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監視(三合一)
出身底層的陸朗最惡心這幫世家子弟, 不說都是無法無天,猖獗跋扈的人吧,大都有個共通的毛病。
自以為能翻手為雲, 覆手為雨, 操縱別人的人生。
“陸朗……”蘇清沒想到, 滿場的人中居然就陸朗最令他動容。
無論是突然發神經病,要挑戰楚珩的厲海天, 還是一反常态的楚珩, 都沒問過他的意願。
蘇清一點不想成為他們決鬥的戰利品。
舒适的車廂隔絕了外面的雨聲和冷風, 安安靜靜。
他一走開進了車, 陸朗摩拳擦掌, 一副躍躍欲試的好鬥姿态,沒有半分在蘇清面前的乖順。
“陸朗。”肩上突然多了一只手,大力按住了他, 冷冽的聲線,高高在上的俯視眼神。
身形高大的男人語調冷漠:“別多管閑事。”
陸朗仰頭翻個白眼:“你誰啊。”秦熾現在就在多管他閑事好嗎。
秦熾呵的冷冷一笑, 右手臂轉而探向陸朗身前,勾住他脖子, 直接拖走。
陸朗:“!”
“唔,別以為你是老板就能……”
靠——
陸朗完全掙脫不開秦熾的有力桎梏, 嘴唇還被秦熾捂住,連向蘇清求救都不行。
停車場那兩個男人漠視他們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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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海天提出楚珩可以派其他人代替後, 楚珩身後的兩個保镖立刻擺出格鬥架勢。
英姿飒爽,殺氣凜然, 明顯是專業的。
就是都捧着一束白色玫瑰花怪毀氣氛的。
厲海天雖然也練過,真要跟他們交起手來,不一定夠看。
在場的人都覺得他是在作死。
楚珩卻在這時輕輕啓唇一笑, 擡手示意他們退下。
兩個保镖怔了一瞬,其中一個女保镖上前接過楚珩手裏的冬紫羅,轉交給車上的蘇清。
連盛連乘兩個從車邊跑過,急匆匆的模樣像才趕來。
“哥!”連乘顧不得在外面,直接喊,“哥,不要淋雨!你不能淋雨啊!”
連盛擔憂地想沖進他們中間,将楚珩替下。
兩個保镖上前将他們兄弟倆拖走。
“都是你!”連乘掙脫不過保镖,被強制帶回來,又氣又急,瞪着蘇清眼睛都紅了。
蘇清沒辦法跟他置氣解釋什麽,本來桀骜不馴的少年着急得都要哭出來了。
比起他們這邊的擔憂關切,孤軍奮戰的厲海天那邊,只有一個霍真勉強在擔心:“厲總!打不過就跑吧!”
淦。
厲海天懷疑他到底是不是自己一邊的。
有這樣未開戰先輸氣勢的嗎!
遠遠屋檐下的陸朗譏笑。
這場面。
矜貴的公子哥要為了蘇清而戰嗎。
不是他偏見,小瞧楚珩,是在場的大少爺們都是垃圾。
但是很快他發現自己錯了。
楚珩那張平平無奇的臉沉靜如水,卻在含笑目送蘇清上車後,轉身凜冽一變深邃的黑眸裏流轉刺骨的寒意。
蘇清在車上的角度是看不清他們怎麽交手的。
不過近身的一個剎那,雨中忽然響起一個狠狠的撞擊聲。
厲海天臉按在了車前蓋,反手被縛在背後,完全動彈不得。
反倒是陸朗的角度清晰看到,楚珩一出生便是快準狠地扼住了厲海天頸動脈,拇指輕輕一按下去那個穴位,厲海天就會噴血而死。
厲海天估計也沒想到楚珩出手如此狠辣,轉瞬的猶豫便失去了反抗之力。
楚珩那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扣住了人體最脆弱的後脖頸。
他呼吸都難。
雨中的楚珩眸光冰寒,漠然俯視:“誰是你的阿清,那是我的卿卿。”
他救了蘇清,蘇清也救了他。
是蘇清主動撞進他的牢籠,就沒有後悔的餘地。
“那天,也是這麽一個雨天,他跌跌撞撞從坡上滾到我腳邊,無助地求我帶他走……”
娓娓低敘的語氣,楚珩手下卻加重了一分力道。
他從容淡然的音色,和厲海天痛苦的隐忍表情形成鮮明對比。
楚珩冷聲道:“他身上的傷痕都是你弄的吧,真是觸目驚心啊,每一次我撫摸過那些痕跡,都想對那個造成的人還以百倍傷害,你覺得呢?”
