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孤兒
莫川總覺得白蘇瑾好像有千百種面孔,平時拿來示人的,是一副溫和懂禮的好人形象,但是在自己面前,卻千變萬化,憂郁的,邪魅的,不一而足。他有的時候覺得煩惱,因為這樣的白蘇瑾讓他應付不來,有的時候又覺得高興,畢竟這似乎代表着自己是特別的。
早上被整了,莫川對白蘇瑾沒什麽好臉色,但也沒把他從警局裏趕出去。畢竟白蘇瑾和這個案子關系較大,也了解很多關鍵的信息,工作時要以大局為重,這個道理莫川還是懂的。
“頭兒,手槍的來源查出來了。槍是從黑道那邊流出來的,估計是林忻然花大價錢搞來的。林忻然是被害的那天下午拿到槍的,估計是覺得自己會有生命危險,想有個防身的東西,可惜有了槍,也沒保住命。”夏陽看到他們進門,趕快跑了過來,噼裏啪啦地就說了一堆。
“怎麽是你?”莫川探頭找着許慕,“許慕去哪了?”
“許姐脾氣急,結果一出來就帶人去抓那個倒賣槍械的中間人了。”
“她怎麽還是這麽沉不住氣……”莫川只覺得頭疼,“等她回來之後,讓她趕緊給我打電話。”
“夏陽,蘇如絮、吳浩言和林忻然三人的關系呢,有查到什麽嗎?”站在一邊的白蘇瑾突然問道。
“啊有的!”夏陽翻動着桌上的文件夾,找出一份資料來念到,“他們三人的确從小就認識,但是吳浩言與另外兩人的關系比較生疏,有很長的一段時間都毫無聯系,直到去年,他和蘇如絮成了情侶,他和林忻然的關系才漸漸近了。而蘇如絮和林忻然倒是從小就是很好的朋友,甚至上大學都報了同一個專業……”
“等等!”莫川突然打斷了夏陽的報告,“誰讓你查的這些啊?我記得我沒說過啊……”
“昨天你洗澡的時候,我用你手機給他打的電話。”白蘇瑾簡潔的回答道。
莫川的目光變得不善,而且針對的對象不是白蘇瑾,而是夏陽。
夏陽雖然傻乎乎的,但是動物的直覺半分不少,莫川冷冷的眼刀刮過來,他就想撒腿逃跑,白蘇瑾一把揪住他,沒有理會臉色古怪的莫川,讓夏陽繼續彙報。夏陽小心翼翼的看了看莫川,發現好像沒有生命危險,于是就大着膽子繼續說下去。
“除了剛才說的那些之外,他們三個人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共同點,”夏陽的神情中帶着點兒興奮,“之前不是說過林忻然小時候生活在孤兒院嗎?其實他們三個8歲之前都在同一個孤兒院生活,之後就被各自領養了。再之後不久,孤兒院的院長去世了,孤兒院也就沒有了。”
“他們都是孤兒?”莫川有些詫異:“昨天蘇如絮和吳浩言兩個人,昨天半句都沒有提到啊。”
這麽說起來,蘇如絮昨天提到的自己的父母,其實也是養父母了?他們會隐瞞過去,肯定是有原因的,看來這個案子很可能還會牽扯到過去的事情。白蘇瑾暗自琢磨着。
“夏陽,把林忻然養父母的地址給我,看來我們還要再去拜訪他們一次。”莫川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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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小夏抄下地址遞給他。
“走吧。”莫川心裏還琢磨着昨晚上白蘇瑾偷偷打出去的電話,斜睨了他一眼,一馬當先的往外走。
白蘇瑾無奈的笑笑,剛想邁步,莫川就被叫住了。
“頭兒!顧法醫要您去一趟兒。”不知道是誰大吼了一聲。
莫川只得又繞回來:“得兒,看來得先去老顧那一趟。”伸手拉過白蘇瑾就向着法醫室去了。
莫川從來都不怎麽喜歡法醫室,他發自本能的厭惡那種微微腐爛的味道,尤其是當那味道和化學藥劑的氣味交織的時候。倒是白蘇瑾到了這裏,頗有些如魚得水的意思,走馬觀花的看的好不開心。
不愧是個學醫的……就算是學的心理,就算沒記憶了,當年醫學院學的那堆東西也沒落下……莫川克制着捂鼻子的沖動,悻悻的想着。
“啊,小莫啊,你來了!”顧法醫看到他,趕忙招呼着,一扭頭就看見了一旁的白蘇瑾,“哎,這位是?”
