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左銘志當下對明安說:“明安去找銘源過來。”
明安以為自己聽錯了,這樣夜深的去找九賢王,真的合适嗎?他眼睛直瞅着左銘志,以為他會改變主意,左銘志對他說:“去吧。”
明安道:“是。”他去了,走在被燈籠點綴的回廊裏,一道又一道,去了安慶殿,要值夜的侍衛進去通報,“就說皇上找九賢王。”
侍衛進了,又去找專門負責的內侍,一層一層報進去,有蓮蓉叩門,在門外說:“殿下,皇上傳旨,要您去禦書房一趟。”
這夜,左銘源并未睡着,聽說宮裏出現了刺客,皇上一定會疑心是她安排的吧!聽說有人傳旨,她回道:“知道了。”起身,扯了蓋住夜明珠的黃絹,屋裏頓時亮了起來,她穿了衣服,讓內侍掌燈,沒喊幾個人就去了,外面明安等着。
見了左銘源,明安請安道:“奴才見過九賢王。”
“免禮,皇上在禦書房?”
“是,皇上讓奴才來傳旨要見九賢王一面。”
“嗯,好,前面帶路吧。”
明安道:“是。”走在前面,就着微光,左銘源緊随其後,這麽晚了,她的皇兄還真是好雅興,竟然會想起她來,是睡不着,還是查不到幕後黑手?
到了禦書房,明安先進去通報了,再折出來,到門口說:“九賢王,皇上有請。”
左銘源進去了,一眼便望見她的‘皇兄’,坐在書案前,他在看書,斜着身子,也在等她,一聽見她的腳步聲,便擡起頭來,道:“皇弟來了。”
“銘源見過皇兄。”
“免禮吧,這樣又沒有外人,明安給九賢王搬把椅子過來。”看他要椅子像是要長聊,還讓明安沏了茶,明安出出進進,偶爾身影會遮住書案前的蠟燭光,那是兩只大蠟燭,上面雕龍畫鳳,很是精美。每次明安走動的時候,帶起的風,都會讓它搖曳不定,後來明安站到一邊去了,那燭光還在搖個不停。
左銘源坐着,端着茶,聞着清香,等着左銘志開口。左銘志的耐心似乎極長,他在等左銘源按捺不住,左銘源若先開口,他便勝她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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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頭,有他的比較。他自認為不輸給他的弟弟,長相,才智,絲毫不大遜色,可是朝中人總覺得他弟弟更有天下之主的風度。
他在暗中較勁,可是最後發現左銘源耐心好的很,明明是被動的一方,卻還是安閑的喝着茶。
“你可知朕找你來為什麽嗎?”
左銘源回道:“臣弟愚昧,還請皇兄明言。”
“你呀你,兄弟見面,除了談談心,還能有什麽,朕跟你說,朕今晚很不安,怕有人會對朕不利,這個時候也只能想到親兄弟,朕打擾你睡覺沒有?”
他明知打擾到了,卻還故意問。誰會在這三更半夜的時候來談心,不過左銘源剛好也睡不着。
“沒有。”
“你也睡不着嗎?”左銘志的話裏似乎有諷刺,主謀之人睡不着,怎麽會,難道是在心裏內疚嗎?還是怨恨沒有刺殺他成功呢?
這些不過是左銘志的猜想,不過他對左銘源的猜忌本來就是很深,随時一點小事都會引起他的輕信,對左銘源要暗殺自己的這個念頭很輕信,哪怕這個懷疑在沒有被證實之前,都不是真的,但他還是忍不住的去這樣認為。
“也會有這樣的時候,皇兄你呢?”
“朕是在擔心刺客會再次襲來,不知道在什麽時候,什麽地方,擔心的睡不着,讓皇弟你見笑了。”
左銘源道:“不會,皇兄日理萬機,心涉海內,這是臣民們的福分,臣弟也跟着沾光。”
左銘源的話隐隐有些打動左銘志,左銘志心道:“皇弟啊,要是你真心這樣想該有多好,要是你不會搶朕的皇位,這樣的話,朕聽着該是多麽的高興,可惜,都是假的,都是說給朕聽的,你的內心深處是否有一絲半點兒的念過朕對你的不殺之恩,你可知道,你在朕的心中,可以死一千次,一萬次,但是朕都沒有殺你。”
“但願能讓百姓過上好日子,朕也只有‘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八字而已。”
“皇兄能如此想,已是臣民們的福氣。”
“你身體大好了嗎?”
左銘源回說:“謝皇兄的關心,好多了。”
“過去的事情可都記起來了?”
