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南宮舞天站在樹下,心中有氣,氣自己忍不住怒火,忍不住嫌棄起韋璧雲來,她好不容易才有了朋友,她氣自己,也氣韋璧雲,為什麽韋璧雲也那麽在意一個人的相貌,難道這個世上就沒有人不在乎嗎?
她先是踢踢樹,後來踢的腳趾疼,幹脆拔出劍來對着樹一頓狂舞。樹皮上被劃出斑駁的刻痕,刻着她現在的生氣,她的不甘,她的懊惱,她的後悔。出氣出的累了,劍被扔在地上,她心裏亦不好過,坐在樹下面,抱住膝蓋,生悶氣。
悶氣生的久了,她也煩了,撿起劍來放進劍鞘裏,拍了拍身上的草。“也不知道韋璧雲走了沒有?或者她會傷心吧,我說的這樣嚴重,一定讓她傷心了。”她起了道歉的心思,南宮舞天深刻的記得那一刻,心中的矛盾,對友誼的眷戀不舍,對自己相貌的自卑,對自己,和對韋璧雲都有某種程度上的‘不可原諒’,但比起從此以後自己一個人來說,她選擇暫時性的放下驕傲。
南宮舞天走進了敏秀閣,她站在門口,向屋裏掃視,期許韋璧雲突然從她的視線裏跳出來,但是沒有。心中不由惆悵,她放輕腳步圍着書架走,找遍了整個地方,心中的期許落空了,韋璧雲不在了,她走了,也許會和她斷絕朋友關系。
南宮舞天腳輕輕地踢着白色的牆壁,留下幾個頑固的腳印,她竟不知道何去何從,心中的寂寞,比以前似乎大了太多,尤其是享受過兩人的熱鬧,這種安靜,使她覺得害怕,她沒有說出口。“走就走,誰稀罕誰。不做朋友就不做朋友,韋璧雲,我不稀罕你。我自個兒玩去。”
南宮舞天嘴硬,她像往常一樣躲在角落裏看書,但心并不像往常一樣平靜。她的頭随時會擡起來,會不經意的,或者說是故意的向門口看。自那天鬧的不愉快,她們之後幾天不見面,不說話,南宮舞天想:“她真生我氣了,她不會再來了。”
這樣懸在半空中的那顆惦念的心,似乎有理由放下來了,沒人在乎她醜不醜,因為她的世界只有她自己,只有她自己要去承擔這份‘醜陋’的痛苦。南宮舞天看似潇灑的,不在意的,将自己的面具揭下來,放在身邊,把腿搭在書架上,看着書。
但是她不知道的是,韋璧雲來了,提着小點心食盒,高高興興的要和她和好。韋璧雲跳進了敏秀閣,準備吓南宮舞天一跳,但沒有看見她的人。小丫頭眼珠子骨碌碌轉幾圈,起了一點小心思,她故意放輕腳步,躲躲藏藏去尋南宮舞天。
她慢慢的向那個‘目标基地’前進,然後突然跳出來。
“哈!”
南宮舞天快速的擡起臉,看見是韋璧雲,心中忽得像是濃密的雲層裏出現了太陽,又驚又喜,可是她不能放低姿态和韋璧雲先說話,是韋璧雲惹她生氣的,得懲罰她,南宮舞天故作不理,低頭繼續看書。
韋璧雲起先以為是看錯人了,但那衣是南宮舞天的衣,那劍是南宮舞天的劍,但是那臉,那是美豔絕倫的南宮舞天的臉嗎?她驚恐的,瞪大了眼珠子,連手裏的食盒都掉落了,滾了一地的小點心。
那張臉已經超越了她對美的想象。
韋璧雲幾乎是隐忍的咬着唇沒叫出來,但坐在那裏的南宮舞天卻突然像是想起什麽似的意識到了,她的目光瞥向了放在一邊的面具,伸手快速的戴上了,只是戴上之後,憤怒、懊悔又一股腦兒的燒着她的理智。
她冷冷道:“你都看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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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璧雲平靜的說:“是。”她已很好的壓制了內心深處的震驚,接受了殿下戴面具的原因,是殿下很醜且不想讓人知道的事實。
南宮舞天從腰間抽/出自己的長劍,劍尖指着韋璧雲的脖子。
