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連乘兩個把這邊的商業街玩了一圈, 尋過來時嘴裏還叼着烤腸。
“哥,蘇清呢?”街邊長椅只有一個楚珩靜坐,頂着随從不好看的臉色, 連乘仍然大咧咧問出。
話出口, 盛夏傍晚的空氣都冷了幾分。
在後面見證全過程的袁舒等人只想允悲, 總不能直接跟連乘說,他們楚爺被自己養的小情人甩了吧。
倒是楚珩面色平靜:“往後不必提他。”
連乘看着他一個人上了車離去, 不見蘇清蹤影, 方了:“我們就離開了一會, 發生了什麽?”
連盛也不知道, 但不妨礙他将前後發生的事聯系起來, 推測了個大概,登時臉色也跟袁舒他們一樣不好看了。
生态園別墅,原本脾氣最不好, 對蘇清也一直不假辭色的連乘,反而是那個不肯接受現實的人。
他打心裏不相信蘇清會做出這種事情的人。
而一直對誰都笑呵呵好性子模樣的連盛, 此刻臉色陰沉得滴水。
蘇清怎麽敢!
連乘有心想為蘇清說和兩句,可是楚珩回來後一言不發, 就幹坐在那裏盯着手裏的棉花糖看。
連乘難過又心疼,小心翼翼上前:“哥, 棉花糖要化了。”
連盛臉上發狠:“哥,咱不要了, 我們扔了他吧!”
說着他膽大包天敢去搶楚珩手裏的棉花糖,這在楚家都是要被處以家法的逾距行徑。
連乘連忙抱住他阻止:“連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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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珩古井無波的眼神掃過來, 他們一下也不敢再動。
楚珩端正地将棉花糖在床頭櫃放好,坐在床邊,就這麽看着, 凝視許久至天明,手裏都是糖漿融化的粘稠物。
他本來是個很嚴重的潔癖。
蘇清跟他分開就回了西城區的小四合院,還把顧長君和顧小細都接過來了安置。
劉老頭知道他要找房子就執意要把小四合院租給他。
他想着老爺子一個人年紀也大了,孤苦伶仃的,租房是小事,想有人陪是真的,便答應了下來。
顧小細嘴甜會來事,一會就把老爺子樂得合不攏嘴。
搬來這邊也有好處,以後他出去工作了,這一老一少可以互相照顧,顧長君的病也可以就近得到老爺子的治療。
蘇清仔細把房間打掃出來,鋪好床單,讓顧長君和顧小細早點睡覺。
顧長君倒好哄,他本來就是記憶受損,不發瘋就是個挺正常的孩子。
顧小細窩在被子裏磨磨蹭蹭不肯閉上眼,蘇清也走不了。
“你再不睡我不管你了。”
“你能給我講個睡前故事嗎?”顧小細期期艾艾這麽久,就是為了這個?
可能是換了新地方沒有安全感,蘇清也能理解:“好吧,不過今天搬家弄得太晚了,我只能給你講一個,聽完必須睡覺了,小孩子不可以熬夜。”
“為什麽?”
“熬夜長不高。”
不管顧小細對大人就能熬夜了嗎的疑問,蘇清開始搜羅房間裏遺留下來的故事書。
說來這房間還是蘇兮住過的。
怎麽講睡前故事也有學問,他下意識抵觸那些公主王子的童話故事,
這種不切實際的公主夢,只會教人軟弱天真,依靠別人才能存活。
也可能是他偏激了,但有蘇兮的前車之鑒在,他不得不提個心眼。
“從前有……”
“有一個國王!”
“不,是有一個孤獨的老爺爺,他也是個心靈手巧的老木匠,有一天他把一塊木頭雕刻成了一個木偶,并把他當作了自己的孩子,他叫他匹諾曹。”
“哦,好吧……”顧小細興致缺缺。
“老木匠對匹諾曹很好很好,給他穿上漂亮的衣服,還買來書包和書本送他去上學。但匹諾曹卻為了貪玩撒謊,弄丢了爸爸,仙女姐姐告訴他,要做一個勇敢正直誠實的人,如果再撒謊,鼻子就會長長……”
顧小細摸了摸鼻子:“匹諾曹的爸爸找回來了嗎?”
“找到了,他們在鯨魚的肚子裏相遇,彼此擁抱親吻,發誓再也不會分離……”
顧小細聽得逐漸入迷,在蘇清合上書時,輕輕拉了拉他衣袖:“我以後也會做個好孩子。”
蘇清笑了笑,低頭在她額上一吻:“好孩子的獎勵,晚安。”
顧小細激動地拉開上被子滾進去。
帶上門出來,蘇清目光黯淡一瞬。
誠實勇敢,他自己都沒做到的事情。
打起精神又到隔壁看了看顧長君和老爺子,看他們都睡得踏實香甜,才去浴室打理自己。
送他們過來的厲海天還沒走,叼着跟沒點燃的煙,不知道在想什麽。
“阿清,”厲海天想了想,還是跟進衛生間,“明天你的團隊就能安排好,還有經紀人……”
“嗯。”
“嗯,”厲海天跟着嗯了聲反應過來,“不是嗯,我是想說,唉!其實我還是覺得你應該再慎重考慮一下,雖然我嫉妒他,可也不得不承認,他對你這麽好,那麽喜歡你……”
蘇清在用水打濕自己的臉,讓疲憊的身體吸取水分,聞言宛如一點就着的炮仗,轉身間甩了厲海天一身水。
“你也覺得我不可理喻,無理取鬧,跟他分手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呃…那倒不是……”
蘇清解下發繩,在洗手臺翻找什麽:“難道所有人都說他對我好,這麽喜歡我,我就必須誠惶誠恐解釋,感激他的那點寵愛?”
