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
顧瀚海知道這一次對方來堵他肯定是做了足夠的準備, 人很多,恐怕沒辦法善了,即便現在報警也來不及了, 很可能會被打掉手機。
這種事情一般情況下顧瀚海要做的就是逃跑,百試百靈, 可對方也應該知道他會逃跑,這一次對方難道也沒有打算嗎?
顧瀚海雖然心裏算計, 可是氣勢不輸, 一旦氣勢落敗了下來,恐怕就很難再找到優勢了。
顧瀚海不動聲色的開始注意周邊, 餐廳下班的時間一向很晚,他們家中租住的房子本身就很偏僻, 雖然很容易逃跑可是對方也很容易追。
視野之內能看到的是五個人,可是看不到的地方卻并不确定是不是還有人。
此時為首的人輕笑道:“我們都打聽過了, 這段時間你不是一直在打工嗎?而且還做了家教,好像是哪家的小少爺吧,挺有錢的, 給你的不少吧,今天你拿到的錢多多少少還上一點利息, 其他的事情, 我們可以再慢慢的商量商量。”
顧瀚海的臉色驟然冰冷,雖然對方說的不是那麽直白, 可顯然這個人已經将注意打到了嚴清圓的身上。
不過是區區一個讨債公司的走狗,也敢把主意打到嚴清圓身上。
“知道你有能耐, 在你手裏吃的虧也不少了,但是這次恐怕就沒這麽容易了。”此時為首的男人讓人把一直偷偷摸摸的慫在一邊的男人粗暴的拉了出來,顧瀚海在看到那男人的臉後眼神驟然冰冷。
那男人畏畏縮縮的蜷縮着肩膀和脖子, 被人拉到了燈光下才勉勉強強擡頭,他的身形不高,也不胖,面容算得上周正,可偏偏那雙眼睛裏總是透着幾絲陰邪之氣,硬生生的将本身不錯的樣貌襯的十分猥瑣。
男人的臉上有多處淤青和細小的已經凝固了血液的傷口,顯然在不久前剛剛吃過苦頭。
此時男人擡起頭,對着顧瀚海露出了一個怪異的笑容,聲音顫顫巍巍,帶着點兒讨好。
“小海啊,是爸爸。”
“顧長河。”顧瀚海聽得到自己冰冷和嘲諷的聲線,甚至連再看一眼男人的都懶得看,“你們這不是找到欠債的正主了嗎?不找他要錢,找我|幹什麽?”
“哎,你們這一大一小,真的是讓我們難做,你這廢物爹也是藏的厲害,油光水滑的抓不住尾巴,我們逮着他也挺不容易的,可是沒辦法,怎麽商量真的是半分錢都拿不出來,父債子償天經地義,你最近過的不是挺好的嗎?都長胖了。”
顧瀚海反而笑了,全是嘲諷:“你以為我會對這個男人有那麽在乎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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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沒顧長河,你兒子這麽說呢。”為首之人伸出腳就狠狠的在顧長河的腿上踹了一腳,顧長河差點沒出息的跪下去。
“他就是瞎說,你們別當真,他媽媽可是離不開我,天天都盼望着我回去呢。”顧長河腆着臉對男人說道,“這小子對他媽媽有孝心,多多照顧着呢,不會不管的。”
“啧,你們這父子真的是一點都不像。”為首之人嘀咕着。
嚴清圓偷偷的躲在角落,心髒差點停跳,顧長河,顧長河?!
他當然知道顧長河是誰,那可是在書裏出場率挺高的他的生父!
那個不折不扣的渣男人,不僅外面到處欠債把顧瀚海的生活鬧的雞犬不寧,還偷偷在外面組建小家庭甚至還生了個女兒。
嚴清圓看書的時候都對這個男人心有餘悸,如果他換到顧瀚海的處境,自己到底能不能堅持下來。
嚴清圓也想過自己會在什麽樣的情況下看到他,沒想到今天居然偷偷的看到了!
