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回到隴城
從石月王宮出來,燕離陌在小鎮上找了家客棧稍作休息,洗個澡換身衣服,似乎就将在這裏發生的一切都忘得幹幹淨淨。
仍舊買了匹白馬,他準備就此離開月巴,回隴城。
可是剛剛行至月巴城外,就看到無邊荒漠中,有一人率了一隊人馬正在等候。
“是你?”
勒住缰繩,燕離陌看着面前淺笑晏晏的沈珩,有些疑惑,卻也明朗。雖然沈珩是月闊禦察派在月闊鏡臺身邊,負責緩和他與朱穆輪沖突的,但是這沈珩似乎與月闊鏡臺關系頗深,并不只是一對貌合神離的主仆。相反,這沈珩對月闊鏡臺,似乎是真正盡心盡力,不過并不背叛月闊禦察罷了。
這樣在夾縫中求存,他也不易。燕離陌竟然有些感嘆同情。
沈珩卻沒有回應,反而閃身往旁邊一讓,身後十幾個大漢便提刀圍了上來。
燕離陌眼神微眯,難道這月闊鏡臺竟然是個兩面三刀的小人,臨了又反悔不成?
可是不容他多想,那群宮廷侍衛已經攻了上來。
正如最初在雲陽關外碰到被追殺的朱穆輪那次一樣,這些人武功均是一流,而且現在燕離陌并無兵器在手,赤手空拳,他如何應付得了大刀長鞭?
更何況,這次也沒有一個叫朱穆輪的少年與他并肩作戰,為他擋身後敵人了。
眸光一暗,燕離陌飛身離馬,奪過一人手中兵器,與他們混戰在一處。
“還不出來救本将軍,是要看着本将軍被剁成肉泥嗎?”一刀卷掉一個侍衛的長鞭,燕離陌忽然高呼一聲。
沈珩眉頭微皺,眼神卻一亮。
突然,四個青衣勁裝的壯士從天而降,加入了混亂的戰局中,卻是與燕離陌共同迎敵。
“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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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聲高呼,是沈珩的聲音,一群侍衛馬上收了兵器,撤出戰圈。
“沈珩,你什麽意思?月闊鏡臺都說要放了小爺了,你還糾纏什麽?”燕離陌扔了手中長刀,看一看自己剛剛換上的新衣又被弄得髒亂不堪,心中有氣,他言語也淩厲了不少。
沈珩卻是盯着那突然出現的四個侍衛看了一眼,才回過神來回答燕離陌的問題:
“燕公子莫怪,沈某只是心有疑惑,想證實一下而已。冒犯之處還請燕将軍見諒。”突然轉換的稱呼,讓燕離陌覺得沈珩神色有些怪怪的。
“你們可是陳先生手下的暗衛?”
不顧燕離陌的審視,沈珩忽然沖那四個青衣人問道。那四人面面相觑,不知該不該回答。他們只是奉命保護燕離陌,并不知道半路會跑出一個對他們主子感興趣的人來。
沈珩口中的陳先生,自然就是陳晉戈。燕離陌早就知道陳晉戈不會讓他只身犯險,雖然自己拒絕了他,但他還是偷偷派了人跟着。這一路上燕離陌不是沒有察覺,只是沒有時間問罷了。月闊鏡臺曾問他為自己留了什麽後路,當時他說聽天由命,現在想來,還是有些倚仗的,這四人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即便不能在石月王宮劫獄,也能在送往法場的途中将他救走。
而現在看來,事情似乎比他想象得更為複雜,也更加有趣了。原來那個陳書生竟然與這個沈珩有所牽連。而且聽他的稱呼,似乎還關系匪淺,不禁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你認識陳晉戈?”燕離陌索性替那些暗衛回答了。
“陳晉戈?陳晉戈......陳戬?”沉吟片刻,沈珩一雙眼登時亮了起來,竟然奔到燕離陌身邊,語帶迫切地問道:“燕将軍認識陳先生?他現在何處?可是隴城?”