他輕笑着反問厲海天,寒意瘆然。
貼在冰冷車蓋上的厲海天眼前浮現一絲茫然。
腦海裏突然閃過幾幅畫面。
那是原生殘留的記憶。
面對致命的誘惑,在無人監管的地下室,男人控制不住自己的惡欲,在道德的邊緣掙紮。
抱膝縮在牆角的人吓壞了,拳打腳踢拼命反抗。
“對不起……”這是厲海天替原身轉達的道歉。
接着他就被重重掄到車底。
“收起這三個字,留給你自己享用吧。”
楚珩嫌惡地脫着兩只手套,甩手扔在腳下。
女保镖在身後擺開了架勢。
厲海天靠着車前癱坐在地上,扯着嘴角笑,帶痛了傷口,化作一聲倒嘶氣。
楚珩還真是怪會惡心人的,竟然讓個女人來教訓他。
也罷,反正今天挨揍的人不是他。
原身欠的債,就讓原身一次性還了吧。
車門打開,後座上蘇清捧着那束冬紫羅垂眸靜坐,纖長的眼睫掩去眼底所有情感。
彎腰進來的楚珩伸手輕輕摸摸他臉,含笑道:“我一身濕,就不跟你一輛車了。”
蘇清怔怔擡眸,清冽的氣息倏然離去,車廂重複溫暖。
車子發動,霍真跑過來拍響車窗,臉色無奈:“蘇先生,拜托了蘇先生,請你說句話阻止他再這樣下去吧。”
後面在跟女保镖交手的厲海天不斷被摔打出去。
細看能發現,厲海天根本是單方面挨打,沒有回手的意思。
蘇清從頭到尾沒回頭看過一眼。
認出窗外的人是曾經放走他的霍真,叫人把車裏的備用傘給他。
霍真撐着這把傘柄刻有楚字的黑傘,想了想,在路邊蹲下當蘑菇。
但願遭受過毒打的厲總,能變得不要那麽奇奇怪怪了吧。
前面的白車駛向的不是西城區,蘇清所在的車子慢了一步開進生态園,停在門前。
別墅裏的人來去匆匆,白衣服的醫生護士擠滿了房間。
蘇清在門口站了一會,沒人顧得上理他。
夜風吹得人生涼,他背靠牆壁緩緩滑落,坐在地上,雙手抱腿,頭靠着膝蓋休息。
過了一會,裏面的人散去些,緊張的氣氛卻沒消散,所有人都是如臨大敵的嚴肅表情。
蘇清回頭張望,連乘大步流星從房間裏向他走過來,拉起他就往裏走:“從現在開始,你必須寸步不離哥!”
蘇清心累又無奈:“你們還真信那種玄之又玄的東西……”
“不準說你沒空要上班工作之類的任何借口,哥是為你病倒的!”
連乘這話一出,其他人看蘇清眼神都不一樣了。
“阿乘。”連盛拉過他,搖頭示意他別激動。
不過他表面客氣的話,也說明了他的強硬态度:“不好意思了,蘇清,在哥醒來之前,你哪裏都不許去,你會照顧好哥的對吧?”
