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選擇困難
嘀嘀幾聲,外頭的電子鎖被解開了。
兩名真槍荷彈的守衛端着武器進門之時,林柚等人靠在牆上屏住了呼吸。
可能是出于對某些怪物的顧慮,那倆守衛沒有打開這收容室內的頂燈,幸虧如此,不然透過這幾乎透明的玻璃牆就能看清楚躲藏在後面的幾人的身影。
眼下暫時還不會引起那邊的注意,然而,好死不死地,他們仨正靠着的玻璃牢籠裏關的家夥可不是個省油的燈。
“這家夥就不能再安靜點?”
任越宇用氣音說,他臉都快綠了,膽戰心驚地提防着房間另一頭的腳步聲,生怕這瘟疫醫生動作幅度如此之大會把那倆人引過來。
“別管他了,希望他們看不見。”林柚壓低聲音,“咱們也只能藏在這兒了。”
門被打開的時候,他們離得最近的就是這面玻璃牆後的死角,縱觀四周,也只有這裏最适合藏身。
那二貨現在倒是不跳太空步了,他把尖頭木杖夾在腋下,開始沉迷于隔着玻璃跟他們比劃手勢,試圖靠肢體語言來交流。
他手臂揮來揮去,晃得耿清河眼花缭亂,目瞪口呆,不可思議的是還真能有點理解他想表達的意思。
戴着鳥嘴面具的醫生指指自己。
——我。
——是。
——解藥。
他的胳膊在空中劃出巨大的圓,又是咳嗽得前仰後合又是原地一蹦三尺高以顯示自己精神倍兒棒,最後行了個誇張又滑稽的鞠躬禮。
——我可以治愈你們所有的病痛。
Advertisement
耿清河:“……”
真的假的?
“……別理他。”
沉默半晌後,林柚小聲道。
那倆守衛都穿着安全靴,踏在大理石地面上的腳步聲格外沉重,再加上不知在哪裏運轉的機械的嗡嗡聲,倒是足以壓過他們交談的音量。
“這家夥應該是SCP-049-J。”
耿清河:“……‘J’?”
他還記得那只九尾狐貍,她的編號後頭好像沒帶這麽個字母啊。
“‘J’就是指‘JOKE’,跟本篇不一樣,是個專門用來搞笑的系列。”林柚瞟了眼後邊,發現那家夥還真消停了,正把面具一側緊緊貼在玻璃上,像是試圖在聽他們的對話,“比方說他,就是個不折不扣的……”
“庸醫。”她無情地說。
這話一出口,這瘟疫醫生打扮的家夥就像是真聽見了似的,捂着心口倒退兩步,活脫脫一副受了沉重打擊的震驚模樣。
他的面具上、頸窩處一下子都沁出了大量的汗珠,又一手叉腰,一手挾着手杖,氣急敗壞地對着他們指指點點,但怎麽看都是花架子被戳破以後強撐氣焰的心虛。
“雖然不知道是怎麽做到的……”
林柚低聲說:“但他們還真弄到了一部分基金會的收容物,之後要當心了,有的可相當危險。”
“就比如說你遇上的那個,”她看看任越宇,“得虧是沒看到它正臉,不然你現在就不會站在這兒了。”
任越宇:“……?!!”
SCP-096,羞澀的“人”。
蒼白瘦削的人形生物,身高足有兩米三八,與這身形不符的是它溫順的習性,比起它更愛捂着臉蹲在角落長蘑菇。
——通常而言。
誰也不知道它是如何做到的,可一旦有誰看到它的臉,哪怕只是照片或是影像,它就會立刻察覺到,然後陷入極度的悲傷。哪怕躲得再遠也沒用,它不惜為此哭喊着追殺到天涯海角——基金會曾經用死刑犯在海底深處的潛艇裏做過實驗,SCP-096依舊千裏迢迢地狂奔而來,不将看到自己臉的家夥撕得粉碎就誓不罷休。
林柚正琢磨着要不要等他們完全繞到另一邊去的時候趁機從門口溜出去,隔空傳來的對話就打消了她的念頭。
跟他們不同,那倆持槍巡邏的保安完全沒想着要壓着自己的聲音,一字一句都清晰地飄入耳中。
“應該是還安全。”一人說,“現在怎麽辦,原樣把門鎖好回去?”
