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偷偷摸摸的,藏什麽呢?
江乘月在浴室裏多呆了一會兒,他躺在浴缸裏,慢慢地放空了大腦,枕着浴缸的邊緣,一動不動地看着天花板。
在這棟房子裏住得越久,他就越能發現這屋子的設計上有很多小心機,明明空間很小,可似乎住在這裏,他永遠都不會無聊。
剛來的時候不覺得,最近他好像每天都能找到點驚喜。
比如——
他今天發現,浴室的天花板也是特意設計過的,似乎是一塊世界名畫的拼圖,拼圖被打亂,江乘月用眼睛記住圖案,試着在腦海中還原。
他拼出了一張路許的臉,再往後拼,是路許肩寬腰窄的身材,緊實的小臂和結實的小腹肌肉,以及路許剛洗完澡時,領口自上而下滾落至小腹以下的水滴。
江乘月崩潰地把自己沉進了浴缸底部,隔着一層水面,天花板上的拼圖逐漸模糊,但腦海裏的路許好像更生動了。
江乘月咕嘟咕嘟地吐了幾個泡泡。
水花四濺。
一雙手按着他腰的兩側,把他給拎出了浴缸,路許的聲音在他耳邊訓斥了兩句,他沒聽明白是什麽,只覺得路許的力氣太大了,掐得他後腰生疼,與此同時,被觸碰時,還有些不可忽視的愉悅感覺在他的心裏炸開了,像是五顏六色的太陽花開了一茬,被陽光一曬,噼裏啪啦地蹦出了滿地的種子。
“你在幹什麽?”路許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冷漠的藍眼睛稀有地閃過了一絲擔憂,這種擔憂在發現他不是溺水後又變成了生氣。
路許拍了拍他的臉:“江乘月,浴缸裏有什麽,魂都丢進去了?”
江乘月打了個激靈,往後退了半步,避開了路許的手:“沒有……就是覺得好玩。”
路許那雙藍眼睛的目光一直在他的身上沒離開,江乘月被他盯得有點不自在,又後撤了一步,屁股撞在了有些涼了的浴缸邊緣上,差點一頭栽進浴缸裏。
路許挑了半邊眉毛,眼疾手快地去拎他,按着他的後頸,把他從浴缸上給拎了下來,江乘月後頸皮被捏得疼,嘶了一聲,左腳踩在了右腳的腳背上,跌跌撞撞地撲在了路許的身上。
他的小腹和大腿的皮膚蹭到了有些粗糙的布料,還有冰涼的金屬質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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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許平時很注重自身的穿搭,有時候還會根據天氣和心情轉換風格,路許剛洗完澡,可能在試衣服,搭了一身韓式極簡風,在鹿家白色基礎款男裝的外面,套了一件黑色的西裝外套,江乘月感受到的布料質感,就來自于這件衣服,除此之外,路許的黑色皮質腰帶上,還有個“H”形狀的金色腰帶扣。江乘月被腰帶扣劃了一下,他顫了顫,這才意識到自己什麽也沒穿。
“江乘月!”路許沒急着把他推開,輕輕拉扯着他腦袋後的頭發,半開玩笑地說,“我剛試了明天的衣服,你就把這麽多水弄我身上,這沒法穿了!”
明明是被教訓了,江乘月卻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他不知道自己在浴室裏待了多久,只知道迷蒙的水霧充滿了這個狹小的空間,他呼吸着空間裏濕熱的水汽,覺得自己明明已經被路許拎出了浴缸,卻還像是沉溺在一汪藍色的湖水中。
沒救了,毀滅吧。
“睡衣穿好,愣着幹什麽,是想我給你穿?”路許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轉身要走,又折了回來,彎腰放完了浴缸裏的水,擡手在他的腦袋上不輕不重地敲了一下,這才走了。
江乘月揉了揉被敲疼了的腦袋,動作緩慢地套上睡衣,有些遺憾地退到了牆邊。
江乘月登上時尚雜志《Cocia》的那套照片,被國內視為路許兼任造型監制工作期間的代表作品之一,歐美設計師做國內的造型通常無法脫離自己的審美環境,做出來的造型設計效果常常無法取悅國內的觀衆,但路許不一樣,他在德國長大,但路念那種含蓄和溫柔的教導多多少少地影響到了他,他監制的造型,時常能看到對及刻板印象的挑戰,也能看到破壞背後藏着的溫柔。
業內對這套圖的評價很高,路許近期在國內時尚圈的地位也越來越高,邀請路許的工作也變多了。
路許最近的工作日程安排得很滿,周末大約六點,江乘月就被路許起床的聲音給鬧醒了,他側躺在床上,把眼睛睜開了一條小縫,看着路許站在鏡子前,手裏拎了件白底藍色印花的上衣,江乘月小小地打了個哈欠,又沉沉地睡了一場,醒來時路許已經不在家裏了。
江乘月今天有一場排練,有一個節目策劃找上了他們,想邀請他們在一個節目中做開場演出,江乘月同意了,這段時間,夢鍍都在為這個開場演出做準備。
江乘月站在幾小時前路許站過的地方,絞盡腦汁,用他貧瘠的審美在想今天穿什麽出門合适。
突然,他腦袋上的小燈泡亮了一下,鑽進衣櫃裏,找了件藍色的上衣。
路許穿什麽顏色,他就穿什麽顏色。
這就好像,他們是約好了要這麽穿的。江乘月拼命回憶了路許平日裏的穿衣風格,試着找相似的,往自己身上疊,他盯着櫃子裏的衣服有點發愁,他還是第一次覺得,自己的衣服少得可憐。
“喲。”樂隊排練的地方,孟哲一見到他,眼前一亮,“今天這身是你房東給你搭配的嗎?”