蘇清回身看着大床上蒼白病容的男人,微不可查颔首。
連盛皺皺眉道:“不要把這裏弄髒了,你先去洗個澡,吃點東西吧,海伯。”
一個管家打扮的老先生畢恭畢敬上前,帶着蘇清去洗漱。
蘇清換上別墅裏的備用家居服,确認自己弄幹淨了,食不知味吃了點東西回來,連盛還守在床邊。
見到他,連盛起身讓出位置。
兩人擦肩而過,連盛腳步微頓,輕聲道:“就算是玄乎,能保住哥一條命就好。你對哥是不一樣的。”
無論是不是玄乎,給哥帶來生機的是蘇清。
連盛出去了,那個帶蘇清回來的海伯彎了彎腰:“蘇先生見諒。“
他輕嘆着說:“蘇先生大概不知道,先生對我們的重要性,所有人都依附他而活。”
他是在為連盛兩兄弟的冒犯之處解釋?
蘇清想說,大可不必如此,世界上沒有誰離開誰活不下去。
但是海伯接着說:“先生倒了,不只是楚家要塌,對國家也是巨大的損失。”
“你也知道現在外面的形勢,很多事都要先生一個人撐着。”
蘇清大概知道他說的外面是國外,形勢是經濟方面。
現在的國際貿易戰打得火熱。
楚珩一個金融界的大佬,貌似在為國家做着不得了的事。
也是,大概不是所有商人都是厲海天那樣利益至上的資本家。
蘇清輕籲口氣,在床邊的軟凳上坐下,海伯笑笑帶上門離開。
床上的人安靜地沉睡着,病容蒼白。
病弱的人免疫力差,很多東西都不能吃,不能碰。
稍微到衛生環境髒一點的地方還容易過敏。
連盛剛剛嫌棄他髒是有道理的。
楚珩雪白的皮膚上已經泛起紅疹。
蘇清伸手捉住楚珩右手,握在手心。
那天就是因為他這麽個舉動,給自己招來這尊大神。
那時他還不知道楚珩就是楚爺,那個殘忍無情的大反派。
明明是這麽個平易近人,會和和氣氣對他笑的青年,頂多比旁人多幾分氣質。
蘇清恹恹欲睡,眼皮打架,趴在床邊沉沉睡着。
連盛兩兄弟要他照顧楚珩,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做些什麽。
連日來的疲倦反倒先戰勝了他。
不知過了多久,小腿忽的一抽筋,蘇清疼醒,手裏還抓着楚珩的右手。
涼涼的,骨骼分明,握着其實不太舒服。
卧室的燈光還是睡着之前的明亮,分不清幾時了。
連乘蹲坐在他身後的沙發腳下,昳麗的小臉上無精打采的,沒了之前的生動。
蘇清先看了看床上的楚珩,一瓶點滴還沒打完:“連盛呢?”
連乘輕聲細氣的:“他要替哥處理公務。”
蘇清想這麽晚了,也不差這一會。
連乘仿佛知他所想,狹長的漂亮眼睛一瞪:“哥很多事的!”