“就這樣呗,反正咱們是來排查隐患的,待會兒就是維修部的事了。”
另一人還嘆了口氣,“現在內部都忙得一團糟,沒見那群賭狗都玩不下去了,又是被活埋的那個罷工又是怪物失蹤,這兒那兒的監控都出了問題不說還得挨個排查每處的出入口,趕緊獻祭夠數量趕緊拉倒,就是這半天都沒人找到信物了——”
哎,林柚不失幸災樂禍地想,就是不知道是誰幹的好事。
然後擡頭就對上了耿清河默默望着她的目光。
林柚:“……”
诶?原來說的是她嗎?
無論如何,她還是招手示意另外倆人稍安勿躁。既然知道還會有人來,就不急在這一時了。在守衛巡邏過來前又悄悄換到了另一側躲藏,靜靜地等那倆人退出去後,這才紛紛松了口氣。
SCP-049-J還在背對着他們,又心虛又生氣地畫圈圈詛咒人,但現在誰也顧不上他了。
林柚招招手,叫着他們倆一起悄咪咪繞到了門口。
雖然她望着這一排排的怪物目不暇接,只恨打不破這加厚版的防彈玻璃當場收卡,可還沒忘現在的正事是什麽。
這麽重要的地方,既然有電子鎖就一定有監控,貿然出門十有八九一探頭就要被發現。武功再高也怕菜刀,以他們三個現在的狀态,赤手空拳地對陣沖鋒槍是真不怎麽明智。
時間在只有各個玻璃房裏閃爍着瑩瑩微光的黑暗中一分一秒地流逝,久到林柚疑心都過了半個多小時,終于,在接連的腳步聲後,門外又傳來了“嘀嘀嘀”按密碼的聲音。
只有一個人。
林柚“啪”地合上了剛剛打開确認的圖鑒,沖另兩人使了個眼色。
——就是現在!
光線從門縫中透進來,踏入門裏的那人剛走幾步,黑暗裏的一記手刀重重敲上脖頸,他來不及悶哼就暈倒在了地上。
身量最接近的耿清河三下五除二地換上那員工服,也不知是因為太慌張還是怎麽,壓着帽檐溜出門時一腦袋直接撞上了門框。
聲音響到連林柚都看得一陣幻痛,所幸耿清河晃晃悠悠地穩住了平衡,捂着腦門用他的卡片又在顯示屏上刷了一下,對照着翻出來的手冊半猜半蒙地按下了幾個按鈕。
天花板角落處正對着這邊的攝像頭真的停止了運轉。
“柚姐,”大功告成,耿清河也忘了疼,興奮地招呼道,“成了成了!”
林柚:“……”
所以不幸和幸運在他身上真是相當薛定谔。
任越宇也看傻了,等回過神來才想起來問:“現在去哪兒?”
“中央控制室,”林柚回答,“也可能是在別的地方,先找到總電閘再說。”
話音未落,拐角處突然傳來了錯雜的腳步聲。
林柚暗道不妙。
“把他搬進去,門關上!”
她一眼看到斜對角那空無一人的辦公室,“進去躲着,越快越好!”
就在他們處理好一切的下一秒,那雜亂的腳步聲經過了緊閉着的門外。
聽那沉重的步子就聽得出來,來人都是全副武裝。他們似乎沒察覺到異樣,直直地往前方奔去。
耿清河松了口氣。
“看來不是沖着咱們……他們怎麽了?”他說,“這麽急。”
“可能是其他地方出了什麽狀況吧。”
林柚道。
又是關押着這麽多怪物,祭品又都是玩家,肯定也有別人會整出些幺蛾子。
她的目光掃過這間空蕩蕩的辦公室,幾張桌前都是一片淩亂,像是原本在這忙碌的人也都被匆匆叫走了似的。
腳下似乎踩到了什麽,林柚下意識瞟過去一眼。
那是張照片。
巍峨的雪山白茫茫一片,只是山腰上有個格格不入的小黑點,看不清楚到底是個什麽。
“怪了,”耿清河撓撓頭,彎腰盯着桌上一把染血的餐刀,“這刀好眼熟啊。”
任越宇“咦”了聲:“這怎麽還有個音樂盒?”
