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沈美華把米洗幹淨倒進大鐵鍋裏準備煮飯。
她望着鍋裏的水和米，有些為難的看了眼竈臺，她沒有燒過大鍋飯，只在小時候見她奶奶燒過，印象嘴深刻的是每次吃完飯都會弄鍋裏的鍋巴吃，特別香。
她使勁回想當時奶奶是怎麽操作的，想了一會失敗告終，時間太久，一點印象也沒有了。
沈美華坐在竈臺後的小板凳上琢磨了幾秒，開始往裏面填柴，先把鍋裏的水和米煮開，到時候在弄小火煮米飯。
大火燒了沒多久就聽見大鍋裏的咕嚕聲，她掀開鍋蓋裏面的飯咕嚕咕嚕的冒着泡，回到竈臺又往裏填了些柴火，沒放太多怕燒糊。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就在她準備起身看鍋裏米飯的情況，聞到一股焦味，味道越來越重。
壞了，她趕緊起身，掀開鍋蓋糊味直沖腦門，一鍋的飯糊了一大半，趕緊拿鍋鏟把有些黃的米飯盛起來。
鍋底的鍋巴全部發黑焦了。
沈美華望着鍋裏的鍋巴，這些鍋巴不能吃了，今晚的飯她沒煮很多，現在鍋底焊了厚厚一層糊了的鍋巴，米飯盛出來沒多少，三個人吃起來有些勉強。
她把飯放到一邊，用鍋鏟把已經焦了的鍋巴鏟出來刷幹淨，把青菜洗好快速炒了一個小青菜放進盤子，鍋裏放上個水，等飯吃好就能燒開，晚上洗臉洗腳。
沈美華端着飯菜來到大力他們的房門前，屋裏傳來很小的說話聲，斷斷續續的聽不清。
她兩手端着飯菜騰不出手敲門，開口喊道：“我進來了。”話一落音，屋裏的說話聲戛然而止，她等了幾秒用身子推開門。
屋裏元寶躺在床上，大力穿着那件爛口的襖子坐在床邊。
“過來吃飯。”沈美華把飯菜放在桌上，讓大力帶着元寶過來，她去廚房拿碗筷。
元寶望着桌上的飯菜，肚子餓的更加的厲害，但他身子沒有動，轉頭看向一邊的哥哥。
大力見舅媽出去，想到今早醒來看見屋裏的吃食，站在床邊想了會，轉身給元寶披上衣服帶着他往桌邊走。
兩人剛坐下，就見房門被推開，板凳上的兩人吃驚的望着進來的沈美華。
沈美華見兩個小家夥的驚恐的表情，他們應該是沒有想到她會回來，尤其是元寶，小身子還抖了抖。
沈美華把碗筷放在他們面前，開口道：“吃吧。”她說完自己盛了一碗坐下夾着青菜吃，目光不去看他們，她要是給他們盛飯，他們估計是不敢吃。
她吃了口碗裏的飯，除了那股有些沖鼻子的糊味，味道還行，吃了幾口用餘光看大力兩人。
兩人還是一動不動的坐在板凳上，她在心裏無聲的嘆了口氣，放下手裏的碗筷拿過碗盛了兩滿碗米飯，又夾子幾筷子青菜，把碗放在兩人面前。
“趕緊吃。”她說完把筷子塞到兩人手裏，低着頭吃着自己碗裏的飯菜。
元寶一手拿着筷子一手緊緊的拉着哥哥的胳膊，緊張的望着娘，見她低頭不看他們，看着眼前的飯，咽了咽口水。
“哥哥。”元寶拉着哥哥胳膊的手輕輕的晃了晃，他想吃。
大力見元寶直咽口水，目光看向一邊的舅媽，見她吃着碗裏的飯菜，看都不看他們一眼，想到早上醒來屋裏的那盆疙瘩湯，猶豫了幾秒，把筷子拿給元寶讓他吃。
元寶見哥哥同意，趕緊低頭捧着比自己臉還大的碗吃了起來，全程沒有擡頭。
屋裏安靜了下來，三個人安靜的吃着碗裏的飯菜。
大力見元寶吃完碗裏的青菜，還想再吃，把自己碗裏的青菜夾給元寶，元寶搖頭，讓哥哥自己吃。
沈美華在一邊看着兄弟兩的舉動，嘴角不自主的上揚，大力是個好哥哥，元寶也是個好弟弟。
那本書裏寫到兩人的長大後，一直最信任的人都是彼此。
