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魏琉璃越想越是氣憤。
陸靖庭一直遠在漠北, 他又是清高孤冷的性子,又哪來的故交好友?
于是,魏琉璃不多時也出門了, 順帶叫上了陸紫嫣與木棉。
魏琉璃對京城還算熟悉, 她要面子, 不想讓人看出來, 她的目的是去跟蹤陸靖庭的行蹤,遂道:“四妹妹,你在京城人生地不熟,我領你四處轉轉。”
陸紫嫣也不揭穿她, 還給她指了一條“明路”, 說道:“兄長他去了城東附近,咱們也去逛逛, 說不定還能碰見。”
魏琉璃口是心非,“碰見他作甚?”
就連木棉都看出了端倪,“既然嫂嫂不想碰見兄長,那咱們就去城西。”
魏琉璃,“……”
誰說她不想了?!
三人乘坐馬車, 還是朝着城東的方向而去。
城東是京城最繁華的地段, 到處可見銷金窟, 魏琉璃下了馬車, 目光四處掃過。
同一時間,陸靖庭已與故人分別。
他這人不飲酒, 只喝茶。也從來都是一字千金, 即便是談事, 也是寥寥幾語, 從不會多話。
心腹男子靠近, 在他耳旁低語,“侯爺,夫人與兩位姑娘,也在這附近。”
陸靖庭的劍眉微不可見的挑了挑。
卻不想,他走出茶樓,竟然碰見了衛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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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芙神色慌張,不知在躲着什麽,臉上塗了厚重的脂粉,眼底有暗青,一看見陸靖庭,她明顯是驚慌了一下,似乎不想讓對方看見她現在的一面。
“王夫人。”陸靖庭正常的打了一聲招呼。
衛芙捏着手中帕子,手背上有幾道明顯的青紫痕跡。
陸靖庭一眼看端倪。
衛芙立刻拉了拉衣袖,遮掩住了手背痕跡。
陸靖庭眸光一暗,“王大人眼下在何處?”
衛芙更慌了,“我、我亦不知,我就是閑來無事,這才出來逛逛。”
陸靖庭擰眉。
衛芙忽然情緒有些失控,仰面一聲苦笑,“侯爺當真心悅侯夫人?”
陸靖庭想也沒想,直接應下,“嗯。”
衛芙又是一聲苦笑,眼眶濕了。
她念了十多年的男子,心裏裝着別人了。
她時常在想,倘若當初她鼓起勇氣,跟着他私奔去漠北,是不是結果會完全不同。
十幾年……
看似漫長,但又無比短暫。
彈指之間,浮生流逝,一切就好像在昨天,但她再也不能悄悄給陸靖庭送帕子了。
她不敢去問,那些帕子,他到底有沒有用過。
明知道答案,但她不想去問,留着最後的一絲絲幻想也是好的。
那便繼續保留着最後的幻想吧。
衛芙莞爾一笑,“我知道了,侯爺看那邊,那不正是夫人麽?”
陸靖庭知道魏琉璃就在附近。
他順着衛芙的視線望了過去,就看見魏琉璃正與他遙遙相望,氣嘟嘟的樣子。
衛芙,“侯爺,那我就先走了。”
她轉身離開,身形纖細清瘦。
陸靖庭抿唇,到底沒有多管閑事。
他家中有一個容易生氣的小妻子,凡事他都需要顧慮一些。
這廂,魏琉璃都快咬牙切齒了。
好一個出來見故人!
竟然與青梅竹馬會面!
木棉讪讪的,總覺得嫂嫂周身的氣場有點冷,她道:“兄長日後會納妾麽?”她是在京城長大的,之前生活在魏家,她知道魏家的男主人都有妾室。
陸紫嫣也看不下去了,兄長還真是不厚道啊,他與衛芙早已經婚男女嫁,如今這般走近,實在不妥!
陸紫嫣,“小六,休要胡說。”
她擠眉弄眼。
魏琉璃,“你們兩個不要瞞着我,有什麽話就直說!”
