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實際上， 莫黎黎提出要求的下一秒，就開始後悔了。
剛才兩個人在電梯裏，誰都沒有去按樓層， 現在他們還是停在一樓， 爬上去要好幾層樓呢。
她雖然不重，也有八九十斤，把林故累壞怎麽辦？
然而，林故并沒有給她後悔的機會， 一彎腰利索的抱起莫黎黎，順着樓梯穩穩當當往上走。
懷裏的女孩很輕， 像坨棉花似的。
夏天衣服只有薄的一層，兩個人緊緊貼着， 互相依偎，心跳聲靠的很近。
“你抱住我，別掉下去了。”林故托着她的腰，踩上兩級臺階，囑咐道。
“啊…”莫黎黎怕晃， 連忙摟住林故的脖子， 整個人貼了過去，眼裏露出退卻的意思，軟糯糯的說， “要不然…還是算了吧？”
即使之前， 被林故抱過很多次， 可莫黎黎還是不太習慣在樓梯道這種半公開場合， 跟他做有傷風化的事。
萬一等會鄰居下來看到呢？她還要臉呢！
“你要是覺得害羞，就把臉捂上，他們肯定認不出你。”林故彎起唇笑了下，并沒有要放手的意思，還振振有詞的解釋，“這可是你給我的懲罰，我當然要好好遵守。”
“嘤…”莫黎黎捂住臉，後悔。
林故抱着她上了好幾層樓梯，擔心的事并沒有發生，畢竟現在人都懶，有電梯的情況下，誰願意舍近求遠走樓梯？
樓梯間因為使用頻率低，所以沒有聲控燈，夾在狹窄的過道旁，顯得非常幽暗。
只有在每次拐彎的時候，從旁邊走廊傳進絲縷的光，能讓眼前視野稍微開闊一點。
莫黎黎怕黑，不自覺的把林故抱緊，顫着聲問，“到了沒呀？”
“還有三層，別急。”明明是自己選的路，還吓成這樣，小姐姐真可愛。
就像她明明知道逃不過，還總狠不下心拒絕自己留宿的請求一樣。
“要是害怕的話，就把眼睛閉起來。”林故說。
“閉起來不就更黑了嗎？”自認為很聰明的莫黎黎辯解道。
“你想想，你睡覺的時候閉起眼睛，都不覺得害怕，現在肯定也是一樣的。”林故說到這裏，頓了頓，繼續道，“你可以貼在我身上啊。”
莫黎黎覺得他說的不太對，又挑不出什麽毛病。
她将信将疑的閉上眼，貼在林故身上，被溫暖的體溫包圍起來，耳邊聽到林故沉穩有力的心跳上，打着節拍，不知不覺真的沒有那麽害怕黑暗了。
過了沒幾分鐘，耳邊響起林故的聲音。
“到了。”他踏上最後一層臺階，停住，俯身在莫黎黎額頭上淺淺吻了下，“主人，還滿意嗎？”
莫黎黎睜開眼睛，果然看到熟悉的走廊。她立刻撒開手，推了林故一把，“叫什麽主人，你快放我下來。”
“不行，還沒到家呢。”林故擺出謙恭的姿态，任她怎麽推搡都不肯放手，“我要顯示出我良好的認錯姿态。”
“…你也知道自己錯。”莫黎黎嘟囔。
“嗯，大錯特錯，無可救藥那種。”
平心而論，他今天那種态度，莫黎黎要怎麽生氣都不為過。
林故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只是回到家沒看到小姐姐而已，就随随便便腦補一堆破事，把狗血劇裏所有的可以出現的劇情都想過了。
阿黎明明答應過要準時回家的，她到底去了哪裏？是遇到什麽人了嗎？
跟誰在一起，才會那麽徹底的忽視自己？各種念頭在他腦子裏盤旋，導致最後林故看到她從姜子期車上下來時，情緒失控的很徹底。
即使知道莫黎黎跟姜子期之前不可能存在什麽，他依舊忍不住鬧脾氣，真是蠻不講理，無可救藥。
翻出鑰匙打開鎖，林故抱着莫黎黎走進房間。
整整七層樓梯爬下來，林故沒有絲毫喘息的跡象，體力好的出奇。
想到他在某方面的表現，莫黎黎覺得也可以理解。
林故直直走到床前，就着公主抱的姿勢坐下，依舊把莫黎黎摟在懷裏，溫馴又歉疚的望着她。
“對不起，是我不好。”林故這句話說得次數太多，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我每次都在犯錯，每次都在道歉。”