“盤裏還有。”沈美華見他們兩個你夾給我，我夾給你，這樣下去飯菜一會就要涼了。
大力和元寶冷不丁的見她彎腰起身一驚，還沒反應過來，就見她把盤子裏的青菜全部撥到他們碗裏。
“吃好送到廚房來。”沈美華說完端着空了的菜盤子出去，她在這孩子們吃的也不自在，縮手縮腳，她出去兩人也能放開了吃。
沈美華端着盤子剛走到院子裏聽見有人敲門，站着沒動，這麽晚了誰還來敲門？
“二姐，快開門。”沈愛衛在門外被凍的直打寒顫。
沈美華聽見原主二弟的聲音一愣，他怎麽來了，來不及放下手裏的盤子，直接端着走到門口開門。
“二姐，你在慢點我就要凍死了。”沈愛衛跟他二姐嘴貧道。
“快進來，怎麽這麽晚來？”沈美華讓他趕緊進來，外面風刮的很大，刺骨的冷，他的臉和耳朵凍的通紅。
“娘讓我給你送點紅薯來。”沈愛衛拎着紅薯進屋，渾身抖了抖，整個人像是活了過來。
二姐那天走的時候，家裏的糧食沒多少，沒有給二姐帶，二姐走後娘在走不是坐不是，嘴裏一直念叨着二姐，下午隊裏發了糧食，立馬就讓他送來。
沈美華聽見他的話目光移到他拎着的袋子上，袋子很大，紅薯裝了大半袋子。
沈美華看着他凍的異常紅的臉和耳朵，開口問道：“你拎着走來的？”
沈愛衛把紅薯放在地上，對她姐點了點頭。
沈美華見他點頭，微怔，這麽冷的天，原主娘家離這很遠，之前原主大哥送他們回來，趕着馬上還走了大半天。
“你坐着，我給你弄點吃的。”沈美華讓他坐着，轉身去廚房給他弄吃的，外面下着雪，吃點東西身子暖和。
“姐，我不餓，不用弄。”沈愛衛看着他姐手裏的盤子知道他們吃過了，讓她姐別弄了。
沈美華沒有回他的話，轉身去廚房，這麽冷的天，走了那麽長時間怎麽可能不餓。
“姐。”沈愛衛見他二姐不聽他的，趕緊跟了上去。
“你坐後面給我添把柴”沈美華剛掀開鍋蓋就見他跟了過來，讓他去竈臺後燒火，正好可以烤火驅寒。
“姐，我吃這個就行了。”沈愛衛看見竈臺上糊了的鍋巴，走上前拿了一塊吃了起來，讓他姐不用燒了，這麽晚了還要起火。
沈美華見他要吃那糊了的鍋巴，還沒來得及攔着，鍋巴已經進了他嘴裏，被嚼的咯吱響。
沈愛衛吃着鍋巴，笑着說道：“姐，娘要是看到這鍋巴又要說你了。”
他二姐在家的時候也這樣，每回幫娘燒飯的時候總會糊底，糊一次娘說一次，後來娘就再也不讓二姐燒飯。
沈美華見他傻笑着吃着鍋巴，嘴邊沾了不少黑灰，心裏湧上一股說不來的感覺。
她轉身去櫥櫃拿出還剩的最後一個雞蛋，用水瓢舀了一勺熱水放進另一個鍋裏，把留着打算明天煮粥的幾顆小青菜拿了出來發放在一邊，準備燒個青菜湯給原主二弟喝，暖暖身子。
沈愛衛見她姐這樣像是要給他做飯，他還沒來得及拒絕，就見她姐把青菜扔進鍋裏，雞蛋一磕打進碗裏，整個過程十分的快。
“移點火到這個鍋底。”沈美華一邊攪着雞蛋，一邊讓沈愛衛燒火。
沈愛衛見這樣，只好老實的去燒火，兩人沒再說話，屋裏只剩下沈愛衛嚼鍋巴的聲音。
青菜湯出鍋，沈美華給他盛了一碗。
“姐，你也喝。”沈愛衛看着他姐把蛋花大多都撈進他碗裏，讓她自己也喝，他喝點湯就行了。
“我吃過了，你趁熱喝。”沈美華讓他自己端湯，她打算給孩子們盛一碗送去，鍋裏還有不少。
“給元寶還有大力也盛點。”沈愛衛見湯還有許多，他一個人喝不了這麽多。
“我給他們盛了，這是你的，鍋裏還有，你喝完自己盛，我把湯給他們送去。”沈美華說話間把湯盛到碗裏。
沈愛衛點頭，端着碗一邊喝着湯，一邊吃着鍋巴，吃的眉開眼笑，這半年糧食越來越緊張，他已經很久沒有吃過雞蛋了。