木棉明白了陸紫嫣的眼神暗示,“要不去吃良福記的脆皮烤鴨吧,我聽說,人在不開心的時候,多吃東西就會好了。”
陸紫嫣囊中羞澀,雖然回到了京城,但用度并未增加。
她也想嘗嘗良福記的脆皮烤鴨。
陸紫嫣心生一計,把魏琉璃也一道拉了過去。放心大膽的點了兩只烤鴨子。
木棉與陸紫嫣貪吃,而魏琉璃則是化悲憤為食量。
三人埋頭吃鴨。
陸靖庭尋過來時,兩只烤鴨子已經被消滅了一半。
陸紫嫣覺得自己飽了,她很會審視奪度,拉着木棉就打算離開,“兄長,你來了呀,那我與小六就先走了。”
木棉很是不解,被硬生生拉出了良福記,“四姐姐,你這是作甚?”
陸紫嫣,“兄長來了,你我就不必付錢了呀!”
木棉,“……”四姐姐好生機智啊,下回她也這樣試試。
陸紫嫣又說,“下回一看見兄長與嫂嫂獨處,咱倆就躲遠一點。”
木棉似懂非懂,“我省得了。”這句話,她都快要聽出繭子了,不就是不能偷看兄長與嫂嫂親密麽?
又什麽可看的?
這廂,魏琉璃不肯擡眼看陸靖庭。
陸靖庭在她面前落座,親手給她倒了茶,“莫要吃得太過油膩,小心壞了肚子。”
來火了!
被偏寵的總是有恃無恐。
魏琉璃擡起頭來,眼底怒意沖沖,“要你管!”
一語畢,魏琉璃打了一個飽嗝。
女為悅己者容。
她頓時覺得自己很沒有面子,丢了臉了。
她這樣的天仙一樣的人物,豈能打飽嗝?!
魏琉璃惱羞成怒,直接跑開。
陸靖庭追上去,卻被店小二擋着,“客官,還沒給銀子呢!”
陸靖庭随手掏出一張百兩銀票,“記陸家賬上,日後陸家人過來,就從上面消賬。”
小二這才知道他是永寧侯,戰戰兢兢的接過銀票。
直至陸靖庭走遠,店小二才回過神來。
鬼面郎君,永寧侯,竟是個如此豐神俊朗之人!
魏琉璃在長街上四處張望。
陸紫嫣與木棉不知去向,她不知道自己該往哪裏走。
腦子裏一團亂哄哄的,她胸口憋悶,像燃起了一撮小火苗,無處可以發洩。
這時,長街不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
來人是個女子,她頭戴珠翠,一身粉色華裳,手持小馬鞭,精致的容貌,帶着幾絲纨绔。
長街百姓紛紛退讓。
羅陽郡主當街縱馬,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
只不過,她萬沒想到,今日會在這裏碰見死對頭!
見魏琉璃獨身一人站在長街上,羅陽郡主一想到這些年都被她壓了一頭,心中就不痛快,揚起手中馬鞭就砸了上去。
就在電光火石之間,魏琉璃擡手遮面,下一刻,腰身一緊,她被人摟在了懷裏,而陸靖庭的手穩穩的抓住了馬鞭。
陸靖庭熟讀大周律法,自是知道當街縱馬是犯罪。
更重要的事,倘若方才他沒有及時出現,這一鞭子就結結實實的砸在了魏琉璃身上。
陸靖庭長臂一用力,羅陽郡主直接被拉下馬背。
還摔了一個狗啃地。
“我不打女子,滾!”
羅陽郡主,是長公主的女兒,自幼驕縱,就連皇室宗卿都不放在眼裏。
今日第一次被如此對待,她心中不甘,憤憤然,“你讓我滾?!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這爆脾氣……
魏琉璃後知後覺,“你是……羅陽?”