“也不能全部怪你…”莫黎黎跟林夫人用餐的時候，林故打過電話。
可她當着林夫人的面不好意思接聽，幹脆狠狠心把手機調了靜音。
後來從飯店出來，因為心情不好，也懶得看手機，估計那時候林故已經試圖聯系她好幾次了。
“本來是我答應回家等你在先，出現意外應該跟你解釋清楚…”後來見面的時候，她的第一反應也是先穩住林故，并沒有解釋。
按照林故幼稚、獨占欲極強的性格，會生氣并不意外。
而且他也努力克制了，并沒有把姜子期從車上拉下來揍一頓。
“你沒有錯，不需要這麽縱容我。”林故捏了捏她的臉，嘆了口氣，“別太乖啊…”
“你不喜歡嗎？”莫黎黎問。
“不，我很喜歡。”大概是中了毒，莫黎黎的脾氣性格長相，一切的一切，林故都無可救藥的喜歡。
不過喜歡是一回事，他并不希望，莫黎黎永遠這麽，毫無底線的縱容自己。
“你太乖，我會忍不住欺負你的。”林故蹭了蹭她的臉，深切的感受到，自己是個非常幸運的人，能夠被人如此喜歡着。
提起欺負，莫黎黎撇撇嘴，別開臉避過林故蹭過來的下巴，“那你不要欺負我啊。”
“這個不是我能控制的。”林故貼着她，低低笑了下，轉而認真地說，“如果我做錯事，你可以對我發脾氣，可以打我罵我，怎麽都好。”
說的倒是好聽，明明知道她做不出這些事。莫黎黎氣惱的瞪了林故一眼，天生的娃娃臉讓她看起來很沒有威懾力。
她抓起林故的胳膊，在手臂上咬了一口，嘗到微微的鹹味，大概是林故身上的汗。
“呸、呸！”莫黎黎連忙掙紮着跳開，去旁邊漱口。
林故笑得更沒心沒肺了，追着她鬧着把胳膊伸過去，要莫黎黎再咬一口，多蓋幾個牙印。
“把你的爪子拿開啊，真惡心，小烏龜都比你幹淨！”莫黎黎吐槽。
又是小烏龜？他為什麽總要跟兩只王八争寵！林故轉過去看向窗臺上的魚缸。
烏龜需要曬背補鈣的，所以莫黎黎把它們放在陽光能曬到的地方。兩只小東西每天親親熱熱抵在一起，蕩漾在陽光下甜蜜，感情明顯非常好。
“等它們生了王八蛋，我是不是在家裏就徹底沒地位了？”林故擔憂的問。
“說什麽呢？那叫烏龜蛋！”莫黎黎板起臉教訓，“而且，他們還太小，現在不能生蛋的。”
林故不清楚烏龜長到什麽時候算大，聽莫黎黎這麽說，他反問，“所以，它們在早戀？”
“…你為什麽要質疑小金魚和烏龜妹妹之間純潔的友情。”
“它倆天天打啵，這還算友情？”林故反問。
經過兩句插科打诨，兩個人之前氣氛徹底緩和下來，之前鬧得不愉快立刻煙消雲散。
林故把身上的汗臭味沖掉，換上跟莫黎黎同款的睡衣走出來，爬上床抱住軟綿綿的小姐姐，黏糊糊的親近。
雖然風波是過去了，但問題還沒解決。
林峰的老婆來找莫黎黎，肯定沒做什麽好事。
到底認識二十年，沒有人比林故更了解林夫人了。
她看上去溫婉慈悲，甚至還有些懦弱，在家裏供了佛燈。
其實心眼比別人多了八百個，最擅長勾心鬥角。如果說林峰是電影中的大反派，林夫人就是反派中的軍師。
小時候，林故還天真的以為，母親是愛他的，只是礙于父親忽視才經常忘記自己存在。
後來才知道，母親眼裏第一順位是父親，第二順位是他的大兒子，自己在她心裏是可有可無的存在。偶爾會施舍一點關心，兩句問候，程度跟逗寵物差不多。
在林故繼承爺爺的遺産後，林峰因此震怒，林夫人倒是開始裝慈母的樣子。
夫唱婦随，倒是虛僞。
“你今天跟那誰去了哪裏？她對你說什麽？”林故攬住莫黎黎，輕聲詢問，“別怕，都告訴我。”
“沒什麽好怕的，她也沒做什麽特別的事，你看，我又沒受傷。”莫黎黎先安撫林故的情緒，緊接着思考了一會，覺得這種事不應該瞞着林故，就老老實實全部告訴他了。
林故聽完，露出嗤笑。
“還以為怎麽了，她又開始玩這種小兒科的把戲，也不看看都什麽年代了。”林故臉上露出明顯的輕蔑，言語間都是不屑，“她以前勸退林峰身邊的小三，用的都是這種招數。”