半合上的音樂盒裏,身着芭蕾舞裙的小人靜靜地立着。
思緒連通的瞬間宛如電光石火,林柚瞳孔驟然一縮。
“……我知道這辦公室是幹什麽用的了。”她喃喃道。
餐刀是恰奇的,音樂盒是那芭蕾少女的,幾樣全都是信物。
換言之,他們原本正在為了回收做準備,但如果滿腦門子官司到連儀式都完不成,也用不着考慮這問題了。
現在這部門的人被叫去哪裏幫忙不是重點,重點是,被放出來的怪物裏會和照片有關的——
“我問你,“她猛然轉向任越宇,“你剛才在森林裏見到它的位置離這多遠?”
任越宇:“有段距離,但是怎麽突然——”
“不要睜眼!”
林柚提高了聲音:“無論發生什麽,都閉緊你們的眼睛!”
哪怕只是模糊不清的一個剪影,在SCP-096那裏的效果都是一樣的。離的有段距離又怎樣,它的最高速度能達到每小時幾十公裏,
但是——
夠用了。
短短不到十秒,頭頂的天花板就傳來了猛烈的震動。
一下,又一下,牆面硬是被砸出了蜘蛛網般的裂縫。
瓦礫摻着石灰一同落下來時,耿清河條件反射地閉緊了眼睛。
伴随着嬰兒般慘厲的哭嚎,硬生生砸破了地下基地天花板的怪物霍然落地。
它張開的下颌足有正常人的四倍大,正如任越宇形容的那樣,赤裸着的身體瘦削蒼白,兩條長得不正常的胳膊胡亂揮舞着,但這無疑是屋內正緊閉雙眼的四個人都看不到的。
——嗯,四個人。
SCP-096:……
……咦?
它呆滞地望着眼前一模一樣的倆人,連哭都忘了,生平頭一次陷入了手足無措的境地。
SCP-096能感覺得到,這裏面只有一個是真正看到了自己的臉的。
可是,可是……
無論是外貌,還是別的,給人的感覺都絲毫不差。
它——
它選不出來。
林柚感覺身邊的家夥有點抖。
“冷靜點,”她閉着眼睛說,“我才不會有這種反應。”
一召喚出來就被勒令複制她身份的原黑影也只得照辦,如此僵持了片刻,SCP-096默默轉過了身。
它像是受到了什麽挫敗的打擊,十分消沉,原地坐下,捂着臉哭了起來。
林柚沒有就此放下心。
幸虧她才确認過,升級後的圖鑒冷卻時間真的也有所縮短,這才來得及叫出二重身。
然而……
三分鐘,它能出來的時間只有三分鐘。
“你就保持着這樣回去,”牆上的秒針在無聲轉動,林柚叮囑道,“懂我意思吧?”
五,四,三,二……
……一。
二重身消失了。
但它還存在于圖鑒裏。
糾結了老半天的SCP-096老老實實地坐在那兒,兀自哭得更傷心了。
它沒再表現出攻擊性固然是好事,可剛才制造出的動靜也着實不小,得趕緊趁着那些人趕來前離開才行。
林柚閉着眼睛,想小心繞過去,卻只覺衣擺一緊。
SCP-096抽抽搭搭地嗚咽着,伸手拽住了她的衣角。
林柚:“……”
……???
作者有話要說: 看了別人的臉記得負責啊柚姐x
SCP-096:嗚哇啊啊啊啊(看都看了要走一起走)
林柚:沒問題!
奈亞:?
PS.大家明年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