現在的情況聽起來似乎是顧長河欠了債,現在這些讨債的追到顧瀚海的這邊來了。
他們人挺多的樣子,不會有事吧?
嚴清圓四處看了看,确定自己身邊沒有什麽人不會被突然背後襲擊,之後貼着牆坐在地面上,心裏一邊注意着顧瀚海那面的動向,一邊偷偷摸摸的報警。
“十分鐘……十分鐘不夠,你們能不能快點?”嚴清圓只覺得自己說話的聲音都在發顫,努力的壓低聲音催促,“警察阿姨,麻煩再快點,我感覺他們要打起來了,我,我……顧瀚海他還只是個初中生,會被那群成年人打死的。”
“你一定要冷靜,首要任務是要保護好自己,你現在的身邊沒人最好先躲起來,不要強出頭,争取等到我們過去。”電話對面的女警認真的給嚴清圓說道。
“争取,怎麽争取……”嚴清圓腦袋一片混沌,手中抱着手機,看向了此時已經開始逐漸向着顧瀚海聚集的包圍圈,“他們手裏有武器啊,顧瀚海他一定會被打死的。”
“冷靜,殺人犯法,他們也懂,也未必會殺人,所以現在确保一定不要刺|激到他們,你首先需要保護是的自己的安全。”
女警的安慰嚴清圓沒聽進去,此時他眼睜睜的看着其中一個人舉起了手裏的棍棒,對準了顧瀚海就要直接砸下去。
這一瞬間嚴清圓的腦袋一懵,理智跟不上本能,不知怎麽着就沖了出去。
顧瀚海躲開了這一棍子,并且摘掉了手套,手套的柔軟會降低他的力道。
腦海中飛速的思索着要怎麽樣才能在被圍攻的環境下最大可能的保護自己,最好是一擊将對方擊暈,五個人一起上恐怕多多少少要受點傷,他要選擇犧牲哪一出才能不影響他打工。
而且尤其不想要的被傷到臉,他不想被任何人看到自己的狼狽,也……不想讓某個小少爺擔心。
他們現在鉗制着顧長河,即便他并不認顧長河是他的父親,可也不能真的不管不顧,逃跑恐怕是不行的了。
“對對對,最好還是不要耍小心眼,否則……”為首之人看着被包圍起來的顧瀚海笑的很是開心,手中的棍棒狀似無意的敲了敲顧長河的腿,“你這個不怎麽中用的爸爸怎麽說都得斷條腿。”
顧瀚海的眼神冷冷的看了一眼顧長河,這一眼讓顧長河本身就恐懼的心情頓時跌入了谷底。
這一瞬間他覺得自己的兒子是真的想讓他幹脆斷了這雙|腿。
顧瀚海計算着要怎麽樣用最小的損失換取最大的利益,彌漫着□□味的空氣一觸即發,就在此時,在不遠處卻突然聽到了清脆的帶着顫音的少年音。
那聲音熟悉到顧瀚海有一瞬間的停頓,差點被人偷襲成功。
“我……我已經報警了,你們,你們最好快點走開,否則,否則……”
顧瀚海的心中閃過一陣訝然,猛然回頭看去。
纖細的少年站在不遠處的燈光之下,渾身上下不自覺的顫抖,少年努力的挺起胸膛讓自己看起來毫不畏懼,可他那明顯已經開始蓄積淚花的眼睛将他的恐懼暴露的一覽無遺。
為首之人眯起眼睛看着嚴清圓:“咦,這不是顧瀚海家教的那個小少爺嗎?”
顧瀚海猛然皺眉,下意識的就想要擋在嚴清圓的面前,可是被旁邊的人擋住了路。
“你們現在在做的是違法亂紀的行為,警方正在趕到,全部安靜,現在警察要和你們說話。”嚴清圓說完就像是對待惡鬼舉起護身符一般的,将自己的電話對準了所有人按了免提。
一時間整個空間都很安靜。
“警察阿姨?”嚴清圓也看了看手機,怎麽沒反應,對面挂電話了嗎?