湯有些燙手，沈美華快步走到大力他們房間。
屋裏的兩人還在吃着飯。
沈美華把碗放在桌上，不放心的叮囑道：“有些燙，慢點喝。”
元寶望着娘手裏的蛋花湯，小眼一擡看着娘，手緊緊的握着手裏的筷子，很久以前，娘也給他做過這個湯，還喂他喝湯，娘回來了嗎？
沈美華放下湯準備出去，就見桌前的元寶眼一紅，張嘴哭了起來，撲進大力懷裏。
沈美華被元寶這一舉動弄的一怔，不知道他怎麽突然哭了起來。
“姐，怎麽了？”沈愛衛在廚房裏隐隐約約聽見元寶的哭聲，趕緊放下鍋巴朝屋裏走。
沈美華不知道該怎麽說，她也不知道元寶為什麽哭。
沈愛衛見大力摟着元寶，元寶哭的厲害，走上前将元寶抱進懷裏哄了起來。
元寶見是舅舅，小手緊緊的摟着舅舅的脖子，哭的鼻涕眼淚糊了一臉，哭了很久他才停下，累的趴在舅舅的肩膀上睡了過去。
大力站在沈愛衛身邊，手緊緊的拉着元寶的手，板着一張臉。
“睡了？”沈愛衛輕聲的問着二姐。
沈美華輕輕的挪到他身邊看着已經睡了過去元寶點了點頭。
“你把孩子放在床上。”沈美華走到床邊掀開被子，等着他們過來。
沈愛衛小心的避開屋裏的東西，把元寶放在床上。
兩人退出屋子。
沈愛衛想到剛屋裏的情景，步伐沉重。
這一年來二姐對兩個孩子不好，家裏人都勸過二姐，但二姐說什麽也聽不下去，時不時的就打孩子，他們離的遠也不能時時刻刻過來看着。
沈美華看着原主二弟不說話，知道他是因為剛才元寶的事。
原主娘家人知道原主對孩子不好，隔一段時間就會過來看孩子，給他們帶吃的，但架不住每次一走，原主就把吃的拿走，不給孩子們吃。
“姐，元寶和大力現在大了，他們要是做得不對你就說，不能在動不動就打，還有那屋，也要收拾收拾，都沒下腳的地了。”沈愛衛怕他二姐生氣，說的很委婉。
沈美華一聽想到剛才沈愛衛抱着元寶那小心走路的姿勢，孩子們屋裏有許多髒東西，還有一些不用的，顯的十分的髒和亂，從原主娘家回來她也沒時間收拾，想着等去縣裏買好東西回來後來個大掃除。
“知道了。”她應聲回道，明天就開始打掃。
沈愛衛還想說，又怕說的多了他二姐的脾氣上來，便沒再開口。
空氣安靜了下來，有些尴尬。
深愛衛站了會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開口道：“姐，我先回去了。”
“天都黑了，住一晚，明天再回去吧。”沈美華看了眼外面已經黑透了的天，現在走，路上什麽也看不見，這個時候沒有路燈，天一黑，真的是烏漆嘛黑什麽也看不見。
沈愛衛看了眼二姐沒有拒絕，他本來是打算在這睡一晚第二天回去，剛剛說完那些話，他有些不知道說什麽好，一開口就說了要回家的話。
“你跟大力他們睡一屋，鍋裏有熱水，你吃好打點熱水跟大力一起泡泡腳，走了一下午。”沈美華說完讓他先把飯吃完。
沈愛衛見他二姐沒有生氣，還讓他泡腳，笑着嗯了一聲，三兩口把鍋巴吃完，端着熱水去孩子們屋裏。
沈美華刷好碗筷，坐在床邊泡着腳，回想剛剛元寶突然哭的場景，好好的怎麽就哭了？
她只說了一句讓他們慢點喝，湯燙。
難道是這句話觸碰到孩子的那個點上了？
沈美華想到會實在是沒想出原因，長吸一口氣端着洗腳盆去倒水，經過堂屋，目光落在不經意看到那大半袋紅薯，目光一閃。
作者有話要說： 上章紅包已發，這章是不是很肥，愛你們，麽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