還真是女大十八變!她記憶中的羅陽,就是一個小胖墩。
魏琉璃只是認出了羅陽,卻是忘記了這十年期間,她二人因為京城第一美人的頭銜,而争得頭破血流的畫面。
得見故人,魏琉璃甚是歡喜,“羅陽,真的是呀你!在這裏見到你,我甚是歡喜!”
她看向陸靖庭,悶悶說:“侯爺,請你不要傷她。羅陽是我的手帕交。”
羅陽從地上爬了起來,一臉蒙,“……誰與你是手帕交?!”氣死了!簡直要氣死了!
陸靖庭比尋常男子高出不少,關鍵是他那雙深幽的眸子,仿佛能夠輕易洞察世間一切。
羅陽即便有氣,也是不敢輕易如何。
陸靖庭不成想,會遇到長公主的獨女。
難道都是天意?
他低頭看了一眼懷中的小妻子,他發現,魏琉璃總能歪打正着的幫着他做成好多事。
陸靖庭眯了眯眼,“既是內子好友,不如去府上一聚吧。來人,請羅陽郡主去陸府做客!”
魏琉璃呆了呆,這可不是她的意思。
羅陽震驚了,“你們要作甚?!光天化日之下,還有沒有王法了?!你們知不知道本郡主是誰?!本郡主的皇帝舅舅定會殺了你們!”
陸靖庭話音剛落,便有人走了過來,是陸府的娘子軍,一左一右禁锢住了羅陽,直接将她拖走。
羅陽當街叫嚷。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有人強搶民女。
魏琉璃神色複雜的看向陸靖庭,“你、你做什麽?她若不願意,你又何故為難?”
陸靖庭淡淡一笑,擡手在魏琉璃額頭彈了一下,語氣溺寵,“你不是閑着無趣麽?為夫都是為了你好。”
“……”
面對長街上的看客們,魏琉璃勉強笑了笑,強行解釋,說:“我與羅陽當真是手帕交。”
衆看客百姓們,“……”
誰人不知道,魏家二姑娘,曾與羅陽郡主是死敵?
陸家當街擄人,實在太猖狂了啊!
陸府。
羅陽郡主已完全無力掙紮。
陸家一衆人面面相觑。
陸無顏大約猜出了兄長的意思。
長公主在朝中勢力不可小觑,不過一直很中立。先帝是長公主的同胞兄長。
當今聖上當初是弑兄上位。
長公主到底是站在誰的立場上,還未必可知。
陸無顏清了嗓門,如此大張旗鼓把一個小姑娘“拽”到家中來,的确有些不太妥當,“郡主,我家兄長并非有冒犯,既然郡主與嫂嫂是好友,那陸家必然以禮相待,郡主不如留下吃個便飯。”
強盜!
一群強盜!
誰想吃你家飯了?!
羅陽無奈長嘆一聲,想她堂堂羅陽郡主,沒想到也會有今天!
看來看去,陸家也就只有這位看着順眼一些。
“你是陸二?”
陸無顏點頭,“正是在下。”
羅陽郡主胸悶,又長嘆了一聲,不再說話。
這時,丫鬟疾步而來,“老太君,侯爺,長公主來了!”
老太君與陸靖庭對視了一眼,二人親自去迎接。
長公主一身華服,三十歲才得了這麽一個嬌嬌女兒,自是百般嬌寵着,她還算沉得住氣,沒有當衆識破臉皮。
“老太君,侯爺,本宮聽聞小女當街縱馬,虧得侯爺出手制止,才沒能釀成大錯,本宮是特意前來道謝的。”
說着,長公主對身後侍從示意。
侍從立刻呈上重禮。
老太君沒有拒絕,算是接受了長公主的“示好”。
老人家笑得慈眉善目,“孩子們真性情,久別重逢,難免要聚聚,殿下若不嫌棄,就在府上吃個便飯吧。”
長公主太陽穴突突直跳。
陸家眼下是什麽狀況,她比誰都清楚。
這個節骨眼下在陸家吃飯,聖上會如何想?
