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章節
天地之後,浮黎便回到了他出生的寒境之中,沒了行跡。帝俊登天之前曾有所傳聞,說北寒極境中可尋到吾父,只是從未有聽聞那位神仙真正的尋到過地方,于是時間一久,便漸漸都認定了北寒極境只是個傳聞。
隐白對于我的驚訝該是理解,只是他也知道這傳聞哪怕是真的,我此時也沒有什麽興趣聽他說,于是繼續道:“
公主回了東海之後,一直想去找仙人,她喜歡上了仙人,可是一直不曾表明,兩人分別之前,仙人曾說過會來看她,雖然約定了再見,可那以後仙人卻再也沒有出現過,公主為了尋他,想盡了辦法,最後聽說畢月神鏡能尋人識蹤,她又不能離海,于是這才有了琳琅宴。”
隐白說完後,我猜測了起來:“所以她為了找仙人,找到了畢月神鏡,從神鏡之中得到了方法,這才偷了定海珠?
”不過轉念一想,又補上了一句:“可尋人和偷珠子之間有什麽聯系呢?”
隐白輕笑了一聲,顯出些狡黠,同我說道:“這之間的聯系很簡單,有得自然有失。她為了知道仙人的下落花費了那麽多的心力,眼前就要成功了,自然不願放棄。”
“那為何要讓公主偷珠子呢?”
“定海珠丢失能引起海中和人間的霍亂,如果是鬼神現身将珠子查明奉還的,消息一出,天上就不得不讓他歸位了吧。”
隐白這番話說的太長,又得好好的理清楚前因後果,而然理也理不清,累心的很,于是只好嘆了長長的一口氣,很是無奈的朝隐白求了明白。
“直接說了吧。”
隐白聞言,終于收斂那淡漠的神色,認真的道:“你見他一日,便痛苦一日,我只是想替你解開這枷鎖罷了。”
五十三
枷鎖二字,倒是貼切的。
我示意隐白繼續說下去,他道:“鬼神同華清之間是有淵源的。”
“呵,我自然知道。”
隐白搖搖頭,道:“這份聯系并不是長青你的作為,而是更早的,早在你還出世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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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隐白從來是體貼的,他見我不似常态,便略帶關懷的道:“你若是不想知道,我也可以不說。”
我搖了搖頭,要聽他繼續說下去,隐白這才繼續了下去。
“神殿的帝位之争中鬼神落敗在了帝俊手中,他被入封禁枯竭山後,靈力便随着山脈洩去滋養了一帶的山野,其中一絲靈氣到了山下的平原,彙聚在了一顆剛冒出芽的樹苗身上,這份難得的好運氣讓那微渺的樹苗開始有了靈性,有了感觸。”
“樹有了意識後,便發覺有一只狐貍常常到樹蔭下嬉戲,他便一直看着那只狐貍。後來狐貍漸漸的長大了,已經能爬上樹幹打盹,時間一長,一樹一狐雖都不會說話,卻默認了對方的存在,相互陪伴。”
“直到有一日,狐貍沒有來,樹從早到晚盼了整整一日,可是第二日,狐貍還是沒有來,他就又等了一日。結果一日一日,那只狐貍再也沒有出現過。”
“樹很想狐貍,想的很安靜很孤寂,天長地久,終于在這無人知曉的想念中生出了心神,成了樹靈。他懵懂無知的在人間飄來蕩去,誤打誤撞的進了一處正有人産子的宮殿,于是順勢而生轉而為人,成了一位新生的皇子。”
我在心中接過隐白的話,默默說着:後來呢,這新生的皇子又做了皇帝,再後來呢,他便死了。
原來,只用說的,一兩句便能概括一個人的一生,真是簡單明了。
隐白沒有再繼續下去,我覺得有些累了,便躺了下來,枕上了他的膝。
隐白道:“這就是你們之間的淵源。”
我道:“那也太長了,千年的時間都有了。”
隐白拍了拍我的背,很是溫柔,他道:“還想知道什麽,都問出來吧。”
“定海珠不是随随便便的器物,公主應該知道後果的,為何還要去拿呢?
“我同公主說我能幫她找到那個人,她便幫了我。”
“她信了?一點都沒有懷疑?”
