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這一次軍部并沒有選擇隐瞞,大概是馬庫斯大校的事情警醒了他們,路易威陛下召開了記者會,将病毒的事情告知了大衆,并要求他們做好蚊蟲的防控。
韓詹川站在路易威陛下身後,面對無數的鏡頭和閃光燈,本能地側過了臉,他讨厭暴露在大衆視野之下。
發布會結束後,超市內的驅蚊藥水一搶而空,在市面上被炒到了與金子同價。
韓詹川坐在車內,煙一根接着一根,他擡頭看向兩層的樓房,盯着那扇緊閉的窗戶。
馬庫斯大校在韓詹川心中早已是家人般的情感,只不過韓詹川從來就不會正确表達自己的喜怒哀樂,所以看起來對一切都淡漠。
有時候他也在想,那些情感豐富的人是天生便如此,還是後期努力出來的。
滿車子都彌散着嗆人的煙味,到最後韓詹川還是沒有勇氣上樓,他承認自己害怕了,害怕看見已經殘喘的馬庫斯大校。
韓詹川回到了軍部,遠遠的就看着站在自己辦公室門口的艾塞亞中将。
這人又來找自己幹什麽?
“韓大校。”艾塞亞中将手中輕捏着一張報告,“我們可是有一起工作的事情了。”
韓詹川突然浮現出不詳的預感,距離病毒發生已經過了四周,感染者不斷增加的同時,不斷出現未有感染期便直接進入發狂狀态的人。
難道……
報告上赫然的絞殺印入韓詹川眼中,瞳孔微微震動。
“軍部或者說是路易威陛下下達的命令。”艾塞亞中将看起來無所謂的樣子,聳肩道,“要在一星期內将感染者全部絞殺,對了,你設計的那所隔離區已經有不少人了吧。”
艾塞亞中将慢慢走進,小聲的道,“潛伏期的也不能放過。”
韓詹川捏緊拳頭,面上卻故作鎮定,“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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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消息是軍部秘密下達的,并不對外公開,所以那些感染者的親屬至死也不會知道,他們的親人并非病死,而是被絞殺了。
艾塞亞中将留下一張輕飄飄的報告就離開了,韓詹川有些頹廢地坐在椅子上。
重生後面對一些情況他都無能為力,無法去阻止病毒繼續擴散,無法去阻止絞殺活動,無助感開始蔓延。
如果韓詹川沒有重生,那麽他可以自我安慰,并不是自己無能,而是世事無常,可他就是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麽,但永遠無法改變。
多方權利牽制着他,也就只有安穆會無條件地相信自己了。
韓詹川現在唯一慶幸的便是安穆被送回了恪聖,他不用看見絞殺時的血腥場面,最起碼現在安穆是安全的。
他撥通了通訊器的視頻功能,通訊器響了一會,才被接通。
屏幕上是omega的白皙額頭,傳出安穆的聲音,“是少校的嗎?這是通話?”
“是的,王子。”侍女笑眯眯地回答道,她看見了屏幕中那位男人英俊的面容。
安穆瞪大了眼睛,出聲試探道,“大校?”
“我在。”韓詹川揉着眉心,他可不想一直看着安穆的腦袋,“這是視頻通話,把鏡頭對着你的臉。”
“視...視頻!”安穆激動了起來,“森田,你快幫我弄好。”
名叫田森的侍女拿過通訊器,對準了安穆的臉,目光卻止不住的瞟屏幕內的alpha,“好了,王子。”
安穆慌亂的打理頭發,又拽了拽衣角,看向正前方,緊張兮兮的等待韓詹川說話。
半晌通訊器內傳來一聲輕笑,韓詹川道,“胖了。”
“……”安穆臉唰紅了,低下腦袋小聲咕叽道,“我沒有,昨天還稱重的,明明輕了好多。”
安穆鼓起勇氣問道,“您什麽時候帶我回家啊?”
