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衛]骊骨

第22章 ☆、廿二、雲深

蓋聶伸手輕撫師弟汗涔涔的額頭和淩亂長發，另一只手與他十指交纏，下身緊密結合，他看到了此時衛莊所見的畫面，那些橫亘心頭的痛楚陰雲，也一樣籠罩在他的心上。

這一世他視若至愛的人，前生竟折在自己手中，他想不出比這更殘酷的事，也不知如何才能愈合小莊心中的傷。如果天底下有一種良方，他願為此付出任何代價，哪怕是自己的性命。

他并不覺得這是在還債。天賜他這一世在人間，與對方生出這無窮羁絆，牽挂和愛戀，能與他傾心相許這一場，已不枉此生。

即便是在情意最濃郁的此時，蓋聶也說不出什麽動人話語，只是不停地叫着“小莊”，說自己絕不離開他，一遍遍重複，不厭其煩。

二人雙雙到達巅峰的時候，彼此心靈相通，情欲彌漫的眸眼中，均覺得對方是一生見過最美的風景。

長長的發絲糾纏在一起，火熱的親吻滿含眷戀，一刻也舍不得分開。

“小莊，你覺得好不好？”

衛莊擡手拭去自己眼角殘餘的水跡，道，“這可說不準。”

“怎麽說不準？”

“我又沒有和別人試過，怎麽知道這樣算好還是不好？”

蓋聶皺起眉，雖然知道師弟多半是和自己開玩笑，但心裏仍然止不住的泛酸。

衛莊笑着在他蹙起的地方親了親，“讓你也吃一回醋，這樣一來，咱們就扯平了。”

蓋聶望着師弟，嘆道，“你這麽好，中意你的人有很多。”

“若是這樣的話，在這‘很多’人裏，我獨獨對你青眼有加，說明你也是人中龍鳳，該歡喜才是，嘆什麽氣？”衛莊戲谑道，“倒是你，規規矩矩的少年俊傑，卻看中了我這個愛折騰的。”

“不是這樣。小莊，你……你很好，一直都是。如果沒有你，我一輩子都不會知道……”

“不知道什麽？”

蓋聶沉默片刻，低聲道，“所謂的‘動心’，究竟是種什麽樣的感覺。”

衛莊伸出指頭在對方臉上輕輕一劃，微笑道，“大好男兒打光棍，我可看不過去，沒辦法，只能親自出馬，讓你開開竅了。”

二人在床榻上相擁休憩，喁喁低語，只願今生永如此刻之偕。

“也不知我那兄長給氣跑了，會去哪裏。”

“咱們要去見他麽？”

“有些話，總得和他說明白。”

“我會和他說。”

衛莊斜睨蓋聶一眼，揶揄道，“說什麽，說我們生米煮成熟飯，一個也跑不掉？”

蓋聶不說話了，連眼神不敢往師弟身上掃，手臂卻始終緊緊摟着。

兩人草草清理了身上的汗水白液，重新穿戴妥當，起身出了房間。四周圍十分僻靜，連一個守衛都沒有。衛莊循着來時記憶，帶蓋聶出了這片水域，來到一處燈火通明的大殿前。

龍王坐在大殿上首的寶座上，眉宇緊鎖，神情極是愁悶，一旁陪坐着一位灰袍白發的老者，那老者似乎感知到來人，緩緩地轉頭往師兄弟二人方向望過來。

兩位少年臉上雙雙變色，一齊驚呼，“師父！”

原來這老者，竟是他二人的師父，鬼谷子。

蓋聶與衛莊萬萬想不到會在此地遇見師父，衛莊急性，上前一步問道，“您老人家怎麽在這裏？”

鬼谷子撫髯道，“聶兒，小莊，有些事，我一直瞞着你們。”

龍王一手撐着腦袋，視線也移向他倆，道，“我也沒想到，你們這位老師父，竟是我的老相識。”

“老相識？”衛莊恍然，“師父，難怪你當初那麽篤定龍族的事。可是……”他一時“可是”不下去，心中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蓋聶接話道，“師父，您到龍宮，是來接我和小莊麽？”

龍王插嘴道，“他可不是來串門兒的，是我心裏頭不痛快，去了一趟雲夢山，想找找你們師父的晦氣，看他是怎麽把白龍教成這副道貌岸然的德性。哪知道——骊兒，你知道你這好師父是何方神聖？”

師兄弟二人狐疑地看着他們的師父，只聽得鬼谷子嘆道，“我是天庭的玄微星君。”

“什麽？”這下師兄弟倆果真吃驚不小，“師父，您……您從沒在我們面前提起過。”

“我奉天帝旨意，行走人間。當年你們先後入世，天帝便命我好生看護你二人，設法化消你們前世的仇怨。仇怨一日不消，白龍便一日無法歸位，天庭也就失卻庇護。”

龍王道，“若早知你是骊兒的師父，我就不會那樣擔心了。天帝口風倒緊，一絲都沒有向我透過。你這老家夥，掩藏得可真好！”

蓋聶心道，原來師父這些年對我們的悉心照顧和教誨，只不過是奉命行事。他向來将師父視作親生父親一般崇敬愛戴，此時回想起在師門學藝的種種過往，不覺有些傷心。

鬼谷子續道，“這些年來，你們朝夕相處，關系說壞不壞，可要說好，小莊又總是跟聶兒有些不對盤。白龍的靈識不能長久游離于本體之外，小莊的身體又一直不好，不能無休止地拖延下去，因此我才讓你們往東海而來，藉此尋求轉機。”

衛莊低聲道，“原來我和師哥相識的背後，竟有這樣刻意的安排。我還以為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沒想到，我們只是兩顆棋子，任人擺布，可笑自己還不知道。”

鬼谷子見小徒兒深受打擊，心中也覺歉疚。他一向心疼徒兒，當即起身來到他近前，雙手搭在他肩上道，“小莊，你別這麽說。我雖是奉命照看你們，可這麽多年下來，早把你們當作自己孩兒一樣看待。你們的事，我絕不會坐視不管。”

“老星君，這話可是你說的。我家骊兒如今跟這小子親得很，天界除你之外，自有他人日夜盯着他倆的行蹤。白龍歸不歸位我不管，我只問你，我家骊兒什麽時候能修成仙體，回我宮中來？”

鬼谷子道，“我原先的打算，是用你們龍族的明珠煉成丹藥，輔以先天至純陽氣，補足小莊魂魄裏的缺漏。”

蓋聶聽鬼谷子這般一說，忽然省起，轉過頭對衛莊道，“小莊，那顆明珠，你先拿出來給師父瞧瞧。”

衛莊半晌沒有說話，面露譏嘲道，“也就你這個實心眼的，還管他叫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