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蠟燭的寶藍色煙霧,輕輕袅袅升起,像一個美婦人的水蛇腰。它朦胧的隔開了屋內兩人的視線,好似一個屏障。屋裏,透着兩人本就輕柔的呼吸,但是它卻一聲又一聲的深重了起來,壓抑了起來。
左銘源望着左銘志的方向,眼睛在出神。
誰也沒有先出聲,左銘源的手指輕輕的叩在椅子的扶手上,等着左銘志有所行動。
左銘志也在等左銘源,只要他親愛的皇弟一拒絕,那就殺之有名矣。左銘源拖得時間越長,他心裏就越高興。他笑着,心道:“要拒絕朕嗎?”
左銘志對明安說:“明安,去點蠟燭。”他說道,仿佛才發現蠟燭燒完了。
明安站在黑暗裏,幽幽的回道:“是!”黑暗中有衣服走動的窸窣聲,明安被吓得滿臉、滿背的冷汗,剛才的氣氛實在是太吓人了,好在沒事。他拿了蠟燭過來,依舊點上。
禦書房裏又恢複了光亮,照亮了左銘志和左銘源的臉。左銘源道:“既是如此,臣弟也該為皇兄盡一份力。”
左銘源的話,出乎左銘志的意料。他錯愕了半刻,竟然有些失望,這個答案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樣。左銘源察覺到他的意圖了嗎?
他佯裝高興道:“銘源!”音調似乎因為激動在顫抖。“朕欠你一份恩情,你說你有什麽要求,需要朕替你達成的,朕一定會替你辦到。”
左銘源笑笑,這個‘雨後傘’‘馬後炮’有什麽用,要是剛才不同意,真不知道迎接她的會是怎樣的後果。
“皇兄太客氣了,這都是臣弟應該做的。如果說有什麽需要,那就只有一個。”
左銘志道:“你說,朕一定替你辦到。”
“替臣弟照顧好母後,臣弟不能在眼前盡孝,以後就有勞皇兄了。”
既是這樣,他自然答應。
“好,依你。就算你不說,朕也會好好的照顧好母後。”
Advertisement
“那就謝謝皇兄了。”她擡起頭,看了看不甚明亮的屋頂說,“皇兄,時候不早了,再過不多久您就要上早朝了,臣弟就不再耽誤您了,臣弟這就告辭。”該說的,不該說的,通通都說了,左銘志得到了他想要得到的話,那她,也該識相走人。
确實,左銘志也很累了,一直支撐着身體,強打精神,皇帝也是人,也要休息,況他勞累一日,既然事情都妥當了,那就讓左銘源走吧。
“時候确實不早了,想必臣弟也累了,你身體才好不久,正該休息,是朕啰嗦了,好了,你要是暫時沒有什麽別的事,就先去吧,明安。”他喊明安,讓他把左銘源送出去,明安應着,取過其他內侍手裏的燈籠将左銘源送出禦書房。
期間左銘志一直望着,直至左銘源消失,這才松軟下身體,靠在龍椅上,累的再也沒法維持坐姿,剛才還真是‘劍拔弩張’,他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手摸着扶手上的黃金龍頭,皇帝并不是一件美差,不過,當你不是皇帝的時候,卻連不是美差的事都沒有機會做。
這次沒有能夠殺掉左銘源,不過不要緊,等他去了海外,海上風浪大,要是真有個什麽意外,豈不是妙?勝過死在他面前,讓他背負‘弑弟’的罪名。就算不死,他也回不來了,一輩子乖乖的待在女兒國吧!
暫時解決了一件心頭大事,左銘志站起來喊人過來服侍,他要休息了,禦書房裏有卧鋪,他想睡一會兒,再過一會兒要上朝了。
且說明安将左銘源送出去,原本打算把她送去寝宮,但左銘源拒絕了,畢竟更深露重,她站住了,“明安,你送到這裏就好了,我可以自己回去。”
“殿下。”
“不要緊,這裏離安慶殿沒有幾步路。”
明安弓着身體,恭送左銘源,見她走遠了,這才回去禀告。
明安走後,左銘源的眼前跳出一個系統提示對話框,‘恭喜獲得兄友弟恭獎項,獎勵不暈船能力’,左銘源還在錯愕,對話框已經消失,左銘源翻了翻眼睛,這是穿越後的額外技能嗎?系統好像知道她要出海似的,可真是配合當下的實際情況,難道知道她是旱鴨子,還暈船?
