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雖然對姜林很幻滅, 但瑞儀和姜林公司的合作倒是難得的挺順利，姜筱意談成了這麽個大合作，愉悅之餘也多了幾分自信, 當老板，好像也沒有那麽難！
姜筱意這邊一帆風順，葉臻那邊也春風得意。
他此前簽好合作框架協議的游戲公司下設漫畫工作室, 如今勢頭一路高歌向前，而瑞儀的法務部和對方的法務部也終于在今天磨好了具體合作協議細節，走完了OA審批流程，就只等着最終正式簽訂合作協議了。
葉臻以往當老板時, 從不操辦具體業務, OA審批流提交到他這層面, 他看到覺得不夠強勢的條款，也不過打回去輕飄飄來一句讓業務部門重新去談。如今自己真正做業務, 才發現光是合同條款的來回扯皮就勞心勞力。
雖說早就搞定了框架合同，但落實到具體合作細節上時, 對方公司因為有游戲發售後熱度加持，也有了談判對價，因此在正式合同上也變強勢了不少, 很多條款都是軟磨硬泡。
雖然艱難，但葉臻最終還是搞定了合同，為瑞儀争取到了最優勢投資分成比例和條款。
“那就明天上午十一點在瑞儀正式簽約。”
和對方對接人确認好簽約時間後，葉臻這才松了口氣。
明天, 他就能完成一整年KPI了，也能在姜筱意面前揚眉吐氣了。
當打工人, 有什麽難的？他葉臻還不是照樣能做到最好？
姜筱意今天沒有什麽活動需要他關注, 因此葉臻便坐在項目孵化部, 氣定神閑地打開了文檔，決定先把項目述職寫起來。
畢竟明天項目就能落地了，葉臻覺得寫完述職報告，都可以開始起草年度表彰裏優秀員工發言稿了。
不過大概是李友愛看不得自己這麽清閑，快吃午飯的時候，他踱步到了葉臻身邊，給他派了個活兒——
“下午在城東的悅凱酒店二號廳，有一個活動，帶點培訓性質，你代表公司參加一下。”
葉臻皺了皺眉：“什麽活動？”
他怎麽沒聽姜筱意講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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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友愛沉下了臉：“怎麽？你現在簽上了個大項目，就目中無人了？姜總可是讓你繼續在項目孵化部幫忙的，你這是不聽從上級安排了？”
眼見着李友愛又要發難，葉臻也不想和他多煩，等他明天把項目簽約搞定KPI指标完成，再和姜筱意談從項目孵化部退出不遲。
李友愛大概是為了為難葉臻，也或者是工作狀态渾渾噩噩對會議內容确實不知情，總之也沒說出個活動主題來，但近期是文娛活動頻繁的會展時期，以往每年這時候多數合作方确實會舉辦主題活動或者展覽，葉臻想着代表瑞儀去列席一下也未嘗不可。何況悅凱酒店是個五星級酒店，可見這次活動規格還不錯。
等葉臻趕到活動會場，如他所預料的一樣，活動看起來挺有檔次，從茶歇茶點的品質上就能看出來，主辦方應當挺有錢，來往參會者都穿了正裝，看着都很社會精英，活動的口號看着也挺正能量——“攜手共進，砥砺前行”。
只不過葉臻轉了一圈，也不知道這到底要攜手共進什麽砥砺前行什麽，只是每個人之間氣氛倒是挺熱烈，唯一有些奇怪的是所有參加者都是男性。
不過似乎都是高管？因為葉臻掃了眼前排席卡，放眼望去，都是“華東區總經理”“華南區總經理”“中西部一級經理”“海外二級經理”之類的頭銜。
雖然不清楚這些坐前排的男人們都是什麽公司的，但看着應該比瑞儀還強，畢竟葉臻作為瑞儀代表，連席卡位都沒有，只能随便找個座位坐下。
活動很快準時開始，排場挺大，先是來了一場聲光show，然後主辦方代表才進場，電子屏上打出了他的頭銜——城市精英班特級導師、美國名校商學院榮譽畢業、全球二十大渠道運營商、精致男人俱樂部環球創始人、品牌主理人Kevin。
葉臻仔仔細細翻來覆去看了幾遍，還是沒搞明白這個穿着昂貴西裝梳着大背頭看着有些油膩的中年男人Kevin到底是個什麽資歷。
精致男人俱樂部？還有這種玩意兒？
不過可能是葉臻自己不太了解，因為看起來全場其餘參會者都對Kevin了如指掌，Kevin剛露面，就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
Kevin的臺風很穩，他一上臺，就做了個手勢，全場幾乎立刻安靜了下來。
“各位精英男士們，今天我們相聚在這裏，是為了共同的目标！在這個世界裏，我們男人舉步維艱，有人說，男人只要帶好了家庭，就是成功，但我們要對這種風氣說不！我們男人，也應當有自己的一份事業！我們男人！也應該站起來！”
