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020 花癡
到了縣城,老爺子領着姚青青買了一些肉和主食,走了一段路,再次坐上拖拉機,前往另一個村子。
“不在縣城嗎?”
“你跟着走就是了。”老爺子老神在在。
拖拉機行駛到一半老爺子叫停,帶着姚青青往山裏走。
“爺,你是帶我采野花嗎?”怎麽跑山裏來了。
“待會你就知道了。”
穿梭在山林間,姚青青本擔心老爺子行動不便,但真走起來,經常上山采藥的老爺子顯然比姚青青會走,大步穩穩向前邁。
步行約六七分鐘,他們抵達地方,當姚青青走完最後一步上坡路,擡頭,悠然美麗的一幕闖入她的視線。
一座木屋,花草攀附,周圍幾十或許幾百個蜂箱有序排列,截然是另一個國度。
姚青青呼吸都輕了。
老爺子看上去很熟悉這,一邊走向木屋,一邊大喊,“老嚴,老嚴,在家嗎?”
姚青青緊跟老爺子身後。
附近有散落的蜜蜂,數量不多,也不近人。
“誰來了?”年邁無力的聲音從屋內響起,緊接着是木門打開的聲音,門後露出一個上年紀的老人。
姚青青見過駝背老人,但從未見過駝背到幾乎九十度鞠躬的老人,她感情豐富,心頭立馬發酸。
老爺子沒啥感觸,“是我,姚貴鑒,我來看你了,這是我小孫女姚青青。
“叫嚴爺爺,把東西放到屋裏去。”後一句話是說給姚青青的。
“嚴爺爺。”姚青青向前叫人,很乖巧的說:“我給你把東西拿到屋裏去。”
對方伫立門口注視她一會,而後說:“好孩子。”退到屋內給她讓出入口。
姚青青踏腳進入,屋內采光良好,物品截然有序擺放。
屋左側的一扇門通往竈房,她拎着東西走進去,竈房很幹淨,東西很少,明面上的碗筷更是只有兩個大碗一雙筷子。
牆上挂着菜籃子,裏面裝着雞蛋。
“就放在臺上。”老人站在門口說,因為他的駝背,和人說話時他需要将脖子後仰,才能與人對視。
姚青青瞬間替他腦補了很多艱苦生活,弱勢群體總能引發她的同情,于是将買來的東西都拿出來後,她還格外關心地說:“嚴爺爺,你卻什麽生活物資嗎?我給你買。”
老人笑着謝謝拒絕了。
回到堂屋,兩個老人坐在座椅上寒暄起來。
老爺子詢問對方近況,尤其是他五個女兒多久探望他一次,得到不太滿意的回答後,憤懑用拐杖敲地。
老人卻是心平氣和,笑問:“現在不便秘了吧?蜂蜜喝完沒?喝了從我這裏再拿,都是好東西。”
“早就不便秘了,我這次來這裏是想托你一件事,我孫女要種花,想跟你要點枝回去。”老爺子告知來意。
“種花啊,好呀,跟我去看看花吧。”他從椅子上下來,雙手背在身後,領着兩人向屋外走去。
“我這裏花多,小姑娘你看看你喜歡什麽,剪一段回去。”
天氣寒冷,如今盛開的花只有月季、美人蕉這些,寒涼的空氣中它們依舊美豔,甚至美得更加精致。每一朵花的花色都是獨一無二的,恬靜的紫,慵懶的紅,俏皮的白……姚青青沉醉了。
她不是沒見過花的人,但是直到今天她才體會到花的美,領悟到人們為什麽喜歡把美人喻花。
顏色鮮豔的花瓣重疊在一起,柔軟嬌嫩,綠葉營養它們,襯托它們,所有的組合在一起形成美輪美奂的景象。
姚青青成了花癡。
她行走在花叢間,臉上飄飄欲仙的表情,“這些花都好好看,嚴爺爺你好厲害。
“啊,它們還有香味,淡淡的,很好聞。”
她大呼小叫,兩頰緋紅,兩眼綻放光芒。
面前是一朵盛開過的紅白花,即便面臨凋零,也能看出盛開時的美麗。姚青青用手輕碰,花瓣已不再□□,輕微的觸碰也足以讓它掉下來,落在姚青青手心。
“啊——”姚青青發出小小的驚呼,她沒想傷害它。
她無措地看向花主人。
老人身子骨使勁往上挺,臉上露出慈祥的笑容,不以為然道:“沒事,別傷到你自己就好。”
月季帶刺,姚青青跟只蝴蝶一樣穿梭其間,倒有傷了自己的風險。
“嗯,嚴爺爺你真好。”姚青青沖老人一笑,然後看向手中的花瓣。
她舍不得直接扔到地上,雖然地上有自然凋零的花,但她手上這瓣是她弄壞的,不是人家自己掉的。
也不知道怎麽的,姚青青腦子一抽,将花瓣塞嘴裏,吃了。
一旁的老爺子,“……”他怕是帶了個三歲小孩。
老人見此笑,說:“喜歡哪些?我給你剪下來,讓你帶回去。”
他看得出姚青青是真心喜歡這些花。
姚青青糾結了,“都很好看,全都喜歡,我不知道選誰。”
若面前是野花,姚青青根本不用做出選擇,她每樣都取一份,栽在空間裏,一想到空間裏将來花紅葉綠,生機勃勃,她臉上就禁不住露出微笑。
老爺子替她做主,問比他矮了半截的老戰友,“老嚴,你看是不是選枝條壯的,好養活的?她第一回 種花,別把你的花養死了。”
“都是好養的花,費神的花我也沒精力伺候。”老人說。
“嗯嗯,而且我會好好養的。”聽到兩人的對話,姚青青還替自己說話。
最終姚青青選擇了玫瑰花,一朵朵的,全長在她審美點上,只是她開口說要玫瑰花時,老人笑了。
“玫瑰花沒開呢。”他指着趴在屋牆角的藤本說道。
“這不就是玫瑰嗎?”姚青青糊塗了,她面前這朵大紅花,不就是玫瑰嗎?