“啊對,我們的人正在趕來,你們最好放開……人質,否則……”
在嚴清圓的手機上的确顯示的是報警電話,他們隐隐約約似乎能聽到在不遠處的警笛聲,幾個催債人相互對視了一眼。
顯然知道這件事情不能鬧到警局去,相互使了一個眼色,為首之人突然笑了一下,本身劍拔弩張的氣氛因為這一個表情而偃旗息鼓。
為首之人對着旁邊的人揮揮手,大家對視一眼放下了武器。
顧瀚海同樣也知道恐怕這些人也不想鬧到警局去,畢竟不是什麽明面上的幹淨事兒,可渾身緊繃,依舊防備着任何一個人有可能的偷襲。
為首之人對着嚴清圓說道:“小同學,你弄錯了,我們沒有要打人,我們都是老熟人了,這會兒就只是在說說話,我們都是遵紀守法的好公民,怎麽會做出打人這種事情了來呢?”
“真的嗎?”嚴清圓當然知道是假的,可是這會兒也不能拆穿人,不然人逼急了又真的動手了,到時候是他們吃不了兜着走。
“真的。”那人伸手拍了拍顧長河的肩膀,“對吧,我們和你兒子就是認識一下,都是老熟人了,相互都知道名字,你在遠處看不清楚,我們真不是要打架。”
“好吧。”嚴清圓雖然這麽說着,可還是沒有挂斷手機,而不遠處的警笛聲越來越響。
“既然事情說開了,本來我們也沒什麽事兒,就先走了啊。”
說着其他幾個人相互對視了一眼,轉身離開。
顧瀚海眼神緊緊的盯着離開的幾個人,在他們徹底離開視線之前沒有半點松懈。
與此同時,悄悄的躲在角落裏闫譚消去了凜冽的氣勢,鷹一般逼仄的眸子在眨眼之後又恢複了平時樸素,他将手裏的撿起的用來當做武器的棍棒随意的丢在一旁,靠在牆上輸出一口氣。
小少爺沖出去的時候他是真的沒想到,沒來得及阻止。
對付這五個明顯沒什麽拳腳功夫的人對闫譚來說根本不是問題,所以一直都在觀察着動向,只要這些人敢對嚴清圓有任何的動作,他會一個不剩的直接将他們送進醫院住上幾個月。
闫譚伸手抽出了一支煙叼在嘴裏,沒有點燃,想着剛剛嚴清圓故作鎮定強出頭的模樣,他從這個角度能清晰的看到嚴清圓因為害怕快抖成篩子了,覺得又是好笑又是莫名的覺得可愛。
真不知道應該說顧瀚海命是好不好,遇到這麽個家庭,又遇到這麽個小少爺。
催債的人走了,嚴清圓也悄悄松了口氣。
可電話還開着,嚴清圓眨了眨眼睛,抱着手機對那頭的女警說道:“他們現在回去了,現在該怎麽辦啊?”
女警說讓他們在原地等待去做個筆錄。
嚴清圓應了幾聲之後擡起頭,對顧瀚海說:“她讓我們去做個筆錄。”
顧瀚海根本沒有注意報警的事情,只是低頭,看着的嚴清圓。
瘦小的少年,仿佛他一只手就能提起來,剛剛他站出來的時候更是瑟縮着,看起來就像是正在面對大型食肉動物的食草小動物。
顧瀚海注意到了他此時緊繃的肩膀,稍微在顫抖的死死握住手機的手,眼角微微的紅色,身|體站的筆直,每一處都在彰顯着少年對這種事情的無助和恐懼。
可是他依舊站出來了。
明明怕到了極致,可還是站出來了。
像是……
英雄一樣。
顧瀚海微微抿唇,覺得自己這一瞬間的錯覺需要被唾棄。
“為什麽跑出來了?”顧瀚海聽到自己并不怎麽溫和的聲音,“既然已經報警了,那就等着警察來,你跑出來做什麽,你以為你能和他們打嗎?”