“怎樣?知道我很醜很開心吧。”南宮舞天冷言冷語,她揚着下巴,都壓不下她內裏的自卑,她幾乎在韋璧雲開口之前,就搶着說:“我知道,你一定是在心裏笑死了,将來的國王是個醜女人什麽的。”她呵呵的幾聲不平靜的笑,“可是你知道嗎?知道秘密的你,今天就要死了,以後不會再有人知道。”她握着劍的手在發抖,她沒有殺過一個人,但她今天卻要殺她的朋友,比起讓人知道秘密的痛苦,傳揚的天下皆知,不如‘殺了她’,讓秘密永遠是秘密。
劍持了很久,最終她還是下不去手。
南宮舞天自找理由說:“算了,殺了你也沒有用,你不過一死而已,我不會讓你這麽便宜。韋璧雲你和其他人一樣會看不起我是不是?”她那激烈的反應,終于給出一點餘地,讓韋璧雲可以開口說話。
“沒有,我覺得殿下很好。”韋璧雲被那劍指着,說話都在顫抖,可是她仍然小心翼翼的把話說完整,不去激怒南宮舞天。
南宮舞天有那麽一瞬間,竟然相信了,但是下一刻剛剛放柔的臉色,卻又怒目起來,“你騙人,我就知道你們這些人怕死的很,然後說一些言不由衷的話求活,我這麽醜,你們難道不會在暗地裏笑我嗎?不會偷偷的說我的閑話嗎?韋璧雲你跟她們一樣,不會不一樣的,人都喜歡美麗的東西,像我這樣醜的,你們只會遠離我,笑我,不會跟我做朋友,韋璧雲我不會讓你如願,既然你什麽都知道了,你就不能置身事外,我要你和我一樣痛苦,我要你嫁我,就算你把這事說出去也沒有用,反正你以後都是醜八怪的妻子……”
夢裏那個小小的南宮舞天她在咆哮,好像全世界都虧欠了她一樣,她那樣委屈,眼淚一直啪嗒啪嗒的掉個不停,而軟枕之上那顆腦袋也不安的轉動着,似乎也受了那樣心境的影響,滿額頭都是汗,南宮舞天到底還是給驚醒了。
她的過去,一直不想回憶起,故意封閉起來的過去,不打一點招呼,就來問候她了,她坐在那,低着頭,心情亂七八糟。
南宮舞天一醒,在一旁休憩躲懶的侍女,像是天生一股精靈似的,都睜開眼來,走過來看看,隔着許多層的紗幔卻也知道南宮舞天醒了,兩人徑自走開,打了洗臉水過來,一邊隔着紗幔給南宮舞天請安。
“陛下醒了?”
“醒了。”南宮舞天語氣不似往常,到有幾分失落,空洞。她剛醒來,心情還被夢境所困,因此迷迷糊糊,只是坐着。兩侍女喚作:芋香、草莓,忙揭起紗幔,用鈎子鈎了,讓出路來,又揭開紗帳,就見南宮舞天滿頭的汗珠,忙遞上帕子。
“陛下,請擦一擦。”
“嗯。”南宮舞天擦了,摸了一把自己的劉海,竟濕透了。她擦了臉,問侍女說:“現在是什麽時辰了?”
芋香道:“回陛下的話,已經快傍晚了,陛下要不要用一點晚膳?”
“都這個時候了嗎?”她想想說,“也好,睡了一天,該進點食了,這樣,你們先去告訴禦膳房,還有去喊韋璧雲過來,就說妾身要找她說話。”她這一夢,夢裏盡是她,不問清楚,她心如何能安?
芋香聽了這話,猶疑的看了一眼草莓,然後大着膽子回了話。“陛下,現在時辰不早了,韋大人怕是在家用飯呢,若是這個時候叫她,是讓在家吃呢,還是叫到宮裏來一起用?”
南宮舞天掀了被子起來,身上的衣服竟被汗水潤濕了一片,印出裏頭的肌膚來,膚白如雪,芋香、草莓見此景忙忙的低頭不瞧,胸膛中的兩顆心髒,陡然加快了跳動的速度,臉幾乎以最快的速度紅起來。
“她要是沒吃,就讓她來,她要是在吃,就讓她吃過再來,并且告訴她去敏秀閣,妾身會在那裏見她。”
芋香、草莓答應了是,一人去禦膳房,讓廚娘們備飯,一人去通知總管派人去請韋璧雲。
南宮舞天從衣架上拿過外袍裹住自己,又往玉清池而去,她微微斜過頭,扯過自己的衣衫聞了一聞,十分嫌棄的嘴角又向下彎,為什麽人類會有這種濁臭的氣味,還會流出這種讓人覺得黏糊糊的體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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