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在香車裏坐着的是韋英的女兒——韋璧雲,小字輩裏的文官,一向替南宮舞天打理儀式上的事,安排接、送兩事宜,這位國王一年之中待在國內的時間加起來,也沒有兩個月,上次歸來時,南宮明秀與她議起婚事,結果她把未婚妻給拒絕了。
這位未婚妻不是別人,正是韋璧雲。韋璧雲一聽此事,當場昏倒過去,這一昏倒不要緊,足足昏了好幾天,醒來時,已病得不輕。這事對她打擊很大,被南宮舞天拒絕,這是她從來沒有想過的事。
沒有想過,不過是覺得再也沒有人比她更愛南宮舞天罷了。她們青梅竹馬,從小一塊兒長大,南宮舞天也從未表現出對她的反感,為什麽在關鍵時刻,南宮舞天突然這樣果斷的拒絕了她,連一點兒讓她做夢的機會都不給。
韋璧雲的心情複雜極了,她咬着唇兒,心裏五味雜陳,不是滋味兒,都不知道怎麽面對南宮舞天,兩人一見面,一定會很尴尬,至少她是的,在百姓的面前,大家看見她,必定會想起她被拒絕的事兒,這是要在國民面前大丢臉。
韋璧雲皺了下眉頭,本來她是不想來的,可是不來反而會讓大家對她諸多猜忌,事情再風傳下去,對她沒好處。而且迎接國王向來是她的本分事,她不求做的多好,但求把該做的做了。
韋璧雲手裏的帕子捏的緊緊的,就連執鞭駕車的侍女,都故意放慢了車速,她看着前方,問車內的韋璧雲,“小姐,您真的要見國王嗎?”見面的話,得多尴尬。
“是呀,我也是這麽想,要見嗎?早不見,晚也要見,不如早見!我不但是她的朋友,還是她的臣子,不能因為一點私人小事,就不待見自己的國王。”韋璧雲說的潇灑,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說這番話的時候,心裏充滿了多少苦澀。
被自己愛的人拒絕,那是怎樣的一股心酸,如今卻還要找各種理由安慰自己,找各種理由的想見面,實在是太愛這個人,一想到‘好久不見’了,心裏就惆悵像個無底洞似的,整個人都沒精神了,內心裏渴望着,哪怕是遠遠的看她一眼也好。
香車停了下來,執鞭侍女佳兒拉住馬缰,讓馬停下來,口裏輕輕的‘籲’着,跳下馬車座,打開車門,拿了小木梯放着,扶着韋璧雲下車。
“小姐小心。”
“無妨的。”韋璧雲一出來,衆臣民哄鬧。‘韋大人’喊個不停,韋璧雲與衆人欠身,四方謝過,這才讓佳兒扶着她走,她這段日子病着,身子軟,少不得人照顧,這一病像是把身子裏的力氣全給抽走了似的。
她人站着,海風吹拂着她的裙裾,褶子裙像海浪似的翻動着,韋璧雲望着遠方,就見那十幾艘挂着王旗的軍艦正慢慢地靠岸,國王的護衛已站在了船頭,身上穿着铠甲,在太陽光下,閃着熠熠的光輝,手按腰間的長劍,表情嚴肅,十分威武。
臣民見着,歡呼聲如浪。
韋璧雲左顧右盼,就是不見南宮舞天,心道:“她怎麽還不出來,受傷了嗎?”心中一揪,手裏的帕子也跟着縮緊了,皺成一朵殘菊,手心開始發冷,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船頭,但就是不見南宮舞天,她心往下沉去。
軍艦開始靠岸,一連串的,中央那只最大的王船,梯子慢慢的放了下來,親兵先下了船,列隊兩旁,突然那只王船的船門霍的一下被推開了,南宮舞天弓身而出,站在船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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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她的臣民們,如此之小,她們揚起纖細的脖頸兒,眼睛裏閃現着臣服于她的光芒,她掃了一眼,随即露出不屑。她的嘴角微微的向下壓,雙手攏在袖內,慢慢的踏着梯子下來,雪白的披風,不斷的上下翻飛,想要裹住她高挑而纖細的身體。
一上了岸,萬民高呼。
“陛下萬歲!”她們頭點地,匍匐着,謙卑而恭敬,南宮舞天在她們的心目中宛若天神,美豔不可方物,就算是天上的谪仙,似乎也遜色一二。況她又做了許多件令衆人刮目相看的事,在衆人的心中更有許多分量。南宮舞天迤逦而下,俯視着衆人。
她溫和的說:“起來吧,妾身回來了。”但是目光一看都不看這些仰慕她的臣民,她的傲慢自來就是如此,臣民已經習慣。
“謝謝陛下。”大家起來,臉上喜逐顏開,又可以看見世界第一美貌的國王了,而且她這次又帶了很多物資回來,捷報不斷的向國內傳來。打敗的船只也好,還有許多小國也臣服于女兒國。
南宮舞天走幾步,就有許多花瓣向她撒來,她臉上帶着笑,心裏卻厭惡的發憷,如此庸俗不堪的花,怎麽配得上她的美貌,她停下腳步,一招手,身邊的侍女便問她,“陛下,怎麽了?”
