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這是一個悲傷的故事
或許是剛剛去過二隊休息區的緣故，蘇東對一線隊更衣室的感受特別強烈。
那就是壓抑。
二隊的休息區熱鬧得就像是蹦迪，球員們三五成群湊一塊，聊着各種各樣的話題，何塞·塞梅多等人聊得起勁了，甚至會發出那種非常YD的魔性笑聲。
可所有的這一切，在一線隊的更衣室裏通通看不到。
每個人都坐在自己的櫃子前面，收拾自己的東西，或坐在那邊聽耳機，或什麽都不做，閉目養神，有的幹脆就直接在那邊左顧右盼，看着其他人。
唯獨就是沒有人開口說話。
那種感覺特別奇怪，就好像這群人壓根就不是一個團隊，而像是互不相識的陌生人。
蘇東第一次踏入這間更衣室，對他來說，這群球員都讓他高山仰止，心裏頭充滿了激動，同時也不免有些緊張，看到別人不說話，他也什麽都不說，湊近了羅尼。
一走近，他發現，馬德拉島少年也沒好到哪裏去，同樣帶着緊張。
兩個初來乍到，同樣緊張得無所适從的少年，對視一眼後，不約而同地苦笑了起來。
“嗨，羅尼。”
終于有人打破了沉默，走過來跟羅尼輕聲打着招呼。
“嘿，烏戈。”羅尼跟對方擊掌後，撞了一下肩膀，“這是我們的新隊友，蘇東。”
“蘇，這就是烏戈·維亞納。”
蘇東當然聽說過他，門德斯麾下現在最具潛力的球員，同時也是現在門德斯最為重視的天才中場，號稱魯伊·科斯塔二世，從十月份開始就彎道超車，越過了誇雷斯馬，成為了裏斯本競技隊內的頭號天才。
或許因為都是門德斯麾下球員的緣故，烏戈·維亞納對蘇東也十分友善，擊掌、撞肩之後，在蘇東和羅尼的中間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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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大家都不說話？”蘇東有些奇怪地問道。
烏戈·維亞納笑了笑，“一直都這樣，慢慢的，你就習慣了。”
頓了頓後，看到了蘇東和羅尼臉上疑惑的表情，烏戈·維亞納笑着多解釋了一句。
“青年隊跟一線隊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世界，青年隊雖說有些競争壓力，但其實并不大，可到了一線隊就不同了，這裏每一個人的心裏都帶着一種擔憂，都對自己的未來充滿憂慮，因為誰都不知道，自己下一場能表現成什麽樣？誰都不敢保證自己接下來會如何？”
蘇東點了點頭，心裏頭有些明白了。
這種生存危機确實會讓每個人變得時刻保持警惕，任何時候都不敢大意。
就好像誇雷斯馬。
本賽季的首場比賽對陣波爾圖，這名球員大放異彩，一下子就被吹捧成了裏斯本競技的頭號天才，葡萄牙未來十年的希望，随後他就受到了俱樂部的重用。
可誰能想到，幾輪之後，他依舊只能是在主力和輪換之間徘徊。
而更叫人沒有想到的是，從十月份開始，青年隊提拔起來的烏戈·維亞納一舉占據了球隊中場的主力位置，一躍成為球隊裏的頭號希望之星，并牢牢掌控首發。
造成這一切的原因有很多，既有對手的因素，也有球隊自身的原因，更有主教練的求變。
誰又能夠想清楚這些？誰又能預料得到？
生存危機很容易讓人變得焦慮，但同時也會讓每個人都保持一顆敬畏。
只有心懷敬畏，才會在每一場比賽，每一堂訓練課，都拼盡全力。
在這之外，他們根本沒有其他心思去做任何多餘的、無謂的事情，包括在更衣室裏閑聊。
蘇東暫時還沒有辦法感受到這種來自一線隊競争的壓力，但他已經看到了一些。
…………
…………
裏斯本競技一線隊的球員構成實際上是很有意思的。
包括蘇東在內，總共有三十名球員。
這些球員主要分為兩部分，要麽就是三十歲左右或以上的成熟球員，例如賈德爾，這名球員已經二十八歲了，還有二十九歲的薩·平托，更有老将巴博薩和克魯斯等等。
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都有過四大聯賽的經歷，要麽是功成身退，要麽是遇到各種問題被競争下來，但在葡超，這些球員還是相當有實力的。
還有一部分球員就是年輕的小将，如誇雷斯馬、馬塞利諾、維亞納、羅尼等等。
這些球員要麽是自家青訓，要麽就是寄以厚望的新秀，如主教練博洛尼的老鄉，二十歲的羅馬尼亞中鋒尼庫萊，他就是博洛尼力主引進的得分手。
