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
眼淚落下,她伸出雙手捂住眼睛不可自已的抽泣了起來,不同于面對安笑之的失落,這次她無法形容自己的感覺,她忽然間意識到自己失去了多麽寶貴的東西。
自己從小沒有了姐姐,遇到一個好師傅,便一直追随着他的足跡,以為天底下對自己好的只有師傅了,從來沒有注意過,眼前這位萍水相逢的蕭道真,在這些凄冷的年歲裏一直默默無聞的守護着自己,以一個長者的姿态,幫助自己,不求回報的。
蕭道真對自己這麽好,可是自己卻從來沒有好好的尊重過他,重視過他,總是嫌他煩,欺負他,同他打架,還嫌他窮,只會用下品符箓。
想到這裏林小花只覺得自己的良心被狗吃了,只想抽自己幾個大嘴巴,不知不覺間她便朝着蕭道真跪了下去,眼淚一滴滴落在森森白骨上。
正傷心,耳畔忽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小花。”
林小花渾身一顫,忙順着聲音去看,只見蕭道真的白骨旁邊坐着一個依稀的影子,隐隐約約呈現半透明狀态,是蕭道真的元神,但看起來似乎很微弱了,似乎一縷風都能将之吹散。
林小花抹着眼睛痛心疾首道,“蕭前輩,都是我,我害了你,你告訴我怎樣才能救回你。”
蕭道真很溫和的一笑,笑容仍舊是那般妩媚,連聲音都帶着撫平人心的溫暖,“小花,你知道,我活了很久很久了,活到已經分不清生死的界限,以前一睡幾百年,也不知什麽時候能醒過來,其實和死也沒什麽差別,現下只不過繼續睡上一覺,不值得傷心,快別哭了。”
林小花卻哭得更厲害,恍惚中蕭道真似是走了過來,林小花覺得肩膀一涼,蕭道真将手搭在她的肩上,彎下腰對她笑道,“我好像沒有告訴過你,很久很久以前,我也有這樣一個可以為之生為之死的愛人,她曾像你對安笑之一般,幾百年的時光全在追尋我的足跡,可惜我卻沒能一直陪她,最終卻是天人相隔的結局,想想都唏噓。”
蕭道真嘆了口氣,林小花擡起頭來,見他一雙眸子璀璨如星,他直起身來,“時間不多了,我将紫竹扇送你,你同我相處甚久,只消神識探入,便可知曉它的用法,還有昊天鏡,以及我身上的各種符箓,都在這枚貯物戒指上。”
蕭道真拉開林小花的一只手,将截止放在她手上,“只有這些東西了,我知道你還會去找你師傅,但你記着,別使自己受傷,其實修真之人,大道至上,對于緣來緣散這回事,還是不要太過執念的好,不過若你實在放不開,我只能祝你如願以償。”
說話間身形開始漸漸化成煙霧,他嘆了口氣,“咱倆結下忘年交,是因為你要埋了我,那麽這段緣分也終結在這樁事情上吧。”
這聲音漸漸的便低了下去,連着他的身影一同化在風裏。
林小花捧着蕭道真給她的戒指跪在地上,哭了很久,最終收拾起傷痛,将戒指戴在手上,開始雙手刨地,挖起土來,一面挖,一面回想起當初,早知如此,當初是不是不該将蕭道真牽扯進來?
