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章節
讓他交出一位皇子。
後來我和他出宮,碰到了壽數将盡的聖賢之身,我知道人間的聖賢若能轉生帝王家,得了天子之氣,便能快速的功德圓滿,入了天道。華清若是有了兒子,我必然是希望他好的。于是私心一起,就給那位聖賢做了印記,找了地府的管事,讓聖賢轉生投入了那位貴妃的胎中。
一念起的因罷了。
華兆聽後許久不言,過了片刻才道:“他知道我的來歷,對我很好。”
我揉了揉額,說道:“是知道你是我為他選擇的子嗣麽?”
華兆則言不對題的道:“他是一位好皇帝,也是一位好父親。”
的确如此,可是做了一輩子的好人,心卻很苦。
華兆又道:“你知道麽,我後來曾去過地府追問過他會轉生到何處。”
“那你問到了什麽?”
“鬼差說,他本來是能同我一起入天道的。”
“所以呢?”
華兆一聲長久的嘆息。
“所以,你和他真是錯過了。”
四十八
清早一睜眼,阿維便回到了我身邊,吐出的氣息深沉,睡的十分沉穩。我盯着阿維看了很久,從他的額角到眉目,然後是鼻峰,順勢而下就到了他微薄的唇,看的細致而認真,不僅是現在,阿維小的時候,我也會這樣看他,不過只有在他閉眼之時。如今阿維的眉目已經完全的張開,曾經圓滑的線條化的鋒利,忽視不了的冷峻,将兩個時期的他做了比較,只覺得越看越覺的頭痛,期望完完全全的落了空。
我養出來一個完全不順我意的孩子來,可的确又是喜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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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重重的在心裏嘆口氣,再看他時,卻對上了阿維的眼。我由于方才的想法,對上眼時,不由的有些心虛,不敢正視他,于是垂了眼,也不想做聲。
阿維道:“為何要嘆氣?”
我總不能說是因為你讓我失了望,這種話太傷人,況且阿維很好,沒有理由怪他。他見我不答話,手一伸就将我向他拉了過去,唇措不及防的就貼了上過來。
我僵了全身,反應過來後,推開也不是,由着他也不是,總是千言萬語揉在一起化成了一言難盡。等阿維結束了之後,扯了扯了嘴角,估摸着笑的十分難看。
我對阿維道:“以後不要這樣了。”
阿維眸子原本就黑,聽完我的話之後,深幽的黑出了冷氣,一言不發的盯住我,盯着我難安,心裏虛的連看都不敢再看他,未了,便決定先避一避風頭,翻起了身裝作無事的出了門。
阿丢和華兆簡直入了魔,大清早的就在執棋而對,見我來了打聲招呼便全身心的投入棋盤上去了。我看他們下了好幾日,實在不想再看,于是繞開了他們,去了院後。
阿刺在院子的牆根下狍出了一個洞,以便随時随地的去找鄰家的花貓,此時此刻不知去了哪。
我對着那個洞蹲了下來,苦思冥想了一番,最終決定去找隐白。決定好之後,看了看那個小洞,默默的将阿刺扒拉出來的土又塞了回去,将洞給填了回去。
畢竟走後門,是個不大好的習慣,做完這些後,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頓時覺得舒暢了許多,于是心滿意足的出發了。
今日來的不是時候,隐白正忙,見我來了,便讓我等一等,我想着反正來都來了,等一會也不算什麽,于是就等了。躺在樹下,透過葉子的間隙朝上看到的是一片混沌未開的陰雲。再來就是幾日不見,那顆小樹似乎粗大了一圈,竟然已經環抱不住了。
隐白靠坐在樹旁,正專注着手中的東西,見我看他,便回以一笑。我坐起身來,湊了過去:“這是什麽?你在編東西麽。”
隐白将手上一翻,将東西亮了出來,我看着眼熟,就拿手捏了捏,這觸感讓我立馬就想起來這東西是什麽,于是道:“這不是鲛绡麽。”
“是鲛绡。”
隐白說罷,又将手收了回去,繼續他手上的動作。鲛绡絲既細又滑,隐白将絲一根根的分出來,先是纏繞在手腕上,然後再一絲一絲的從指縫間拉出來,鲛絲随着手指的翻動,浮現出銀澤來,晶瑩剔透。
我知道諸多的仙道熱愛鲛绡做的衣裳,隐白平日穿的那麽好看,有些鲛絲也不算奇怪。不過我倒是第一次見人自個動手來做,便好奇道:“你拿這個東西編什麽,衣裳麽?”
