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謝九安同志抱着自己的手機百無聊賴地翻着電話簿,因為将顧今生标注為阿生,所以理所當然地顧今生的號碼排在了第一的位置。九爺對着這個號碼碎碎念道,“叫阿生,感覺哪裏怪了點……”
一拍大腿,謝九安自言自語道,“我靠,那個敗類不也是将小警察标注為阿生麽?老子才不要跟他一樣,得重新想個名字。”
抱着手機的謝九爺冥思苦想,終于将阿生改動了一個字——阿呆。
謝九安覺得這個名字實在是太符合那個呆警察的形象了。糾結半天,謝九安還是沒按下通話鍵,這大晚上的,貿貿然滴打人家手機太不矜持,太沒形象了,謝九安心想。轉而,九爺眉開眼笑地撥通了另外一個電話號碼。
九爺一聽接電話的那人的聲音頓時覺得神清氣爽,一時之間揚眉吐氣,最近的運氣真是好到爆了!
“喂——”電話那頭是幹淨清爽得像是貓薄荷一樣的聲音,即使通過絲絲雜雜的通信網絡,也絲毫沒影響。
謝九安同志不等那人說話,手舞足蹈地從沙發裏跳起來,語氣是飛揚的,“阿澤!你終于接我電話了!”
電話那頭的紀澤摸不着頭腦,“啊?陸枭不是說你換手機號碼了麽?新號碼你也沒告訴我,我想打電話給你都不可以,怎麽你沒換啊!”
九爺咬牙切齒地開始告狀,“個小人!其實我打的是你的電話,但是通通被呼叫轉移到陸枭的手機上了!太無恥了!”
電話那頭的紀澤默了默,心想,這種做事的風格……很符合某人的作風,“呃,他剛好出門買東西去了,手機沒帶,我見來顯示你的號碼就接起來了。真巧。”
謝九安感激涕零,“蒼天終于開眼了,你都不知道陸枭有多壞,我給你打幾次電話都是他接的,我要是說找你通通都不在——”
紀澤聽到謝九安憤憤不平的語氣,笑了笑,問道“你最近跑哪裏去了?都沒見你過來?發生什麽事情了嗎?”
聽到關懷關切的問候,謝九安一直受傷的心靈終于得到一絲絲安慰,“阿澤,我就知道,你是關心我的,沒被陸枭那個大尾巴狼給拐帶學壞了,我跟你說啊——”
謝九安一個人百無聊賴地呆在長洲市,當第N次打紀澤的電話終于打通之後,終于将自己為何離家出走,躲在哪裏,這些天都幹了什麽,受的哪些委屈通通一股腦地開始往外倒。
末了,謝九安同志鄭重地總結道,“總之,我對封建包辦婚姻是強烈反對的,娶那女人,我還不如去挖陸枭牆角,起碼轟轟烈烈地死,你說對不對!這次九爺我不會跟老爺子低頭了!”
謝九安同志霸氣十足的宣言成功逗笑了某人,“那你打算就這麽呆在那邊了?要不,你來我們這兒吧。”紀澤聽到謝九安居然淪落到去賣演唱會的門票來維持生活時,着實嘴角抽了抽,不是沒看過謝九安以前的排場,去哪裏都得十個八個的保镖跟着,紀澤同志曾經嚴肅地設想過,是不是謝九安上個廁所,裏頭也得清場。這麽個跟陸枭一樣含着金湯勺出生的九爺,不知道能抗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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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聽說謝老爺子跟轉了性似的正在慢慢退出一些不光彩的行業,只撿着能賺錢賺錢快的投資,幾次檢查和線報都表明,謝氏正打算走正途,慈善事業也是積極地做。也許是謝老爺子争了一輩子,鬥了一輩子看着老朋友老對手陸氏的沒落相通了,但是紀澤知道,真正起作用的是注定将來要繼承謝氏的謝九安。紀澤一直記得謝九安說,阿澤,你出現,救了我跟陸枭。
這麽個亦正亦邪的朋友,紀澤身為國家執法人員當然希望看到他走上正途,浪子回頭金不換,更何況,謝九安之前很少接觸謝氏的黑色生意。
要換是前段時間,聽到紀澤的邀請,謝九安同志絕對是歡呼雀躍地收拾行李,連夜趕到他哪裏去,就算陸枭用眼神和綿裏藏針的語言殺死他也不在意,可是,謝九安想,他明天約了小警察一起吃早飯呢,于是支支吾吾道,“那啥,阿澤,我要是過去,陸枭鐵定不樂意了,老子煩他黑着臉,嗯,這個,我在這邊挺好的,一個人逍遙自在也不錯。”
紀澤疑惑道,“不對啊,九安,我怎麽覺得你有點怪怪的,看到陸枭黑着臉你不是最開心了麽,而且你是最讨厭一個人呆着的那種人了,怎麽——我覺得你不太對勁啊!”