“好,我知道了。”
連乘被他的敷衍态度膈應得,腮幫子更鼓了。
明明哥那麽忙,除了養病休養就是工作,還要抽出時間陪這個人。
這個人卻完全理所當然的不當一回事,還以為他哥很閑。
外面輕輕的腳步踢踏聲,連乘插着兜找過來:“辛苦啦。”
他拉着連乘手離開。
也沒有其他交代,突然對他這麽放心。
蘇清寧願他像之前那樣保持戒備呢。
這是要他一生綁定在楚珩身上了嗎。
蘇清輕輕一嘆,除了無所事事幹坐着,打個盹還睡得抽筋,他想不到自己要做什麽。
連換點滴的事,都有專業的陪護人員定時過來查看。
蘇清手臂墊着下巴,百無聊賴看床上的楚珩。
皮膚光滑細膩,膚色是很多人羨慕不來的白皙。
下颚線優秀,臉型極好,還有氣質加成,也能算得上清俊好看了。
男人陷在松軟的枕頭裏,蓋着潔白的羽絨被,活像個脆弱易碎的睡美人。
只是那份病色,如美玉生瑕,實在令人嘆息。
蘇清輕嘆着,撐起上半身,湊到楚珩額頭淺淺落下一吻。
被這麽多人期待着的人,還是讓上天繼續眷顧你吧。
“咳……”忽然的輕咳聲,蘇清心髒一跳。
發覺是楚珩的咳嗽,并沒清醒,蘇清感嘆着自己照顧病號的任務總算來了,拿過玻璃杯,小心給他喂了點清水。
楚珩滾燙的呼吸有些紊亂。
蘇清對比下自己的額溫,探手在楚珩額頭試了試溫度,體溫已經降了不少。
蘇清看了看外面沒人進來,打着哈欠輕手輕腳爬上床,在楚珩身邊躺下。
如果連盛他們有意見,他就說自己在給楚珩續命。
他們不是堅持相信他和楚珩之間有什麽玄乎的命運聯系嗎。
蘇清合上眼,舒服的床讓人徹底睡着,吐出的氣息祥和平靜。
身側,楚珩泛紅的皮膚逐漸恢複常溫。
一夜天光大亮,蘇清渾然無知無覺睡醒。
睜開眼,身下是松軟的軟床,他抱着羽絨被睡得香甜,身側楚珩的位置被他霸占去,人卻沒了。
蘇清:“……”
糟糕,還讓他照顧病號來着,一晚上都給他睡過去了。
蘇清懊惱地抱頭。
窗外一聲清脆鳥啼,他迷迷瞪瞪抱着被子擡眼,望見窗邊伫立的背影。
在一叢白玫瑰花映襯下,清泠泠,氣質霜華,男人攜帶一身薄霧,眺望旖旎春景。
聞聲回望,墨色的眸子波瀾不驚。
蘇清啞聲:“楚珩……”
楚珩眸子一彎:“醒了。”
蘇清微赧想下床,楚珩捏着一支修剪下來的白玫瑰插.進床頭花瓶,踱步過來,擡手将他按住:“昨天你累着了,多睡一會不要緊。”
蘇清知道他是個作息規律的人,不像自己一有空就睡得昏天暗地:“我也沒做什麽,都是連盛他們擔憂。”
楚珩摩挲他手背的手一頓。
雖是實話實說,可也夠狠心的。
楚珩啓唇笑道:“我都聽到了,昨晚你乞求神明保佑我的話。”
自然還有連乘等人對蘇清的怪罪。
蘇清額頭落下冰涼的一吻。
就像昨晚他對楚珩做的。
蘇清心神一震,餘光掃過床頭櫃的花瓶,輕道:“你身體不好,還是不要養花了,小心花粉過敏。”
白玫瑰的花語是,獨一無二的愛……
楚珩沒有回應他的話,牽着他手下床:“去洗漱吧。”
山伯已經把他昨晚換洗的衣物洗淨烘幹,蘇清像第一天來這時,穿戴整齊下去客廳見楚珩。
樓下的氛圍卻不像那天的輕松活潑。
連盛和連乘齊齊站在楚珩面前,低垂着頭不敢說話。
蘇清下來,楚珩才出聲:“先吃飯吧。”
兩個少年俱是一松。
蘇清走過來,卻是提起了心跳:“不如先說清楚吧,否則大家都沒胃口。”
他盯着茶桌上零零散散的照片,聲音疲憊。
楚珩病色全無,兩條修長的腿交叉,支着下颌擡眸,看了會蘇清放下手,輕輕颔首:“也好。”
他把所有照片合在一起,推到蘇清面前。
蘇清咬咬唇,一張張看過去,果然不出所料。
每一張的主角都是他。
新近的照片背景在政法大學,杏林入口,長椅上,杏花樹下……
蘇清腦殼簡直充血,讓他發暈。
他不知道是該先怪有人在背後寸步不離監視他,還是該先解釋他已經跟康雅沒有關系。
總會顯得自作多情。
兩兄弟低頭互相打量着眼色,連盛站出來:“蘇清對不起,這些都是我們偷拍你的照片。”
連乘補充:“我們派了人監視你。”
“我知道……”這些照片還不夠明顯嗎,“什麽?”
