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九萬裏風鵬正舉
與黛玉說笑了一番後, 已是上午九、十點的光景, 明橙計劃好了去莊子上用飯，故辭了黛玉，領着賈環将莊子上游玩一事報與了王夫人, 王夫人素來知曉小兒子武藝高強，從不逞能, 故而便點頭答應了，又一疊聲囑咐倆兄弟注意身子，可別在外邊兒太貪玩, 也不可逗留過遲，免得被賈政訓斥。
明橙一一應了, 兄弟二人各領着個小厮揣了身換洗衣裳便徑直往門外候着的馬車上去了。兄弟倆都是貪吃的, 馬車裏王夫人特特命人備了一壺熱乎的花果茶，還有幾盤點心，若是嫌悶兒，車簾小小的拉開一角新鮮而略帶寒意的空氣便倏地往車廂裏冒，着實醒腦。
這邊暫且不提, 那廂給王夫人請安又在那邊說趣兒了一陣的趙姨娘領着倆小丫頭回來後，留着看管院子的老嬷嬷便把三爺帶環哥兒去莊子上過夜的事給一一說了, 趙姨娘聽了非但沒有不高興，反而驚喜得很, 眉毛高高挑起，嗓子也不由大了幾分：
“環兒很該與珹哥兒親近，也虧得珹哥兒性子好, 願意提攜我們環兒三分，瞧他兄弟倆處得好，我這心裏歡喜得跟什麽似的！”
嬷嬷忙在一旁點頭稱是，“誰說不是呢？自打好幾年前環哥兒與三爺交好，府裏上上下下誰不高看您和環哥兒一眼？以前那些不長眼愛嚼舌頭的丫鬟婆子如今再說句環哥兒不好試試？”
趙姨娘聽了老懷甚慰，也不知想起了什麽似的眼角微紅，拿帕子擦了擦，略哽咽道：“嬷嬷也是看環兒打小長的，那小時候瘦的可憐巴巴跟雞崽兒似的，都說不如寶玉有福氣，看着也陰沉，可我一個姨娘哪裏來燕窩人參給他小孩兒家吃呢？如今跟珹哥兒久了，長得白胖且不說，就珹哥兒身上那份矜貴兒我兒也算學到了一兩分，我這做娘的打心眼子裏感激珹哥兒！”
“還有太太，如今我天天過去請安，心底倒也樂意，處着才曉得太太也不會吃人，以前倒是我小人之心了，且太太對珹哥兒那真叫一個好！我在旁邊也能略略學着，一時半會兒倒也能和太太說說閑話兒。”
趙姨娘說的那叫一個真情實意，王夫人因着明橙的緣故樂得給賈環三分好處，趙姨娘又有何原因不對王夫人心生感激呢？
再者賈政一心專注讀書政務，于房事上還真不大上心，不論是正房太太還是小妾姨娘，與他的感情都甚是一般。
故而，王夫人倒也不吝與趙姨娘交好，至少不搞事的趙姨娘真的算得上一個聊天唠家常的好夥伴！
“唉！”趙姨娘也不知想起了什麽傷心事，又是一聲長嘆。
嬷嬷趕緊過去噓寒問暖，替主子排憂解難，“姨娘好好的怎嘆起氣了？難不成聽見誰亂嚼舌根子？”
“這倒不是。”趙姨娘頓了一頓，面露愁苦之色，“我只環兒與探春一對兒女，偏他二人相處的竟連隔房姊妹也不如，嬷嬷你說，手心手背都是肉，我能不急？”
嬷嬷聽了主子這話，竟也不知該從何安慰，主仆二人一時之間寂寂無言。依這嬷嬷自個兒覺着，三姑娘着實是心思太大，太太院裏、老太太院裏誰不知道三姑娘一個勁兒的讨好寶玉？平時繡些帕子編些絲帶有一個勻給環哥兒和三爺的沒有？老太太是最疼寶玉沒錯，可三姑娘這讨好的心思也忒重了些，太太現在是不管家了，但你也不能視三爺如無人啊？這不是狠狠打太太的臉麽？
怕趙姨娘一個沖動下做出什麽不過腦子的事，嬷嬷忙道：“姨娘且放寬心罷，三姑娘跟着老太太，再過個幾年定是風風光光出嫁，環哥兒與三爺交好，前程自是不在話下，鄉下那兒女不和的多的是，哪又能十全十美來着？您現在只管照顧好自己和環哥兒，日後可有的好日子！”
趙姨娘點頭稱是，“我也曉得，就這心裏不得勁兒，探春到底是我女孩兒，她懷裏揣的什麽心思我焉能不知？我這天天兒去給太太請安，就沒見過她幾次，要我說她這心思實在是大，太太不計較是太太大度，她倒真以為是老太太和寶玉給的尊貴了？實在是傻得緊！偏她向來不大瞧得起我，我一番真心話她是一句也不聽的，罷了，随她去吧！”
“暧，姨娘放寬心保重身子才是。”
……
