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手刃(2)(修)
禦花園中有四個亭子分別是萬春亭(春天)、浮碧亭(夏天)、千秋亭(秋天)、澄瑞亭(冬天)。分別象征一年之內的春夏秋冬四個季節,此時顏如歌所在的是千秋亭。
亭平面呈形,是由一座方亭各面出抱廈形成。四面抱廈前各出白玉石臺階,周圍白玉石欄板,綠色琉璃檻牆飾黃色龜背錦花紋,檻窗和隔扇門的槅心都是三交六椀菱花,梁枋施龍錦彩畫。顏如歌的身上染上陽光的霞彩,坐在亭中,渾然大氣。長長如蝴蝶翅的睫毛遮住眼睛,讓人看不清眼底的情緒。
宇文拓目不轉睛,眼底的怒火噴薄而出,冰冷的眼神仿佛像一把尖刀割顏如歌的臉上,許久,才收回已不能自制的情緒,冷笑道:“郡主好涵養。”說完,轉身便離開,那背影在花團錦簇的禦花園中顯得蕭瑟無比。
顏如歌瞧着人已經走遠,收回自己的視線,唇間不由得勾起了淺淺的笑容,美麗的驚心動魄,漫不經心的向周邊瞥了一眼,聲音冷漠無比,“三皇子何時成了藏頭露尾之輩?”
三皇子本在隐在暗處,現下被發現,倒也不覺着尴尬,讪笑一聲,便出現在顏如歌的眼前:“郡主好眼利。”
顏如歌的笑容淡了兩分,禦書房中她為太子開脫,三皇子這心性能夠忍到現在再來和她開炮,也是意料之中的,掃視了三皇子一眼,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那日晚上他對她說的話。
“郡主,宸很不明白,今日為何?”宇文宸極為不甘心,好不容易讓太子出了纰漏,這是多麽千載難逢的機會,就讓顏如歌輕飄飄的幾句話便揭過去了,陽光下,宇文宸的臉略顯猙獰,沒有往昔的平靜。
顏如歌心中冷笑,他得不得勢關她何事,她的目标僅有一個,就是把宇文拓拉下馬,就算幫她、利用她許久的宇文宸立刻暴斃,她也不會多看一眼,面對着宇文宸的指責,顏如歌眼睛中逐漸的浮現出一絲委屈的神色,“三皇子這是在質問如歌?”沒有指責,沒有抱怨,一句話訴盡了委屈。
宇文宸見到的顏如歌從來都是冷言冷語,二人所講之事皆離不開朝堂,哪裏見得到顏如歌這副神色,一雙晶亮的眸子中隐隐含着水花,黛眉輕蹙,惹人憐愛無比,一時之間,心中一軟,柔聲道,“郡主多心了,宸只是心頭疑惑而已。”
顏如歌這才解釋道,“六皇子自以為那賬簿做的隐秘至極,卻不曾想到還是有諸多漏洞,今日若是如歌提前将其揭露,反而能得到皇後的信任,否則……”
目光直直的看向宇文宸,讓宇文宸心中癢癢的,不由得開口道,“否則什麽?”
顏如歌眉眼上揚,說不出的冷峭,“三皇子當明經擢秀的秦公子是擺設嗎?”
宇文宸陡然一驚,只覺的有冷汗從背後流出,他居然把這一號人給抛諸腦後,若是被狡詐無比的秦少陽發現,那麽,結果必然與顏如歌揭發出背道而馳,秦少陽必定會将火燒到他宇文宸這裏,心思轉圜之餘,只覺得面前的少女可怕,她淡然的坐在那裏,只覺的如一朵青蓮,現在,他卻覺得有一條毒蛇在其身邊盤旋,吐着猩紅的舌頭,趁人不注意便将對方咬傷。
不由的幹笑兩聲,“郡主聰慧無雙。”心裏頭什麽想法卻不得而知。
樂華宮。
“她直接去找了皇後?”聞貴妃正在貴妃榻上休息,陡然聽到這個消息,不由的冷笑了出來,果然是個吃裏扒外的,在她面前說的天花亂墜,轉眼之間就像搖尾乞憐的狗一樣,向着另一個肉骨頭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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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還不是讓她最難受的,最難受的是這擺明了說她聞麗不如那個秦皇後,真是可惡!
