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原來你只是不喜歡我
蘇時清一大早趕到醫院,上午三臺手術,下午處理住院部病人出院小結,不出意外的話,今天六點下班。
同校同實驗室的師兄今天到醫院參加交流會,約好下班一起吃飯。
簡風睡到中午,起床叫了個外賣,打了幾局游戲,一看時間,差不多四點,昨天好像聽蘇醫生提過一嘴,今天會早下班,趕緊洗澡換衣服往醫院跑。
蘇時清換好衣服,邊走邊給師兄餘心遠打電話,餘心遠告訴他已在停車場等了。
餘心遠比蘇時清高兩屆,畢業後留校考研,幾乎常駐實驗室,對蘇時清幫助頗多,畢業後餘心遠被舉薦進了藥研所,現負責一項新藥研發。
蘇時清老遠看見餘心遠站在停車場邊上,叫了聲師兄,餘心遠笑着轉身,上前給了他一個擁抱:“時清,好久不見。”
“師兄,怎麽就你一個人?章荔師姐沒跟你一塊兒來嗎?”
章荔跟蘇時清同一屆,那個曾對蘇時清頗為照顧的學姐馮巧如跟餘心遠同一屆,當年他們四人喜歡泡實驗室,後來馮巧如出國了,實驗室通常剩蘇時清、餘心遠、章荔三人,直到餘心遠和章荔公布戀情,蘇時清才後知後覺,合着章荔泡實驗室只是為了追餘心遠,只怪他太沒眼力勁兒,章荔每次買飯買水都買三份,曾天真的他以為只是革命戰友情,原來只是他不知道的愛情。
“阿荔最近忙調科的事,沒空來,她托我向你問好。”
兩人邊說邊往車走,蘇時清問:“師兄,你們打算什麽時候結婚,到時一定要通知我。”
餘心遠拍着蘇時清肩膀,揶揄帶笑:“那是自然,你可是一路見證過我們愛情的人,雖然全實驗室只有你最後一個知道。”
蘇時清剛想說話,被身後猛然蹿出的一個人影用力拽到一旁,那力度吓得蘇時清心髒一緊,以為遇到什麽危險分子,緊接着,餘心遠被人推了一把,蘇時清還沒反應過來,聽到簡風聲音:“蘇醫生,你怎麽能騙我!”
蘇時清趕緊扶餘心遠站穩,語氣嚴厲:“簡風,你又鬧哪一出?向我師兄道歉。”
簡風滿心委屈,他在這裏等了快兩小時,老遠看見蘇時清跟別的男人摟摟抱抱,兩人還有說有笑,“蘇醫生,你不是說你不喜歡男人嗎?那他是誰?”
他何曾受過這種委屈,簡風兩個伯父皆家中無男丁,簡風四個堂姐,沒一個人堂兄弟,自小是全家三代人的掌上寶,要什麽給什麽,要什麽能得到什麽,他頭一次這麽喜歡一個人,比他小時候喜歡的機器人,巧克力,長大喜歡的摩托車都要喜歡,也是頭一次嘗到這樣的心酸。
“簡風,你胡說什麽,別在我這裏胡鬧,昨天跟你說的話白說了,你沖動的脾氣能不能改一改?我沒有義務縱容你的胡鬧,你是個成年人了簡風,向我師兄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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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心遠拍蘇時清肩:“小事,不必認真,這位小朋友是?”
簡風對着餘心遠吼:“誰是小朋友,道歉就道歉了,對不起,行了吧!”
蘇時清語氣加重:“簡風,這是道歉該有的态度嗎?”
簡風紅了眼眶:“我以為你真的不喜歡男人,原來你只是不喜歡我!”
說完這句,簡風轉身跑了。
蘇時清被簡風眼眶裏随時會落下的眼淚駭住,沒想過簡風反應會這麽大,腳步追随簡風向方挪了兩步,又生生被他剎住,蘇時清向來處變不驚,遇事井井有條,簡風沖動,不按常理出牌,想一出是一出,能在深夜從另一個城市飛回來,只為幾款點心,他們是兩種性格截然相反的人,注定不是同個世界的人。
餘心遠說:“你好像傷了小朋友心。”
“不用管他,走吧,我們吃飯去。”
“你表情告訴我你在擔心,是你的追求者?”