“已忘的幹幹淨淨,一點兒也記不得。”
“是這樣。”左銘志嘴裏惋惜,心裏卻高興的很,他的‘秘密’,也要随着左銘源的‘一點兒也記不得’而消失。“即便如此,身體也不可失于調養。”
“是,臣弟謹遵聖言。”
“好了,你不要這樣嚴肅,咱們是私下裏,不必那樣拘謹的。”
“是。”但是她仍不敢放松戒備,她雖不看,卻能感覺到左銘志的目光,那樣的警惕,只要她一有動靜都有可能亂箭射死。親兄弟也防備到這種地步,不愧是皇家。她對古代一節并不十分明了,不過這跟現代也沒什麽分別,都是和人打交道。
左銘志突然笑起來,笑聲悠揚,但是做作,久久在空曠的禦書房裏回蕩。“銘源,你看看你,還說不拘謹,卻還坐得筆直的,朕記得你小時候最調皮不過的,上房揭瓦,爬梯子,爬樹,捉小知了,捉蝴蝶,鬥蟋蟀,想起那時候,真的很有意思,那些事對朕來說,是永遠都無法遺忘的快樂時光。”
“皇兄現在不快樂嗎?”
“人大了,快樂就少了,煩惱就多了。”
“皇兄富有四海,要江山有江山,要美人有美人,還有什麽煩惱的呢?”
“有啊,人擁有的多,就有擁有多的煩惱。此次女兒國來朝招皇夫,這也是朕不小的煩惱呢!”
左銘源不明白,她可聽說人選都有了,一十八名,總有人家看上眼的。
“這還有什麽煩惱?”
“這次雖然是女兒國招皇夫,那也是對我大左王朝的肯定,若是拿不出像樣的人來,豈不是要遺笑天下,朕以後還怎麽擡頭做人。”
“皇兄不是已為女兒國國王備選了一十八位美男麽?”
“朕是怕他們不用心,這次好比與女兒國聯姻,要是這位皇夫能夠做到傳達大左文化和善意的好處,那也罷了,要是傳達了不好的地方,女兒國國王豈不是以為我大左看不起她們,要跟她們過不去,這樣的事傳揚開了,對大左往後的發展,那都是大大的不利。”左銘志說的時候,一直注意着自己的弟弟。
“皇兄所選的人,應該不差。”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左銘源也警惕了起來,這個左銘志不會沒事跟她說這個,也斷然沒有要跟她商量什麽的意思,該不會是想借此機會把她遣送出去,會是這樣嗎?
她皇兄心目中要‘出嫁’女兒國的皇夫到底是誰?傳聞說,女兒國的現任國王十分骁勇彪悍,自負美麗,不把任何人放在眼中,怎麽好好的向大左征婚了。
有很多的迷題還沒來得及解開。
“皇兄所言有理,不知道皇兄心中可有另外的合适人選?”
話說到這裏,左銘志竊喜。心道:“這個笨蛋,終于上當了,也不枉費朕浪費了休息時間,在這抒發少年情懷。”他不說,他只是一直看着左銘源。
左銘源指着自己道:“臣弟?這是萬萬不行的。”
“除你之外,朕再無人相信的過。你也知道,朕與你雖有許多兄弟,可只有與你一母同胞,朕除了你還能相信誰,你以為朕舍得讓你去海外嗎?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除你之外,你看看其餘的皇子,哪一個值得信任,而且他們都成婚了,妻妾成群,這裏頭只有銘源你最合适,既然女兒國的前任國王親自來此,已說明了她們的誠意。”
“可是您已經選了一十八位美男。”
“他們也可以作為陪嫁,一起送去。”
天啊!她不但要嫁給一個女人,還要和十八個男人一起共同服侍,這混亂的世界,好想回現代。
左銘志見左銘源不同意,立馬換上凄凄艾艾的臉,就差哭哭啼啼了。
“朕要不是一點辦法沒有,哪會出此下策,銘源你不答應也沒關系,皇兄可以再想辦法,大不了遺笑天下,你看看,朕說了什麽蠢話,連朕自己都聽不下去了。”左銘志撇過臉去,用手遮臉,以示:丢人!
可是他的目光自手指縫間,不斷的不斷的注意着左銘源臉上的表情。那張臉,太讓人嫉妒,身為男子卻能長得像朵蓮花一樣。此刻那張臉上沒有太大的變化,甚至有目光向他掃來,他立馬避開。
左銘源不做聲,事情果然不簡單,大半夜的喊她來,就是為了這件事嗎?左銘志果然不能容自己,不管她做什麽,或者不做什麽,這個男人不管怎樣都要除掉她。連親弟弟也不會放過,果然心狠。
突然,書案上的兩只蠟燭燒融了,屋裏瞬間黯淡了許多,慢慢的那兩只小火,只成了一點兒,噗嗤一下被暗處的風一吹,竟然滅了,升出一股煙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