹妖來說，生長靠得還是吸收能量。飯食裏的能量太過稀少，如果不是特別對胃口的東西她一般不會吃太多。
“确實吃得太少，聽咱爺的話，以後好好吃飯，争取長胖一點。”霍正鋒這會兒卻胳膊肘往外拐，跟着教育小樹。
他一直都覺得小媳婦太瘦小了，要是再胖上一圈就好了。這回難得有人而且還是長輩跟他的想法一致，就狐假虎威起來了。
木婆婆也跟着說：“現在家裏也不缺你這口吃的，想吃什麽就跟奶說。這姑娘家太瘦了不好，将來......”
說到這兒木婆婆突然停住了，她本來是想說太瘦不好生孩子，然後很快就想到霍正鋒的身體，這孫女婿還不一定能生不能生，她就別戳人心窩子了。
為了不讓霍正鋒尴尬，木婆婆很快就轉移了話題，木小樹也得以逃脫了三個人的讨伐，暗地裏松了一口氣。
吃了飯霍正鋒就要走了，他要先走路到鎮上，坐一趟班車到縣城，再從縣城專車到市裏做火車，來回倒車要花不少時間，也不敢在木家長時間逗留，畢竟坐車是趕早不趕晚。
木小樹有些不舍，跟木婆婆商量，“奶，我送霍大哥到縣城吧。”
霍正鋒左右為難，小樹送他到縣裏兩個人就多了不少時間在一起，但是他又不放心小姑娘自己回來，只能看着木婆婆，想聽聽她的意見。
“去送送吧，早點回來。你坐四點那趟車，我五點騎三輪車去接你。”木婆婆想讓小樹和霍正鋒多點時間培養感情，省得霍正鋒一走一年跟孫女的感情淡了。
四點小樹回來，霍正鋒從縣城走，五點多就能到市裏了，他晚上七點二十的火車，正好不耽誤。
霍正鋒知道小樹回來有人接，也就不糾結了，心裏只剩下興奮了。他鄭重其事的把布鞋放到包裏，跟小樹一起往鎮上走去。
因為出門走，到縣城的時候才九點。霍正鋒看着空蕩蕩的大街，還有兩邊大門緊閉的店鋪，才想到今天是初二，沒有什麽店鋪開業。
“我們現在去哪裏？”木小樹也傻眼了，總不能兩個人在大街上壓馬路吧？大冬天的一個人也沒有，他們兩個在路上晃蕩不就跟傻子一樣嗎。
今天的風不小，霍正鋒也不想這麽傻站着，他牽着小樹的手邊走邊說：“我們轉轉，看有沒有什麽地方能待一會兒。”
他倒是知道一個地方，就是縣城的招待所，今天肯定是營業的。但是大白天的，兩個人還是未婚夫妻，怎麽也不适合開房。
好在兩個人很快就轉到了電影院，商量一下就打算買兩張票去看電影，順便消磨時間。
“你想看哪部電影？”霍正鋒問小樹。
木小樹雖然也是從這個年代過來的，但是她那會兒對電影還不怎麽了解，看着這些陌生的明星犯起了選擇困難症。
咦？這不是？木小樹看着一個有些青澀卻異常熟悉的年輕人，差點笑出聲。沒想到葛大爺也有過頭發。她終于知道葛大爺為什麽剃光頭了，原來他年輕的時候就已經聰明絕頂了。
“同志，麻煩給我拿兩張《頑主》的電影票。”霍正鋒看小樹對這個電影感興趣，馬上就拿了錢買票。
木小樹也沒有反對，她看來看去也就這部電影裏的明星比較熟悉了，不光有葛大爺，還有年輕時候的張國立，看着特別親切。
大過年的似乎沒有多少人出來看電影，空蕩蕩的放映廳只有稀稀拉拉的幾個年輕人，大多都是成雙成對的，看來也是出來搞對象的。
霍正鋒拉着小樹坐到了後排的一個角落，把小媳婦摟在懷裏就看起了電影。這部電影是木小樹随便選的，沒想到運氣不錯，還挺好看的。
可惜這裏是一對剛開始熱戀的有情人，終究是要辜負這部好電影的。
因為馬上就要離別，兩個人難得沉默起來，也沒有過分的親昵，只是靜靜的互相依偎，這種不含絲毫情/欲的擁抱讓兩顆心更加貼近。
電影散場，兩個人繼續在街上溜達，費了不少功夫才找到一家開門的飯館。一人一碗熱湯面下肚，暖和又飽腹。
“還有兩三個小時，還去看電影？”霍正鋒看了一眼手表，已經一點了，剩下的時間倒是還夠再看一場電影。
木小樹搖搖頭，“走走吧，城裏有什麽好玩的地方嗎？”他們兩個看電影就是浪費錢，再說她也不怕冷，也不想一直在昏暗的放映廳待着。
霍正鋒想了一會兒，終于想到了一個去處，“城邊有個千佛塔，我帶你去看看。”
千佛塔雖然也冷飕飕的，但是至少避風，比在外面瞎晃悠強多了。
塔有七層，對從軍多年的霍正鋒來說是小菜一碟，一口氣爬到頂層不帶喘氣的。讓他意外的是，小樹居然也是一副輕松的樣子。
木小樹得意的說：“我就說了，我身體沒那麽差。你還跟着爺奶瞎起哄，非讓我多吃點。”
可是你一個老樹妖跟普通的人類小姑娘比體力，良心不會痛嗎？老樹妖木小樹表示，她的良心不但不會痛，反而覺得美滋滋。