可以說，這兩部分球員幾乎占據了陣容的絕大部分，真正二十五歲左右，處在職業生涯黃金年齡的球員，屈指可數。
引起蘇東注意的就是冬歇期引進的一名高中鋒，來自希臘的二十五歲中鋒迪米特裏斯·納利齊斯，這名中鋒先是在七月份從希臘的塞薩洛尼奇轉會到意甲的烏迪內斯，十月份又轉到了佩魯賈，冬歇期轉會到了裏斯本競技。
短短幾個月時間，他已經輾轉了三支球隊。
在意甲期間，他僅僅只踢三場比賽，其中兩場聯賽和一場杯賽。
任誰都看得出來，這是因為博洛尼對球隊鋒線配置并不滿意，吉斯維和勞倫索都還比較年輕，所以引進了正值當打之年的納利齊斯，作為賈德爾和尼庫萊的替補。
而蘇東之所以留意到他，不僅因為他是隊內少數的當打之年，更因為這将是他的競争對手之一，哪怕暫時他還遠遠看不到一線隊出場的希望。
從裏斯本競技的一線隊陣容配置就不難看出，這支球隊依舊還是跟葡超其他球隊一樣。
之所以缺乏當打之年的中堅力量，那是因為表現好一點的中堅力量都被賣掉了。
這就是葡超的現狀。
葡萄牙競技會留不住球員，裏斯本競技同樣也留不住。
當然，前提是球員要表現得足夠出色。
……
隊長巴博薩打破了更衣室的沉默。
他向在場的所有人介紹了三名剛剛加盟的新隊友，蘇東、羅尼和納利齊斯則是在隊長的點名下，逐個站起來跟隊友們打招呼，但響應者寥寥。
更多的人看向他們的眼神裏帶着戒備，顯然是在擔心競争。
例如馬塞利諾。
這名同樣有着非洲裔血統的球員，在青年隊裏威風八面，跟誇雷斯馬、羅尼并稱為體育塔三劍客，但在進入一線隊後，他的發展遠不如誇雷斯馬，甚至被維亞納後來居上。
到目前為止，他還沒有為一線隊出場過哪怕一分鐘。
這又是一個很令人悲傷的故事。
“我聽到消息說，他在一線隊的表現很糟糕。”羅尼湊到蘇東的耳朵旁，輕聲說道。
蘇東眉頭一皺，“為什麽？”
“聽說是不适應，誰知道？”羅尼聳肩道。
馬塞利諾在青年隊的表現并不比誇雷斯馬差，可進入一線隊後，兩人卻是大相徑庭。
這确實很叫人費解。
絕大多數成年球員，包括像賈德爾這樣的隊內頭牌，看待蘇東等人的眼神都很冷淡，那感覺根本就不是在看自己的隊友，而像是站在街頭看路人。
蘇東明白，在他們眼裏，自己根本還沒有得到他們的認可，還沒有資格成為他們的隊友。
他們每個人的心裏應該都在猜測，這幾個新來的家夥到底能待多久？
不僅是球員如此，主教練博洛尼也同樣是如此。
跟二隊主教練讓·雅梅斯專門接待蘇東，并進行了一段長談不同，一線隊主帥博洛尼根本就沒時間跟蘇東三人多說，只是在訓練開始之前，簡單地在場邊進行了一次談話。
談話的內容很簡單，甚至可以說是很敷衍。
博洛尼鼓勵蘇東、羅尼和納利齊斯三人要努力提升自身實力，在訓練中拿出最好的狀态。
“我會密切關注你們在訓練中的表現，在合适的時候，合适的比賽裏，酌情安排你們出場比賽，希望到時候你們能夠拿出令人滿意的表現。”
蘇東聽得不住點頭，可實際上，他心裏很清楚，這話說了等于沒說。
博洛尼是不會輕易給他們機會的，就好像馬塞利諾一樣。
這名球員賽季初就進入一線隊，可到目前為止，甚至連一分鐘都沒出場過。
同樣缺乏機會的還有吉斯維和勞倫索，反倒是尼庫萊，羅馬尼亞中鋒是博洛尼重點引進的老鄉，一直都受到博洛尼的重用和信任。
哪怕尼庫萊的表現并不如賈德爾出色。
博洛尼敷衍，三人也同樣沒太放在心上。
走過場式的談話之後，主教練又借着訓練前的講話，跟所有人介紹了蘇東三人，希望大家能夠給予他們幫助，努力幫他們融入球隊。
回應依舊寥寥。
蘇東和羅尼對此也都不在意。
兩人對視了一眼，都不約而同地看到了對方眼中的不服和倔強。
他們的周圍從來都不缺乏漠視和冷淡的目光，但他們總是會用表現來證明自己。
之前是如此，如今也同樣是如此。
于是，他們在随後的訓練中表現得十分賣力。
剛開始的熱身和恢複性訓練，他們都可以跟上大部隊，這讓他們以為，一線隊的訓練似乎也沒什麽。
可等到真正進入到高強度訓練的時候，兩人就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尤其是在進入分隊訓練的時候，他們更是完全跟不上節奏。
身體、技術、意識……
所有的一切，通通都跟不上。
蘇東感覺自己就好像是回到了最早參與到葡萄牙競技會訓練時的那種糟糕處境，甚至比當時還要糟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