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醫生、病人、情敵與初戀
我愛你,??再見28醫生、病人、情敵與初戀
似是被紮了一劑鎮定劑,??許瑤光下一秒就強咽下喉間不适,直起腰來。
“我沒事。”
他表情冰冷,??一副拒人于千裏的模樣。
胡君秋一愣。其實,??他只覺得眼前人有些面熟,尋房多了,??哪個床的親戚總有些搞不清。見有疑似病患,??總會出于醫生職責詢問一下。現在當事人也已經拒絕幫助,自己也不便多說什麽,便含笑點頭,欲要離開。
而許瑤光卻再次出聲。
“胡醫生,請留步。”
胡君秋更莫名,轉過身發現眼前人竟朝自己伸出了右手。
“胡醫生,??幸會,我是許瑤光。剛才在603病房,??我們見過,只是當時人多嘴雜,沒能親自與您打個招呼。”
作為醫生的胡君秋,似乎很不習慣這樣自報家門的見面方式。他尴尬的扯着笑臉,??輕握了下許瑤光的指尖,并沒有握滿,便收回了手。
“幸會,??幸會。”
許瑤光則似是不經意的勾了下嘴角,??又道。
“胡醫生,??我是于婉蓉的家屬。現在可否方便,向您請教一下她現階段的病情,以及後續的治療方案。”
這人竟是于婉蓉的家屬,是陸曼寧的親戚
胡君秋沉吟了半晌,終于想起一個多小時前,于婉蓉床邊确實坐着一位高大的青年。只是,當時的青年看起來可比現在要陰郁許多,全沒有眼前這般器宇軒昂,隐隐還有一種讓人喘不過氣來的壓迫感,好像換了一個人。
既然是正常的咨詢,胡君秋便有義務向病人家屬解答,他點點頭,朝前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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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來吧。”
待到許瑤光在醫生辦公室坐定之後,陳偉峰照例在許瑤光耳邊低聲問。
“師兄,我在外面等你。”
許瑤光默許後,陳偉峰便出去了。
房間裏只留下許瑤光與胡君秋兩人。
許瑤光聽到“啪”的一聲響,緊接着狹窄的視野裏出現一小塊白光。他猜應該是胡君秋打開了醫用觀片燈。果然,緊接着便是膠片從抽屜裏取出而發出的細碎的嘩嘩聲。
許瑤光挑了挑眉,将寬厚的背脊靠向椅背。
“胡醫生,您大概也已經看出來,我雙眼殘疾,文字和圖片形式的書面報告都不适合我。能否麻煩您直接用語言描述給我聽或許大家能更效率一些。”
胡君秋又是一愣。
許瑤光說的沒錯,胡君秋剛才便見他走路時須由身旁的年輕人引路,走路姿态也異于常人,多年行醫經驗早已辨出他雙眼不便,恐怕至少已是二級盲的程度。只是,這麽直接就先行自曝其短的,還是讓人有些意外。
而與病人家屬讨論病情,先取出各種醫療報告作為探讨論據,則是他多年習慣。此時,面對許瑤光的特殊情況,還真是顯得有些不合時宜。
胡君秋勉強笑着道歉。
“不好意思,是我考慮不周。”
接着他轉入正題。
“于阿姨是于半年前,因背痛在醫院檢查,ct顯示肺部陰影,查出肺腺癌iv期,也就是四級晚期。同時多髒器轉移,已經沒有手術指征。目前已經接受化療三周期,上周血液指标與ct片顯示”
醫學是胡君秋的專業,談起這個領域自然全沒了剛才腼腆的模樣,專業度不容忽視。
許瑤光始終雙手交握,抿着嘴角認真的聽着。直到胡君秋說完最後一個字,他才問。
“我聽說,您們為伯母引進了,還處于臨床階段的pd1治療方法,我想請教一下這個治療方案是否可靠。同時,我也想咨詢一下,你們是否有結合靶向藥物,一起介入治療我之前搜尋了一些相關資料,據說兩者相結合的治療方式,對于晚期癌症患者的療效更顯著一些。”
這是胡君秋第三次在許瑤光面前露出驚訝的表情。