“白蘇瑾,算你半個同行吧。”莫川沒好氣地說。
“您好,我是白蘇瑾,心理醫師。”白蘇瑾彬彬有禮的自我介紹。
“啊,你好你好,有時間咱倆聊聊啊!”老頭笑呵呵的說。
“榮幸之至。”白蘇瑾笑答。
“行了行了,裝什麽大尾巴狼啊,老顧,快說正事!”莫川不耐煩的打斷兩人無聊的對話。
“哦對,還有正事來着,瞧我這記性!”顧法醫一拍腦門,趕忙帶着兩人走到解剖室裏。
前天還生動鮮活,體溫溫熱的少女,現在已經只能皮膚青白的僵硬的躺在那裏了,兩個眼窩空洞洞的,向內凹陷着,身上還帶着解剖過後的痕跡,全然沒有曾經的青春美麗了。
“哎呀,這個姑娘啊,可以說是拼着命給你們留下了個線索呢。”顧法醫看着她,感慨的說着,“她應該是趁兇手不注意的時候,把這個咽在了喉嚨裏,我解剖的時候發現的。”
顧法醫遞過來一個透明的證物袋,裏面是一張破碎的紙片,紙片已經被拼好了,從材質和色彩來看,這分明是張照片,照片裏的人,讓莫川和白蘇瑾露出了詫異而意味深長的神色。
驅車前往林忻然父母家的路上,莫川瞥了坐在副駕上的白蘇瑾一眼,發現他正盯着那張照片,不知道在琢磨什麽。
“你怎麽看這張照片?”莫川問白蘇瑾。
“雖然的确和蘇如絮長得一模一樣,但我不認為是她。”白蘇瑾端詳着手中的照片,照片中的女子身着一身紅色旗袍,雅致古典的服飾更襯得她宛若從畫中走出來一般,無論是眉眼神态,還是身材氣質,都與蘇如絮別無二致,眼角的淚痣似乎活過來了一樣,就像一滴真的眼淚一般,美目顧盼間更顯風流。只是美則美矣,這女子卻也讓人感到詭異,黑色的霧氣在照片中占據了背景的位置,怪異的緊,也讓那女子就像是從地獄裏走出一般,有了幾分妖異,細細看那眸子,徹底的黑色就好像能将人吸進去一般,看得久了就不由自主的想要打個冷戰……
“單看容貌,的确再相似不過,”他将照片收進口袋,“但是蘇如絮沒有這樣的氣息,也不可能有這樣的氣息。”
“氣息?什麽氣息?”莫川的注意力被引開,好奇的發問。
“死人的氣息……”白蘇瑾微微偏過頭,用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呢喃道。
兩人從林欣然的養父母那裏得到了很多有用的消息。
據二人說,當年林忻然所在的“向日葵福利院”,是一個很小的孤兒院,孩子也不多,大概只有十來個。院長人很好,雖然生活貧困,但是慈善的名聲遠揚,也從來都沒有虧待過這些孩子們。正是因為仰慕這位院長的名聲,夫妻二人才決定去那家孤兒院領養孩子。
院長熱情地接待了他們,給他們一一介紹了院裏的孩子,很希望能給這些孩子一個好的歸宿和未來。
“忻然那個時候文文靜靜的,很內向的樣子,我們夫妻兩個一見就很喜歡,所以很快就辦好了手續,三天之後就來把她接走了。”林母回憶着當時的場景,露出了一個溫馨的笑容。
白蘇瑾從口袋裏拿出了那張照片,放在林母面前:“伯母,你認識照片上的這個女孩嗎?”