顧瀚海越是這麽說,腦海中就越是一片混沌,不對,不應該這麽說,要溫柔一點。
他很害怕,要安撫他,要照顧他的情緒。
不要這麽生硬,不要吓到他。
可無論怎麽提醒自己,顧瀚海最終說出來的都是硬邦邦的,甚至帶着點嚴厲的語句。
“剛剛警察說,要拖延一點時間,我覺得我鬧騰一下,也許就能拖延一下時間。”嚴清圓能夠感覺到顧瀚海此時嚴肅的情緒,可是那群一臉兇相的讨債人已經走了,顧瀚海比起他們一點都不可怕。
還在通話中的女警:我不是,我沒有。
“那如果你拖延了人沒來,你難道也要一起挨打嗎?”顧瀚海的理智告訴自己,嚴清圓是為了他,他不應該如此強硬。
可感情卻占據了上風,如果剛剛那群人不管不顧的上前打了嚴清圓怎麽辦。
他光是做出這樣一個假設就覺得渾身發寒,又怎麽能接受的了那樣的可能性?
一想到嚴清圓白瓷一般的皮膚上可能會因為他而遍布上青紫色的淤青和被劃破的傷口,那些在他看來習以為常的傷口,此時卻讓顧瀚海覺得大腦生疼無法呼吸。
不知道什麽時候女警那面已經挂斷了電話,而嚴清圓和顧瀚海對視着,雙方之間都很沉默。
嚴清圓知道顧瀚海在生氣。
可是沒搞明白,為什麽顧瀚海要生氣。
這會兒他安安靜靜的,不想莫名其妙的就點燃了顧瀚海的怒火。
打破沉默的,卻是在讨債人想動手的時候就偷偷摸摸的縮在了角落裏想要逃跑的顧長河。
“你是小海的朋友嗎?”
嚴清圓驟然背後激起一陣冷汗,猛然回過頭去,顧長河的臉闖入了他的視野之內。
第一次這麽近距離的看到顧長河,嚴清圓有短暫的無法呼吸。
書中對顧長河的樣貌描寫的也很抽象,一般都用的是負面的詞語,而此時的嚴清圓看到顧長河的時候,居然看不清楚他本來的面貌。
顧長河的臉因為被狠狠揍過,現在紅腫青紫導致整體看起來很是扭曲,讓本身就對顧長河有很大心裏芥蒂的嚴清圓更是腦袋一片空白。
“這樣和你見面真是不好意思,嗐,那群人真不是東西,你看看這……真應該讓警察來趕快把那些肆意妄為的家夥全部抓起來。”
顧長河在說這話的時候陰測測的,滿臉的不屑,配合着那張臉實在是讓人生不出任何好感,嚴清圓更是向後退了一步。
顧長河也是有那麽點眼力見的,從之前那夥人的嘴裏聽到嚴清圓好像是哪家的有錢的小少爺,再加上見面之後看起來就氣度和着裝上的不同,心裏立刻就有了打算。
“別怕,我現在看着是狼狽了點兒,可我真是小海的爸爸,不信你問小海,你和小海是朋友嗎?你叫什麽名字啊?”顧長河有意想要和嚴清圓拉近距離,說着說着就好像注意到什麽一樣眯起眼睛看着嚴清圓。
嚴清圓莫名的看到眼前的男人就被壓迫的說不出話來,張了張嘴想要表現的心平氣和,可卻找不到自己的聲音。
他還沒有做好準備面對顧長河。
“別緊張,難道是被吓到了嗎?”顯然因為嚴清圓的身份讓顧長河有那麽點兒要湊上來的意思,看着嚴清圓莫名的打量了一下,“你長得挺好的,有點我老婆年輕時候的樣子。”
這一句話簡直就是激起了嚴清圓腦海中所有的防禦設施,瞬間整個人都在叫嚣着要離開顧長河。
“走開。”就在此時,顧瀚海伸出手将嚴清圓拉了過去,冷冷的看了一眼鼻青臉腫的顧長河,顯然顧長河還有些不甘心的要貼過來,可是卻猛然對上了顧瀚海的眼睛。
那裏面充斥着濃烈的驅逐的意味,他雖然瘦卻很高的身材将略顯矮小的嚴清圓護的嚴嚴實實,不讓顧長河有任何接觸的機會。
頓時顧長河就放嚴厲了聲音:“顧瀚海,你這是什麽眼神,我是你老子,有你這麽瞪老子的嗎?司雪語那蠢女人都沒教會你什麽叫做尊敬長輩?”
