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屋內沒有監聽器。”韓詹川坐在辦公桌前,看着艾塞亞拿着小型監測儀在屋內來回掃蕩,“坐吧,我們好好談談。”
艾塞亞的肩膀放松下來,随手拉個椅子坐下,雙腿自然交疊在一起,藍色的眸子壓在帽檐下,顯得深邃異常。本該快要到肩膀的金色頭發不知什麽原因被剪了,雖然沒有按照規定剪成寸頭,卻對于艾塞亞來說是一個突破。
“高爾德讓你我一起去捉回尼爾,不過是看着我和尼爾之間的關系,想要讓我難堪罷了。”韓詹川手指有節奏地敲動桌子,代表他在思考如何面對接下來的對話。
“我是不可能讓你去攔尼爾的,他必須回到恪聖。”為了安穆的安全,韓詹川也要将人放出帝國,又道,“帝國現在混亂不堪,軍部內部徇私舞弊,艾塞亞中将,入伍時的宣誓都忘了嗎?”
如果說現在軍部還有未被高爾德将軍完全掌握,可以拉到自己聯盟的人,也就只剩下艾塞亞中将了,如果不是他三番五次地釋放出善意,韓詹川斷然是不會和他說這麽多。
艾塞亞中将捏緊了拳頭,目光終究是移開了,韓詹川的字字句句都戳在了心窩處,當年的激情宣誓是他,現在為了更高的權利為人傀儡的也是他。
人總是一個矛盾體,在慷慨激昂的時候揚言要掃除世間的極惡,卻在心情平複後隐匿于黑暗。
“是你放走了朗希頓,對嗎?”韓詹川的話讓艾塞亞心中一涼,只聽他又道,“朗希頓已經在軍部獲得少校的頭銜了,你以為是誰做的?為什麽一個臭名昭著的星際海盜可以混入軍部?”
雖然朗希頓自己說自己不是壞人,韓詹川心底也是相信的,但現在需要他出場來解決艾塞亞這個難題,所以韓詹川不惜把朗希頓的臭名聲再說大一些,好讓艾塞亞産生愧疚感。
一個個疑問向艾塞亞砸來,朗希頓當初是他接收到高爾德将軍的命令才放走的,當時并沒有注意他長什麽樣子,在軍部的會議上兩人也不是沒見過,只是艾塞亞沒朝那方面想罷了。
現在現實被□□裸地擺在他眼前,讓他不得不去相信。
“是我放走的。”
這是艾塞亞進入房間後說的第一句話,他睫毛輕顫,早已沒了初見時冷若冰霜的模樣,倒像是一個不知所措的小孩,被大人的哄騙下做出來錯誤的事情,幡然悔悟後的無錯。
“他說讓我做将軍。”艾塞亞中将慢慢擡起眼睛,盯着眼前蹙眉的alpha,“讓我殺了你。”
“蠢貨。”韓詹川沒理會艾塞亞奇怪的模樣,他知道以這位中将的能力根本傷不了他,韓詹川氣極反笑,“高爾德真會讓帝國再多出一位将軍來威脅他的地位?艾塞亞中将,你的腦子是被灌鉛了嗎?”
想過許多高爾德威脅或者誘惑艾塞亞中将的東西,唯獨沒想到竟然是将軍之位,更可笑的是艾塞亞還相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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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蠢也比你軍銜高!”艾塞亞中将幾乎是吼出來的,他眼角泛起了紅,死死盯着韓詹川,“我就是蠢怎麽了!我也是靠着自己爬上來的,我沒有你的天賦,沒有好的長官在上頭照顧,所以在看見高爾德抛出的橄榄枝,就屁颠屁颠地過去接了!”
“我他媽就是蠢,你又能聰明到哪兒去?還不是落到現在這種境界!”
說着說着艾塞亞中将壓低了帽檐,遮住了一雙漂亮的藍色眼睛,滾燙的淚水從下巴處滑落,辦公室內一時間靜谧無聲。
直到通訊器的再一次響起,才打破了兩人之間的尴尬,是高爾德将軍給艾塞亞中将發來的消息,再詢問他事情的進展。
當然不可能和他說自己在韓詹川的辦公室,兩人聊着聊着自己還憤怒地哭了出來,簡單的回複了一句,艾塞亞中将任由淚水在臉上風幹,壓低還帶着顫抖的聲音道,“再不走就要起疑了。”
軍用車從倉庫中駛出,配合着各個路口的監控,很快便定位到了尼爾目前的方位,還未到飛船的停放處,韓詹川蹙起眉頭,怎麽也沒想到拖了這麽長時間,他們還沒有到,難道路上出了什麽事?
開車的是韓詹川,掌握着方向盤,可以确保在艾塞亞中将腦袋抽的時候,有權利停車,将人放走。
追是必須要追的,但不能追到,還要不着痕跡地把人放走,不被軍部懷疑。
艾塞亞中将飛快看着平板上的指示,規劃出路線,察覺到車速越來越慢,罵道,“你開車發什麽消息?”
韓詹川按下發送鍵,擡起頭踩油門,淡淡道,“不發了。”
車速幾乎是踩着飛起來的邊緣開的,艾塞亞攥緊了把手,窗外景色迅速倒退,讓他有一種要穿到另外一種時空的感覺。
跟着指示走,很快就摸着尼爾的車尾,韓詹川慢慢踩下油門,雙目盯着前車的後窗板,可惜貼的深色膜,看不見裏面。
安穆垂着腦袋縮在後座角落處,目光呆呆地看着一處,盡力避開與身邊森田的身體接觸。
一直觀察車子後面的森田焦急地喊道,“族長!後面有車追過來了!”