謝九安哼哼唧唧瞎掰道,“我這是懶得過去給你添麻煩,省得你到時候夾在我跟陸枭之間當三明治。你瞧我多貼心啊。”謝九安本來是很想和自己的貼心好朋友聊聊顧今生的——聊自己在這裏短短的時間裏居然先是看到一對狗男男在門口亂啃,然後自己因為早飯認識了一個小警察,這個小警察麽長得毛茸茸的……居然跟出軌的狗男男有關系。
只是不知道為什麽,顧今生的事情到了嘴邊謝九安又咽了回去,就像原本是一個要和朋友分享的好消息突然又舍不得拿出來了,更适合自己默默琢磨地那種。當然更加不可能讓陸枭知道。
“我會讓陸枭克制一點——”紀澤的話說了一半,只聽見開門的聲音,而後,謝九安就聽到了自己那個死對頭的聲音傳來,“阿澤,你讓我克制什麽?”
九爺速度挂斷電話——好運氣也不是時常都有的,比如,跟阿澤聊得正歡的時候,陰魂不散的陸枭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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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着跟紀澤打完電話的滿足一覺睡到天亮,謝九安心情舒暢地起床,火速鑽進衛生間裏頭刷牙洗臉,不知怎地,謝九安對着自己的短發一陣倒騰——往常都是他指定的發型師一個月至少修剪一次的頭發現在已經有點雜草叢生的雛形了。
謝九安同志糾結三七開呢還是四六開的發型倒騰半天,最後索性一咕嚕全弄亂了,頂着一頭具有淩亂美的頭發出門了——約好了顧今生今天吃早餐來着!
九爺一路美美地吹着不成調的小曲兒溜達到了早點攤上,張大媽一見謝九安又來,有人照顧生意當然樂了,一邊給客人拿東西找錢,一邊招呼謝九安道,“小九兒,又來吃啊!怎麽樣,昨天有沒有找着小顧啊?”
謝九安先是被一聲“小九”叫得差點擰到腰,又聽到張大媽提到小顧,立馬又眉開眼笑起來,滿滿的笑意映襯着朝陽讓人看着格外有精神,“當然找着了,我們昨晚還約好了,今天早上在您這兒一起吃早飯來着!”
“喲,這好,等會兒大媽給你們兩個炸兩根大的。”張大媽想,這孩子長得好看不說,笑起來還真是喜慶。原先對他的一點點疑惑也打消了,能跟小顧警察當好朋友的,必然也不會是什麽壞人。
頭十分鐘,謝九安喜滋滋,樂得臉上可以開朵大桃花;頭二十分鐘,謝九安飛揚的眉毛開始挑着一根,另一根往下糾結着,約摸有點不耐煩地将手塞進口袋裏盯着顧今生往常來的方向;等了三十分鐘……謝九安同志果斷拿起電話,撥了署名為阿呆的號碼——關機。
兩根眉毛糾結得可以織毛衣了。謝九安冷着一張俊臉,周身開始散發冷氣場,以至于來買早飯的路人匆匆而來,匆匆而去,心想怎麽站了這麽個兇神惡煞的家夥!
這次是真的被放鴿子了!這個念頭在謝九安的腦海裏橫沖直撞,撞得謝九安怒氣沖天。明明昨晚說好的,顧今生怎麽回事,言而無信食言而肥的家夥,某人現在非常怨念。
張大媽一見謝九安的臉色不好,又想到這孩子連續在這邊等了三早上了,也不知道為什麽往常幾乎天天來這裏買早點的或者給同事帶早點的小顧警察居然會連續三天沒來,一邊瞧着這孩子等得可憐,一邊又在想小顧警察會不會發生了什麽事兒,“要不,你去小顧的所裏找他?”
