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細長的手指卷着電話線, 話筒傳來李一非頤指氣使的獨特音調說話聲。
蘇清一律答複:“那不行啊李少。”
直到拒過頭,李一非隐隐動怒,他才有松動意向:“可是李少的朋友好像不歡迎我, 我去不太好吧……”
他在床上轉了個身, 喘口氣。
迎面俯身而來的黑發男人輕吮在他眼睛。
“這次只有我們兩個人, 你不用擔心,你看上次我不是就幫你擋下他們了嗎, ”李一非暧.昧引誘的口吻, 忽的疑惑, “你那邊什麽聲音?”
“我在跑步機上呢, 晨運鍛練。”蘇清一只手摸索着身上男人的臉龐, 按在額心輕輕推開後,翻身壓上去換了個姿勢。
“李少要是沒其他話,我去洗個澡出門來了?”
李一非的聲音還沒傳出話筒, 就被掐斷在挂斷的電話裏。
蘇清把自己貼在楚珩胸膛,垂落眼睑, 呼吸慢慢平穩:“我要去了。”
楚珩收回長臂,半靠在床頭懷抱蘇清的姿勢像是在慵懶撸貓。
半晌才嗯出一聲, 淡聲道:“三天。”
蘇清閉目感知着刮蹭他臉頰的手指,回以深吻。
收拾了一下自己, 出門遇到在跟文斯理說話的金發男人。
對方停下交談,轉頭跟他問好:“蘇先生慢走。”
中文非常流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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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清點頭回禮了一下, 坐上車,任武雄開了一陣車後換成其他司機, 自己只戴着耳機聽一段錄音,一邊閉目養神。
錄音沒有其他內容,無非葬禮上一個年輕媽媽傷心欲絕的聲聲控訴, 還有才幼兒園的兒子什麽都不明白,哭着要爸爸的稚嫩聲音。
而趙晝,這個曾經将交警頂在引擎蓋上還加大油門飛馳。
造成他們失去丈夫和父親的兇手,至今還在逍遙法外,得不到審判,甚至繼續在S.C
俱樂部作威作福。
他跟李一非性格很像,都有暴力傾向和躁狂症。
不過這兩個人卻不怎麽合得來。
一個是因為兩人愛好不同,趙晝喜歡的是機車摩托,李一非卻是槍械和狩獵。
還有就是因為趙晝跟趙真走得更近,一切以趙真為主,李一非在他們這個四人組卻經常不服趙真的話。
李一非這次能撇下其他三人,只約他出來也是跟他們矛盾已久。
那天趙真說要帶他玩個好玩的狩獵游戲,就是以人為獵物的獵殺活動。
被追逐的人放進一個獵場,他們拿着□□追在後面不會立刻弄死,只是戲耍……
李一非的愛好就是這種反人類東西,包涵了他最愛的槍械和狩獵。
可惜當時趙真等人的咄咄逼人,反而激起了他的逆反情緒。
本來李一非把他帶來俱樂部是想跟其他人分享獵物的。
結果他直接以一句“我的獵物,我的玩具,可不能被你們玩壞了”,強行把他帶走了。
如此表面看起來,李一非好像還對他挺好。
但是信這種人的人都是傻子。
忍了這麽多天,今天李一非終于忍不住了。
蘇清才不信他電話裏只是邀請他來打獵。
任何非生存性質,只為娛樂的打獵活動都是血腥暴力的惡心事情。
面對代表暴力的熱武器和動物鮮血,蘇清在這個隐藏的獵場表現出了應該有的瑟瑟發抖。
“算……算了吧李少,我還是覺得我不适合這個……”
有其他人在指導他使用槍械,李一非不是有耐心的人,剛開始教了他一會,就丢下他自己興致勃勃玩起來了。
被圈起來的動物在槍聲着一只只倒下,李一非的眼睛卻因為亢奮而猩紅。
“我當然知道你不适合,你個瞎子能打中什麽……”可就是因為這樣才有趣啊。
李一非舔了舔唇。
面前的蘇清不知何時臉上濺上了一滴血,越發妖冶勾人得驚心動魄。
蘇清如今毫無疑問是個殘疾人。
可就是這樣殘缺的人,越是能勾起人犯罪欲。
社會上不乏針對殘疾人的變态犯罪,殘疾人天生的弱勢滿足了他們的獵奇心理和優越感。
蘇清有了眼盲的加成,仿佛變得比以前更誘人。
曾經李一非和趙真他們能看着地上的蘇清無動于衷,任厲海天帶走占為己有。
反正他們的獵物很多,不差蘇清一個,現在就不行了。
李一非舉起的□□慢慢對準了蘇清:“看不見的人當然做不了獵手……”蘇清也沒他這個生殺予奪的資格。
蘇清只能被他獵殺。
這麽想着的李一非,卻看到蘇清笑了。
“李少這麽說,我就不服了,我還真要打中幾只獵物給你看看。”
蘇清擡手看似随意的一槍,竟然真的打中了一只兔子。
雖然他自己也被劇烈的槍聲吓了一跳,反作力下還差點松了手。
旁邊指導的人更加吓一跳。
蘇清一個瞎子,什麽都看不見,這是打動物還是打他們人啊!
李一非卻來了勁。
“要比一比嗎,李少,說不定我的戰果比你還多呢。”
李一非大笑起來,極致亢奮與張狂:“就憑你!!”