“以後讓她們不許撒花瓣,太愚蠢了。”
“是。”侍女應道,心中卻知道國王的心裏是如何的鄙視百姓,這個女帝一向如此,仗着百姓對她的無限寵愛,回報給衆人無限的鄙視,是史上最美麗也是最惡劣,最傲慢,最任性,最霸道,最自私的國王。
南宮舞天從袖裏伸出手,與歡迎她的百姓打招呼,嘴角的弧度仍然向下壓着,心道:“一群愚蠢又無知的女人,就知道拜倒在妾身的美貌之下,難道連糾正妾身錯誤的勇氣都沒有嗎?不管妾身做什麽事,都無下限的包容妾身,雖說妾身很喜歡這種感覺,但是沒有自我判斷的人,就像提線木偶一樣,看着都讓人高興不起來。”
“微臣見過陛下。”在紅地毯的中央,韋璧雲單膝下跪參見。她低着頭,眼睛看着殷紅如玫瑰的地毯,心中忐忑不安,也不知道南宮舞天是否願意見到她。
“是你呀,起來吧。”久違的再見面,久違的再說話,韋璧雲起身時,腦袋眩暈,身體晃了一晃,南宮舞天伸手拉住了她,在韋璧雲看向她時,快速的收回了自己的手,依舊收在袖內,忽略韋璧雲看向她的視線,別過臉去,看向某一處,她不願意與韋璧雲對視,不想給她太多的希望。
韋璧雲尴尬的不行,知道南宮舞天在介意什麽。“陛下,歡迎您回來,殿下有信要微臣交給您。”她從袖內拿出信件遞給南宮舞天,南宮舞天在信封上掃了一眼,是她老娘的筆跡,那個中年婦女又有什麽需要給她寫信的,她不耐煩的打開來看了,臉上幾分驚變,睜大了眼睛看着韋璧雲。
那個中年婦女竟然出國了,而且還私自做主去給她提親,說什麽年齡大了,她哪裏年齡大了,她很年輕的好嗎?才二十七歲,二十七而已,三十都不到!竟然瞞着她,為她的終身大事操勞,她有缺對象嗎?她看了一眼四周歡呼的臣民,愛她的人多到讓她眼花缭亂,多到讓她心煩好嗎,只要她說一聲,不管是誰都會心甘情願的跟她成親的。她哪裏需要那個中年婦女亂操心了!
南宮舞天慢慢的将書信撕成碎片,高舉着手一揮,這些碎片随風而飛。
“妾身累了,要回宮了。”南宮舞天的雙眼陰暗的呈現兩片深黑的陰影,一邊在心裏不爽自己的母親,‘那中年婦女竟然不通過妾身,就逾矩行事,看妾身找到她,怎麽修理她,真是仗着妾身的好脾氣,就敢胡作非為。’南宮舞天氣的不行,她登上王車,兩條修長的腿交疊着,對侍女道:“回宮。”
驷馬拉着王車前進,護衛的親兵收攏,跟在她身後。
韋璧雲望着她,對侍女說:“佳兒,我們也走。”韋璧雲亦登車,心中卻在想着南宮明秀在信上說了什麽事,惹得國王如此不快,她的嘴唇都快下彎到極點了,臉色也非常不好,什麽事讓她如此煩惱。雖說這些事不關她的事,不但不關她的事,就算有關于,她也要置之不理,借此機會抒發自己內心的不爽才對,可她做不到。
親兵慢慢的離開了,女兒國的臣民也慢慢的散去。各就各位,各做各事。她們還有要搬運物資的任務,所以暫且不必留在這裏。
南宮舞天回到皇宮之後,一列列的宮女,下跪迎接她。
“起來吧。”
“謝陛下。”
韋璧雲跟在南宮舞天旁邊,“陛下,洗澡水已經為您準備好了,請用吧!”
“知道了。”南宮舞天卸下自己的白色披風,交給韋璧雲,“這段日子,國裏的事麻煩你和諸位大人了,你身體還沒有好吧,休息去吧。”
她還惦記着她的身體,韋璧雲突然心酸起來,既然那麽關心她為什麽不對她看一眼,為什麽又要拒絕她,這到底是為什麽!韋璧雲內心如海嘯,海浪翻湧,她回說:“這是微臣應該做的,多謝陛下關心,微臣的身體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差不多,那就是沒好全了,還是要休息,妾身不想看見身邊的人病怏怏的,那樣的話妾身看着會很影響心情,你懂了嗎?”南宮舞天走開了,沒有留下任何時間給韋璧雲好好的回複,去體悟這些話的意思。
是關心她嗎?是嗎?韋璧雲目光搜索着那個離她越來越遠的背影。她的陛下,是在關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