翡翠有些害怕的瞧了一眼聞貴妃,畏懼之情一閃而過,“奴婢是親眼看到,郡主攔了皇後的車辇,奴婢不敢太過向前,只得在一邊遠遠望着,看二人頗為融洽。”心中為顏如歌默默的哀悼了幾聲,得罪了聞貴妃,真是不明智之舉。
聞麗眼中戾氣一閃而過,随即輕笑起來,看得讓人不寒而栗,某些東西一下子明朗起來,“這顏如歌當真是個聰明的緊的。”看到翡翠疑惑的神色,也不欲解釋,看來顏如歌是傍了她的大腿才進宮,過河拆橋的事情居然做的如此之快。
良久,聞貴妃招來翡翠,輕聲的說道,“本宮要給她一個教訓。”嘴角的笑容殘忍血型。
坤寧宮。
寝殿內雲頂檀木作梁,水晶玉璧為燈,珍珠為簾幕,範金為柱礎。六尺寬的沉香木闊床邊懸着鲛绡寶羅帳,帳上遍繡灑珠銀線海棠花,風起绡動,如墜雲山幻海一般。
皇後坐在首位,舀起桌邊的茶杯,袅袅的水霧氣讓皇後的臉看不分明,輕輕用茶杯略了茶水上的浮沫,“她果真如此說?”聲音溫潤,哪有一派威嚴的模樣。
紅袖顫顫巍巍,卻仍堅持自己,腦門上的汗滴了下來,“奴婢瞧着六皇子并無與郡主有私交的模樣,反而咬牙切齒。後來三皇子與郡主在涼亭中講了一小會的話,奴婢梅雨走進,看郡主臉色,似乎很不好。”言下之意,郡主并不是三皇子和六皇子其中一人的細作。
皇後沉默,大廳中的人早已屏退,玩弄着自己的護甲,良久才出聲道,“本宮為太子走到今日,手中的人命不計其數,可以說是用鮮血鋪路,本宮也在所不惜,皇上的身子很不好,現在正是奪嫡的緊要時刻,本宮不能放松緊惕,這然如歌,還需小心謹慎。”
紅袖連連稱是,在皇後的示意下,退了出去。待退到殿門外,雙腳一軟,竟然跪坐在地上,剛剛……真的命懸一線。皇後的脾氣古怪無比,即讨厭別人對她說真話,也讨厭別人對她說假話,随心情而定,剛剛她要是說了假話,恐怕已經屍首異處,內心嘆了一口氣,想要在皇後身邊服侍的人極多,更多的人在等着她出纰漏吧。
顏如歌未曾離開禦花園,一直在涼亭中,帶醒過神來,發現月亮已經越上雲梢,柔和的光暈顯得朦胧之美,顏如歌走着熟悉的路,四周的宮女太監紛紛讓路行禮,待到了承華宮,四周已經空無一人。
嘴角一抹諷刺的笑容,這麽偏僻的路段怎麽可能還有人,推開承華宮的大門,就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
空曠的承華宮,還有一處窗門沒關,此時夜晚涼風習習,吹起了一片紗帳。此時燭火未點,借着微弱的月光,入眼之處一道人影懸挂在半空中,頭發披散在頭前,偶爾被風吹起,露出青白的面容,這——
顏如歌不由的倒退一步,心中又是驚駭,又是懊悔,這不是繁花還有誰?!看着模樣,已經死去多時!
一股莫名的滋味湧上顏如歌的心頭,顏如歌瞧着那恐怖的臉,心中的怒火足以點燃一片天,幾欲支持不住,後退了兩步,勉強扶着門框才能夠伫立,回頭冷冷的瞥了一眼,這才關上了承華宮的大門。
暗處一個宮女被這淩厲的眼神吓破了膽,好半響不敢說話,回過神來,才向樂華宮奔去。
緩緩的癱軟在地上,頓時驚覺,自己的衣衫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濕透,這麽拙劣的恐吓之意,一眼便瞧出來是聞貴妃的手筆,她千算萬算都沒有算到,作為一宮之妃,心胸竟然能夠狹隘成如此,竟然殺了她身邊最重要的丫鬟來震懾她,當真是可惡無比!壓下心中的波濤洶湧,顏如歌顫抖的站起身來,搬來一張座椅,想要解開繁花脖子上的繩索。
這是,只聽“咻”的一聲,顏如歌眼睜睜的看着繁花的屍體下落,直至軟在地上,她不忍心的閉上了眼睛,晶瑩之物從眼底流出,一滴又一滴。
悠悠的嘆息從窗邊傳來,“為什麽每次見到你都是在哭呢?”燕宗墨從窗外而入,憐惜道。
顏如歌看着燕宗墨,不染纖塵,驚鴻之姿,仿佛月下仙人一般,眼底透着層層的薄霧,讓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緒,沒來由的心中一軟,“你又來幹什麽?”有些嬌嗔的話語,讓燕宗墨眼底劃過一陣異色,快的一閃而逝。
此刻的氣氛,不由得有些旖旎起來,縱然旁邊還有一具冰冷的死屍,也絲毫蓋不住空氣中的暧昧之情。
燕宗墨看着顏如歌,終究忍不下心來說狠話,有些幽怨的說道,“你就這麽帶着我的孩子跑了?”
顏如歌猛然擡頭,臉色刷白,縱然脂粉也蓋不住那滿臉的蒼白之色,驚慌失措,“你怎麽知道的?”這件事情,她自認為誰都不知曉,除了——繁花。但是,繁花對她的忠心,她清楚的很,不可能背叛她。
燕宗墨嘴角勾勒出一抹笑容,剎那間,日月失色,他怎麽知道的?他知道的還不少,青龍朱雀真當他這個主子是沒腦子的,那天他失魂落魄回去時,猛然看到繁花在熬藥,不動聲色的取了藥渣,這才知道。天知道那一刻他有多麽的欣喜若狂。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