“在座的多少男人，我們城市精英班歷年畢業的優秀學員，都有優秀的學歷，很多是國內名牌大學畢業的，更多的還有海外留學經歷，然而我們男人這麽努力去超越自己，去追求卓越，就是為了回歸家庭帶孩子操持家務的嗎？不！我們應當站起來！應當團結起來！應當把我們的優秀，貢獻給社會！”
Kevin聲音抑揚頓挫，語态激昂，極具煽動性：“生而為男，不是原罪！我們要在這艱難的社會裏向前進！這是我們城市精英班最初的開辦意圖——培養更多商界精英！”
“如今坐在這裏的各位一二級優秀經理們，哪一個不是男性？誰說我們男人不如女，我們在座的每一個，都身體力行證明了，我們男人也可以成為企業管理層，也可以創業，也可以當老板！”
雖然葉臻并不知道這活動的主題是什麽，但Kevin這番話，倒是說到了他的心坎裏，只是他還沒來得及感動這個社會裏也有覺醒的男人，就聽見臺上Kevin話鋒一轉道——
“今天還有不少是第一次參加我們活動的男士，現在你們也有機會成為精英男人中的一員，加入我們精致男人俱樂部，只需要動動你的手指，掃一下二維碼，然後注冊會員，繳納一萬元會員費，就能享受終身會員服務，包括以後可以免費參加我們所有高級酒會活動，還可以把十套精致男人面膜領回家，自此成為我們産品的初級代理，并可以介紹給你的親朋好友，一旦推薦成功一名新的會員，就可以由初級代理，升級成中級代理，以後你發展的下線代理的每單銷售，你都可以提成……”
Kevin激情澎湃地講完，就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了一個三無面膜，然後開始推介起來：“這款面膜，用了不悶痘，我用了以後，出去談起生意來，那些女客戶眼睛都亮了，完全目光沒法從我臉上移開，只用了一星期面膜，我的成交額就翻了三倍！”
“精致男人，從每天敷面膜開始！成功創業，從面膜事業開始！保養是一個男人的終身事業，我們男人，保養和事業，兩手抓，兩手都要硬！讓你的女人對你刮目相看，既英俊挺拔，又賺錢養家！”
“……”
這竟然是一個微商賣貨活動……
葉臻簡直無語，李友愛都讓他參加的什麽活動？這活動和瑞儀業務有哪門子關系？這事回頭得好好和姜筱意說說，李友愛怎麽回事？
葉臻抿着唇黑着臉轉身就準備走，然而他還沒起身，會場入口就沖進來一群執法人員把出口給封住了——
“我們是市場監管局的執法大隊工作人員，經群衆實名舉報和線索跟蹤，了解發現這裏有一起特大制售三無面膜的非法代理經銷商集會，并且已經搗毀了相關制售三無面膜的黑窩點，所有人配合我們的調查，一并帶走！”
……
葉臻簡直遭遇無妄之災，沒想到李友愛給自己牽頭弄了個三無面膜營銷大會，還被當場一鍋端了。
只是不論他如何解釋和那些其餘男人不是一夥根本不認識，市場監管局的工作人員都油鹽不進：“你說不是一夥就不是？這兒哪個男人不穿的人模狗樣的？真以為穿個好西裝就是社會精英了？你們這些男人一天天的不學好，還拖累我們這種認真上進的好男人。錢有那麽好賺嗎？天天就想着天上掉餡餅，你知道這些三無面膜害多少人爛臉了沒？”
這負責葉臻的執法人員是個男性，忍不住嫌棄看了葉臻一眼：“我瞧你這張小白臉，肯定不用這三無面膜吧？”
“你說你是被你上司坑了來參會的，那你上次叫你參會的證據呢？口說無憑，這兒十個男人，八個都說自己是無辜的……”
……
李友愛确實是口頭要求葉臻來參會的，苦于沒有證據，不論葉臻如何解釋，工作人員也不肯把葉臻放了，甚至為了配合調查，以防止他串供，葉臻暫時也無法使用手機。
等他重新能用手機聯系姜筱意的時候，已經是三小時後了。
最後事實真相自然查清了，可葉臻還是被工作人員耳提面命教育了半個小時，被放出來見到姜筱意的時候，周圍人看他的眼神，頗有種像是看刑滿釋放的犯罪人員般的模樣……
一個市場監管局的女執法工作人員看了姜筱意一眼，又看了葉臻一眼，頗為唏噓道：“哎，看來女的看男人啊，還是看臉。”
她忍了忍，像是沒忍住，拉過姜筱意，語重心長道：“孩子，你和我女兒差不多大，我也是勸你一句，男人臉蛋長得好看的啊，多數腦子笨，這種三無面膜的微商成功學都能信，這也太沒腦子了，我看你是個正經女孩，為了下一代，還是及時止損吶，繡花枕頭一包草啊！”
“……”
雖然這工作人員努力壓低聲音了，但因為距離太近，葉臻還是一清二楚地聽到了。
姜筱意倒是一路沒表态，然而一路看向葉臻的眼神裏，也多少帶了點憐憫：“葉臻，我知道這個社會對男人壓力是有點大，你可能有點壓抑，但是也犯不着去賣面膜做微商，你要缺錢了就和我說……”