蘇清閉目,在心裏念了一聲佛號。
趙晝這個人,跟李一非一樣都有沖動好鬥,争強好勝的因子。
但他人沒有李一非那麽殘暴,除了曾經肇事逃逸,撞死個把人外,人生的樂趣就是賽車。
往常俱樂部叫他來玩游戲,他打心眼裏不太樂意。
跟一幫男男女女交.合性.愛,還不如撫摸他的愛車更令他高.潮呢。
不過話雖如此,他該做的事還是沒少一件,人還是要合群的嘛。
慢慢參與進去也就适應了,前幾年還遇到一個他挺合眼緣的女人。
原本是在校大學生,後來說要當明星,反正一直都是楚楚可人小白花的樣子。
這種女孩其實對他這樣心志比較單純(chun)的男人很有吸引力。
他一度被哄得掏心掏肺對那女孩好。
很快他哥趙真告訴他,那就是個綠茶婊,早在老家就有相好的了。
好家夥,他直呼好家夥,他竟然有朝一日做了牛頭人,被綠。
對女孩失望之餘,他也就任她被趙真他們帶走處置了,自己重投愛車懷抱。
這些車可不會背叛他。
趙晝野蠻地催促着修車師傅,深度點修好他的愛車。
車行員工被他踹了已經好幾腳,現在又被揪掉了一大把頭發,也只能連連應是,不敢多吱一聲。
不妨一道影子籠罩了趙晝頭頂。
一米八七的陸朗高高睨了眼躺在椅子上的趙晝:“又是你?”
好像認出趙晝,陸朗抱着頭盔,非常嫌棄地收回邁進門的腿:“啧,晦氣。”
“喂你!”趙晝也記得他,爬起來。
陸朗停在門口,側身擡了下下巴:“想要我的車,追上我再說。”
曾被趙晝眼饞的機車就停在門外,甚至比上次更炫酷有型,魅力四射了。
他接住陸朗扔過來的頭盔,毫不猶豫騎上自己的新機車。
“來吧,這次我要你死無葬身之地。”
回答他挑釁的,是陸朗愈發加快的車速。
彎彎曲曲的刁鑽路道不知還有多少,一會就是個彎道,一邊還有路邊的樹叢遮擋視線。
不騎到盡頭,不知道下段路是怎樣的。
趙晝緊咬着陸朗的車尾,終于在一個彎道追上陸朗,兩車齊平。
“怎樣,你也就這點本事吧!!!”
他打開頭盔高聲吼着,想看到陸朗的晦敗之色。
可他看到了什麽!!!!
陸朗護鏡之後,頭盔之下,竟然不是陸朗,是蘇清!
那個瞎子!!
給他戴過綠帽女人的弟弟!!!
黑色的機車極速一個漂移轉彎。
趙晝的紅色機車反應過來,在一片樹叢之後,視野豁然開朗,前方已無道路,而是海邊懸崖。
車頭緊急制動,跟着轉彎已來不及,只能緊急剎車。
他是幸運的,沒有直接沖進海裏,像一個女人一樣葬身海浪。
油箱爆炸聲響中,車身燃起熊熊大火,他甚至有死裏逃生的精力得意挑釁:“來啊!我知道你們是要複仇!!為一個被我玩弄過的婊.子!可惜你們殺不死我!!!哈哈哈哈………”
已經無法辨別他是真的不怕死的張狂,還是被刺.激得瘋了。
頭盔黏在臉上,他不離開車禍現場,也不顧自己一身火焰,成了火人。
直到一顆子彈終結了他的生命。
趙醫生瘋了,穿着一身白大褂,不換裝就沖來獵場。
“李一非!!!!”
李一非正洋洋得意,跟蘇清炫耀,沒什麽比獵物的慘叫更能刺.激獵手了。
獵殺低等生命已經很難刺.激到他,同為高等生命的人的慘叫才能令他愉悅。
今天獵場外的獵物雖然距離太遠,聽不到聲音,光那個場景也很有成就感。
“你很高興!?你知道你今天射殺的人是誰嗎!!”
李一非最煩趙真的小心謹慎,之前忌憚楚家人也是。
“那又如何,那個家夥跟人飙車出了車禍已經必死無疑了,現在已經燒成灰了吧,就算警察懷疑到我身上,我也能說是好心送他一程,免得他人生最後一段時間被燒得這麽痛苦。”
“那是趙晝!!混.蛋!!!”
李一非怔了下,滿不在乎的表情:“哦?難怪你這麽激動,跟我跳腳,原來是為你這個好弟弟啊。”
随着他惡劣的聲明,趙真揪緊他衣領的手慢慢松開,鏡片下的眼睛深深看了李一非眼。
他跟趙晝是表兄弟,因為父母離異,趙晝才跟了母姓,一直養在趙真家。
打小他們感情就很好,是好到暧.昧那種。
不怪李一非強調好弟弟的那個陰陽怪氣。
冷血動物的趙真對自己有自虐傾向,耳朵無數個耳洞。
對別人則有各種折磨人的奇特癖好和手段,偏偏對趙晝很好。
比起趙晝這個單蠢的性格,他才是真的心機城府深。
如今面對殺害自己親人的曾經同夥,他并沒有繼續失控下去。
“蘇清是吧……”他陰鸷的眼神緊盯着蘇清,“我等着你成為我收藏品的一員,我會親手将你制成最完美的标本。”
趙真的癖好是骨架收藏,私下不知道違法藏了多少人體标本。
蘇清聳聳肩:“趙醫生可得節哀順變啊。”
李一非嗤笑一聲:“你竟然懷疑一個什麽都看不見的瞎子。”
趙真沒說什麽,陰恻恻轉身走了。
跟他一起來的吳是,人沒有存在感,陰沉沉的,愛好是飼養各種大型猛獸。
此刻看了看李一非,還是跟趙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