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強吻
“你幹嘛,癔症了?”燕離陌見他不說話,伸手在他面前晃晃。
是了,這人一貫是這種惡劣的語氣,自己跟他計較才是白白生氣。似乎是想通了一般,朱穆輪長舒一口氣,又變回原來的他。
“他送來的東西,你也敢碰,不怕這只手廢了嗎?”
白了看着自己發笑的燕離陌一眼,朱穆輪接過大夫手中的藥膏,打開盒子,一股清香撲面而來。
“他?”
燕離陌有心詢問,倒是老老實實地讓少年替他塗藥。
“不是說了嗎?我父汗是只已經漸漸老去的虎,他就是一只剛剛成年的猛虎,我二哥,月闊鏡臺,上次在其克爾城外追殺我的那些人就是他派去的。”
燕離陌雖然已經有所預料,但是真正聽一個十八歲的少年親口說出來,還是有些震撼。這皇宮究竟是個什麽地方,那皇位又究竟又多好?值得血濃于水的兄弟如此明目張膽地自相殘殺。
“我這次回王都去見父汗,就是将此事告之于他,可是父汗竟然只責罵了他幾句,讓他向我賠禮道歉就不了了之了,我心中咽不下這口氣,連夜就從王都趕回來了,連向父汗辭行都沒有。”
許是心中怨氣仍然未消,少年塗藥的動作一重,燕離陌微微皺眉,卻沒有表露。
原來這石月國內部,也是動蕩不安,紛争四起,與晟軒半斤八兩。如果以此事下手,或許這場兵事就可以提早結束,那是不是也就意味着,那人許給自己的承諾可以早早實現了呢?
燕離陌心中一陣悸動,竟然有了幾分馬上行動的迫切。
“我本來打算入秋就向晟軒開戰的,可是現在,如果父汗不給我一個交代,我就将戰事延期,看他還偏不偏袒二哥!”
少年稚嫩的話語将燕離陌從自己的思緒中拉回,心中的沖動也平息了不少。反間計用得好了,可以事半功倍,可是一着不慎,就會滿盤皆輸,還是需要細細籌謀才好。
所幸,他遇到的這個九王子,年紀尚輕,似乎除了一身蠻力,骁勇善戰之外,并不太擅長心術計謀,反而心性單純,凡事只以自己愛好為重。這樣的性格對自己行事來說,應該會減輕一些阻力。
“你是不是生氣了?”朱穆輪見他許久不曾說話,忽然想到他是從晟軒來的,自己卻大大咧咧地在說要攻打晟軒的事,“晟軒是你的家鄉,如果開戰,你還當我是朋友嗎?”小心翼翼的語氣裏有些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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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說不是,那你會怎麽樣,不打了嗎?”
燕離陌忽然一笑,如花開月出,盯着面前之人的雙眼波光粼粼,晃動了少年澄澈的心。
似乎真地在認真思考,許久,朱穆輪都沒有說話。臉上的表情風雲變幻,一雙藍眸不住轉動,一會兒失落,一會兒不甘,或者還有更多的情緒。
“好了,跟你開玩笑的。”燕離陌伸手撫上他的頭,像黑色錦緞一樣的長發厚實順滑,“放心,你打你的仗,我找我的人,你不必為難。”
長舒了一口氣,少年終于放心些,不着痕跡地撥開燕離陌撫着他的手,語氣裏有些驕傲和不情願:
“你不要一直拿我當孩子來看,我已經十八歲了,我有能力做很多事,以後整個荒漠和草原,都要匍匐在我的腳下。”
燕離陌仍然輕笑,轉過頭去看着遠處蒼茫的天色,他的神情悠遠而寧靜。
方才還雄心壯志的少年,偷偷擡眼看了看他,嘴角一勾,又繼續低下去為他抹藥。
等我真正成為整個荒漠和草原的神,與我并肩而立的,我只希望是你。
月落參橫,燭花正明,燕離陌仍然未眠,獨倚窗臺,對月飲酒。明明在晟軒時,他從不喜明月,嫌月華太過寒涼。可是在這荒漠之上,竟然已經看了數次圓月當空,清輝滿地。
“朱穆輪,盛夏暖月......”不知怎地,突然想起少年的名字,初覺怪異,如今倒有幾分道理。或許在夜風刺骨的西北之地,月華籠罩周身,确會有溫暖之感。
低低的叩門聲響起,燕離陌飲下一大口酒,潇灑起身,往外間走去。不枉費他今日白天演的那場戲,也不辜負他等候了半夜,想釣的魚終于上鈎了。
“燕公子。”
房門打開,微笑着站在門口的,是今日替二王子送禮而來的沈珩。
“沈先生來得好慢,離陌都喝了兩壺酒了,正想着是不是高估沈先生,找錯人了。” 燕離陌的語氣一如既往的惡劣。
沈珩狹長卻不顯突兀的眼睛裏有一道細微的光芒閃過,須臾又淺笑如常。
“沈某的确愚鈍,今日在二王子府中與公子初次相遇,不知公子有何求,沈某能力有限,也不知幫不幫得上忙?”