在催債的人面前畏畏縮縮的顧長河在面對了顧瀚海的時候,整個人的氣勢就發生了變化,他努力的要拾起自己做父親的威嚴,企圖震懾住顧瀚海。
嚴清圓透過顧瀚海的胳膊,一直都在觀察着顧長河。
畢竟是自己的親生父親,嚴清圓怎麽可能會一點期望都沒有呢。
嚴父是一個自身很是嚴厲的男人,他總是西裝革履不茍言笑,做事認真手段強硬,曾經嚴清圓和嚴父一起和同僚吃飯,在飯局上他見到了一個法官,法官身上本能的威嚴之氣和嚴父的很是相似,從那時候起嚴清圓就一直打從心底裏崇拜嚴父。
所以即便是書裏再怎麽說顧父不好,作為自己的親生父親,嚴清圓當然是抱着一絲希望的。
可是現實卻将他微小的希望一點點碾碎。
顧瀚海想要将嚴清圓帶走,顧長河到底在打什麽主意,眼睛裏的貪婪都已經完全将他暴露,他不希望在嚴清圓的身邊讓他明白的看到這些。
然而嚴清圓卻突然握住了顧瀚海的手臂,從顧瀚海刻意将他們分開的手臂旁邊探出腦袋來,直勾勾的看着顧長河。
顧長河也愣住了。
顧瀚海低頭看着從他手邊竄出來的少年:“?”
嚴清圓張了張嘴,醞釀了一下感情,義正言辭的說道:“自己欠的錢就自己去還,沒本事就不要借錢啊!”
“什麽?”顧長河都愣住了。
“你有手有腳不去賺錢還債,拖着讓別人還是什麽意思?”反正他嚴清圓是沒那個能耐給他還債的,“乞丐還知道自力更生呢,你連乞丐都不如!”
顧長河的臉瞬間就黑了下來,本身起的那麽點占便宜的心思都因為嚴清圓的話給直接澆滅了。
嚴清圓再怎麽說都只是一個剛剛準備升入高中的少年,這會兒和一個有這麽大孩子的成年人嗆聲,頓時讓顧長河覺得被扇了巴掌,頓時怒氣橫生。
“你是不是不知道什麽叫做尊重長輩,你把你家長電話給我,我倒要看看你家裏人是怎麽教你的。”
“我家裏怎麽教我的,和你半點關系都沒有,你以為你是誰,你誰都沒資格管!”
他嚴清圓又不是顧長河教的。
顧瀚海根本就不是顧長河的兒子!
“你……你……”顧長河簡直是氣氣息不勻,指着嚴清圓居然一時間沒說出話來。
嚴清圓這麽說,可也不是為了呈口舌之快,他是真心實意的,将自己帶入了顧長河兒子的心情去思考的。
可是這時候才反應過來自己現在的處境,就是在當着人家兒子的面罵人家老子。
擡起頭,嚴清圓有些忐忑,如果顧瀚海其實很在乎顧長河的話……
然而,沒有。
顧瀚海沒有生氣,嚴清圓突然就松了口氣。
看着顧長河因為怒氣而更加扭曲的臉,嚴清圓突然拽住了顧瀚海的衣服:“跟我跑嗎?”