蘇清驚詫,他們在跟他道歉?
他吃驚時,連盛連乘猛地九十度彎度,直接跪下:“對不起,是我們錯了,請你原諒我們!”
蘇清吓得差點從座位上彈起來。
現在他知道這兩兄弟是從國外回來的了。
楚珩左手搭在他手背,右手屈指在眼邊,淡聲道:“你們的誠意呢。”
平淡的一句話,給人不容置疑的威壓。
連盛哭喪着臉:“這是我在你家附近買的一套房子,希望你喜歡。”
連乘咬牙:“這是我收藏的限量版跑車,希…希望你能收下。”
一百多平的房産證和勞斯萊斯幻影的車鑰匙雙雙送上。
蘇清吃驚地轉頭看楚珩,他想說不用這麽誇張……
楚珩手指點點茶幾:“你們反思一下,自己吃早餐去。”
連盛和連乘溜得賊快,爬起來就跑。
蘇清滿眼複雜,半晌轉頭。
“我跟康雅是清白的,”他思考着楚珩意思,吐出一句話,“她當時沒親到我。”
即使是當年的交往也恪守着距離。
少年的青春萌動還未發芽便已扼殺。
雖然他這樣說很誇張,可他真摸不懂楚珩的想法。
監視的偷拍照片是連盛他們的自作主張,不是他的意思。
那他到底是生氣還是不生氣?
是需要他跟異性保持距離,還是大方的不介意他的過去?
單純從雄性生物的角度推斷,蘇清是相信楚珩對自己所屬物有強烈獨占欲,甚至是嚴重心理潔癖的。
為了不牽連到其他人,也為了蘇清拿的那筆錢,他也得費心解釋清楚。
“很抱歉我沒做好本分,我去見她并沒有其他意思,我早就斷了所有念想……”
“我知道。”楚珩揚手打斷他的話,望過來的眸光閃過一絲暗湧。
手邊茶幾上的照片,美麗的女孩撲過去擁吻失措的青年,杏花吹落,好不唯美。
楚珩眉尾淩厲地上揚着,起身收攏,将這些照片扔進粉碎機。
機器無情繳稅着。
楚珩冷眼看了會,從懷中取出一個盒子,蘇清在他身後站着。
光影分割,他身上多了一層陰影,只聽得一個冷冽的聲音徐徐說着。
“卿卿,我不喜歡他們那樣做,是因為他們瞞着我,還沒經過你同意。”
他淡聲說着,蘇清睜大了眼睛,看到那盒子打開,裏面的東西是一塊手表。
“如果是我要這麽做,一定會明明白白跟你說清楚,這塊手表內置了監聽器和追蹤器,卿卿去了哪裏,做了什麽,我都知道。”他反身回來,含笑着一步步走來。
蘇清無力坐倒在地,不可置信。
楚珩彎腰扶起他:“卿卿戴上一定很好看,我特意為你挑的,你喜歡這個款式嗎?”
蘇清腿軟站不起來,伏在他膝頭,攥了攥手心,擡起臉。
淺褐色的眼睛琉璃般澄澈,小鹿般無邪,怔怔盛滿惶然。
蘇清啞聲問:“楚珩,我是你的寵物嗎?”
