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搞不定的适太子
姜适看着挺乖巧一孩子,卻喜武不喜文,燕離陌沒離開的時候,他就一直是應付自己的功課,把大部分的時間都花在習武上,而今燕離陌不在,除了皇後,根本沒人管得了他,自己說什麽他都是油鹽不進。
書房,尚璟正在和眼前的小奶娃大眼瞪小眼。
“太子殿下,您已經好幾日沒有練習書法了,若是陛下和娘娘怪罪下來,您打算怎麽辦?”
尚璟覺得自己所有的耐心都用在這幾日了,平素縱然個性溫柔,但也只限于幾個至交好友,骨子裏也是恃才傲物的高冷公子,哪裏懂得哄小孩子這種事。
姜适坐在與他幾乎一般齊的桌案後面,板着一張小臉,腦袋後面紮得高高的一條發辮随着他氣鼓鼓的動作不停抖動,綁發辮的紅綢垂在肩上,與一張白嫩的小臉相映成輝,好不嬌憨可愛。
“燕師傅呢?本宮只要燕師傅教我,不用你教。”
尚璟皺眉,怎麽跟這孩子說都說不通,還真是個固執的小家夥!
“若是燕師傅明日還不回來,那你也不用來了,本宮不需要一個只會寫字畫畫的師傅。”
姜适一通吼完,起身就要往外走去。
“殿下,這是皇上的命令,臣若是不來,豈不是抗旨不遵?臣擔待不了。”
尚璟不敢伸手拉他,只能長腿一邁,擋在他面前。
“哼,那你不聽本宮的話,就擔待得了?”姜适年齡不大,口氣不小,他挺直了小胸膛直視尚璟。
尚璟哭笑不得,這小祖宗當真是咄咄逼人啊!看着他一溜煙不見,定是又去校場練習騎馬射箭去了,跟着出了書房,他打算先在宮裏随便走走,散散心,省得一會兒見了姜适又是一番唇槍舌劍,讓他沒力氣招架。
樓雲手臂剛好,就進宮看小公主,聽說前幾日小公主偶感風寒,病了好些日子才好,樓家上下都是擔心不已。
在房中悶了數日,小公主氣色自然不怎麽康健,太醫便囑咐多帶小公主出來透透氣。今日天氣不錯,風和日麗,樓雲正陪着沁妃一道在禦花園散步。自然,還有與他一同入宮的許淳。
柔嘉許久在藥味中泡着,聞得百花馥郁的香氣,心情格外得好,在樓雲懷裏咯咯直笑,一雙小肉腿不住踢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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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雲,我幫你抱一會兒吧,你不是累了嗎?”
許淳也是進宮來看小公主的,可是人家樓雲才是貨真價實的舅舅,他在一旁磨蹭了好久,都沒有抱一抱那個嬌小軟香的小家夥。
“我不累,柔嘉又不重,我怎麽會累?”樓雲抱着不撒手。
沁妃坐在一旁的亭中含笑看他們争着疼愛小公主。
“是......嗎?”許淳不動聲色地掐上他的傷口,拖長了聲音問道。
雖然傷口已經逐漸愈合,但他這樣一掐,自然又疼又癢,樓雲哎喲一聲,手下一松,小公主就到了許淳懷裏。
“嗚哇哇哇!”
柔嘉正笑得開心,被他們倆吓了一跳,張嘴就哭,本來粉白的小臉都憋紅了,真是讓人憐惜不已。兩個人連忙去哄,手忙腳亂,一時之間禦花園蜂飛蝶舞,熱熱鬧鬧。
“阿雲,阿淳!”
一聲呼喚,兩人擡頭去看,原來是許久不見的尚璟。
尚璟本來是因為被适太子搞得頭昏腦漲,想着來禦花園散散心,結果就看見了這熱鬧的一幕。
向坐在亭子裏的沁妃行禮之後,尚璟走到兩人身邊,動作輕柔地從許淳懷中接過柔嘉。
“數日不見,柔嘉公主愈發靈巧可愛了!”
尚璟微微晃動手臂,含笑注視着懷裏的小娃娃。果然還是這個不會頂嘴的好,不像方才那個,一說話能把人噎死。
柔嘉感受到他的溫柔,抽泣幾下止住了眼淚,嘬着小手指打量他,長睫毛上的淚珠兒眨巴幾下落了下來,尚璟一手抱住她,一手替她輕輕拭去,卻被她的小手抓住,咯咯笑個不停,像是找到什麽好玩的東西。
“阿璟,你快成親吧,然後也生個漂亮的娃娃讓我玩。”
許淳湊了過來,一臉羨慕敬佩地盯着尚璟,由衷地提出了自己的“好建議”。
樓雲一巴掌扇到他腦袋上:“娃是用來玩的嗎?再說了,就是阿璟讓你玩,嫂夫人能讓你玩嗎?”
尚璟聽他倆越說越沒譜,一人賞了一記胳膊肘。
“你們倆別胡說八道,喜歡小孩子自己成親生去。”
這話一出口,樓雲和許淳倒是相當默契地緘口不言。樓雲打個哈哈繼續逗柔嘉去了,還不忘跟尚璟使個眼色,讓他不要在沁妃面前胡亂說話。
他們幾個都到适婚年齡了,又都是同輩中的翹楚,京城中想與之結為秦晉之好的大有人在,家裏自然也是百般催促,只不顧幾人卻是驚人的一致——拒婚。至于理由,大概也只有他們自己清楚了。
玩鬧了一會兒,沁妃帶着柔嘉先回沁芳殿,畢竟柔嘉大病初愈,不宜一直在外吹風。
尚璟三人則在宮裏閑逛,反正還不到出宮的時間,尚璟如今是身負正職的人了,不像那兩人一樣可以任意進出。
三個人許久未見,許淳纏着尚璟一直追問他做這太子師傅的滋味如何,尚璟無奈苦笑,那滋味,還真是酸苦辣鹹,各種都有,唯獨缺一味甜。
“怎麽,那小娃娃很難伺候?讓你這個名動天下的松雪居士都如此為難?”