顧瀚海沒反應過來,身|體卻本能的被嚴清圓牽走了。
少年的體力可不是剛剛才被揍過一頓的顧長河能比得上的,嚴清圓帶着顧瀚海四處亂竄,遠遠的甩開了顧長河。
顧瀚海的體力一直很好,可嚴清圓不行,跑的氣喘籲籲,暑假的晚風依舊悶熱,嚴清圓掀起衣服給自己出汗的身|體扇扇風,露出纖細稚嫩的白皙腰肢,少年的青澀美好在昏暗的燈光下,仿佛在散發着瑩瑩的光芒。
嚴清圓熱的臉頰通紅,口唇張開,眯起眼睛适應停下來之後不停發汗的身|體。
顧瀚海看着,突然有種自己在做夢的詭異感覺。
嚴清圓此時也有些不安,他垂下雙眸,支支吾吾的說:“如果,你不喜歡你爸……顧……顧長河,以後就別理他了,他不是好人,你沒必要忍他,我說真的。”
顧瀚海低頭,看着少年,少年似乎也不好意思說這些,從這個角度看他的臉頰圓乎乎的,是讓顧瀚海極其心動的可愛。
“有些人就……就不值得尊敬,你又不欠他的……我……恩……唔?”嚴清圓的臉頰,突然被戳了一下。
嚴清圓眨了眨眼睛,擡頭去看顧瀚海。
卻看到了顧瀚海很少見的表情。
沒有往日的冰冷和冷漠,此時看上去有些迷惘,又或者說是在專注的關注着或者注視着某樣東西眼神,此時顧瀚海的手指指尖陷入了嚴清圓的臉頰上,沒有帶手套,顧瀚海粗糙的指尖讓嚴清圓微微側頭。
指尖傳來的是極其細致的觸感,柔軟細膩,比顧瀚海自出生以來撫摸過的最柔軟的東西還要細膩,仿佛不像是真的一樣,顧瀚海甚至凝神屏息,仿佛只要稍微用力就會戳的破碎一般。
兩個人就這樣奇奇怪怪的僵持着。
嚴清圓眨了眨眼睛,在燈光之下,這雙眼睛透着光亮,顧瀚海只覺得自己仿佛陷入了其中一般。
最後嚴清圓覺得有些迷惑,用舌尖頂了頂臉頰,奇怪的觸感讓顧瀚海立刻縮回了手。
顧瀚海這才從莫名其妙的狀況中清醒過來。
“我剛剛說話,你聽了嗎?”嚴清圓問道,然而又搖了搖頭,“算了算了,我就是随便說說,沒什麽好聽的。”
顧瀚海沒有回答,他聽了。
嚴清圓說的所有的話,他都聽進去了。
無法去形容自己的心情,平時的冷靜自持都煙消雲散,他無法處理現在腦海中的信息。
“你……你們住在這裏實在是太不安全了,那些人沒準以後還會找過來,該搬家了。”嚴清圓結結巴巴的說道,“不然我幫你們找一個,租金便宜一點的,更好一點的地方搬走,就不用老是被人堵着了,受傷很疼的,不要老受傷。”
這些很可能是自己要遭受的罪,現在全部被顧瀚海頂了。
“你的,我……你……”嚴清圓這時候才想起來自己這一次過來真正的目的是什麽,最終鼓起勇氣擡起頭直截了當的問道,“你可以給我你的電話號碼嗎?”
顧瀚海還沒來得及說話,嚴清圓就給了一大堆的理由。
“我知道你的電話號碼以後可以更方便的聯系你啊,你現在不是做我家教嗎?也許有什麽事情我可能會突然沒來可以提前給你說啊,而且我剛剛不是說要給你看看能不能找個便宜的地方搬走嗎,這樣也好在适當的時候通知你啊,而且我們其實也多多少少挺熟悉了吧,這時候……”
“好。”
“這時候大家都已經成為朋友了吧,怎麽說……都……恩?”