蘇時清沉默了幾秒:“是我病人,他只是一時被自己的內心欺騙,人在特定的一段時間,會突然對另一個人有很強的依賴感,狂瘋迷戀他,想要占有他,等過了這陣,他自然會認真現實。”
餘心遠看了他一眼:“時清,我一直想問你,你這些年有沒有遇到過令你心跳加速的人?”
蘇時清冷幽默了把:“有,剛上手術臺時我面對每個患者都心跳加速。”
“你知道我想說什麽,大學期間,追求你的女生沒有十個也有八個,我印象中你從不給予任何人回應,就連馮巧如,你也一直冷淡對待,我其實一直想問你,你是不是對異性不來電?”
“師兄,我确實對那些女孩子沒感覺,我也确實不确定我的性取向,我根本沒想過這個問題,感情問題在我這裏就是順其自然,我不想花心思去研究它。”
想起從前對他表露過好感的女孩子們,她們無一不是一臉嬌羞,面對着蘇時清一句話分好幾句才能說完,蘇時清皺了皺眉,腦海裏突然閃過簡風偏頭笑着說要追他的模樣,簡風的直白更能打動他,至少他不反感。
“你對剛才那個小朋友呢?”
蘇時清沒回答他。
到了車邊,蘇時清示意餘心遠坐副駕駛,等他坐進去,說:“師兄,你知道我們學校人工湖的鬧鬼傳聞嗎?”
餘心遠愣了愣:“知道,全校都知道吧,怎麽突然說起這個?”
那是蘇時清大二那年,學校人工湖夜間突然溺斃兩名男同學,校方沒有明确說明原因,只說失足落水,禁止夜間前往,當時有傳說兩名男同學喜歡同一名女生,為此約在人工湖決鬥,不想雙雙落水斃命,到最後,每年他們的忌日,人工湖旁總會升起鬼火,一時間人心惶惶。
蘇時清啓動車輛,說:“師兄,他們并不是像傳聞中的所說,為争風吃醋打大出手斃命,他們是一對情侶。”
餘心遠心裏咯噔了一下:“你怎麽知道?”
“我見過他們在一起。”
蘇時清大一時格外喜靜,宿舍一到晚上開各種黃段子會,他融入不進去,每天晚上拿着書往外跑,學校小樹林小公園全被情侶占領,蘇時清只好跑到科研樓二樓開放的小天臺。那天他正在看書,聽到腳步聲,因不想與人打招呼,閃到天臺門後,來的是兩個男生,他們一上來便擁在一起接吻,蘇時清更不好意思走,等他們結束後才離開,後來經常在小天臺遇到他們。
大二那年,他突然想起實驗室有樣儀器沒關,跑到辦公室找老師借鑰匙,剛到教室樓,還沒敲門,聽到裏面傳出争執聲,原本應該悄無聲息的退回去,可他聽出聲音正是在天臺接吻的那對男生,不知出于什麽心理,他沒有離開,站在外面聽了個大概,學校發現了兩個男生在一起的事實,要求他們要麽分開,要麽雙雙退學,男生之一大聲反駁:“我們只是相互喜歡,又沒做傷天害理的事,憑什麽讓我們分開,又憑什麽要求我們退學!”
教導主任的話很殘忍:“你們如果畢業了,想怎麽樣都可以,但在學校就是不行,我們學校不允許有同性戀的發生,如果你們不改,我會要求你們父母到場一起坐下來談。”
蘇時清聽得心髒一緊,退了回去。
兩天後,雙方父母到校,沒人知道發生了什麽,只知道結果是那對年輕戀人雙雙斃命。
餘心遠聽完好半天沒說話,只是長長的嘆了口氣:“時清,那已經是好幾年前的事了,現在社會不一樣了,包容性比那時強得多。”
“可我是醫生,人們可能會接受一個普遍人的性取向,卻未必能接受一個醫生是個異類,至少在部分人眼裏是,醫生在他們眼中是美好的,聖潔的,不容玷污的,師兄,世俗遠比我們想象的複雜的多。”
餘心遠扭頭看他:“時清,有時候适當看開些。”
蘇時清沒再說話,他在想簡風。
簡風剛才流淚了。
作者有話說:
求海星呀寶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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