莫黎黎沒覺得有什麽意外的地方，看林夫人做得那麽熟練，旁邊人又配合，明顯是早就經過預先排練的。
在那種地方，她雖然覺得不自在，卻并沒有感到難堪。
畢竟，從開始，莫黎黎就沒有想過要融入所謂的上流社會，坐在頂樓享受風景喝下午茶。看到別人活得輕松惬意，也不至于羨慕到眼紅。
林故猜到她的想法，揉了揉頭發想了會說道，“我以前過的生活，可能是你所認為的那種，奢靡無度，揮金如土。”
“嗯？”莫黎黎在他懷裏擡頭，問，“你是想說，你過那種生活并不快樂嗎？”
“怎麽會，不快樂肯定是假的。你想啊，做什麽都有人伺候，誰看到你都唯唯諾諾，畢恭畢敬，肯定是件很快樂的事情。但是…”林故湊過去貼着她，沒有接吻，唇和唇的距離只有一線，“我覺得現在更快樂。”
莫黎黎跟他面對面躺着，兩人身上有同款牛奶沐浴露的味道。她沒有體會過他所說的那種生活，可體會過他口中的‘更快樂’。
“你如果想要，法國大餐、玻璃餐廳、頂級酒店…無論什麽地方，我都可以帶你去，然後我親自為你服務，肯定不會讓任何人瞧不起你。”林故往前湊了湊，在她嘴巴上舔了一下，“如果你還不放心，我們去做婚前公證吧，我所有的財産，連那輛二八自行車都送給你。”
“誰要你的二八啊，破破爛爛的。”莫黎黎推開他，彎起眼睛笑了笑，反身想要背對着林故。
還沒翻過去，就被人撈了回來，按住胳膊壓在身下。
林故傾身靠過來，眸光漸漸深沉，湧起說不清明的波瀾。
“我很怕你受傷啊，怕你不理我…”林故深深凝視他，聲音很輕，微微帶點慌。
“所以啊，都說我的自尊心沒那麽脆弱了。”沒想到他也會如此患得患失，莫黎黎覺得好笑，又覺得心疼。
他肯定壓抑着很多過于深沉的感情，所以才會想些亂七八糟的事，比如把二八自行車送給自己。
莫黎黎嘆了一口氣，跟他說，“林故，我真的不是你以為那種，受不起傷，抱着可笑的尊嚴的不敢被人觸碰的人。我不到二十二歲自己來到首都，在這裏獨自生活了兩年，受盡了人情冷暖，被指責根本是家常便飯。那種時候我都熬過來了，所以這種程度的白眼，根本沒什麽。也不會因為其他什麽外界因素，重新界定我們之間的關系。”
無非是那個人是林故的母親，自己未來的婆婆，所以才覺得異常難過罷了。
“我不想讓你熬，更不想因為自己帶給你傷害。”林故固執的看着她，仿佛莫黎黎遭受了什麽非人的對待，“你給我一點時間，我會處理好所有事情，不會讓他們再來打擾你。”
他一忍再忍，卻無路可退。
“你要回去？回那個家？”聽出林故的意思，莫黎黎非常驚訝。
林故沒說話，态度明顯是默認。
“其實，今天林太太…她想讓我幫忙緩和你跟家裏的關系。”頓了會，莫黎黎繼續說，“她說，只要我能讓你重新接納他們，就不反對我們在一起。”
林夫人在她面前全程趾高氣揚，優雅又輕慢，只有說這句話的時候，帶了些祈求的意思，态度非常真摯。
莫黎黎不明白，她想要緩和關系，為什麽不直接去找當事人。
“可笑。”林故毫不留情的評判道，“她以為自己現在還能改變什麽？”
深埋的裂痕已經太長太深，早就到了無可彌補的地步。
林故清楚這點，所以早就不對此抱有什麽希望了。
莫黎黎縮在他懷裏，睫毛顫了兩下，沒有說話。
林故覺得有些異樣，連忙追問，“你不會答應了吧？”
“啊？答應什麽了？”莫黎黎心虛的反問。
“答應幫忙調解…”林故剛才聽到這話，只顧着嘲笑，根本沒來得及細想。
對小姐姐來說，得到父母祝福，大概是非常重要的事。
林夫人來找林故，這事肯定沒戲。她大概算準小姐姐心腸軟，這才提出這種要求。
如果她真的答應了…林故思考這種可能性，忽然覺得身體一陣陣發冷。
“你答應了嗎？”林故再次問道。
莫黎黎看着他冰冷的表情，張張嘴回答，“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