“要寫給你嗎?”顧瀚海問道。
“不用了不用,我直接記下來就行了。”嚴清圓立刻拿出手機。
顧瀚海報了電話號碼,嚴清圓撥通,聽到了顧瀚海的老年手機發出來的十分響亮的鈴聲。
顧瀚海側目,沒有把手機拿出來。
“我的手機只能發短信和打電話,沒有其他多餘的功能,沒辦法加微信,有事你可以直接電話聯系我。”顧瀚海說道。
嚴清圓點點頭。
“還有別的要問的嗎?”顧瀚海問道。
嚴清圓搖搖頭。
“你要怎麽回去?做出租車嗎?”這個時間點最後一班公交應該已經下班了。
“有車來接我。”
“那我送你去大路。”
“好……”
嚴清圓跟在顧瀚海的身邊,有短暫的沒有緩過神來。
原本以為各種各樣的場景都沒有發生,他一直慌慌張張的以為這是很困難的事情卻沒想到這麽輕易的就辦到了。
顧瀚海從頭到尾都很平靜,嚴清圓只記得對方在戳自己臉頰的時候那一瞬間的不同于平時的表情。
嚴清圓無意識的揉了揉自己的臉頰。
難道說這是什麽奇怪的顧瀚海開關嗎?
來接嚴清圓的車很早就停在路口了,闫譚在車邊,看起來像是等了很久,實際上一直跟在他們不遠的地方。
嚴清圓上車和顧瀚海揮手說再見,顧瀚海點了點頭。
闫譚在上車之前,輕聲說道:“運氣不錯,小同學。”
顧瀚海沒有說話。
的确是運氣不錯。
如果嚴清圓這次沒有來,恐怕這次的确是會出點問題。
不小心恐怕要去醫院,一旦去了醫院,醫藥費可不是現在的他能承擔得起的。
嚴清圓說的沒錯,他們需要搬家了,畢竟不管是誰,一而再再而三的丢了面子,都會惱羞成怒。
是時候再搬家了。
嚴清圓因為過了門禁沒回家,剛到家就見到了自家二哥嚴肅着臉色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他身上的西裝都沒有換下來顯然心情不好。
嚴清圓非常自覺地去了嚴澤清的身邊,然後自己拖着板凳坐下來,低頭開始打算細細的闡述自己今天到底犯了什麽錯誤。
然而他還什麽都沒說,卻見到嚴澤清伸出手揉了揉他的頭發,動作很是溫柔,嚴清圓有些迷惘,眨了眨眼睛擡起頭。
“沒事就好。”嚴澤清的表情很是柔和。
“我今天……”嚴清圓打算繼續說。
“不用說了。”嚴澤清一反常态的沒有和嚴清圓好好的盤算盤算今天嚴清圓到底做錯了什麽事。
“為什麽啊?”好奇怪,“二哥你不舒服嗎?”
“以前跟你算是因為你不聽話,不懂事,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和我置氣。”嚴澤清擡眸看向少年,“可是你現在知道自己錯了,為什麽錯,知道要改正,也知道我會擔心,在管着你,就多餘了。”
嚴清圓在上車之後第一件事就是給嚴澤清打了電話,主動地彙報了為什麽今天會晚回去的理由,雖然不至于事無巨細,但是大體都說了。
嚴澤清坐在沙發上想了很久。
對嚴清圓過多的管制,是源于擔心,因為嚴清圓不懂得分寸,沒有意識,少年脾氣重,不分輕重好歹,時時刻刻都讓人擔心。
可是現在卻變了,嚴清圓已經開始學着聽話,懂事,體諒他們,也懂得站在他們的角度去考慮,這樣的成長讓嚴澤清的管制變成了多餘。
“二哥管我吧。”嚴清圓聽出了嚴澤清話語中想要放松對他管制的意思,這一點和書中有了很大的不同。
在書中,是他始終都違背嚴澤清的意識,嚴澤清到最後都還是希望能夠将他帶領向正确的方向,可是書裏的嚴清圓根本不領情,所有的情感終究錯付,家長心态的嚴澤清終于在某次之後徹底的失望,那是嚴清圓所能夠求助的最後一棵稻草的離去。
“為什麽?你不是一直都讨厭我到處都管着你嗎?”嚴澤清帶着幾分調侃,實際上更多的卻是感慨。
“因為我知道,二哥肯定都是向着我的。”嚴清圓從自己的小椅子上下來,坐到了嚴澤清的身邊,依舊和之前一樣,抱着嚴澤清的腰撒嬌,“只要有二哥在,我做錯了事情,二哥一定會糾正我的。”
“什麽事情不能總是靠着我。”
“為什麽不能?”嚴清圓眨了眨眼睛,“二哥難道會不要我了嗎?”