樓雲折了一枝柳條,正不停撓許淳癢癢,見狀皺眉問道。
“大概是我的問題吧,阿陌在的時候,他也不這麽難纏。”尚璟長嘆一聲。
聽他提起燕離陌,樓雲冷了臉,扔掉手裏的柳條,他往前快走幾步,怒氣未消的聲音随風飄來:“別跟我提那個人!”
許淳拿胳膊肘搗了一下尚璟:“你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我勸了幾天才好不容易讓他開心點,你又當着他的面提阿陌,不能先醞釀醞釀嗎?”
尚璟躲開他靠近的身體,皺眉扶額,最近的煩心事還真不是一般的多。
“我還沒說你呢,之前不是告訴你不要再讓樓雲進宮了嗎?他胳膊上的傷好了嗎?你們倆若是實在閑了就找點正事去做,宮裏不是湊熱鬧的地方。”
許是尚璟的語氣有些嚴肅,許淳愣了一愣才接話:“怎麽回事?你和阿陌最近是怎麽了,神神秘秘的,有什麽不能告訴我和阿雲?”
尚璟搖頭失笑:“我要是知道就好了。”
許淳知他從不說謊,可愈是這樣愈加說明事情嚴重。而他們竟然一無所知。
“好了,我先去找太子殿下,你們快些出宮吧,以後沒什麽事暫時不要在宮裏亂轉了,阿陌這些日子應該在清心寺,有時間不如你陪着樓雲去那兒轉轉,讓他們兩個也好把心結解開。”
尚璟拍一拍許淳的肩膀,給他個安心的笑容,轉身往校場走了。
許淳站在當地,撓了撓頭,一副鬧心的模樣。
第二日,尚璟按照一貫的時間進宮,可是到了書房才發現姜适并不在,問了門口的宮人,才知道是皇上召去了太子。
雖不知皇帝召見太子所謂何事,但太子不在,他耳朵也能清靜些,心下也是一陣輕松。
走近書案,就聞到一股異樣的墨香,定睛一看,原來是太子新換了一方鳝魚黃澄泥硯,細膩堅實,形色俱佳。再看左手處,一疊簇新宣紙安放于案,清香四溢。窗外繁花似錦,房內清雅安寧,又有筆墨紙硯俱全,一時技癢,尚璟立于案後,鋪紙磨硯,揮毫潑墨,準備将站在這裏遠遠望去,可以一覽無餘的一叢盛放芍藥繪于紙上。
芍藥乃花中之相,碩大鮮豔,妩媚多姿,在初夏微風中搖曳,狀若無骨,嬌柔生姿。尚璟妙手所繪,自然将它的氣質盡數蘊于一筆一畫間。
“千層将離,萬種遐思。”
一畫終了,尚璟興致所至,在旁欣然題字。
自古芍藥多情,只是以遐思換情思,大抵也表露了尚璟此時心境。千層芍藥,層層有十分愁思相托,非情之一字可盡。
正看着這栩栩如生,幾乎要與窗外本相争妍的墨芍藥發呆,忽然房門打開,尚璟擡頭去看,竟然是姜适拉了皇帝進來。
一驚之下,尚璟顧不得收拾桌上墨跡未幹的畫紙,連忙上前行禮。
“父皇,你看,兒臣沒說錯吧,尚師傅根本無心教兒臣,純粹是假公濟私,用着皇家的東西,做他自己的事。”
姜适上前一步,将案上的芍藥圖取過,遞到皇帝面前,表情得意。
尚璟瞧着他那副模樣,心中忽然升起一個不好的念頭。
“尚卿家,朕知道你善書畫,但是教授太子之事,關乎江山社稷,豈容一點疏漏?還是你認為,以你松雪居士的名號,做太子的師傅有些屈尊?”
姜桓看了一眼那副畫,果然生動逼真,氣質天成。随手遞于身邊宮人,他看着恭敬而立的尚璟,緩緩開口。
尚璟腰彎得更甚,心中一片敞亮,太子看不慣自己許久,這是早有籌謀的了,否則也不會故意以新硯新紙相誘。被一個小孩子玩弄于股掌之中,尚璟頗感無力之餘,又不禁暗嘆。這位年僅八歲的适太子,似乎不是等閑之輩啊!
“回陛下,臣知罪,但憑陛下責罰。”
既然別人挖好了坑讓自己跳,已經跳進去半截,索性全下去好了,不過是渎職之罪,他還受得了起。
“既然尚卿家有心改過,朕也是惜才之人,這次就算了,以後盡心盡力教導太子殿下,将功補過才好。”
尚璟連連應是。
姜桓看着姜适寫了幾張字,朝中政事繁忙,便先去了,臨走之前又和顏悅色地囑咐姜适認真學習,完全就是慈父風範。
姜适不過是從宗室之中過繼來的孩子,姜桓如此用心,自然令朝堂稱頌賢明。尚璟在一旁看着這父慈子孝的場面,神思早已不知飛向何方。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