胡君秋從未在病房裏見過許瑤光,今天還是首次。作為一個家屬住院三個月才出現在病房裏的人,以胡君秋的經驗判斷,絕不會是很近熟的親戚才對。如今,聽他一開腔,竟頗為專業,像是做了許多這方面的研究。這麽一看,胡君秋又不得不猜測眼前的許瑤光與陸曼寧一家人的關系匪淺。
于是,胡君秋點了點頭,将靶向類藥物與pd1的治療原理又深入淺出的與許瑤光解釋了一遍。盡管他口中術語大多艱澀難懂,與許瑤光交流起來,竟像是毫無障礙。反而,會某幾個關鍵問題上,許瑤光還頗有見地,竟也提出了一些有建設性的質疑和建議。雖然,與醫學專業人士仍是相差甚遠,但是足以見得實在花了一番功夫,這令胡君秋更感意外。
最後,胡君秋說。
“因此,考慮患者家庭經濟狀況,以及身體各項指标,我們建議直接采用pd1治療介入,注射劑量也相應做了調整,從最大劑量的110毫克一次,減少到100毫克一次,以照顧患者家庭的承受能力。當然,患者已經是癌症晚期,若使用pd1抗體出現假性進展,也不無可能。還請你們能夠了解。”
許瑤光颔首。
“胡醫生,這方面您和您的導師周主任都是專家,貴院亦是國內首屈一指的腫瘤醫院,我想我應該會選擇無條件信任。只是,請在後續治療期間,不要再有其他方面的顧慮。我希望您能把全部藥物和治療方式都提升到最高水準。既然靶向藥物與pd1相結合的方式或有奇效,我也建議您們可以同時啓用。只要對病人有益,能提高病人生存質量的治療方案,都請介入彙總,考慮采用的可能。費用方面,不用擔心。”
短暫的交流,竟像是一場談判,這對于胡君秋來說,并不十分适應。這裏明明是胡君秋自己的辦公室裏,按理該是他掌控大局才是,怎麽反倒有種被對方牽着鼻子走的錯覺
不知怎的,胡君秋心底有隐隐的慌張,他将開具好的收費單及告知書往前推了推,發現許瑤光并沒有去接,才有想起,與自己交流多時,幾乎棋逢對手的男人,是個雙眼殘障的盲人。
這麽明顯的特征,胡君秋怎麽會忘了呢
事實上,自從許瑤光落座伊始,便一動未動,該是非常拘謹的姿态。只是,除了他那沒有明顯病變的雙眸視線飄忽之外,他嚴肅的英俊臉龐上毫無波瀾,反帶幾分淡然,甚至交疊在一起的長腿更顯幾分閑适。
胡君秋不明白自己怎麽會有一種道不明的危機感,他站身輕輕将資料塞進許瑤光手中。
“付好費,可以一起還給我。”
許瑤光點點頭。“謝謝你,胡醫生。”
然後,他摸索着将那疊紙收攏,卻并未起身,反倒擡起眼眸直視前方,仿佛漆黑的瞳孔裏真能映照出胡君秋的影子。
“胡醫生,能否再請教一個私人問題。”
“請講。”
胡君秋并沒有意識到,自己不知不覺間也學起了許瑤光的說話方式。
而許瑤光則在嘴角上抿出一絲笑意,看不出深淺。
“聽說,你在追求陸曼寧”
宛若被驚吓到,胡君秋那白皙的臉龐瞬間紅透,條件反射的擺手。
“沒沒我只是”
只是什麽呢只是他真的喜歡陸曼寧了嗎還是只是出于醫者父母心更或者,只是因為可憐她們母女,才對陸曼寧特別關照胡君秋不能否認自己對那個每天進出醫院,總是一臉愁容的美麗女子,多有好感。只是究竟,那好感與悲憫到底哪個更多一些連他自己心裏也沒有底
聽出胡君秋語氣中的猶豫,許瑤光微微笑開,不再等他繼續解釋,反倒低聲勸。
“沒關系,胡醫生,希望你不要介意。”
說完,他站起身慢慢摸索到門外的方向。
而身後的胡君秋卻叫住了他。“許先生。”
這是今天胡君秋第一次對許瑤光的正面稱呼,似乎仍有些別扭,很不上口。
許瑤光耐心等了一會兒,才聽他繼續問。
“我剛才聽你叫于阿姨伯母,我能不能也請教你是陸小姐的堂兄嗎”
許瑤光又笑。
“不,我比她小。”
“哦,是堂弟”
“不,我是她初戀。”
醫生辦公室的房門,“啪嗒”一聲阖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