午膳是在王夫人屋內用的，她特意把黛玉給叫了過去一塊兒吃，老太太那邊用的到底油膩重口了些，黛玉身子弱想必得多用些易克化的食物，到底吩咐婆子去賈母那兒跑了一趟，免得賈母生氣。
小廚房特意熬了一盅山藥排骨湯，鮮美軟糯，極其開胃，還有一道清炒時蔬，綠油油的，咬上一口很是清脆，金黃的蛋羹鹹淡适宜，清蒸魚肉質細嫩，聞上一口便是極其的鮮美。
四五道菜，與賈母那滿滿一大桌子相比自是算不得多，但勝在味美色鮮還清淡入胃，小圓桌邊只坐着王夫人與黛玉倆主子，伺候的丫鬟婆子下去後，王夫人瞧黛玉細弱得跟貓咪一般，主動遞了一碗山藥排骨湯給她養胃，以往與明橙一塊兒用飯，明橙總是雜七雜八的與王夫人說些閑話兒，如今來了個黛玉，王夫人也跟往日似的扯黛玉攀談窗臺邊上的綠植長得如何、草莓與橘子哪個好吃，豆腐腦放糖還是放鹽好……
好幾年前明橙無意間暴露出自個兒是個徹徹底底的豆腐腦鹹黨後，王夫人便深以為憾，她一個甜黨生出的兒子怎麽就是個鹹黨呢？還是糾正不過來的那種！
于是，在黛玉說出自己是個豆腐腦豆漿都要放糖的好孩子後，王夫人好似找到了同盟一般，拉着黛玉對鹹黨明橙好一通批判。
以往用膳很少開口的林黛玉今個兒不僅把小肚皮塞得飽飽的連話兒都說了不少，甚是開心。
郊外莊子裏，明橙帶着賈環正圍着鍋子燙羊肉片，莊子裏伺候的時蔬新鮮味美，蘸上農家特制的辣醬、豆瓣醬更是錦上添花。
下午時分，明橙領着賈環去莊子外到處走走，附近有山有水，春日雖帶着陣陣餘寒，到底比寒冬臘月要暖和了不少，河上結的冰層已融化的幾近全無，明橙忽的起了捕魚打獵的興致。
賈環也是個愛熱鬧的，當即跟在明橙身後附和個不停，大眼珠子滿是渴望。
農莊上不少戶人家，家裏孩子也不少，稍大的那些都跟着爹娘身後去幫着做活兒，女孩子則呆家裏縫縫補補繡繡花，正值七八歲的貓嫌狗憎的男娃子一個勁兒的在外面淘氣。
這會子瞧見京都來的少爺起了玩興，一個個大着膽子上前七嘴八舌毛遂自薦，都說自己是撈魚好手，明橙知道以自己的身體素質大冬天的下水也沒問題，但這些小孩子可就不一樣了，萬一凍出個好歹呢？遂拒絕了這些娃子下水撈魚的心思，請他們帶着去山上轉轉。
一個約莫六歲大的小黑娃娃當即嚷道自個兒二哥最擅長去山上逮獵物了，撒丫子往回跑說要把他二哥給拽來。
鄉下小娃娃野慣了，跑個三四裏路跟家常便飯似的，這娃娃也是個中好手，約莫五六分鐘這樣子就把他哥給拽來了。
小娃娃姓陳，是王夫人莊子上雇傭的一戶農家，小名黑娃子，被拉來的少年瞧上去約莫有十五六歲，體格頗健壯，個子也很高，大名陳森，不大愛說話的樣子，看上去頗腼腆。
黑娃子興奮地向明橙和賈環介紹他哥，偏他哥也不知說些什麽，高高大大的站在那兒挺無措的。
“你多大了？”明橙打量了一會兒眼前人，歪頭好奇道。
陳森答的簡短有力，黑紅一片的臉蛋誰也看不出他在想些什麽，“十四。”
“十四啊？可比我長得高多了！”明橙忿忿了一句，不過他又比賈寶玉高了半個頭呢！
“您還會長的。”
“那是！”明橙桃花眼微微上挑，端得是自信灑脫，“我想去山裏逛逛，請你帶個路可好？”
“好。”
最後去的人并不多，只明橙和賈環并兩個小厮還有不愛說話的陳森五個人。陳森話不多，做起事來卻樣樣妥帖，明橙的貼身小厮元寶好幾次都覺着自己是個多餘的存在。
明橙沒打算深入山內，只在外圍逛，深山老林，猛獸定然穴居于此，身邊除了陳森是個強壯的，剩下三個都是拖油瓶，賈環還是個肥嘟嘟的拖油瓶，哪能往裏面去？
一行人到底盡了興致便回了莊子。
元寶從荷包裏掏出一塊銀錠，奈何陳森是個倔的，硬是不接。明橙也不勉強，笑眯眯邀了陳森來府上當他的書童侍衛，一個月二兩銀子，賣藝不賣身。
“回家裏和父母好生商量，不成也無事。”
“好。”
一臉驚恐的元寶：“……”怪不得不要銀子，原來在這等着呢！心機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