不想說些關于離別的話，木小樹就說起了木朵的事情，“八月十五張浩來我還見過一面，看着是個老實人，對我姐也挺上心的樣子，沒想到都是裝出來的。”
那會兒張浩表現得對木朵很深情的樣子，但是算算時間那會兒他已經和莊明明勾搭上了，居然還能做出那副情态。
“不一定是裝出來的。”霍正鋒客觀的說：“他大概是兩個都喜歡，大姐退了婚還能再嫁個好人家，那個什麽明的他覺得更可憐，才選了她。”
“是不是男人都有三妻四妾的夢想？”木小樹看霍正鋒對張浩這麽理解，不滿意的哼了一聲，給他挖了個坑。
霍正鋒的求生意識很強，“我只是站在張浩的角度上去推測他的想法，我個人是不認同而且非常鄙視這種做法的。對我來說，愛人只能也只會有一個。我的心裏除了家國，也只能放得下一個你。像張浩這樣左右為難，說明他對哪個都不是真心的。”
如果真心喜歡木朵，張浩就不會跟莊明明搞到一起，如果對莊明明才是真愛，就應該在發現自己心意的時候第一時間去木家負荊請罪，解除婚約，然後給心愛的人一個名分，而不是偷偷私下來往，還做出婚前茍且的行為。
“不過這對大姐來說也不是壞事，要是等結了婚才發現，想離婚就更麻煩了。”
木小樹也認可霍正鋒這話，堂姐現在雖然背個退過婚的名聲，但是稍一打聽就知道這事是張家的錯，所以以後再找對象也不算太難。
至于奶奶說的什麽幫堂姐問霍大哥戰友的事情，木小樹根本就沒當回事。先不說大娘領不領她這個情，她自己都不贊成。
霍大哥的部隊離家這麽遠，木朵要是婚後随軍，回娘家就是個問題。
她和霍大哥是同鄉，以後探親可以一起回來。探親假是有限的，木朵要是嫁一個外地的軍人，就算能随軍，以後探親的時候也只能回婆家。
木朵是個特別戀家的人，肯定不可能會同意的。而且以後的事情也說不好，一直在部隊姐妹倆還能互相照應，萬一對方轉業回老家了，以後木朵跟家裏就真的是天各一方了。
木婆婆并不是沒想到這個，她也是看霍正鋒和小樹這麽好，木朵卻這麽可憐，一時有感而發，事後她就意識到了不妥。
“有了張浩這個反面教材，奶現在看你跟親孫子一樣。你可争點氣，別讓她失望了。”木小樹沒想到張浩這事居然成全了霍大哥，他還真是好運。
也是，運氣不好能讓自己看上他嗎？
霍正鋒捏了捏小媳婦白白軟軟的耳朵，低低的笑道：“是不能讓奶生氣還是不能讓你失望？”
“都不能！”木小樹哼哼唧唧的說：“你要是敢背着我有二心，我不找那個女人算賬，直接沒收你的作案工具。”
霍正鋒看着小媳婦注視的地方，不自覺的夾緊了雙腿，不知道為什麽，他對小樹的這個威脅毫不懷疑。明明是個嬌嬌弱弱的小姑娘，他卻覺得小媳婦肯定會言出必行。
任何一個男人面對這種威脅都會瑟瑟發抖，更何況剛剛恢複雄風的霍正鋒，他舉起雙手，笑着說：“媳婦饒命，這可是你下半輩子的幸福，可不敢亂來啊。”
在霍正鋒的求饒下，木小樹終于移開了目光，“不想讓我動手就自己老實點。”
兩個人鬧了一會兒，霍正鋒突然鄭重的向小樹承諾：“我向M主席保證，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喜歡小樹一個人，如有違背，就讓小樹你親手廢了我。”
木小樹搖搖頭，“這輩子就行了，下輩子誰還知道誰。”
霍正鋒的一輩子和她的一輩子長度可不一樣。就算婚後他日日接受靈氣的洗滌，也不過是多活上二三十年，算來兩個人相守的時間也不過百年而已。
至于下輩子，人死燈滅，誰知道霍正鋒的下輩子是什麽人，還能不能讓她愛上？
木小樹清冷的雙眸怔怔的注視着霍正鋒，柔軟的手輕輕撫摸着他的面頰。這個人只能陪她百年時光嗎？
“怎麽了，舍不得我走？”霍正鋒看出了小樹眼神裏的不舍，他不知道小樹已經想到了他死後的事情，單純的以為她不舍得自己歸隊。
木小樹掩飾的低下頭，悶悶的“嗯”了一聲，雙手牢牢的抱住霍正鋒的腰身。
霍正鋒把難得癡纏的小媳婦抱在懷裏，輕輕晃着，“乖，等等，最多一年半，等我們結了婚你就來随軍，以後我們就能天天在一起了。”
木小樹貼着霍正鋒的胸膛，靜靜傾聽他有力的心跳。這個男人現在還是鮮活的，這就行了，以後的事以後再說了。
如果他真的能讓自己愛到無法割舍，她也不是不能跟他同生共死。只是這代價對她來說太大了，至少她現在沒法做出決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