燕離陌聞言嗤笑一聲:“若是沈先生執意如此虛僞作談,不如就回吧,就當離陌看走眼了,良辰美景,浪費在一堆狗屁之言上,還不如睡覺來得清靜。”一邊說着,他伸手就要去關門。
沈珩一擋,面上笑意加深:“公子莫急,是沈某淺薄了,既然公子如此誠心,沈某願與公子傾心詳談。”
燕離陌瞥他一眼,轉身往內室走去。
“我要見你家主子,你們回去之時,我和你們一同上路。”抛了一壺酒給沈珩,他仍坐在窗臺上看着薄雲遮月。
沈珩接過酒壺放在手裏把玩,聞言輕笑:“沈某能不能多嘴問一句,公子何以确定一定能幫得到我家主子的忙?又為何要幫?”
燕離陌轉過頭來看他,直視他探究之意不明卻意外清淨的眼神:“你今日難道沒有看到嗎?朱穆輪信我,這便是我的籌碼。至于原因,我需要一個能給我一切的人,而不是個只知任性妄為的孩子。”
沈珩深邃的眸光一閃,這人竟然說的是實話,完完全全的是實話。在來這裏之前,他還糾結燕離陌是否別有居心。可是如今看來,他似乎一點也不隐瞞自己的用意。可也正是他如此坦誠,讓沈珩內心隐隐不安。
離開之前,沈珩自然答應了會帶燕離陌一起回去面見月闊鏡臺。可是臨出門前,沈珩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話,讓似乎一直都站在把控全局之位的燕離陌驟然一愣:
“二王子現在年輕,卻會有長大的一天,一個人不會永遠任性下去,或許燕公子太心急了些。”
看着空空蕩蕩的房門,有寒風趁機溜進來,燕離陌覺得身上一陣發冷,咽了一大口酒才稍稍緩解。
沈珩他們後日才走,于是燕離陌趁着這一天的空隙回了一趟隴城。
陳晉戈見他回來,沒有多大的驚喜,卻還是能從舒緩的神色裏感覺到他的放心。燕離陌自上任以來,基本上什麽事情都沒做過,幸虧有陳晉戈在,一能安撫将士,二能處理軍事。
似乎是心有歉疚,燕離陌耐着性子跟陳晉戈說了自己要去石月國都的事,吩咐他繼續代理大将軍之職。
陳晉戈聽了沉默一會兒,卻沒有反對,只說會派一隊暗衛跟随保護。燕離陌自然不願,被人監視的滋味并不好受,掣手掣腳反而做不了事。陳晉戈也不堅持,替他準備了一些必用之物,又詳詳細細講了一遍石月王族的情況,以便他更好行動。
“我還欠你一頓酒,等從石月王都回來,我便與你痛飲三天三夜。”
陳晉戈将燕離陌送到玉門關時,一直板着張臉聽他絮絮叨叨的燕離陌似乎忽然心情暢快了,他笑着提起上一次離開之前約好的事。
“好,晉戈到時必定與大将軍盡興!”
