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入秋後天氣轉涼, 尤其是在高緯度的北歐地區,早已經飄起了雪花。
楚家的海外別墅裏,楚珩千金之軀, 事無巨細照顧蘇清, 卑微如仆從姿态。
連盛等人看得眼熱, 卻又無可奈何,将蘇清從國內帶走後, 楚珩已經不許旁人接近一步, 只由他守着。
“為了跟你姐姐鬥, 你離開我這麽久, 去相信一個厲海天, 現在一切都結束了,卿卿,要乖乖待在我身邊了。”
楚珩沾着熱毛巾, 細細給蘇清擦身,躺在床上的蘇清無動于衷, 只是睜大着眼睛無神地看天花板。
直到楚珩擦到他的隐私.處,一直無反應的蘇清身體微顫。
楚珩輕笑, 好像想起剛認識的時候:“以前你也是這般親手照顧我。”
蘇清冷漠臉轉頭:“以前我是有求于你。”
那時候急着擺脫炮灰命運,什麽都顧不上了。
楚珩眸光一沉, 到底還是輕笑道:“我知道,我還知道你是懼怕厲海天才想盡辦法躲在我身邊……可是繼續這樣下去不好嗎, 卿卿也開始怕我了?”
蘇清一默:“你也只是為了我這張臉吧,如果我沒有這份皮囊, 你還這樣喜歡我嗎?”
“卿卿在說什麽糊話。”楚珩輕柔地摸着蘇清臉上的傷痕,憐惜之極。
可蘇清卻不是疑問,他仿佛是為了驗證剛才的話, 不知道疼似的去摳臉上快要愈合的傷口。
他從天臺上掉下來,幸運地只是蹭破了一些皮,而不是像蘇兮一樣屍骨無存。
可他卻沒有一絲劫後餘生的慶幸。
少見的,他陷入了迷茫,不知道活着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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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曾經那麽努力地想擺脫炮灰命。
楚珩立刻抓住他的手腕制止,眉宇間已帶出一絲怒氣。
他的右手被摁在柔軟枕頭上,左手卻沒注意力道被楚珩甩到了床頭。
蘇清輕哼一聲吃痛,楚珩怒意頓時煙消雲散,捉了他的手背查看:“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卿卿。”
他一邊在他手背、臉上胡亂地親吻,一邊哄他原諒。
“不要怕我,卿卿。”異物侵入身體,蘇清不禁悶哼一聲。
“卿卿為什麽要怕我呢。”楚珩俯身撐在蘇清上方,空餘的一只手掰過蘇清臉。
“卿卿,不要怕我,躲着我。”他說一句,下.身侵入一分。
蘇清咬緊了下唇,揪着床單,青筋在手背暴起。
楚珩指腹撫過他唇瓣,硬是将他受傷的下唇解放,深深吻下。
“我還在養傷……”蘇清唔的出聲,原本不想阻止,本來他就賣身過了,這樣的強要也是他應得的。
可是他全身僵硬,楚珩也沒做好準備,如此亂來誰都不好受。
楚珩卻發了狠似的不管不顧沖撞。
蘇清默默承受忍耐,直到他實在忍受不住,聲音已帶出一絲哭腔:“我怎麽會不怕你,我們生來就是不一樣的人啊。”
他的任何一分權勢壓下,都能讓蘇清掙脫不了一分,就像現在這樣。
楚珩神色一僵,洩在他體內。
蘇清得了解放,沉沉喘了口氣。
楚珩憐惜地幫他擦了擦臉上的汗水與淚水:“我不該在你生病的時候亂來,原諒我卿卿。”原諒他的失控。
蘇清撇開臉,他只有頭能動,全身都酸痛得動不了。
楚珩披着睡衣下床,重新讓人送了熱水過來,繼續剛才的擦洗工作。
他将蘇清全身清洗得幹幹淨淨,連着弄髒的被套傳單也一起換了,就為了讓蘇清舒服地躺着。
蘇清卻舒服不得,很快因為楚珩剛才的失控,半夜發起燒來。
楚珩心痛又自責,雖然臉上看不出大表情,卻是用實際行動在彌補。
吃藥,喂飯,打針,擦洗,他都親自守在床邊來做,不借他人之手。
吃穿住行也都與蘇清一處,一樣的規格。
連乘連盛自然不樂意,依舊無可奈何。
蘇清養病這段日子,楚珩日夜陪伴在他身邊,睡覺時就擁着他。
“卿卿,是我不好,是我不對,我再不那樣強要你了,原諒我卿卿。”
只要一沒人,楚珩總是這樣從後面擁着他,自顧自說這樣的話。
不斷的道歉,表白。
如果有外人在這,大概會大跌眼鏡吧,這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楚爺嗎。
就像今晚,楚珩守着蘇清睡着,從後面抱着他。
蘇清忽然一聲不耐的呓語:“厲海天……”
楚珩心墜入谷底。
連乘連盛看着臉色冷若冰霜的楚珩走出來,互相都是不安:“哥?”
