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老婦人8
直到五十鞭結束,張有財已經痛得暈了過去,呼吸微弱,奄奄一息。
“有財,有財你醒醒,有財!”老三媳婦跪在旁邊,伸手想要碰一下,可看見張有財的後背已經是被血染了紅彤彤的一片,她就是吓得一哆嗦,無所适從。
她轉頭看向寧秋,一雙含淚的眸子裏滿是埋怨,“娘,你好狠的心!有財是犯了錯,可也不至于往死裏打啊,難道是要了有財的命,你才開心嗎!”
寧秋一個眼神都沒有給她,轉頭看向張有富兄弟兩,“你們兩個,把老三扛進屋裏。”
“是。”兄弟倆連忙站起來,合力将張有財給扛進了裏屋,而老三媳婦則是抹了把眼淚,連忙跟上去,背影很是着急,似乎想趕緊逃離這裏。
老三媳婦擔心張有財是一回事,可更加擔心的是如果再晚一步,老太太問她拿七十兩去還錢,她拿什麽給,拿命都給不出來。
這點心思,寧秋怎麽可能看不出來,但也不做理會,她轉頭看向劉大山。
只是一眼,劉大山雙腳發軟,直直跪了下來,哭喪着臉顫巍巍道:“嬸,這件事是我做的不厚道,我對不起有財,對不起您,對不起三灣村的列祖列宗。我,我身上還有二十兩銀子,都給您了,求您別去告訴我爹娘,他們年紀大了,受不起折騰。”
這二十兩是他千辛萬苦存下來要娶媳婦兒用的,如今拿出來,何嘗不是心裏頭在滴血。
可是看看老太太打張有財的狠勁,那可是她親兒子啊,都能往死裏打,要是去找他爹娘報仇,就他爹娘那把老骨頭,鐵定一折騰就沒了。
他在村裏頭雖然是個混賬東西,可也做不到将自個兒爹娘置身危險中吧,那真是連畜牲都不如了。
“拿來。”寧秋冷哼一聲,攤開了滿是繭子的老手。
劉大山慢慢吞吞的在拖延,最後還是将二十兩放入了寧秋手中,眼神那叫一個舍不得,又害怕的不敢反抗。
寧秋瞥了眼掌心裏被捂得熱乎乎的銀子,沉聲道:“要是再有下次,你的問題我這個外人不好解決,但是抽空和你爹娘讨論讨論,還是有時間的。”
“是是是,張嬸說的是,我保證不會再犯第二次,要是再犯,我就,我就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劉大山渾身一打顫,立馬豎起三根手指頭朝天發毒誓。
可惜渾人說的話都是胡話,可信度太低了,寧秋并沒有放在心上。
“張有財,總共欠了賭坊多少錢。”她看向三爺,問道。
“…七十二兩。”三爺揉了揉還有點痛的脖子,對寧秋的畏懼還心有餘悸,所以有三兩的路費,他不敢說出來。
有錢沒命花,也沒有用。
寧秋也不做為難,“借條呢。”
忍下心中的害怕,三爺還是道:“老太太,賭坊的規矩是見到錢了,才會給借條。我們哥幾個也就是替人跑腿做打手,賭坊的規矩擺在前面,也不好破壞,您說是不是。”
他縱橫江湖那麽多年,這還是第一次碰到如此怪異的老太太,但道上的規矩就是這樣,他拿人錢財與人消災,話還是說在前頭比較好。
“哦,規矩?你剛剛可不是說,不講規矩的嗎。”寧秋冷笑,眼神嘲弄。
三爺尴尬不已,但識時務者為俊傑,他抱拳彎腰,客客氣氣道:“剛剛沒有講規矩,是我們的錯,在此給老太太賠個不是。這樣吧,七十二兩,就抹掉零頭,七十兩就好。其他的,我就不好做主了,畢竟張有財也确确實實欠了賭坊的錢,真憑實據,做不得假。”
人就是這樣趨利避害,只要你足夠強大到讓別人對你臣服了,再鋒利的爪牙也會自動收回去。
寧秋緩和了臉色,還算滿意,“可以。”
然這句話,則是讓老大媳婦和老二媳婦的臉色,有些不太好看了,最後他們還是要還五十兩,如果老太太沒有的話,那麽他們就需要幫忙,給出自己辛辛苦苦存下的私房錢,這換做是誰都不願意。
而且就算是老太太能擠出五十兩幫忙還債,他們的心裏也不好受,五十兩啊,足夠建一座寬敞漂亮的院子了,而且以後分家的話他們也能分到十幾兩,現在都給出去,別說以後分錢了,沒準幾個孩子的束修費會落到他們身上,始作俑者老三就是挨了一頓打,這件事情就能輕易揭過,損害的是他們大房和二房的利益!