老太君又說,“飯菜已備好,殿下請吧。”
長公主,“……”
為了将女兒接回去,長公主只能硬着頭皮,“多謝老太君招待。”
羅陽食不知味,她沒有瞧見魏琉璃,陸家其他人倒是都在場。
魏琉璃不是說,自己與她是手帕交麽?怎麽也不露個臉?
晚膳結束,老太君也給長公主母女二人備了禮物,還親自送上了馬車。
羅陽整個人耷拉着,“母親,我……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
長公主眉頭深蹙,輕嘆一聲,“罷了,事已至此,那便随意吧!”
她對當今聖上本就不滿,所以這些年一直不曾真正放下權勢。
陸家今日是利用了她。
但也無妨。
她就是要氣氣聖上!
這廂,老太君與陸靖庭單獨說話。
府邸廊下,大紅燈籠搖曳,光線傾灑。
老太君道:“聖上那般多疑,必然會多想。老大,你今日此舉,是想刺激長公主一黨與聖上之間的罅隙?”
陸靖庭直言,“嗯,祖母一語中的。”
老太君笑了笑,“甚好,既然你事事已經在安排,那我老婆子也能享幾年清福了?對了,琉璃是怎麽一回事?今晚怎麽沒有過來吃飯?還在與你置氣?這夫妻之間啊,都是床頭打架床位和。”
老太君意味深沉的添了一句,“這個時候,“床”的作用就體現出來了。”
陸靖庭,“……”
陸靖庭親自提着食盒去了魏琉璃的桃園。
陸家祖宅的後院,是按着桃、梨、杏……來命名的。
魏琉璃的這座院子種滿了桃樹,這個時節果子已經熟了,夜色之中到處都是桃子的絲絲香甜氣息。
陸靖庭給魏琉璃帶了兩碗雞絲粥,還有兩碟子清口小菜。
她晌午吃了太多烤鴨,不容易消食。
趙嬷嬷迎了出來,不知道是不是京城的水土養人,這才回京沒幾天,陸靖庭似乎白了一些,愈發的器宇軒昂,俊美之中透着幾絲飒氣。
趙嬷嬷腹中無墨,尋不出什麽合适的詞來形容。
總之,就是格外看好看了。
“侯爺,小姐她還在生悶氣兒呢。”趙嬷嬷指了指花廳。
陸靖庭應了一聲,“嬷嬷,這裏不需要人伺候,你們都下去吧。”
趙嬷嬷會意,侯爺一出現,衆人皆退,這都已經成了約定俗成的習慣了。
魏琉璃自然知道陸靖庭來了,她都等了半天了,這人怎麽才來?!
堅決不能原諒他!
原本,魏琉璃還算氣定神閑的看着話本子。可陸靖庭一來,她反而突然竄起一陣火苗兒,站起身來就要往屋內走。
陸靖庭內心輕嘆,提着食盒,跟着她入屋。
魏琉璃聽見身後的動靜,轉過身來,“你來做什麽?王夫人應該還在隔壁衛家吧?你怎麽也不過去看看老相好?!”
“老相好”都喊出來了……
看來是氣得不輕。
陸靖庭挑眉,“誰也不如你好。”
魏琉璃一噎,方才還氣焰洶洶,驀然之間有些詞窮,但她不能被男人的幾句花言巧語就哄了上當,“你少來這一套!”
陸靖庭放下食盒,将裏面成雙成對的碟子端了出來,“我從不說假話,我的夫人,自是最好的女子。你如此溫和娴淑,又美貌動人,誰能比得上你。”
魏琉璃,“……”
她突然覺得罵不出口了!
作者有話說:
陸狗子:道理,我都懂!
魏琉璃:關門!不準狗子進來!
羅陽郡主:別問,問就是很無力,QAQ~
陸無顏:你好,CP~
老太君:太好了,不久之後又能操辦一樁婚事。
二夫人:算盤操練起來~
反派們:不想出禮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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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今天的第一更奉上啦,麽麽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