真的要這麽做?
楚珩從來沒做過仗勢欺人的事。
楚珩交代完回到房間,上床擁了蘇清睡覺。
半夜蘇清卻被熱醒了。
空調溫度開得高,身上蓋着厚重羽絨被,全身也被個成年男人的身體貼緊了,無怪乎他會熱。
“熱。”
蘇清迷糊一聲喃喃,楚珩立刻驚醒,蘇清在他懷裏,臉頰熱得潮紅。
蘇清在被子裏蠕動着挪了挪,想離他遠一點。
楚珩攬臂把他抱回來:“不熱了,你看。”
他伸手取了遙控器調低空調溫度。
蘇清卻還是燥熱得不耐,想掙脫他的桎梏。
楚珩眼底受傷,無奈地親了親他。
“等我一會,卿卿。”
身後的懷抱忽然消失,蘇清閉着眼睛,心裏頓時一空。
半晌自己沉沉松了口氣,不管他自睡去。
睡到半夢半醒之間,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耳畔忽然有熟悉的聲音喚他:“卿卿?”
清涼的體溫貼緊了他,黑暗中蘇清驚訝睜眼:“雪?”
指尖的觸感明确告訴他。
楚珩披着身睡袍就跑出去,帶了滿身的雪花回來。
“這樣就不熱了。”楚珩冰涼的呼吸吐在他耳邊。
饒是再聰明的人,也想不到楚珩這樣的聰明人會用這樣的法子,應對他對他體溫的嫌棄。
蘇清咽喉噎得滿滿的,說不出話。
第二天他感冒好了,楚珩卻生病了,連乘連盛殺人的目光幾乎具象化。
倒不是針對蘇清,實在是他們自己幫不上一點忙的無能為力,只能生悶氣。
“不礙事,一點小感冒,晚間着涼罷了。”楚珩風輕雲淡,看不出昨晚做出過那樣沙雕行為的魯莽。
他仍然一刻不離蘇清身邊,親手服侍蘇清的生活起居,卻不敢再侵.犯他一毫。
蘇清像個易碎的瓷娃娃,被他抱到輪椅上,推着去外面透風。
看過争奇鬥豔的溫室花園,楚珩歉意地表示要離開他一會。
出來是連乘連盛的彙報:“談家的孫女接回去了。”
談千山還給他們送來了謝禮,如果不是他們施壓,厲海天也不會狠下心送走顧小細。
當然,這也是種暗示,不要再對他們談家的恩人出手。
楚珩示意他們收手:“不必管了。”
連乘連盛面面相觑,楚珩這幾天跟蘇清蜜裏調油地過着小日子,似乎已經滿足于此。
楚珩給蘇清帶了杯水,匆匆折返花園,像個瓷娃娃的蘇清安靜端坐于花簇間,易碎感撲面而來。
楚珩輕輕松了口氣,只要蘇清還在就夠了。
就算蘇清是脆弱的瓷做的,他也會将他保護在他的羽翼之下,外人休想再傷他分毫。
沒人知道,親眼看見蘇清墜落天臺那一刻,他內心想撕裂一切的毀滅欲。
噠,噠。
楚珩特意踩出腳步聲,以免驚擾到蘇清。
“楚珩,是你嗎?”這麽久,蘇清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卻無人歡喜,死一般的沉寂。
那雙琉璃瞳直勾勾盯着眼前,沒有焦距,看不到楚珩。
楚珩生生捏碎了玻璃杯,碎片嵌在手心不自知。
“哥!”連乘連盛尖叫着撲過來。
楚珩自己拔出碎片,抱住蘇清,臉貼着蘇清頭,親吻他額頭:“我的卿卿,別怕,我一定會治好你的眼睛。”
鮮血從環着他腦袋的手心流下,一絲絲染紅蘇清的臉:“楚珩……”
聲音包涵一絲慌亂。
視覺是五感中最重要的一感,失去了視力就像失去了和這個世界的聯系。