“那是月季。”老爺子看不下去,剛才還信誓旦旦好好養,結果卻是連花都不認識。
“咦——可這不是玫瑰嗎?”花店裏常常擺設的,一到七夕情人節更是大街小巷販賣的玫瑰花,她不可能認錯呀。
不過姚青青看向她所理解的月季,黃花矜持,和玫瑰很像。
“月季月月開,全年都有開花,玫瑰一般一年開一次,都是在五六月份。”老人解釋。
“月季比玫瑰好看,但玫瑰比月季香,你要是喜歡玫瑰,也摘一支回去。”
姚青青不拘泥于名字,既然叫月季那就月季吧,只要好看,那就都是她喜愛的花花。
老人回到屋子裏拿剪子剪枝,姚青青把顏值高的都選了,沒開花的玫瑰也剪了兩支,中間她幫忙時被倒刺刮到手。
“你別給你嚴爺爺添亂。”老爺子把她劃拉到一邊。
姚青青一邊擠壓手上的血,一邊道:“我就是想幫忙。”
“你站着不動就是給你嚴爺爺幫忙。”
“……”爺你啥時候學會的幽默。
最後老人給姚青青剪了一大摞,姚青青兩手合抱都抱不住,她也不嫌多,高高興興給老人遞茅草、粗繩,替她捆綁好。
“餓了沒?我去做飯。”花都收拾好了,老人熱情待客。
“不麻煩你了。”老爺子擺手。
姚青青看出嚴爺爺是因為一個人在山上寂寞,想多留他們一會。
但老爺子拒絕了。
再閑聊一陣,老爺子帶姚青青下山。
下山路上,姚青青忍不住問:“為什麽不多待一會?”嚴爺爺一個人多孤單呀。
她将花枝都背在身後。
老爺子精神矍铄走在前面,頭也不回說道:“你沒注意到他家鹽罐子都空了嗎?明天你再來一趟,去縣城買點東西送過來。”
姚青青真沒注意到鹽罐子,老爺子也沒進竈房,他怎麽看見的?
“爺你觀察真仔細。”她贊道。
老爺子驕傲的哼一聲。
“嚴爺爺為什麽一個人住山上呀?”
“他放不下他養的蜂,生的幾個孩子都是女兒。”
“然後呢?這算原因?他這麽大了,一個人住山上很危險吧。”說句不好聽的,人沒了都沒人知道。
最起碼像爺一樣,養條狗也好呀。
“不然還能怎麽辦?”
“我不知道,但嚴爺爺的女兒應該考慮好,反正不能這樣。”姚青青越想越覺得嚴爺爺可憐,他愛花又愛蜂,這麽好的老人怎麽就孤零零住山上了。
老爺子嘆氣。
姚青青倒是說的輕巧,為什麽都要生男孩,不就是為了老了有個兒子贍養嗎?媳婦來伺候麽?
“等你再大點就懂了。”他說。
“我都十八歲了。”什麽叫再大一點就懂了。
“嗯,你十八了。”老爺子不和她廢話。
兩人順着來的路回去。
另一邊,曾江平到縣城後先去國營飯館吃了一頓飯,這才往家去。
他家在縣改委大院,推開家門,張子倩坐在沙發上和他媽歡聲笑語。
“喲,你怎麽回來了?”曾媽開心的從沙發上站起來,迎向兒子。
“就回來看看,在底下挖水庫,累死我了。”他抱怨着摸上肩膀。
“真是吃了大苦,你爸也是,非得讓你下鄉,你都要上大學了……”曾媽碎碎念,滿眼心疼,“沒吃好吧,我去給你做點吃的。”
“不用,我吃了回來的。”曾江平對他媽唠叨沒興趣,他走向張子倩,抓着她的手腕就往他屋裏走。
曾媽偷笑,知道他們要說悄悄話了,“我出去買點東西,你們幾天沒見,是該好好聊聊。”
張子倩一邊順着曾江平力道走,一邊禮貌和曾媽說:“那阿姨我和江平說事了。”
她微胖,臉上有肉,笑起來倒是單純有福氣。
“嗯嗯,你們慢慢說。”曾媽把空間留給兩個年輕人。
到了屋裏,曾江平關上門,放開張子倩的手腕,下一秒兩只手就不老實了。
張子倩臉上的表情一換,回歸自我,“急什麽呢,姚青青的事,你辦的怎麽樣?”
“什麽怎樣那樣,現在我要辦你。”
張子倩沒客氣,一腳踩住曾江平的腳,“你不說就不給你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