謝九安鼻子可以翹到天上去了,陰着一張可以滴水的臉,原本白皙立體的一張俏臉這會兒瞅上去更像是個玉面修羅,明明白白寫着——誰惹我就死定了的字眼兒。
“哼,老子非要上趕着去找他麽!不等了我!”謝九安惡狠狠地回道。
前兩次是自己自作多情在這裏等人家,而這次明明約好了,顧今生居然明目張膽地放他鴿子。還從未被人如此對待的謝九安同志又羞又怒,直覺自己是熱臉貼人家冷屁股——丢人丢大發了!
張大媽見謝九安桃花眼裏吊着怒氣,頗為擔心地說道,“小顧可是警察,該不會是遇到了什麽麻煩事兒吧?”
怒火沖發型的謝九安同志頓時一個激靈——對啊!顧今生雖說只是個小民警,可小民警亂七八糟的事情更多,保不定是一大早接到什麽任務,小警察哪能會有什麽大任務,謝九安摸着下巴想到,呃,世事難料,這小警察出個警都能抓到情人出軌,不是一般倒黴……
謝九安同志的猜想對了一半,顧今生早上還沒睡到七點半就被所裏的電話給催醒了——緊急任務,有人報案民居裏有聚衆賭博,約摸了下規模還挺大的,當即所裏就決定多派幾個人一起行動,顧今生家離安然派出所近,自然得上陣。
于是,根本來不及想其他的顧今生同志匆匆忙忙地洗漱穿衣咬了塊冰箱裏的面包就往派出所趕。
忙碌起來的時候,他連周子遷出軌的這件事情都暫時性失憶似的忘了個一幹二淨——自然地,他将心心念念的某人請他吃早飯這件事也給忘了。
等顧今生他們确定了地點,埋伏了會兒,突然襲擊掃蕩了聚衆賭博的地點,又連着追了幾個從窗戶逃跑的賭徒,已經是下午兩點多了。顧今生跟着李潇他們幾個去附近的大排檔準備吃飯,李潇大大咧咧地開了瓶酒,吆喝道,“可把我給餓壞了!早上起來連早飯都來不及吃,褲子都差點穿反了——”
顧今生聽到李潇說到早飯二字,只覺得悶頭一棒,脫口而出道,“壞了!”李潇一聽,忙看着顧今生道,“什麽?阿生?你也壞了?”而後者急急忙忙地将警帽往頭上一扣,對李潇和幾個同事說道,“我有急事,得先走了!來不及了啊,你們吃!”
李潇倒是難得見到平時溫文爾雅的顧今生也有這麽猴急的一面,立馬拉着人家的手臂不放,“如此盛宴,怎麽能少了你這個佳人,跟大爺說說,啥急事啊,你顧今生能有什麽急事!”幾個同事也跟着李潇起哄。
顧今生哭笑不得,“真沒騙你們,急事,下次補上啊!”他聽到早飯二字這才想起來自己和那個謝九安的約定,結果今天早上一起趕任務就給忘記了,然後,然後因為昨晚暈頭轉向地手機根本忘記充電,早上還沒過多久就自動關機,而顧今生當然不記得謝九安的電話號碼。
等顧今生打了個的到了早上張大媽擺早點的地方時,那裏已經是空無一人。基本上十點一過,張大媽就早早地收了攤。顧今生捂着額頭心想,造大罪孽,讓別人等了一個早上,心下滿滿都是愧疚。
沒法子,只好先回派出所。
顧今生又累又餓地走了回去,只見派出所門衛室前正站着一個人,雖然是被人擋在外頭,但氣勢毫不減弱。遠遠地,顧今生瞧着這人背影很熟悉。走近了,只聽見那人高聲說道,“哎喲,我說大爺,我真是顧今生的好朋友,你就放我進去吧!這都蘑菇一早上加一中午了,我午飯都消化得差不多!您也忒執着了吧!”
“不行!”門衛大爺堅決地拒絕道。
“那告訴顧今生去哪裏了成不?”
“不行!”
“那放我進去成不?”
“不行!”
“那告訴我顧今生家住哪裏成不?”
“不行!”
……
某人急得想要跳腳,這老頭子固執得像石頭,跟自己家老爺子有得一拼了。
而顧今生望着那個背影已經露出淺淺的笑容,他走了過去,像第一次見到謝九安那樣在他背後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叫道,“謝九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