嚴澤清輕笑一聲,蜷起手指敲了敲嚴清圓的腦袋:“成天到晚胡思亂想的小腦袋。”
嚴清圓傻呵呵的笑,可實際上十分依賴這一份親昵。
“二哥。”嚴清圓蹭了蹭嚴澤清的肩膀,“一定不要不要我好嗎?”
嚴清圓沒有得到回答,他鬧騰了一天也的确是困了,靠在嚴澤清的肩膀上睡的很是安逸,全身心的信賴和依賴讓他睡的香甜。
晚上是嚴澤水下來将嚴清圓抱回床|上的。
“賴掉洗漱,真是不聽話。”嚴澤清吐槽道。
“還不是你自己讓人睡熟了的。”嚴澤水在一旁拆臺。
然而嚴澤清卻沒有和以往一樣回嘴,而是沉默了片刻,無意識的看向了窗外的夜空,嚴澤清緩緩開口:“以前,只是覺得鬧騰,不好管教,少年總是這樣的,慢慢會好的,現在……卻總是讓人心疼。”
“是嗎?”嚴澤水卻持着相反的看法,腦海中浮現出的卻是嚴清圓說喜歡他的場面,“我倒是覺得這段時間圓圓的可愛加倍了,學會撒嬌學會粘人了,是戀愛了嗎?”
嚴澤清冷哼了一聲,感覺再和嚴澤水多說一句他都能背過氣去。
嚴清圓第二天醒過來還有些恍恍惚惚,他可是第一次讓二哥擔心二哥沒有懲罰他,果然提前彙報是有用的啊。
總覺得發現了哄二哥的新竅門。
嚴清圓背着自己的包,整理整理打算再去,但是今天出門的時候卻翻了翻自己以前用過的現在都還好好的能夠使用的手機。
少年人總是對這些東西充滿了興趣,嚴清圓也不例外,手機出了新款,感興趣了就買,用不到多久就換了。
嚴家基本沒吝啬過嚴清圓的零花錢,買幾個手機根本不在話下,導致嚴清圓自己的手機剩的也多。
大部分都是半新不舊,嚴清圓也不知道顧瀚海喜歡什麽樣的,幹脆一股腦兒的全帶過去了,當嚴清圓把所有的手機都放在桌面上,十分豪邁的仿佛手機販子一樣的手一甩:“看你喜歡,随便挑!”
顧瀚海下意識的就要皺眉。
一旁的領班過來低頭看了幾眼插話道:“這是幹啥啊?炫耀手機啊?”
“都是我不用的手機,想給顧瀚海一個。”嚴清圓低頭說道,“這個是一年前買的,這個是半年前買的,這個是三個月前的,這個比較早,我用的也比較久,很耐用,而且用起來很絲滑,我是因為它掉漆了才不要的,很推薦。”
“都是你買的手機啊?”領班問道。
“對,我換手機挺勤快的,周圍的人也都不要,反正放着也是放着,不如物盡其用。”嚴清圓對顧瀚海說道,“現在都是手機支付時代了,現金不可取了,幹啥都存在賬號上,不容易丢,也不容易被偷,方便,每次我給你發工資,都是去旁邊取款機取出來再給的,如果不小心掉了,那就太慘了。”
顧瀚海本身是不太高興的,可聽說都是廢棄的不用的手機才多看了幾眼。
“我的天,你買手機要求挺高啊,基本都是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