林母端詳了一下,很快就做出了答複:“哎呀,這不是小絮嗎?她的爸媽和我們是老朋友了,所以忻然和小絮關系也很好。上次見到小絮還是個小女孩呢,沒想到已經這麽大了,還這麽漂亮……”說着說着,就想到了自己剛剛成年的女兒,殒命在了最絢爛的年紀,不由得悲從中來,紅了眼眶。
白蘇瑾收回照片,柔聲寬慰了幾句。
“蘇如絮和林忻然是同一個孤兒院的孩子,這個你們知道嗎?”莫川問道。
林母的表情有些詫異:“真的嗎?我們只知道小絮是被收養的,但是她爸媽從來沒說提起過是從哪裏收養的,忻然也從來沒說過啊。不過他們比我們領養的早,怪不得我沒在孤兒院見到過小絮……”
莫川點點頭表示知道了,又問了幾句林忻然的近況,得到答複後,兩人就準備告辭了。
林父林母将他們送到門口,拜托他們盡快破案,抓到殺害女兒的兇手,莫川自然是連連保證。
“伯父伯母,你們對一個叫吳浩言的男孩子有印象嗎?他當時也在那家孤兒院。”臨走時,白蘇瑾問了最後一個問題。
“這……時間太久了,已經記不得了啊。”林父想了半天,苦笑着說道。
雖然已經了解到不少信息了,但是莫川還是有些不滿:“本來以為可以問到什麽關于蘇如絮和吳浩言的線索呢,沒想到什麽都沒有。”
“也不是什麽都沒有,”白蘇瑾摩挲着手中的照片,“至少我們可以肯定,當年的孤兒院裏,一定發生了什麽不可告人的事情,而林忻然也确實牽涉其中,不然的話,她根本沒有必要隐瞞自己和蘇如絮幼時的關系。”
“要不我們去找蘇如絮或者吳浩言的父母問問吧?他們肯定知道點什麽。”莫川建議道。
白蘇瑾毫不猶豫的搖頭否決了:“不行。其一,我并不認為他們二人的父母能知道什麽很有價值的信息,能知道內情的,一定是當年在那家孤兒院裏的人;其二,也是最重要的,現在這兩個人都是重要的嫌疑人,我們貿然前去詢問,一定會打草驚蛇。現在我們最該做的,就是想辦法找出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
莫川朝天翻了個白眼,嘴裏嘟囔着:“行行行,您老人家說的都有道理,我就是那沒腦子的笨蛋警察!”
白蘇瑾看着他孩子氣的模樣,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頭。
莫川被吓了一跳,不過也沒有反抗,偷偷看了他一眼,耳朵悄悄地紅了。
車裏的氣氛一下子暧昧起來,莫川想着剛才白蘇瑾溫熱的手掌,分出五分神開車,另外五分魂飛天外,琢磨着美男的俊臉和裸體,不自覺的傻笑着。查案時精明淩厲的樣子毫無蹤影,現在的他,整個人就只透着一股樂呵呵的傻氣。
莫川心裏高興着,又忍不住唾棄自己的沒出息,這也太容易滿足了吧,摸摸頭就高興成這樣,之前的不滿全都不記得了……
不過不要緊,雖然美男變幻莫測心情陰晴不定甚至态度也時好時壞,但是他可以把這當成是抗日時期在打游擊戰,追男人本來就是個辛苦活,只要對方有點表示就該偷笑了。想着想着,他就真的笑了起來。
在他沒有注意到的地方,白蘇瑾看了看自己不自覺伸出去的手掌,眼中帶着幾絲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