“啊?”江乘月被他問得恍惚了一瞬。
并沒有。
他只是自作主張又拙劣地模仿了路許的風格,原來看起來,很不一樣嗎?
“你就該這麽穿!”孟哲羨慕地說,“平價衣服搭出高級質感,原來真的可以,當然前提是臉好看。”
恰好孫沐陽扛了面樂隊旗進來,聽見兩人對話,一雙眼睛了無生趣地把目光飄了過來,又飄走了。
江乘月在邀請孫沐陽進樂隊的當天,就問過孫沐陽前樂隊散隊的理由,那時孫沐陽就說,有點糾紛。
“主唱啊。”江乘月好奇地問了一句,“你和你那個、誰,最近是在分手呢,還是在分手的路上呢?”
孟哲踩了他一腳。
孫沐陽聞言,停下腳步,機械性地把脖子給擰了回來:“分、分手。”
江乘月:“哦。”
“……結束了。”孫沐陽說。
江乘月:“……”
孫沐陽把頭轉了回去,頂着一張生無可戀的臉,走遠了。
“我真的不懂!”江乘月迷茫地說,“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有那麽難嗎,為什麽他倆談個戀愛還選的困難模式?”
“直男思維。”孟哲不屑地笑了聲,“等你真喜歡上誰,你就懂了吧。”
“而且他倆還天天吵架,吵完了又想着和好。”江乘月指指點點,“有必要嗎,我要是喜歡誰,我肯定不和他吵架。”
孟哲不想和他說話:“江乘月你就是個沒長大的小孩,不說這個,過來換個話題。”
“我真的是gay,你不要瞎說。”江乘月認真地說。
“行行行,我們練琴好嗎,小乘月?”孟哲哭笑不得。
江乘月練完了鼓,騎車去Nancy Deer分公司等路許下班,卻被告知了路許沒在。
“你在他辦公室等吧,路老師應該快要回來了。”路許的助理王雪說,“最近有個電視劇,是時尚題材的,導演很認真,請了路老師去做造型顧問。”
王雪這兩天被路許煩的不行,剛拾掇好的新房子不住就算了,今天還讓她找人把老宅浴室的天花板拼圖給拆了,事兒多得不行。
“嗯,好。”江乘月規規矩矩地坐在路許的椅子上。
路許的辦公桌很大,中間的桌面抽開是一塊設計板,左邊擺放着按顏色分類的布料,右邊是軟尺和各種草稿圖,抽屜開着,斜斜地放着一摞照片。
江乘月很好奇照片是什麽,可他從來不亂動別人的東西。路許不在,他就拿着手機玩庫樂隊,電量符號閃了一下,提示手機電量即将告罄。
江乘月低頭連了個充電器,肩膀不小心碰到了抽屜上搭着的那一摞照片,照片翻倒在地上,有一張隐隐露出來一腳,似乎是人像,人臉被其他照片擋着,照片上露出來的那條傘兵褲江乘月總覺得有些眼熟,他剛伸手想拾起來,有一只手擋在了他的額頭前,托着他的腦袋,把他推回了原處。
“別亂動。”路許斥責了一聲,低頭迅速拾起了所有的照片。
江乘月聽話地坐着,沒有去撿地上的照片,腳尖卻在地上輕輕地點了兩下,有些不安。
路許不是一個人回來的,辦公室的門口還站着個化了淡妝的女人,正在和王雪說着什麽。
“路老師。”門口的女人禮貌地扣了扣門,目光不可避免地從江乘月的身上飄過,“我們家的藝人,後面還需要路老師多加提點。”
“嗯,有什麽事,直接聯系我的助理。”路許說。
“那路老師。”某家公司的經紀人又問,“我們家藝人可以加你一個微信嗎?”
“嗯,加我助理就好,她那裏有我的工作號。”路許說。
江乘月沒說話,只聽見她說,要路許提點,還要加路許的微信。
路許沒回頭,眼睛一直盯着江乘月,陰陽怪氣地啧了聲:“今天挺會穿,去哪裏了,見誰了?”
穿這麽好看給誰看,審美不是一直都不在線嗎?
江乘月聽路許提衣服,這才想起來去看路許的穿搭——
路許沒有穿早上那件白底藍色印花的衣服。
自作主張的聯系好像被單方面地切斷了,江乘月垂着頭,想把失落的情緒按捺回心底。
恰好此時路許又有了動作,路許趁着他低頭,把一直攥在手裏的那疊照片,悄悄地塞進了口袋裏。
江乘月在心裏呸了一聲。
偷偷摸摸的,藏什麽呢?哪家模特還是明星的照片呢?還不給他看。
唉。
正在給貝斯調音的孟哲收到了一條江乘月的消息——
[竹筍]:聽着,從現在開始,我是直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