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肉包
【第47章】
大夫很快進來, 給薛長瑜醫治傷口。
蘇懷瑾有些吃驚, 那大夫并不是什麽七老八十的老先生, 甚至連五十知天命都不是, 看起來也就二十來歲的年紀,可能剛剛及冠, 穿着一身麻布粗衣, 也是水匪的打扮, 但是整個人看起來文質彬彬的, 一雙狹長的雙眼, 又令人覺得有些壓力。
祁老九對那大夫還挺恭敬, 說:“呂老弟,給他看看傷口。”
那大夫點了點頭, 說:“是。”
大夫先将包紮在薛長瑜手臂上的樹枝拆開, 衆人不由齊刷刷的都是“嗬——”的抽了一口冷氣,就連大夫看了這傷口, 也有些心驚膽戰。
薛長瑜忍着疼痛,大夫很快給他的手臂複位,然後處理上藥,等這一連串做完了, 薛長瑜的衣裳早已經被冷汗濕透。
大夫又給他看了其他傷口,然後寫了方子,說:“傷口每日換一次藥, 千萬不要染水, 幸而是你的身子底兒好, 若不然,早就去見閻王了。”
薛長瑜點了點頭,那大夫又說:“內傷頗重,方子拿回去,早晚兩次飲,至少要連飲十四副。”
那頭裏祁老九就揮了揮手,有一個水匪走過去,将藥方接了,笑着說:“呂先生,給我就行,我去熬藥。”
大夫點了點頭,将藥方交給那水匪,然後又留了換的藥給薛長瑜,這才提着藥箱離開了。
蘇懷瑾見薛長瑜的傷口沒有致命,到底松了口氣,畢竟薛長瑜是為了她跳下來的,若是真有個三長兩短,蘇懷瑾可賠不起。
那頭裏祁老九坐下來,揮了一下手,很快有兄弟扛上來一個酒壇子,“咚!”一聲放在桌案上,然後用大海碗倒酒,慢慢倒上了三大碗。
祁老九笑着說:“還未請教姑娘芳名。”
蘇懷瑾笑了笑,也不忌諱什麽,說:“小女子姓蘇,名喚懷瑾。”
那祁老九“嘭!”一拍桌子,猛地站起來,瞪大眼睛說:“你就是蘇懷瑾!?”
Advertisement
蘇懷瑾有些詫異,說:“祁先生識得懷瑾?”
祁老九拍手說:“識得識得!自然識得!我聽說你在邊城自個兒掏腰包放糧!好些個人說你是大善人,活菩薩下凡!還聽說你與大善人水先生,關系甚篤。”
他這話一出,薛長瑜感覺自己頓時幹了一晚陳年老醋,好家夥,水修白遠在邊城,結果這青梅竹馬的名頭,竟然追到京城根兒來了,不止如此,連一個水匪都聽說瑾兒和水公子關系好。
還甚篤……
薛長瑜默默幹了一碗老醋,只覺心口發疼,不止如此,連傷口都疼了起來,忍不住按住自己胸口,“嘶……”了一聲。
偏生那面兒兩個人談的投機,誰也沒注意薛長瑜。
薛長瑜真真兒的又幹了一碗陳年老醋,他感覺自己不單單是酒量好,醋量也是驚人的!
祁老九雖然身在京城郊外,但是人脈很廣,早就聽說了蘇懷瑾的大名,連忙笑着說:“真是造化!造化!我祁老九也能認識像蘇姑娘這樣的女中豪傑!方才多有得罪,還請蘇姑娘見諒!”
蘇懷瑾笑着說:“祁先生快人快語,何罪之有呢?總比一些陰奉陽違,假惺惺的人,要強上千倍百倍。”
祁老九哈哈大笑說:“是了,是了!我也頂看不上那樣兒的人了!恁的煩人透頂!”