楚珩手一頓,摸着他頭,清雅和煦:“我的卿卿,要讓我放心。”
半晌腕表貼上手腕的冰涼觸感,令蘇清下意識抽手。
極微小的幅度,在楚珩扣着他的大掌裏顯得紋絲不動。
楚珩下來沙發擁過來,與他一起跪坐在地毯上:“卿卿很快又要進劇組了吧,那山裏,我就不方便去探班了。”
蘇清腦海裏忽的浮現起,楚珩每一次與他交.纏的畫面。
楚珩好像是有在他離開前就跟他做一次的習慣。
好像妖精一次性吸取夠陽氣,保證接下來幾天他不在的日子不會難熬。
可是明知如此,蘇清還是無法在剛被套上一個拷住他的鎖鏈情況下奉陪。
“我……”蘇清嗓子忽然幹涸得發不出聲。
楚珩在脫衣服。
從修長的脖頸,寬厚的肩膀、胸膛,到白得晃眼的膚色,無一不在沖擊蘇清今天的心理防線。
楚珩哪次不是衣冠齊整地跟他做。
往往他寸縷不剩,楚珩還衣裳未亂。
他是來真的?
蘇清羞憤低頭,顫聲:“楚珩,能不能、能不能唔……”
一個柔軟的東西覆上他的唇,他愕然失聲。
緊接着地毯上的蘇清悶哼一聲,他沒想到楚珩會那麽生硬地撞進來。
前兩次的楚珩,哪次不是表現得彬彬有禮,非常尊重他的意願。
劇烈的痛感傳遍四肢百骸,蘇清沒有哪次能更深刻地體會到楚珩的可怕。
他的情緒不穩。
他在生氣?
不,他在嫉妒。
嫉妒康雅,厭惡厲海天和陸朗,任何男人的存在。
《帝姬傳》是大制作,出品方為此專門搭了影視基地,號稱小橫店。
孫延導演一早給蘇清發了信息過來,只是蘇清的經紀人已經換了,整個團隊大換血。
林月不在,新的經紀人未到崗。
暫時由武雄接管的蘇清事務一團亂,成功比劇組其他人晚到半天。
“清哥,盒飯我帶回來了,你要不要先吃點?”
財大氣粗的劇組已經開始發盒飯了,勤儉節約的潘達主動領過這個任務。
回來發現蘇清還在看着房間的一盆花發呆,神色怏怏。
那是他們來時路上,蘇清特意叫他停下車在花店買的。
“emmm清哥……這花有什麽好看的嗎?”潘達實在忍不住問。
“……”蘇清沉默半晌,還真沒有。
“算了,小潘你給它澆點水吧。”蘇清搖搖頭扶額起身,打不起精神。
在基地安頓好後,身邊唯一熟悉的舊面孔就剩潘達。
大概是楚珩為了安撫他,才留下一個可有可無,吉祥物般存在的潘達。
不過潘達沒這個意識,還挺激動能繼續待在他身邊,不過看着其他人都被換了,他也更黏蘇清就是了。
現在蘇清身邊所有職位都有人幹,潘達還挺樂意自己多了一個照顧花的任務。
這花他買的時候,記得店員說叫什麽冬……冬紫羅?
紫色的重瓣花朵,還怪好看的。
等開機以後忙起來,蘇清就沒空照料了,還得他來。
門口武雄敲敲門,大步走進來,潘達放下花迎上去,讨好地笑:“大武哥,這是你的盒飯,我剛要給你送過去。”
武雄舉起鋼鐵般的結實臂膀擋了一下:“不用,等會吃。蘇先生,文斯理來了,你要過去看看嗎?”