左銘源原本還有一大堆心事,被這事一攪和,也就沒時間去想別的了,回了安慶殿,蓮蓉一直在門口走來走去,很是焦急的樣子,盡管燈籠的光朦胧的看不清楚她臉上的表情,但左銘源依稀可以猜出她的擔心。
“蓮蓉你怎麽還不睡覺?”左銘源一走近便問着她。
“殿下,您終于回來了,真是擔心死奴婢了。皇上有把你怎麽樣嗎?怎麽到現在。”她的關心,一連串的,讓左銘源應接不暇,同時在心中充滿了感動,與左銘志的那種猜忌相比,左銘源就覺得蓮蓉可愛的多了。
“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有什麽明天再說吧,時候不早了,你也去睡吧。”
蓮蓉不肯,一定要服侍她睡下才肯離開。左銘源不做争執,免得花費更多時間,讓蓮蓉做完所有事,她這才上床休息,一閉眼,再一睜開,天竟然亮了。
一睜開眼,屋裏都是人。大家各做各的,輕拿輕放,絲毫不影響左銘源休息,她掙紮着起來,喊蓮蓉,“什麽時辰了?”
“殿下該用早膳了。”桌上的飯食早已熱了又熱,蓮蓉怕左銘源随時會醒過來要吃的,又不想打擾她,可見做一個好奴婢,有多難。
“太陽出來了嗎?”她看得見門外的亮光自門口跑進來,明亮的刺眼,“竟然睡過頭了,看來昨兒真是累了。”她掀了錦緞帳子,起了身,蓮蓉跑去衣架上給她拿衣服穿上,一面給她穿衣服,一面撅着嘴巴。“怎麽了你,有誰欺負你了嗎?”
“那到沒有,不過有人欺負殿下了。”
“這是怎麽說?”
“您看看。”她指着左銘源濃重的黑眼圈,“都這樣了。”
“可怎麽樣了,你形容一個。”
“濃妝豔抹。”左銘源笑了,不過她身為愛美之人,對黑眼圈可不那麽厚待。蓮蓉繼續替她鳴不平,“要奴婢說,皇上也真是的,大晚上的叫您去幹什麽,覺也睡不好。”
“蓮蓉你太大膽了,連皇上也敢批評。”左銘源說的‘義正言辭’,不過口氣并不像是責備蓮蓉,到是在提醒她‘隔牆有耳’。蓮蓉又是個聰明的,一見左銘源提醒,立馬認錯知改,對左銘志不提一字。只是她這心裏氣不過,大晚上的有什麽人生好談,這個皇帝陰鸷的很,老是想找九賢王的麻煩。
當真把左銘源當做長在臺階前的一朵蘭花,當階而生,不得不除。
給左銘源穿好了衣服,讓人打水給她洗漱,服侍她吃了東西,一邊小心的問着:“皇上大晚上的找您,是否有大事?奴婢昨兒擔心的睡不着,生怕有什麽事。”
“并沒什麽大事。”
“沒有麽,真個兒只是說說話?”
“也許比說話又嚴肅一點兒,你也知道和皇兄說話,總不大自由。”想起昨日之事,雖說也到不了戰戰兢兢的地步,不過也深刻的感受到:伴君如伴虎!老虎随時都想着吃人解饞,人呢,随時想着不被吃掉,如果可以的話,也要吃掉老虎。
這是個博弈游戲,到最後,輸掉的喪命,贏家拿走一切。
她們正閑散的說着,外面就有人報‘聖旨到’,左銘源無奈的揚了揚眉頭,想要偷個閑怕是不能了,她起了身,準備迎接聖旨。明安到了,手提着明黃色的聖旨,“九賢王接旨。”他展開聖旨,高聲念了起來,“奉天承運,皇帝诏曰:着令九賢王立馬去禦花園,陪伴女兒國來使一起選擇皇夫,領旨謝恩。”
左銘源接了聖旨,又問候了明安,将聖旨交給蓮蓉,讓她收好,她自己對明安說:“明公公稍候,我換件衣裳。”去見貴客總不能失禮于人的,何況,她這次去,是一定要人家選自己。
明安回道:“那殿下就快一點兒,皇上還等着。”
左銘源應了一下,讓蓮蓉給她換衣服。蓮蓉不明白,一邊給左銘源穿衣服,一邊問她,“皇上怎麽好好的讓您去了?”總覺得那皇上做事,沒好事!
“這叫做: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況且皇兄已經免了我陪伴晚宴,不過就是陪着選選人,有什麽要緊,這也是禮數。”
蓮蓉想想也對,不過她開玩笑說:“要是人家國使沒看上備選的皇夫,看上您了怎麽辦?”
“那還有什麽辦法,我就不客氣的把自己嫁了得了,千載難逢的機會!”
左銘源不在意,不過蓮蓉又開始糾眉頭了。“不好,不好。”她搖着頭,要是把左銘源的身份鬧到女兒國去,那國王一怒之下,把這事抖落出來,左銘源可真兩邊都吃不了兜着走,這根本就是:包藏禍心!欺君之罪!
總之,欲加之罪,有辭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