祁老九又說:“诶,別老喚我祁先生,像方才呂彥那樣兒的,有才情,又有醫術,才該喚作先生,我若是也喚作先生,指不定多少先生要哭呢,就叫我老九,便成了!”
蘇懷瑾一笑,卻不這樣叫,而是說:“九爺。”
祁老九笑起來,說:“哎,蘇姑娘這般喚我,我該沾沾自喜才是,都無法令姑娘改口了。”
他們談的十分投機,薛長瑜在旁邊插不進話頭,其實如今時辰不早了,薛長瑜失血過多,早該躺下來休息才是,只不過薛長瑜不放心蘇懷瑾一個人留在這裏,自然不肯提前離開,就捂着胸口,坐在一邊聽着他們說話,偶爾喝一碗老醋提提神兒。
祁老九一拍腿,說:“對了,險些給忘了,蘇姑娘何故如此狼狽?深更半夜的,怎麽留在深山老林之中?”
蘇懷瑾嘆了口氣,說:“九爺不知,懷瑾也實不相瞞,其實懷瑾與薛公子實是落難在此。”
薛公子……
薛長瑜一聽,頓時心裏有些飄飄然,蘇懷瑾說薛公子三個字兒的時候,話音軟綿綿的,像是一支小羽毛,撓饬着薛長瑜心頭,讓薛長瑜不由一陣傻笑。
祁老九聽她提起薛長瑜,就轉過頭,下意識的去看薛長瑜,哪知道……
薛公子無端端的傻笑起來,一臉……
蕩漾的模樣?
祁老九眼皮一跳,趕緊又回過頭來,對着蘇懷瑾說:“落難?蘇姑娘不妨仔細說說,若是我祁老九有什麽能幫得上忙的,盡管開口!”
蘇懷瑾就把他們在山上禮佛,遇到刺客的事情說了一遍兒,祁老九一聽,怒目挑眉說:“好家夥,還有這麽不長眼的東西!蘇姑娘您放心便好,這方圓百裏,沒有一個黑道子是我祁老九不認識的,但凡有人動手,我定然能查出眉目,二位今日先歇息下來,我這就令人去查,準保明日一早兒,就有消息!”
蘇懷瑾其實早就知道是誰動手,畢竟系統讓她跳崖的時候,已經有顯示了,系統可十分貼心,每次都讓蘇懷瑾“死”個明白的。
只不過她知道是一回子事兒,又不能與旁人說是紅玉镯告訴她的,旁人定以為她是個瘋的。
因此,需要證據是另外一回子事兒,而祁老九熟悉這周邊的黑道子,可謂是這周邊的總瓢把子,自然能幫助蘇懷瑾。
蘇懷瑾笑着說:“那恭敬不如從命,就請九爺多多費心了?”
祁老九見蘇懷瑾一笑,差點給笑酥了過去,一張古銅色的臉,險些泛紅,連忙咳嗽一聲,遮掩的說:“是、是了,姑娘放心。”
祁老九又說:“我令兄弟們準備房舍,請蘇姑娘和薛公子下榻。”
蘇懷瑾笑着說:“多謝九爺。”
很快就有水匪走過來,說:“蘇姑娘,薛公子,請罷!”