“文哥來了?”蘇清放下盒飯,毫不猶豫起身,“當然。”
他們早就盼着文斯理這個經紀人早點上崗呢,武雄處理這些雜務不太擅長。
這還是委婉的說法。
經過垂頭喪氣的潘達身邊,蘇清拍了拍他肩膀:“回來我們去星級酒店吃大餐。”
潘達紅着眼眶擡頭,蘇清自己心情不好還看到了他的失落。
明明換了更優秀的團隊,卻沒見蘇清展顏笑過一次,還比以前更憂郁了。
潘達也知道今時不同往日,他應該跟武雄他們一樣大氣,蹭到一個免費的盒飯有什麽好高興的,不用省這點錢。
只是跟蘇清以前經年累月苦過來的日子,早就養成了節約樸素,簡稱摳門的習慣。
蘇清跟着武雄來到一個房間,裏面的年輕男人斯文清隽,戴個金絲邊眼鏡,穿得一絲不茍,正板着臉将一幫人罵得狗血淋頭。
蘇清清晰聽到幾個“吃幹飯”“廢物”之類的詞彙。
武雄一腳踏進去,轉身就要出來。
年輕男人的銳利目光已經精準掃射過來了:“喲,這不就是這幫廢物的領頭嗎。”
蘇清看着武雄生生止步,艱難地轉過身來。
文斯理面無表情,語氣嘲諷,使的一手好陰陽怪氣:“你終于被楚爺嫌棄無趣,看不過眼打發走了嗎。”
“你那個眼神什麽意思,難道我說的不對嗎!”
武雄:“……”武雄一句話都沒說。
蘇清覺得傲嬌這種生物真是世界無處不有。
比如那對連姓兄弟之一。
什麽話都叫他們說盡了。
“文哥,歡迎你來。”好歹文斯理罵的人都是為自己做事的,蘇清不得不硬着頭皮進去解救。
文斯理沖那堆人擺擺手:“行了,你們該幹什麽幹什麽去。”
其他提點的話他也說夠了。
大家如臨大赦跑掉。
留下蘇清和武雄接受摧殘。
探測似的犀利視線将蘇清從頭到腳掃量一遍,文斯理摸着下巴道:“臉色不好看,臉頰太凹,身材太瘦……對了你虛報身高了嗎,看着只有一米八一……”
深吸口氣,蘇清:“一米七八,貨真價實,不摻水分。”
“哦,是嗎?”文斯理冷漠臉:“還是對外報一米八吧,說出去好聽。”
蘇清啞然:“……好。”突然明白了武雄剛才的艱難。
正當蘇清以為自己要被繼續批得體無完膚時,文斯理一改話鋒:“眼睛挺勾人,表情要改改,不要老是那麽一副勾引人犯罪的脆弱神态,身材保持得不錯,腿身比例挺好,就是人太瘦,還得增肌……”
清冷瘦削的青年玉樹臨風站在那,眉宇間一抹憂色,表情直接空白,動作卡頓。
文斯理勉強給出最後一句總結:“總的來說,還行。”
真是難為他得出這個評語了。
蘇清微笑:“謝謝,他眼光一直可以的。”
文斯理正要轉身,聞聲驚異看回來,目光流露一絲暧昧:“楚爺品味确實一直不錯。”
蘇清:……
大意了,反被将了一軍。
文斯理擦了擦眼鏡,轉身利落地跟他握了握手:“我是文斯理,你的新任經紀人。不好意思處理一些前任的事務,來晚了。”
他不毒舌的時候還是挺和氣的一個男人……
蘇清點點頭:“能理解,美靜姐也來了嗎?”
“我正要帶你去見見人。”文斯理視線掃過武雄,無比嫌棄,“真不敢置信來了這麽久,你們還待在房間裏。”
蘇清:“……”
文斯理走在他身邊,步履匆匆:“對了,你沒被他帶歪了吧,那個肌肉男小時候就只會打架,不用腦子的。”
蘇清:……我還能怎麽說呢,知道你們兩個感情好。
文斯理先領着他見過幾個重要的導演編劇和制片人,其他人就不用他露面了,文斯理會應付周全。
走了一圈,演員方面第一個見的是男主角封時晖。
本來蘇清說要不要先去拜訪郁美靜,不僅是因為她是第一咖位的女主角,還是因為郁美靜就是文斯理的前任……前任藝人。
他這可算是搶了國內第一女星的經紀人。
文斯理奇怪地看了他眼:“不用在意,郁大姐不是那個性格。”
哪個性格?