“難道所有人都覺得他已經做的那麽好了,是個那麽完美優秀的對象,我就不能否定他?”
“還是你覺得他身份高貴、天之驕子、已經是我能選擇的最佳對象,我就必須接受他?”
他翻找的動作突然停下來,找到了要找的東西,一把剪刀。
“世界上有這樣的道理嗎?”
即使再激動,蘇清還是顧忌着其他人壓低聲音,情緒卻完全沒辦法控制。
他眼睛紅紅的,泛着濕潤的水光。
厲海天無辜被遷怒卻沒有一絲不平,他看着眼前這個蘇清,心裏只為他心疼。
在外面沒辦法訴說,只能躲在衛生間無能發洩自己的壓力。
臉上那種難過又悲傷的樣子自己都不知道。
可是發洩歸發洩,別拿這麽危險的東西對準自己啊!
“沒有,沒有這樣的道理,”厲海天哄着他,“阿清等等,你先松手……”
“是,是我先招惹他的,為了圖他庇護,擅自纏上他,現在我作繭自縛遭報應了吧,我還給他……”蘇清沉着臉一刀一縷,剪掉了那頭快及腰的長發。
減掉的頭發不斷扔在洗手池,厲海天看準時機把他的剪刀奪過來:“蘇清,你冷靜點!”
蘇清還不如繼續跟他抱怨楚珩呢,也好過現在面無表情剪頭發的模樣。
“你知道的,阿清,我一直尊重你的選擇,這世界上沒人比我更在乎你的感受。”
厲海天掰過他肩膀:“所以我才希望你,偶而也做一個任性的人,收回那個分手的決定吧,你看看鏡子裏,你有一絲絲高興的樣子嗎?”
他真的後悔答應蘇清的合作計劃了。
那分明是一臉支撐不住要哭出來的表情。
洗手臺前的鏡子裏,蘇清怔怔凝望:“我還不夠任性嗎?”
厲海天給他氣笑了:“任性的人應該只會自己着想,只要自己過的舒舒服服,不管任何人的看法。”
換作任何一個人來,都不會像蘇清分手分得那麽果斷。
有那麽厲害的男朋友護着、寵着、愛着不好嗎,安安心心當一個軟弱的米蟲,不用管任何事情,何必考慮那麽多。
“你想做的事情交給我,我一定會揪出那些幕後的人,畢竟我也不想有人在背後打我公司的主意,你想照顧的人也可以告訴他,軟弱和依賴并沒有錯,你可以在一個人面前不用要強。”
蘇清身子晃了下,撐在了洗手臺。
抗壓能力就是這樣,稍微松懈一瞬,疲憊感便如水湧來。
“阿清……”厲海天皺眉還想勸。
蘇清拿毛巾擦幹淨了臉,走出浴室:“各人有各人的活法,不必再提了。”
他就沒這個享福的命,也做不來楚珩籠中無憂無慮的金絲雀。
翌日,蘇清“慧劍斬情絲”的後果就是必須來理發店,尋求托尼老師的幫助才能挽救那一頭狗啃似的頭發。
托尼老師表示了譴責:“這哪個小孩趁你睡着給剪的,太欠揍了吧。”
“嗯……女孩子……”
“那女兒是不太好揍。”托尼老師表示了理解,扔給他一本雜志後,努力和其他造型師讨論挽救措施。
“清哥!”背後一個熟悉的身影奔過來,蘇清身子一歪,陸朗的熊抱撲了個空。
陸朗讪笑着爬起來,目光灼灼:“清哥你真猛!”
蘇清:“?”
陸朗壓着嗓子湊過來:“清哥我都看到你的聲明了,你跟飛雲解約了,毫不猶豫跳槽到海星娛樂,對了,這是不是代表你也甩了那個姓楚的?”
“……是吧。”蘇清支支吾吾。
陸朗頓時不可思議的滿臉驚嘆:“幹得漂亮清哥!”
能從楚大佬那全身而退,又把曾經的對頭厲海天籠絡到手,蘇清在他眼裏無異于猛.男。
“我早就想跟清哥做同樣的事了,把那種高高在上的家夥甩下來多爽,憑什麽就只能咱們被他們有錢的甩……”
蘇清越聽越不對勁:“等等,你怎麽也在這?”
按他對陸朗的了解,陸朗根本不是會來這種高檔店裏做頭發的人。
仔細看,陸朗今天這一身打扮也透露出精致氣息,明顯有好好拾掇過的。
“你也是來剪頭發的?”
“怎麽可能!”陸朗一臉被吓到的表情,不情不願指了指身後,“陪他來的,一個大男人還這麽講究,真不知道做給誰看。”
蘇清順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秦熾冷冰冰散發寒氣的臉就出現在眼前。
秦熾環臂別有深意瞥了他眼,看來也是知道了他昨天做的壯舉,壞事總是傳千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