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博弈
回H市的高鐵上，路知遙長了記性，穿了件西裝外套，這回可不再冷了。
不理會陸羽躍躍欲試探過來的手，路知遙閉上眼睛假寐。
不一會，路知遙感到一只耳機塞到了自己的耳朵裏，耳機裏放着路知遙最喜歡的Mxsuhl樂隊的歌曲——那個當年陸羽只身去現場，給路知遙直播演唱會的樂隊。
路知遙睜開眼看到陸羽望着自己的眼神，好似從前一樣，溫柔堅定，只是今天這雙眼裏帶了絲絲紅血絲。路知遙趕緊轉回頭閉上眼睛，靜靜的聽着耳機裏的歌曲。
一曲終了，耳機裏卻傳來了陸羽的聲音，應該是一段錄音：“寶貝，我們曾分開300天我用300天的時間，想明白我喜歡你、我愛你，去年我說這話的時候來不及思索現在我仔細想過了，我還是會這麽說傳聞人有206根骨頭，一遇見你呀，我就有207根了我想送你很多很多口紅，讓你每天還我一點點我想你是我每夜睡覺前最想聊天的人我想很多事和你一起做，我們不趕時間，可以每晚都做一做最近我睡得很壞，你可以搬回我生命裏麽？”①路知遙仔細的聽完這些話，一瞬間有些動容，細品之下又有些生氣，伸手把耳機摘下來撇在陸羽身上，指着陸羽說：“你……”
“你”了半天，路知遙到底也沒說出什麽來。
陸羽抓住路知遙的手，看着路知遙說：“我情不自禁，路知遙，我真的很想你。從前很多事情我看不通、想不透。
從前我一直活在自己的愛情回憶裏，我以為我愛舒暢，我以為我只愛舒暢。
現在，我想我只是愛我自己人生中那段歲月、我只是愛我給自己立的一生只愛一人的癡情人設而已。
老實說，我們最初分開的一段時間，我沒有感覺。
我一度以為，你是因為我對你的好、因為感動才和我在一起。
所以那時我甚至對你沒覺得有什麽愧疚，我覺得我們倆自始至終沒有愛、彼此只是雙向權衡的結合。
可是你走後的幾個月，我開始想你，我開始翻看你留下的愛情筆記。
我想到你離開前在車裏對我說——你愛我只因為我是陸羽，我想到那時你流的血、為我流的淚，我就覺得疼、心痛。
我心疼你受傷，我恨讓你傷心難過的人是我！
可是我不允許自己是錯的，我不允許我陸羽——人生中方方面面大殺四方威風八面的我，是錯的。
直到這次我重新遇見你，我發現我錯了。
初初和你重逢，看到你變得如此魅力四射，我就好想重新擁有你，我暗暗把對你的思念曲解為：我只是想重新占有你的身體。
直到昨晚我擁有了你，我一夜都沒有睡着，我沒有滿足。我意識到，這不夠。
我不僅僅是想擁有你這一次，我想以後一直擁有你。你的身、你的心，我都想要。
我說服不了我自己，我內心深底處就是有個聲音對我說：我喜歡你路知遙。
我喜歡從前，和你在一起我就抑制不住的笑，我喜歡你慢慢走進我的生活、讓我變得不止是理智冷靜的工作狂。
我喜歡你現在，魅力四射，努力裝作不在乎一切、認真搞事業的樣子，我喜歡我們自始至終那樣默契。
我喜歡我只要靠近你、就忍不住想要對你好。從前我覺得這是我的無能，現在我覺得，這可能就是愛。
我已經把你從我的世界中放走了一次，我不允許有第二次。
我必須正視自己的心，承認自己的錯誤。
我喜歡你路知遙，我請你回到我的生命中，我邀請你重新認識我，重新接納我。”
路知遙聽着陸羽突突說完這一大堆情與欲的坦白，有些懂了陸羽，也有了一些釋然。
路知遙感受着來自心髒猛烈的跳動，但路知遙沒有勇氣承認：自與陸羽重逢後的再次心動，也沒有勇氣承認：自己身體對于陸羽召喚的情迷。
路知遙曾暗暗發誓：自己不再屬于愛情。這一年來路知遙沉迷拼事業，不去想關于陸羽、不去想關于愛情，也過得光彩奪目。
路知遙不知道，如果對自己這顆心屈服，是不是一種對自我的否定，是不是一種不自由。
想到這，路知遙問陸羽：“你喜歡我？”
陸羽點點頭。
路知遙又問：“只因為我是我的喜歡？”
陸羽點頭。
路知遙又問：“不是因為，如今我的改變給你帶來的新鮮感？”
陸羽說：“不是。”
路知遙掙脫陸羽的手，淡淡的說到：“我不信”。
說完路知遙又閉上了眼睛，不管耳邊傳來的陸羽的一聲嘆息。
火車抵達H市，薛凱已經早早等候着接站了。薛凱招呼着陸羽，一起上了車。
薛凱一路和陸羽聊着天，還說什麽要請陸羽吃飯，打着“感謝陸哥一路照顧知遙”的旗號。
路知遙也餓了，三人在餐廳坐下，路知遙很快吃飽喝足，實在不願意聽身邊的薛凱和對面的陸羽，這兩個聰明人間的對話。站起身說到：“我吃飽了，先走了，你們慢聊。”
薛凱一把抓住路知遙的胳膊，說到：“坐下，再聊會。”
陸羽指了指薛凱搭在路知遙胳膊上的手，沒說話。
薛凱趕緊撒開手，舉着雙手對陸羽說：“陸哥你放心，我和路知遙是堅定的事業夥伴，本人有妻有女，我媳婦和知遙可是閨蜜呢！”