林小花一連挖到了清晨,才挖好了一個大坑,她小心的将蕭道真的枯骨放在下面,一捧一捧的蓋好,又從自己的儲物戒指拿出從前自己在三清山外院使用的竹劍,改成一個碑,她猶豫了好大一會兒,不知道碑上該怎麽刻字,想了想,還是刻上“小花前輩蕭道真”七字,看了看覺得沒有什麽不妥,便将其立在一旁,似是自言自語般,又似乎在對蕭道真說道,“一直都覺得這名字很好,下次爬出來別忘了回頭看看,這個用了好幾百年的名字……”
林小花又陪了蕭道真一會兒,覺得自己該走了,還有許多事情等着自己去做,待自己完成了要做的事情,一定會總是回來看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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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首先要想辦法解決安笑之的魔化問題,現下天地間願意親近的人,只剩下安笑之了。
林小花先是去了公孫山莊,可是公孫莊主只是紅塵俗世的武林中人,對修真界的事情所知甚少,這件事情給不了林小花意見,林小花便想到了河伯,想起河伯說過的話,只要到揚州城郊的小河邊去找他,便一定可以找到。
于是林小花禦着蕭道真的紫竹扇往揚州城郊的河邊飛去,等落下去的時候,忽然發現這條河有些眼熟,定睛一看,才想起來,這便是當初那道櫻川河,只是已經今非昔比了,從前臭水溝一樣的死水河,現下可是波光粼粼,一派生機勃勃的樣子,河中來回游蕩着自在的魚兒。
林小花還沒有喊河伯,河伯便自己出現了,她想了想,似乎只要在河伯管轄的河邊,他總能随意的出現,自由的來去。
大概因為他是這裏的河伯,有屬于他自己的小型傳送陣,這個不奇怪,有本事的修真者有無數種方法在自己的地盤上設下來去自如的陣法,何況算起來,河伯本是地仙級別。
林小花将大致的情況向他說明,并詢問他有沒有什麽辦法,本來她以為河伯整天在河邊晃蕩,應該對外面的世界沒什麽見解,報的希望并不大,可是河伯卻出乎意料的告訴她,“化解魔煞之氣的辦法不是沒有,只是不容易。”
林小花這才想到,再怎麽說他都是個地仙,對于神魔上的事情好像确實比旁人要懂,一看有門,便忙問具體的解決方法,河伯告訴她,在妖界的正左方,隔着一座蕩叢山便是魔界的所在地,解決安笑之問題的方法之一是偷取魔界的鎮山法寶守魂珠,第二是直接找魔尊,他應該有辦法将魔煞之氣化解,魔族人跟獸族人有些殊途同歸,比人修的修為獲取方式要簡單的多,不像人修那麽多彎彎繞繞,什麽東西能獲得修為,什麽東西不但不能獲得修為還能加重罪孽,魔修即便是屠戮同族,都能獲得修為的。
兩種方法相比較,第一種看起來簡單實則很難,魔族的人都是幹什麽吃的鎮山法寶都能給你一個築基弟子偷了麽?他們還要不要混了。
能行的,便只有第二種方法了,只是這第二種方法也沒有容易多少,魔尊這樣的大能,能是給你一個人修小弟子輕易見到的麽?見不見到暫且不論,即便是見了,他未必便會同你說上一句話,即便是說了話,未必便會幫助你。
即使幫助安笑之對于魔尊來說,也有一點好處,是一種利益互存的關系,但是別人未必便會稀罕。
好一點,自己去找到了魔尊被趕回去,要是運氣不太好,估計魔尊連看都不看一眼便被他順手捏了當做點心。
更別說一路上危機重重,能不能活着見到魔尊都是個問題。
不過有了明确的方法,林小花總算是放心了些,便再三感謝河伯,行了個大禮,朝着蕩叢山的方向飛去。
河伯在櫻川河畔望着她漸漸飛遠的背影,心裏嘆道,這個女孩子很不容易。
63冤家路窄
林小花沿着記憶中通往獸族的方向一路飛去,整整飛了三天三夜那麽久,才透過雲霧缭繞的霧岚,于上空看到蕩叢山。
她站在紫竹扇上,稀薄的空氣被涼風浸染成冰冷的霧氣,整個蕩叢山好似一條蒼龍,在山的暗面,便是魔族的所在之地,遙遙俯瞰,只見魔族的上空缭繞着一層一層的烏雲,看不出半點面貌。
林小花知道這些地方向來都是不能擅闖的,便從天上落了下去,她選擇了直接落在蕩叢山,因為她不想靠近山的陽面,那裏是獸族的入口,雖然有禁制阻攔,可是林小花在獸族多少有一些案底,獸王和那個小城主估計再見到自己直接就地正法了。
林小花剛踩到蕩叢山的地面上,忽然透過腳下竄上一股冷氣,這股冷氣毫無來由的出現,使林小花心下騰起一股不好的感覺,但她沒有多想,确定好方向便朝前走去,在山間走着教于飛行更有利遮掩自己的身形,她不能确定自己出現在魔族地界上空的時候會不會被不明法力給擊斃,還是小心防備着好,可不要出師未捷身先死了。
可是走了半天,她發現自己似乎只是在原地打轉,轉了幾圈,便遲疑起來,心想,好歹我也是個築基期的劍修者,看這樣子,難道是遇到傳說中的鬼打牆了?