這一說,安穆才從自己的小世界中回過神來,直起身子朝後視鏡看去,一眼便認出了駕駛座是韓詹川。
拍打着座椅喊道,“來了!韓詹川來了,叔叔,快停車!”
“他來不是接你的,是抓我們回去的。”尼爾族長猛踩下油門,他心中知道韓詹川是不可能出爾反爾的,這麽做估計是上面的意思。
但現在如果不把安穆唬住,以安穆的性格,估計能做出跳車下去找韓詹川的可能。
“什麽抓我們?”安穆停下了動作,雙眸微動。
尼爾族長蹙起眉頭,“等上了飛船再細說。”
兩輛車追逐到了大橋上,兩側是波濤洶湧的江水,安穆不停地回頭,窗戶強制性關閉,車門也是,安穆只能緊緊貼着窗戶,想要讓alpha看見自己。
兩輛車的距離越縮越近,突然從後頭加速駛出一輛大貨車,逼迫着韓詹川那輛車,艾塞亞中将目光驚恐地喊讓停車,不然照這樣下去,車子會被別江裏去的。
但韓詹川像是沒聽見似的,倒是和貨車的距離越來越近,艾塞亞中将幾乎要哭出來了,“我不會水!”
韓詹川動作一頓,怎麽也沒料到一位中将級別的人可以不會水?就在愣神的時候,貨車從旁猛地打彎,直直将車撞入了江河中,大貨車的車頭半拉拉地搭在大橋邊,要掉不掉的。
這一幕是尼爾沒有想到的,剎車的聲音尖銳刺耳,一瞬間想要下車去查看狀況,卻聽見安穆凄慘的哭泣聲後,猛地回過神來,目光在貨車的駕駛室內尋找,他看見了熟悉的聲音,一切瞬間明白。
快速地将車朝目的地駛去,也不管後面哭得快要斷氣的安穆了。
“族長!小王子不對勁!”森田發現安穆的嘴唇泛紫,捂着脖子似乎想要大口喘息。
尼爾族長從手扶箱中翻出一罐噴霧,扔給森田,後者會意,立馬給小王子進行解痙攣,藥中帶着安神的成分,安穆即使劇烈地反抗,卻還是抵不住藥物,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閉上眼睛的那一刻,淚水才終于停止。
刺骨的湖水瞬間激起被劇烈撞擊短暫昏迷的韓詹川,他感受到車越來越向湖底沉去,身邊的艾塞亞中沒有清醒的跡象。
一切都在韓詹川的計劃中,所以在車子翻下去之際,他打開了窗戶,免得到時候不好逃生,韓詹川解開了安全帶,想要去夠艾塞亞的安全扣,卻發現水流不斷将他們向前推,活動受阻的韓詹川一時間竟沒法碰到扣子。
艾塞亞中将迷迷糊糊醒來,記憶迅速回籠,驚恐之際被嗆了一口水,韓詹川當即心道完了。
突然一雙手伸了出來,帶着匕首将安全帶割斷,一把拎着艾塞亞中将脫離了車內,韓詹川也迅速反應過來,跟着離開了車。
朗希頓要帶着不會水的旱鴨子,自然比韓詹川要慢一些,無意間回頭的時候,韓詹川瞧見整個人幾乎纏在朗希頓身上的艾塞亞,要不是他水性好,怕是兩人一起上不來了。
水流也不知道把他們沖到了哪裏,上岸後已經見不到那座大橋了,韓詹川迷茫地看了一圈,周圍沒有标志性的建築,根本沒法去定位,通訊器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被磕碰碎了。
艾塞亞從水裏出來就癱在地上大口地喘息,怎麽也沒想到和韓詹川出一趟任務,會把命差點搭進去。
“有毛病你!”緩過來後毫不客氣的罵道,要不是渾身都吓得無力,必然要找韓詹川打上一架,“讓你停不停,要不是他,我就死在這江中了。”
被指着打朗希頓勾唇一笑,拍拍屁股朝韓詹川身邊一坐,“貨車就是我開的。”
原來一開始韓詹川發的短信就是朗希頓的,那時候他心中已經有了對策,只是萬萬沒想到艾塞亞不會水而已。
“用得着這麽逼真嗎?玩脫了咱們就都別活了!”艾塞亞中将越想越氣,若是說在戰場上死的,也算是光榮,可因為韓詹川的放水計劃導致自己死了,那他才是真的冤枉。
氣鼓鼓地一人坐到了一邊,也不去理會其他兩人了。
“你現在打算怎麽辦?我可是在家睡得好好的,便被你拉起來幹活。”朗希頓臉上完全看不出焦急的模樣,悠哉的倒在了身後的草坪上。
韓詹川擺弄着通訊器,目光掃過艾塞亞空蕩蕩的手腕,“你通訊器帶沒?”
“我現在可是壞人的角色,怎麽可能帶着軍部的東西。”朗希頓敲着二郎腿,眯着眼睛看天空。
韓詹川見其這副樣子,起身脫掉了濕漉漉的上衣,擰幹淨水,“那就等待軍部救援,他們會找到我們的。”
“我要去找可以生火的東西,你們兩要是喜歡穿着濕掉的衣服,就當我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