蘇懷瑾和薛長瑜站起來,跟着水匪去下榻,蘇懷瑾是有些累了,薛長瑜是深深的松了一口氣,雖然祁老九看起來一臉坦蕩蕩的模樣,但是薛長瑜還是吃味兒,畢竟那兩個人談的這般投機,蘇懷瑾還一笑再笑,面對自己的時候,也沒笑這麽多。
兩個人自然是兩個房間,而且還不挨着,中間隔了不少,薛長瑜走到門口,就對蘇懷瑾說:“早些歇息罷,你今日受驚了,好好養養精神,萬幸是瑾兒沒有受傷。”
蘇懷瑾聽他說到這裏,心口一提,自己沒受傷,完全是因着紅玉镯的系統緣故,所以不想讓薛長瑜多說這個,恐怕會引起懷疑。
蘇懷瑾就說:“王爺也早些歇息。”
蘇懷瑾只是說了一句客套話,薛長瑜卻歡心的跟什麽似的。
蘇懷瑾回了自己房舍,關門進去,她本該歇息,只是有些坐立不安,坐下來想飲盞茶,腦子裏沒來由全是薛長瑜,薛長瑜的傷口歷歷在目,看起來觸目驚心,也不知到底怎麽樣兒了。
蘇懷瑾一個人坐了一會子,就聽到外面有些動靜,蘇懷瑾打開門一看,原來是一個水匪,端着呂先生讓熬得湯藥過來了,打算給薛長瑜送過去。
蘇懷瑾看到那水匪,就說:“讓我送過去罷。”
那水匪不疑有他,就将湯藥遞給了蘇懷瑾。
蘇懷瑾端着湯藥,又突然覺着不太合适,畢竟夜已經深了,何況……
她也不想沾惹薛長瑜。
只是轉念一想,薛長瑜到底是因着她才墜崖的,若是自己這般還不領情,只一股的想着,薛長瑜是自己自願跳崖的,關自己什麽幹系等等,這想法無異于掩耳盜鈴,也實在太矯情了些。
蘇懷瑾深吸了一口氣,就端着湯藥過去,敲了敲門。
薛長瑜正等着湯藥,他還以為是水匪送來的,因此也沒避諱,就說:“請進罷。”
蘇懷瑾推門進去,就見屋兒內隐隐綽綽,昏黃色的燭火,薛長瑜坐在桌案邊,竟然光着膀子,白色的袍子退下來,随手扔在一邊兒,小麥色的皮膚,帶着汗水,起伏着流暢的肌肉,借着昏黃的火光,看起來竟有幾分野性。
蘇懷瑾沒成想薛長瑜光着膀子,吓了一跳,當即愣在原地,那頭裏薛長瑜也沒想到是蘇懷瑾,也吓了一跳。
薛長瑜連忙跳起來,手忙腳亂的抓過自己的衣裳,披在身上,胡亂的一披,因為動作慌張,套上一看才發現,竟然穿反了!
線頭子都在外面呲着,看起來……有些傻兮兮的。
薛長瑜當即額頭有些流汗,這是脫下來也不是,不脫下來也不事。
雖然薛長瑜知道,自己和蘇懷瑾上輩子是夫妻,赤誠相對都是有的,這也沒什麽,但是……
如今蘇懷瑾才二八年紀,而且還未出閣,自己這光着膀子,實在不成體統。
哪知道蘇懷瑾竟然笑了一聲,她瞧着薛長瑜手忙腳亂,還把衣裳穿反了,要脫又不敢脫的模樣,頓時沒忍住,笑了一聲。
薛長瑜看到蘇懷瑾一笑,頓時有些癡迷,也跟着傻笑。
蘇懷瑾走過去,将湯藥端給薛長瑜,說:“王爺,喝藥罷。”
薛長瑜幹脆就穿着反着的衣裳,端過湯藥來,笑着說:“多謝。”
他說着,一口豪飲,直接全都幹了,也不用喝水壓制苦味兒,将藥碗放在一邊。
蘇懷瑾說:“傷口包紮之後,千萬別沾水,明日若是換藥,王爺一只手不方便,可以叫懷瑾來換。”
薛長瑜聽到這裏,側頭看着蘇懷瑾,說:“瑾兒這是……這是在關心我麽?”
蘇懷瑾聽到這裏,心口“梆梆”狠跳兩下,面上則是淡淡的說:“是了,于情于理,王爺如此落魄,也與懷瑾有關,因此懷瑾該當關心王爺才是。”
哪知道薛長瑜聽到蘇懷瑾的話,不生氣,不難過,反而更是歡心,笑的嘴岔子拆彈咧到耳根去,嗓音十分低沉溫柔,仿佛在自言自語,說:“這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