然而心思再多,她們身為兒媳婦,也不敢當衆說出不滿,畢竟錢在老太太手上拽着,而且日後被老太太記恨,日子也不好過。
寧秋轉身回屋,很快就拿了五十兩碎銀出來,一手交錢一手交借條,确認無誤之後,三爺他們這才離開。
“慢着。”待他們走了門口,寧秋又突然出聲道。
“您還有事嗎?”三爺渾身一凜,不自覺用上了敬稱。
看到寧秋步步走來,他下意識的摸了摸脖子,害怕的後退了一小步,直到現在,他還能殘留着剛剛的恐懼感。
寧秋的視線在他肩頭上停頓了幾秒,挑眉道:“我要你幫我做一件事。”
雖然是用幫這個字眼,可語氣卻是不容反駁。
“您說,只要是我能做到的,必定會盡量完成。”三爺不敢托大,他再是個二混子,可也還是惜命的。
“這件事情,對你而言,很簡單。”寧秋笑了笑,可眼神泛着冷意,“我要你把賭坊的坊主,給綁起來。等你綁好了,再派人來接我過去。”
賭坊裏面将一個人的貪欲給激發出來的法子有很多,她還挺好奇這個坊主是用的什麽方法,是故意而為之還是大網撈魚,瞄準了張有財。
三爺聞言,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道:“老太太,您是在說笑吧?坊主既然能将賭坊開大,并且安然無恙,背後肯定是有靠山的。您叫我去綁他,不就是讓我去送死嗎。”
他雖然被尊稱一聲三爺,可得罪不起的人,那就是太多太多了。綁了坊主就等于在太歲頭上動土,他怎麽敢輕易動手。
“悄無聲息把人綁走的手段,相信你們最擅長,所以去了不會死,但是不去,也許活不過三天。”寧秋笑了笑,神态有了老年人的慈祥和藹,可落在三爺眼裏,就是明晃晃的威脅,他心頭一緊,心情很複雜。
“如果不信,你大可試一試。毒這玩意兒,對我來說比吃飯還容易。”寧秋轉過身,微微側過腦袋看他,眼尾餘光晦暗如淵,“三天後就是趕圩的日子,到時候我會上鎮子一趟,希望別讓我久等了。”
說罷,她邁步誇過門檻,關上木門隔了三爺的視線。
“三爺,這……”兩個跟班面面相觑,撓着腦袋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他們經常做幫人收錢的的事情,踢到鐵板子的事情也不是沒有過,可吓唬吓唬就完事了。
沒想到這回的硬岔是個老太太就算了,不止彪悍,還會用毒!
你說說,這還是山村裏普通的老太太嗎,不會是啥隐世的高人吧?太欺負人了。
“先回去。”三爺緊擰着眉頭,臉色陰沉的轉身離開。
他不知道寧秋說的話是真是假,但是兩邊人,他肯定要做出站位。
走出了三灣村,三爺轉過頭瞪了兩人一眼,兇惡的威脅,“這件事情都給我爛在肚子裏,膽敢走漏了風聲,老子要了你們的命!”
“三爺,咱是一條線上的螞蚱,您好我們才能好,咋會大嘴巴的給說出去了呢,那不是在找死嘛。”跟班之一的瘦猴子拍着胸脯啪啪響保證,旁邊的另一個跟班也是點頭。
他們又不是傻蛋,只要老大過得好,他們當小弟的才能吃香喝辣。老大要是過得不好,他們也凄慘。
三爺對兩小弟的忠心倒不用懷疑,只是在想着寧秋的話。
如果老太太說的都是真的,那他似乎沒有可選擇的餘地。
所以這是一石二鳥之計嗎,用一句話就能放在一起解決了,這老太太的手段,果然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