看着燕離陌皎若春月秋華,堪抵風刀霜劍的笑臉,陳晉戈心中一軟,從未飲過半滴酒,卻一點也不想拒絕,好像就這樣答應下來,他就會安然無恙地回來。
終究還是個喜歡承諾又喜歡守約的孩子啊!看着燕離陌策馬遠去的不羁背影,陳晉戈立在玉門關下,眼神悠長,不知一直能看到何處。
回到其克爾朱穆輪府時,燕離陌剛剛轉進後院,就看到了在湖中心等他的朱穆輪,少年鳳目劍眉神色堅毅的臉上,一雙琥珀樣的眸子竟然閃閃生光,周圍也有些泛紅。
呆了一呆的燕離陌忽然就想起了那夜沈珩的話,或許将來,這個少年當真會成長為整個荒漠和草原的神,會褪去今日的稚氣和任性,而沉穩睿智能夠給人想要的一切。可是,他不能等,也不該等。自己的神,從來都不在這裏。
“沈珩說你要跟他回月巴城。”
少年自他進了院子,目光就未曾從他身上移開,燕離陌對上他真摯濃烈的眼神不過瞬間,便若無其事地避過去,看着一池碧水:
“不錯,我跟你說過,我來石月是為尋人,既然其克爾沒有,我自然要去別處尋找。”
“那你還回來嗎?”朱穆輪竟然十分冷靜,“回到這裏,我的府上。”
“不知道。”燕離陌想都沒想就回答。
“我要知道答案。”少年的漢話突然有些生硬,他一字一句,語氣仍如燕離陌最初見他那般,有一種號令天下的氣勢。
“我該走了。”
燕離陌忽然起身,墨綠的大氅在風中一擺,帶起一陣獨屬于他身上的酒香。
剛走不過兩步,手腕一熱,一股蠻力從身側襲來,他順勢竟然被少年拉在了懷裏,少年修長有力的手指堪堪握住他的脈門,掙脫不得。
“怎麽?王子怕我出賣你,不肯放我走?”
燕離陌靠在朱穆輪懷裏,長眉微挑,紅唇斜勾,眼神卻沒有正對他專注凝視的目光。因為他不想看到少年透明的藍眸裏映出的自己的臉,明明比他還小了三歲,只是個驕傲自負毫無能力的孩子,竟然以這樣強勢的姿态将自己攬在懷裏,這未免讓他覺得單薄可笑。
“你明知道不是。”少年寬厚的胸膛傳來一陣有力的跳動,讓燕離陌有些失神。
“那我想不到王子攔我的理由了。”左手推一把那讓自己難過的胸膛,他作勢要從他懷裏起身。
下一刻,朱穆輪已經用行動給了他一個理由。
左手被他抓住反剪在身後,将他身體往自己懷中擁緊了些,朱穆輪低頭噙住他的嘴唇,一陣狂風暴雨的吮吸,卻有如盛夏驕陽一般炙熱的溫度,讓燕離陌驟然意亂情迷,不知身在何處。
直到少年有些粗暴地挑開他的牙關,咬痛他的舌尖,燕離陌眉頭微蹙,混亂的心緒才恢複一絲清明,推開少年的力氣有些加大,帶了決絕的意味。感受到他的反抗,少年的情意卻更加炙熱,沖撞啃噬的動作幾乎要将他活活吃下肚去,。
微眯的桃花眼裏閃過一絲嘲諷的笑意,他放松了身體,放棄掙紮,任憑少年如何肆虐他的唇舌,也再無半點反應。
兩人如此親密接觸,朱穆輪如何能不體察他的心境,緩緩松開制住他的手,卻仍然在他的唇舌上流連了片刻才徹底起身,還他自由呼吸的空氣。
“王子該成親了,連接吻都不會,還說自己不是孩子,小爺犧牲自己給你練習,還真是善良啊!”
白皙手指撫上自己被少年咬破的嘴唇,伸出粉紅的小巧舌尖舔去上面血痕,燕離陌淺笑着看了朱穆輪一眼,眸光清冷一如深夜月華。
朱穆輪被他的魅惑動作挑得心頭一緊,呼吸不穩,全身似乎都在發燙一般,幾乎要化身為狼将人生吞活剝,可是與他的眼神相遇,卻又是當頭一盆冷水,所有的欲望都煙消雲散。
日影漸長,小榭裏的紛亂氣息散盡,一身玄衣的少年獨自站在那裏,看着風過水面,漣漪四起。
作者有話要說: 好喜歡朱穆輪哦!不忍心虐他怎麽辦?陌兒,你太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