隐白搖搖頭道:“不是衣裳,是網。”
“網?你編網做什麽,用來捉人還是抓魚。”
隐白擡眼,笑道:“都要捉。”
“我還以為你要做衣裳呢。”我一翻身,又躺了下去,将隐白已編好的鲛絲從地上扯了起來在頭頂上拉開。隐白編出來的網十分齊整,絲孔細密,瑩瑩發光。
我忍不住感嘆一聲:“多好看啊。”
隐白将編好的網拉了起來,抖了一抖,一張鲛绡網便整個都覆蓋到了我身上,我舒了口氣,只覺的全身一片清涼,惬意的閉上眼,玩笑似的同隐白道:“我既不是人,也不是魚,你捉不到我。”
隐白道:“不捉你。”
随後隐白将編好的網收了起來,同我說了聲抱歉,這才算是好了。我伸了個懶腰,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将眼淚都逼了出來,含糊不清的同隐白說:“我等的都倦了。”
隐白道:“我以為你今日不會來的。”
“說不準的,你看我這不是來了嘛。”
隐白淺笑道:“仙君還在?”
我道:“還沒走呢,一直拖着阿丢跟他下棋。”
隐白道:“好生悠閑。”
我道:“好生無趣。”
隐白道:“那長青喜歡些什麽?”
我脫口而出說:“不用費心思的。”
隐白道:“可這世間有什麽事能不費心思呢。”
是啊,凡是事物,多多少少的都得要花心思,實在是苦惱的很。我揉了揉額,隐白接過手來,替我揉了起來,邊揉邊道:“其實也有辦法的。”
隐白的指腹很涼,只幾下就覺得舒服了,我問他:“什麽辦法?”
他道:“讓我替你費這些心思便是了。”
我道:“那隐白可願意?”
隐白點了點頭,正經道:“願意。”
我顯出為難的神情道:“可是我沒有什麽東西能做報答呀。”
隐白擺了擺手道:“若是長青你,我就做一次虧本買賣吧。”
我聽後樂了起來,只覺得同他說話很沒有邊際,旁人也從未這樣和我說話,雖知道言語是假,但卻覺得很開心,笑的整個身子都在抖。
隐白敲了我的腦袋,也笑道:“怎麽樂成這個樣子。”
我喘了喘氣,一臉正色的道:“那我可不會客氣。”
隐白道:“長青無需客氣。”
看吧,這位新朋友我交的實在是對了胃口,他說的話完全不需我費心思,聽一聽就能開心,能暫時的抛去一些費心的事情。
他的指尖從我的額移開,替我理順了頭發,因着惬意,沒多久我就犯了困,懶散的看他,和他說我有些困頓。
隐白聽後先是望了一眼天色,才低下頭同我溫言道:“那就歇一會吧。”
我想着反正也不願回去,那麽在他這多呆些時間也好,于是便漸漸放了松,睡了過去。
四十九
雨聲淅淅瀝瀝的在耳旁響起,青草的氣息沖進鼻息,我猛的睜開眼,眼中便濺入雨點,用手揉了一揉眼,起了身看了看四周,依舊是在樹下,只是地方卻換了換,成了許久前那舊宮苑的模樣。
雨水依舊不停的落下,只是衣物未濕,落不到身上,将我隔絕在外。
又是在夢中,近來夢做的多,總是回到以前的舊地去。
天色昏昏暗暗,看不出時候。
我走出宮苑,見宮苑的門上貼着紅豔豔的喜紙,喜紙有一雙,朱豔的顏色被雨水沖打了下來,順着木板的縫隙蜿蜒細流,融入了細縫。被這顏色刺了一下眼,也就想了起來這是什麽時候。
華清大婚那天的傍晚,正是這樣下的雨。
記得那一日,我跑到了宮裏最高最高的宮頂,看宮人們忙忙碌碌的奔波着,就那麽看了一日,連何時落的雨了也不知,那一日華清不能來找我,我甚至都不需躲了。
巷道上的青石磚被沖刷的幹淨光滑,一隊宮人披着笠衣提着紅燈籠擦肩而過,應該是要所有宮苑前都挂上燈籠。
我順着巷道慢慢的走,走着走着就到了花園的水榭,這個時候所有人都忙着,無人看守。
“長青。”
背後傳來了呼喚,我頓了頓,才徐徐的轉了頭。
華清站在通往水榭小路的源頭,他兩側的是夾道的綠蔭,綠的深了便成了墨綠,映襯着他一身暗紅,簡直灼眼。
他站在那兒一動不動,雨水将他都澆透。
他又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