葉臻氣得要死：“你別那麽看我！我根本不信這種三無面膜！”
“我也真的不缺錢！我缺錢也不可能去做微商！”
他不得不向姜筱意解釋自己是被李友愛叫去參會的。
姜筱意連連點頭：“是的，是的，你是被李友愛坑的，我知道，別自責了。”
然而她嘴裏說着信葉臻，臉上的表情明顯是不信，連連的點頭也仿佛是為了顧及葉臻的面子而做的敷衍。
最可恨的是，姜筱意趕去開會之前，還貼心地塞給了葉臻一箱東西：“以後不夠了問我要，我還有很多。”
等姜筱意一走，葉臻打開箱子一看，差點沒當場氣吐血——
姜筱意給了他一整箱面膜。
也幾乎是同時，姜筱意的微信就來了——
“別用三無産品了，有激素，三無面膜都是剛用的時候水潤白嫩，後面就會爛臉，不要為了一時的美貌而吃青春飯，我給你買的都是正規大品牌，保養這個事啊要細水長流。”
“……”
葉臻簡直要氣死了。該死的李友愛，害的自己莫名其妙風評被害。
然而葉臻沒想到，更氣人的還在後頭，他興師問罪地跑回瑞儀，才發現自己不在的這幾個小時，項目孵化部不知道遇到了什麽喜事，正把大辦公區放置了氣球和橫幅，像是要開什麽慶功宴。
葉臻拉住了路過的王雅妮詢問：“怎麽了？有什麽好事？”
“李主任提前完成今年全年KPI績效了。”
李友愛竟然也完成了？加上自己，看來今年項目孵化部要拿先進部門獎啊。
葉臻挺淡然，然而王雅妮看向他的目光卻越發憐憫：“葉臻，想開點，這種事很正常。”
葉臻有點不明所以：“嗯？”
他對別的不太在意，只想着找李友愛對峙為什麽讓他去參加微商營銷會：“李主任人呢？”
結果王雅妮語氣立刻緊張了起來：“往前看，往前看！人要move on！你可千萬別沖動了做傻事……”
葉臻皺了皺眉：“我為什麽要做傻事？”
“李友愛把你支走然後搶了你的項目啊。”
葉臻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什麽？”
“你不知道？他剛已經把你那個游戲下屬的漫畫工作室項目簽掉了。你知道瑞儀的制度的，最後成功簽約的對接人是誰，這項目業績就算誰的……”
……
葉臻心下有了不好的預感，剛才從市場監管局出來，他雖然拿回了手機，但一路上只顧着憤怒，還沒看手機，這下掏出來低頭一看，果不其然有五個未接來電，都來自于漫畫工作室的簽約對接人。
等撥通一問，果不其然——
“葉先生？您怎麽現在才聯系上呀？剛才我們和瑞儀的合同已經簽完了，是您部門的李友愛主任和我們簽的，說您已經離職了，明天你們部門都臨時有事，所以要把簽約時間改到今天下午，讓我們對接他就好，我打您電話也沒打通，看他名片又是您部門的領導，簽約地點也在瑞儀大樓，核實了身份後就帶着合同過來簽掉了……”
挂了電話，葉臻覺得自己心态已經相當平和了，因為太過憤怒，以至于現在都達到了極致的平靜。
難怪李友愛會莫名其妙把自己支走去參加什麽狗屁的微商大會，不出所料，那個所謂的實名舉報群衆，一定也是李友愛本人。
這都是他算計好的。
就為了強搶走自己的項目！
葉臻雖然在商界不是沒見過爾虞我詐，但是真沒見過李友愛這種厚顏無恥的下作手法，一個領導，能力不足，卻為了績效和獎金，連自己下屬的項目都要搶，連自己下屬都要使手段打壓。
然而，等葉臻沖進李友愛的辦公室裏質問，這無恥的李公公竟然還挺淡定，甚至有一種勝者的優越感——
“小葉啊，你這是吃一塹長一智，我這是教了你免費又生動的一課，職場如戰場，每個人都是你的對手，都是敵人，對別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防人之心不可無，你看，現在你都學會了吧？小年輕啊，做事稚嫩點可以理解，慢慢成長吧，瞧瞧你這KPI，落後的還挺多的，明後天多加班，趕緊趕上。”
葉臻氣得要死：“我的KPI本來就要完成了，是你手段下作搶走了。”
李友愛氣定神閑地喝了一口茶，斜睨了他一眼：“我這怎麽叫搶走呢？你項目塵埃落定之前，就不屬于你，你要反省你自己，為什麽人家最後找了我來簽約呢？就算你一定要誤認為是搶走，那問題也出在你身上，你真要服務到位了，我能搶得走嗎？”
“你們年輕人就是這樣，自己做事不上路子，還要把責任賴給別人，就是沒法承認別人的優秀。”
李友愛欠扁地說完，又擡起桌上的水壺，澆起他的綠植來，一邊繼續敲打葉臻道：“能搶走的東西，就不是你的，不僅項目這樣，對象也是，你呀，別以為姜總就認定你了，未來還長着呢，我們姓李的，有能力搶走你的項目，也有能力搶走你的對象。”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