一連串的問題讓燕離陌稍感詫異,還以為這個沈珩是個多精明的人,原來也有這般失措的時候。突然想起在二王子府的那番閑聊,原來那時他就是想詢問自己陳晉戈的事啊。
“他是隴城都尉,自然身在隴城。”
燕離陌知無不言,他現在對陳晉戈的事十分好奇,現在的沈珩不算敵人,倒也不必防備。
“隴城都尉?”沈珩似乎十分驚訝,繼而又微微搖頭,“難怪我怎麽都找不到,原來他竟然改了名字做了隴城的都尉。”
燕離陌正待要問他與陳晉戈是何關系,卻見他忽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難怪王爺......原來他早知道了。”眉目間閃過一絲了然,他喃喃自語的語氣有些慨嘆。
“燕将軍慢走,沈某就不送了。”不給燕離陌任何張口的機會,沈珩以石月之禮向他告辭,閃至一邊,又看向那幾個暗衛:“你們替我給沈先生帶個話回去,就說一別數年,沈珩甚為挂念,盼着有緣再遇。”
說完走到自己的馬前,他翻身躍上,向燕離陌點頭示意,便帶着一隊侍衛策馬而去,回石月王都去了。
燕離陌在風中淩亂片刻,直到沈珩一行連身影都不見了才回過神來。
“好你個沈珩,竟然如此愚弄小爺,下次見面,定給你幾分顏色看看!”
恨聲罵了一句,燕離陌一抽馬鞭,也向着隴城的方向奔去,四個青衣暗衛緊随其後,遙遠的荒漠盡頭,一輪紅日搖搖欲墜,滿地暗黃的沙土,随風揚起,模糊了來路,也迷蒙了去路。
七日之後,燕離陌帶着四個暗衛回到了隴城,中途經過其克爾,他一個人去朱穆輪的府上走了一趟,早已是人去樓空。
這裏本就是朱穆輪帶兵之時臨時的府邸,他出了事情,府中的人自然如鳥獸散。
想到初見之時,少年勇猛過人,驕傲高貴,即使被衆人圍困,也絲毫不曾丢了氣度,當真如一只有王者風範的幼虎;後來種種相交,單純的少年待他全心全意,雖是不過數日,但卻已足夠讓他覺得溫暖。以後經年,再想起這寒風獵獵的荒漠,他都會記得有這樣一個叫“盛夏滿月”的少年吧。
站在兩人曾經數次相對飲酒的小榭內,滿湖的枯枝殘荷,讓燕離陌竟然體會一絲莫名傷悲。
陳晉戈為他準備了豐盛的晚宴,說是為他,其實是為了慶祝石月退兵。
這是燕離陌從離開月巴以來,第一次聽到石月的消息。
石月王月闊禦察崩逝,二王子月闊鏡臺繼任王位,中秋之日舉行大典。新王登基,百廢待興,自然不适合再起兵事,所以屯守其克爾,對晟軒虎視眈眈的大軍,已經由月闊鏡臺的部下接管,分批轉回王都。一場戰争,就此消弭于無形。
至于九王子月闊朱穆輪,新王念及骨肉親情,不忍賜死,将他罷黜王位,流放北部草原。
朱穆輪外祖父的部落,就是在北部草原。所以雖然失了王位,卻也不會真正無家可歸。更何況少年曾經說過,如果可以選擇,他寧願過放馬打獵的逍遙日子。這樣一想,燕離陌又覺得稍稍心安,不至于那般內疚。
這一事圓滿解決,而且不戰便屈人之兵,衆位将領對燕離陌都刮目相看,此前種種怨言盡皆消散,一口一個聲若洪鐘的“大将軍”,讓臉皮厚道極致的燕離陌都有些羞慚。他不過是用了卑鄙手段,并不是正大光明地贏了戰争,着實不值得如此對待。
可是,即使手段有些拿不上臺面,但是一場兵事化解,使得兩國百姓免于戰禍,又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月闊鏡臺繼位之後,眨眼便是冬至了,荒漠之地,自然是越來越冷。燕離陌日日賴在都尉府中,什麽正事也不做,全權交予陳晉戈。
作者有話要說: 與少年暫別了哦,後面還會出現一丢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