蘇清只能緊緊抓住楚珩,失明後的蘇清表現了難得的順從。
楚珩待他愈發溫柔體貼,寸步不離。
任誰面對這樣的楚珩都沒有抵抗力。
蘇清也狠不下心對他冷漠。
他的失明是血管壓迫視神經,一般是單側性的和無痛性的隐覓性的視力減退。
除了手術治療就是心理因素。
醫生話裏話外都在流露,不是他醫術不精,而是病人不配合,家屬需要引導正面情緒的意思。
楚珩這個家屬無比清楚蘇清的想法,比蘇清自己還懂。
蘇清表面還在緊緊抓住他,實則潛意識已經放棄了這個世界,他覺得和世界的聯系已經沒有了,那還有什麽看的必要。
楚珩絕不會放任他他這種思想,既然沒有聯系,那就重新建立新的聯系。
“你活着,已經不是為了自己,卿卿懂嗎。”
這樣的楚珩讓蘇清感到害怕,明明兩人還在親密地彈鋼琴。
楚珩裹了紗布的手,捉着他的手,手把手帶着他彈,一邊回憶往事,尤其是他們第二次見面時在小四合院發生的烏龍。
“楚珩……不要這樣……”蘇清惶恐不安,失明後的脆弱感愈發勾人,引起人深藏的淩虐欲。
“為什麽不要這樣?”楚珩喑啞的低語在耳邊。
他失去他就是不能活,蘇清還沒認清這個現實嗎。
情動,狂風暴雨的失控,伴着強烈的琴聲,蘇清突然主動,迎合了楚珩幾分。
破碎的鋼琴音回響房間。
樓下,連盛和連乘兩人對坐。
“每次他有求于哥,都是如此溫順。”連盛悶悶不樂。
“可是哥甘之如饴。”連乘輕嘆。
蘇清主動幾分的後果,就是要花費更多力氣平息楚珩。
清晨,環抱他的雙臂結實有力,蘇清怔怔望着楚珩的方向失神,以手勾勒楚珩的模樣。
楚珩淺眠驚醒,欣喜不已。
這是第一次蘇清守着他醒來。
這幾個月都是楚珩寸步不離地守着蘇清,等他睡着,等他醒來。
蘇清也想起這段時間楚珩無微不至的照顧,心裏像天窗打開照進了晨光。
“我以前畏懼厲海天,是因為被關在地下室的陰影,這份記憶如天塹橫亘在我們之間阻隔。”
“現在你呢,每次看到你,我都不可遏制地想起那些人,那些促成蘇兮死亡的惡魔,我沒辦法,楚珩……”
擋在他們之間的,是死亡。
或者說,還有更深的東西。
“卿卿,你可不能偏心。”楚珩捉了他的手放在嘴邊親了親。
“厲海天那樣對過你,你都能原諒他,你卻因為我的身份不敢靠近。”
楚珩笑了笑:“你總不能讓我,學那些劇本的情節,丢下這裏的一切跟你走吧。”
抛家棄族,身無分文跟蘇清走,他也不是那般為愛沖昏頭腦的男主角。
蘇清也笑了:“當然不至于,要是你這麽做,連盛連乘得先把我滅了。”
楚珩獎勵似的親了親他額頭。
“既然是卿卿讨厭的家夥,我們把他碾碎就好了。”
蘇清摸着額頭一愣,沉默了一會。
楚珩還是那個楚珩啊,沒有因為對他的特殊喪失獠牙。
蘇清翻身跨坐在楚珩腰上。
這不正是他所希望的嗎。
楚珩掐住他的腰,笑了:“乖,卿卿,下來。同性溫存之事,本不如夫妻敦倫的和諧,過猶不及便傷了你。我們來日方長,不必如此。”
蘇清俯下身,溫順地貼着楚珩胸口。
他這一輩子,從以前就給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