陸羽滿意的點點頭，又對路知遙說到：“你走吧，我給薛凱講講咱倆的故事。”
路知遙聽到這威脅的話，又坐下，叫了杯咖啡。
薛凱低聲對路知遙說：“嗯，終于有人能治你了。”
路知遙狠狠的瞪了薛凱一眼，架起腿，轉頭對陸羽說：“好哇，我聽聽看，你講的有沒有遺漏。”
陸羽身體向後一靠，單手放在桌子上，挑眉對路知遙說：“講昨天車裏？”
路知遙不甘示弱：“不如講上次在你家。”
陸羽笑笑：“講你的愛情筆記？”
路知遙也笑：“不如講你今天給我聽的錄音。”
陸羽持續發起攻擊：“講你的林奕？”
路知遙露出得逞的笑容，放松了坐姿，說到：“不如講你的舒暢。”
說完路知遙伸手一只手，對陸羽做出一個請講的姿勢來。
聽到這話，陸羽敗下陣來，薛凱聽着兩人這加密通話，不明所以。但路知遙倆人心裏可是很清楚，倆人一來一往無非是都較勁要證明對方更在乎自己。
但陸羽把話說到林奕身上，就變為了賭氣。路知遙一提舒暢，就變成了道德指責，陸羽一下子就敗下陣來。
陸羽神色發冷的看了一眼一臉懵的薛凱，薛凱趕緊起身：“啊，我還有事，先撤了。”就飛也似的逃走了，逃走前還不忘去前臺買了單。
陸羽見薛凱走了，坐到路知遙身邊，湊到路知遙眼前說：“我錯了。”
路知遙點點頭，摸了摸陸羽的頭發，對着陸羽的耳朵說了句：“乖~”。
說完路知遙也起身離開了，陸羽拿過桌上路知遙還未喝盡的咖啡，一飲而盡，将杯子重重的放在桌上……
幾天後，薛凱湊近路知遙的辦公室噓寒問暖，路知遙不搭茬，抱着肩膀看薛凱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薛凱無奈只能切入主題：“有個競标提案，你準備準備去呗？”
路知遙疑惑：“有什麽特別的麽？”
薛凱有點猶豫，路知遙替薛凱說出口：“對手是陸羽？”
薛凱點點頭，路知遙伸手要過薛凱手裏的資料，沒擡頭對薛凱說：“嗨，這有什麽。”說着低頭翻看起手裏的資料來。
路知遙略略一看，将資料往桌子邊上一放，擡頭對薛凱說：“這個客戶，沒戲！這是陸羽的鐵磁老客戶了。”
從路知遙最初進入陸羽公司起，路知遙就知道，這個客戶幾乎可以說是陸羽最大的收益保障。
薛凱嘿嘿笑，對路知遙擠眉到：“我剛收的消息，他們營銷總要換人了，你猜新來的營銷總是誰？”薛凱自己又迫不及待的說：“是我老關系了！”
路知遙有點意外，驚喜的看着薛凱。
薛凱在路知遙面前的椅子上坐下，對路知遙說到：“就看你忍不忍心撬陸羽的活了！”
路知遙托住腮，對薛凱說：“我要說不願意呢。”
薛凱一下有點語塞。
路知遙直起身，笑着說：“逗你呢，這有什麽不忍心的，甲方換了新營銷總，咱們不出手，陸羽也不見得能拿下。”
倆人又就着新營銷總的口味聊了聊工作重點方向，聊了半天也沒找出什麽能有把握致勝的想法來。
路知遙略略沉思了下，對薛凱說：“我倒是有一個辦法。”
薛凱急迫的說：“你快說。”
路知遙大略的講了自己的想法：這是一個異地中式庭院的地産項目，陸羽憑借着和客戶老營銷總的關系，從一年多前項目剛剛立項時，就一直為客戶做營銷策略。
按照當時營銷總的意志，整體項目一直定位于中國傳統風格，包括馬頭牆、宮燈等再傳統不過的中式元素。
然而因為甲方最高層不可撼動的因素，樓宇建設完畢，外牆風格卻不是傳統的中式風格。趕上這幾年地産行情低迷，這期間經過的種種困難，都曾深深困擾過陸羽，但好在陸羽都一一解決了。
路知遙對薛凱說：“如果我們對陸羽曾經的策略全盤否定呢？”
路知遙向薛凱闡釋自己的想法：“如果我們趁着項目開盤前，否定陸羽之前的整體策略，我們将傳統中式風格，改為新中式，把傳播要點、視覺元素等等這些全部轉變方向。你說這個新營銷總會不會吃這套？”
薛凱眯起眼睛琢磨到：“新官上任，diss舊任？嗯，這倒是挺适合這個一團亂的甲方的。”
薛凱站起身對路知遙說：“就按你說的辦，你就按這個思路做，我再和新營銷總吹吹風。”
臨出辦公室前，薛凱回頭問路知遙：“我就不明白了。”
路知遙疑惑：“什麽？”
薛凱說：“你不怕陸羽氣死？撬活也就算了，關鍵還這麽落他的臉面。”
路知遙笑笑沒說話。
薛凱又誠懇的問路知遙：“你不怕別人罵你吃水忘了挖井人？畢竟業內都用師徒情深将你倆綁定在一起了。”
路知遙聳聳肩：“那我們還有什麽更好的辦法麽？”
薛凱比了個大拇指，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注：①文案整理來自小杜的文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