小性子的人?
蘇清無從得知,文斯理敲響了封時晖的房門:“她現在不在酒店,你再見過這個封影帝就好了,其他演員不用見了。”
影帝封時晖端的是一表人才,器宇軒昂,本身顏值和演技都有保障,才被請來和郁美靜搭戲。
兩個人年輕相近,都有二十七八了。
不過人家影帝年齡大是大蘇清幾歲,卻比蘇清成名早,還是根正苗紅的科班出身,有過好幾部口碑之作。
文斯理先領他來見過封時晖是有道理的。
“你們這是……?”開門的俊朗男人一臉困惑。
跟着蘇清過來的經紀人,是大明星郁美靜的金牌經紀人。
這是個什麽操作?
封時晖不得不提起幾分重視。
“封老師。”蘇清客客氣氣叫人。
“哎,蘇清啊。”封時晖也沒架子,蘇清他有所耳聞。
他本身腳踏實地走過來的,也喜歡有本事的人。
蘇清是異軍突起的流量,可又比那些沒演技的流量好那麽幾分。
“對了,美靜她們幾個女演員已經在攝影棚聊着了,要不要一起過去?”寒暄了幾句,封時晖提議道。
剛好開機儀式的時間也要到了。
蘇清就跟他一起下去,說說笑笑還算投緣。
電梯到了樓下,沒想到又擠進來一個人,自來熟地跟他們搭話。
“封老師,蘇清哥,咱們一起啊,我也要過去。”
“你是……?”
蘇清腦子裏在翻演員表對號,封時晖毫不猶豫就表現出來了。
那人也不介意,龇着牙笑得明亮:“我是在劇中飾演男三號的許未稚。”
封時晖表情就淡了:“不好意思,最近事情太多,記性不太好。”
蘇清欲言又止看過來。
這個理由可真牽強。
也是夠敷衍的。
封時晖連他都認得出來,明顯看過演員表,至少幾個主要角色都有誰他都知道。
不過也能理解封時晖,許未稚的大名如雷貫耳,國內沒親眼見過的人,也知道這個名字是和爛劇挂鈎的。
抛去劇本爛的一小部分因素,他的爛演技,直接禍害了一整部劇。
如今能走到屏幕前、觀衆視野前的人,背後不是有資本就是有人。
能力才是其次。
演技已經爛到如此發指的地步,許未稚的好資源還是層出不窮,還是因為背後有金主捧。
許未稚就是陸朗曾經跟蘇清抱怨過,堂而皇之在酒店大廳跟秦熾接吻的人。
如此人才,蘇清十分克制都側目了幾眼。
許未稚本身就是選修節目出道的,外貌養眼。
後來拍了幾部小成本網劇,得到貴人賞識,直接一飛沖天,對自己外形管理就更加上心了。
蘇清跟封時晖擱他身邊,愣是襯得跟糙漢子似的。
許未稚從頭到腳,每根發絲兒都透着精致二字。
見蘇清望過來,封時晖朝他眨眨眼。
許未稚在旁邊看着他們小動作,臉上笑嘻嘻,心裏已經罵過封時晖瞧不起人幾百遍。
明明在樓上就認得蘇清,擱他這就一句忘性大打發了。
難道他的知名度還不如一個才起來的蘇清嗎!?
怄得要死的許未稚仍跟着蘇清他們,忘了死皮賴臉四個字。
攝影棚內傳出陣陣女人說笑聲,看來果然不只郁美靜一個人。
封時晖拍拍手發出聲,示意有人來了:“什麽事聊得這麽開心,我們還來得及加入嗎?”
蘇清落後一步怔住,裏面有一個熟悉的女聲是……
作者有話要說: 記噠,這周三到周四周五的三天都是零點更新呀,周六要上夾子所以換到晚上11點更新,之後恢複正常的晚九點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