“有沒有對她來說已經不重要,她只是一味的找,有了希望就要抓住。況且我只是借用一時,總會還回去的。”
“可就因為你的這一借,人間便多了數千的亡魂,這些不該由他們來承擔。”
“天災人禍?“隐白拉慢了語調,笑道:“定海珠早就回到了海中,只是仙帝看鲛族霸占海中王權實在太久,想要改一改東家罷了,既然有此機會,自然得順水推舟的用了。”
我有些頭疼,這些事真是一層套着一層,難怪想不明白呢。
他又道:“畢月神鏡曾經在你手中呆了許久。”
“你怎麽知道。”
我訝然,這事放到如今知曉的人幾乎沒有。
“不僅如此,我還知道你曾用神鏡,将你以前撿到的一枚元珠還給了原先的主人,回來之後,才得以在人間現身。”
隐白低垂了眼眸,撫着我的發道:“你回去找一個叫做華清的人,只是去的晚了,就錯過了……長青,你還想在看看他嗎?”
還有機會再見他,這種可能在許久以前,也曾想過的,只是後來漸漸的就不怎麽會想了。如今的我,只覺得很累,長年的疲累一點一點積攢下來,抽掉了所有的氣力,連吸取氣息都艱難無比。
不過有一點,我卻有了眉目,我同隐白道:“我好像知道你是誰了。”
隐白啊了一聲,贊賞似的撫了撫我的背。“難得聰明一回。”
這話裏不算好話,只是不知為何,心境竟意外的好,一絲焦灼之心都無,反而對公主的事情起了興趣,于是最後問了關于那仙人的事。
“那公主最後知道了仙人的蹤跡了嗎?”
隐白點點頭,道:“知道了。”
我問:“他在何處?”
隐白道:“仙人離開極鏡後便回了昆侖墟,沒多久便在昆侖之巅以身化雲,這世上的千萬浮雲都是他的化身。”
昆侖山巅,以身化雲。
聽完之後,猶如失魂,許久都沒有反應過來,最後醒悟,只道一聲:“原來如此。”
我是又明白了,這仙人是蒼歲上仙。
仙人倒是沒有失約,許多仙道都知在海中有一處礁岸,礁岸之上有一片雲彩,任風怎樣吹過,都不曾消散。那礁岸離鲛族的殿很近,想來,該就是公主和上仙約定的地方。
隐白又道:“再過不久,天界就應該會請鬼神歸位,你想好了沒有?”
我道:“差不大多了。”
半響後,隐白朝我道:“長青,你好好的看看這個地方。”
于是我便直起身,按着隐白的話,仔細的打量了這個地方。
還是華清的畫。
那日我纏着他要他替我畫棵樹出來後,其實又提了別的要求。
——光有樹還不夠,我想讓這樹長在山上,要不你在樹下再添座山吧?
這紙卷只有這些地方,怎麽添,給你個土坡還差不多。
——土坡……也湊合,那再加些臺階吧。
為何又要加臺階?
——這樣你不就也能爬上來了。
說的倒是在理,好吧,那便加了吧,難看的話,我可不管了。
——畫好了是吧……給我瞧瞧,怎麽還有灰蒙蒙的一攤,好生難看。
改成這個模樣,只能用雲霧來遮醜了,不許嫌棄。
——那我不要了。
不要也好,這畫得藏起來,以免壞了我的名聲。
記憶裏,華清笑吟吟的将畫卷起來,便帶着東西走了。想起這些後,我走到臺階上往下看去,雲霧缭繞,撥不開的陰雲同那幅畫如出一轍。
原來隐白同我竟是在畫裏,而畫是真的,也就自然不算是什麽幻境了。
五十四
我做過很多的夢,有華清的夢。
夢裏面有許多的地方,許多的人,他們總是來來去去的變化着,唯獨不變的就是華清一直在我身旁,總是如此。可是慢慢的,這種夢越來越少,後來漸漸的老是一個相同的夢,來來去去的就有那麽一個景象。
夢中來到了朝京的長街上,空中下着細雨,也飄舞着星火。
在夢裏回了神,便看見雨落紛紛,到處隕落着星火,接着長街瓦解消散。他忽然就出現在長街的鏡頭,盡頭出長着一顆長青樹,而他站一顆老樹下,正撐着傘,漫不經心的望着天,星火從他的面前擦肩而過。
在夢中,思緒好像能漫飛起來,飛的即輕又柔,連帶周邊的星火都變得輕柔。
我看着他站在哪裏,很難立刻就分得清到底這是夢,還是現世,不過最後總是都通通的抛在了腦後。因為想到了若是我在夢中,他也在夢裏,那他不就是真的麽。
反正都在一起,還分什麽真假。
于是我便一步一步的朝他走去,只想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