她四下觀察了一番,什麽發現都沒有,于是放出神識,這才感覺到此處似乎有一股若有若無的靈力波動,這波動看似微弱,可是卻十分綿密,她心想,難道說不止是獸族喜歡設禁制,魔族也喜歡設麽?是不是這裏有什麽陣法,讓外人無法找到獸族的真正入口,只能在蕩叢山間游來蕩去的徘徊着,太可惡了。
這個時候林小花忽然覺得一陣悲傷,心想蕭道真善于破陣,倘若此時還有他在這裏的話,找到魔族的入口應該不是什麽太困難的事情,林小花不禁嘆了口氣,不過倘若真有如果的話,還是不要讓他再為自己犯險了。
她遲疑了半晌,覺得沒有什麽用處,只不過是白白的浪費了世間而已,她将紫竹扇拿來手裏,慢慢移着步子往前探去,十分謹慎小心的注意着周圍環境的變化,她想,這次注意腳下走成一條直線應該不會再有問題了。
這麽想着,竟然沒有再遇到同樣的景色,她心裏有點小小的高興,可是走着走着,原本黑黃色的岩層混合着泥土的山地,不知道為什麽竟然覆蓋上了一層白白的霜雪,還往上冒着森森的冷氣。
林小花下意識的回頭一望,卻見身後來時的路莫名其妙的找不到了,似乎自己一直是走在冰山上一般,她腳步一滞,似乎遇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
方才她在上空俯瞰的時候,雖然看不太清蕩叢山的狀況,可是山下是什麽樣的景色她還是能夠看個大概的,從上面望去,并沒有見到哪裏有雪山或者被冰雪堆積的特殊地帶,那麽自己現在置身的地方是怎麽回事呢?
林小花先是着急,慢慢的便鎮靜了起來,她想她可能是遇到了什麽奇怪的陣法,或者說,遇到了空間移位?
林小花祭起紫竹扇,想要重新飛到上空看一看,可是費了半天勁,紫竹扇卻只想一個普通的扇子一樣,一點都操控不了,看來這裏應該是限制了法力,林小花心道不妙,趕緊伸手捏起一團火焰來,待手中一暖,她這才放下心來,原來只是限制飛行法力,自己的靈力還是可以使用的。
林小花見沒有退路,便想着繼續走走看,或許這裏便是魔族入口的陣法都說不定。
走着走着,山路越來越窄,越來越陡峭,踩着光滑的冰面,林小花越來越覺得自己是在滑行,因為山太高,越往上越是難以行走,走到上面似乎是飛檐走壁一般,走一步退一步的。
好在林小花比較有毅力,這樣走了又一天,才連攀帶爬的到了山的頂端,只見山頂漸漸的開闊起來,在山頂的中間有一個很大的岩石,透過傍晚夕陽折射的光,呈現出金色的光彩,這座岩石似乎是透明的,甚至林小花覺得那只是一座大玄冰。
林小花已經很累了,她立在山巅上往下看着,饒是她從高空往下俯瞰過,此時仍然覺得腿軟,因為她在這裏不能使用飛行法術,倘若掉下去便完了。
想到這裏,她往裏退了幾步,直到背部撞在寒冷的冰岩上,她嘆道,“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一點頭緒都沒有可怎麽辦呢?”
話剛落音,身後便傳來一個聲音,“你怎麽會在這裏?”
林小花吓得跳出三尺開外,這來握着紫竹扇扭頭看去,只見透過冰岩外層的冰花和白霜,依稀可見其中困着一個人的影子,林小花回味那句“你怎麽會在這裏”,心想這裏面是人是鬼,難道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