“很快了。”韓詹川垂下眼睛,安穆身邊還有其他人在,所以韓詹川不方便說太多,他也知道安穆現在根本搞不了電子産品,所以的都是依靠身邊的侍女擺弄。
他不會提防着安穆,但恪聖星球的其他人,他不得不防着。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唠着家常,安穆很喜歡跟韓詹川說身邊的瑣碎事情,alpha時不時給予他的回應,就夠安穆開心滿足的了。
到了晚飯時間,尼爾族長已經派人來催促了,可安穆實在不願意挂斷通訊,他好不容易可以和韓詹川說這麽多話,他很思戀韓詹川。
“去吃飯吧。”韓詹川勸說道,“我也有事了。”
聽見韓詹川這麽說,安穆才戀戀不舍的挂掉電話,挂掉之前還反複表達了自己還想下一次這樣通話的想法,直到韓詹川給了保證,才極其不情願的關掉了視頻。
晚飯韓詹川就在軍區的食堂将就了一口,和安穆無目的地交談完,整個人都輕松了不少,但現實的事情還是要面對。
他正準備去實驗室找蒲加醫師的時候,坎伯蘭教授給他發了短信,說自己在隔離區樓下,想要進去看馬庫斯大校一眼。
韓詹川趕忙驅車過去。
太陽半挂在天邊,路燈已經全部亮了起來,坎伯蘭教授站在路燈下,影子被拉長,嘴裏叼着根煙,完全不符合他平日裏儒雅的模樣。
“坎伯蘭教授。”韓詹川幾乎一路小跑着到他跟前,坎伯蘭滿身的煙味讓他蹙眉,正想要勸誡,卻在看見他眼下濃重的烏青後話全咽了回去。
“麻煩你了,他們不給我進去。”坎伯蘭教授摁滅了煙頭,蒼白地笑道。
韓詹川沒表示,給出了通行證,将坎伯蘭教授帶了進去,其實韓詹川也不知道馬庫斯大校現在是什麽樣的情況。
他只囑咐愛爾莎護士,如果馬庫斯大校進入了發狂期,請告訴自己,韓詹川當時想的是與其讓馬庫斯大校被其他人槍決或者死于衰竭,還不如自己送他一程。
探視着進不去,只能隔着厚重的玻璃相望,坎伯蘭教授額頭抵在玻璃上,在看見被束縛在床上,昏睡過去的馬庫斯大校後,淚水決堤,捂着嘴不讓自己哭出聲音。
“他會死嗎?”坎伯蘭教授問道。
韓詹川背過身去,“不知道,軍部已經在全力研究解藥。”
愛爾莎護士走過來道,“馬庫斯大校最近精神狀态不好,所以我們給他服用了安眠藥。”
alpha和omega之間羁絆越深,相隔時間越長兩方便會越衰弱,按照馬庫斯大校對坎伯蘭教授的态度,多半是思戀加上對家人的不放心,不斷地折磨着神經。
“如果馬庫斯真的像那位學生一樣發狂,韓大校。”坎伯蘭教授強忍着眼中的淚水道,“我希望是您親手解決他,別給他太多的痛苦。”
“我會的。”韓詹川身子站的筆直,如此的信任讓他覺得肩膀上沉甸甸的。
坎伯蘭教授失魂落魄地走出隔離區,他拒絕了韓詹川的送回家,自己打車孤零零的走了。
記得從前不管什麽時候,馬庫斯大校都會去接坎伯蘭教授,刮風下雨也不能阻擋,因為這位占有欲強大的alpha非常不放心自己的omega獨自一人。
百般情感受雜糅在一起,韓詹川吹着晚夜的冷風,盡可能地讓自己清醒一些。
他來到蒲加醫師的實驗室,被告知蒲加醫師進行視頻會議,韓詹川便坐在門口的長椅上等他,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每浪費一秒鐘便可能多一個人感染。
韓詹川拿出口袋中的煙,卻在看見了禁煙的牌子後,又默默地放了回去,幹巴巴的拿桌子上放着的糖嚼了起來。
會議室的門終于打開了,蒲加醫師快步走出來,在看見等在門口的韓詹川後,明顯興奮了起來,抓着他的手說:“找到了!找到了!大家有救了!”
“什麽!”韓詹川猛地站了起來,巨大的驚喜沖得他頭昏腦漲,拉着蒲加醫師要讓他說個明白。
“我聯系了我的老同學,他翻閱古籍的時候找到了這種類似的情況。”蒲加醫師雙目赤紅,“咱們有救了!”
韓詹川聽蒲加醫師講完後,連夜上報給了路易威陛下,表示要制止絞殺行動,等待藥劑研究成果。
這邊的科研人員馬不停蹄地撲進了實驗室內,這是一場與病毒的博弈,也是與自己的博弈。
路易威陛下給了韓詹川一個星期的時間,如果藥劑沒有任何的進展,絞殺行動繼續。
一個星期內,不僅是科研人員神經緊繃,韓詹川同樣也是。
他蹲守在實驗室外,随時了解新的實驗動向,可是實驗的進展卻差強人意,總有一環出錯,導致藥劑會使得感染者加速發狂。
顏赫放下了手中的事情,前來陪着韓詹川一起等待,今天是最後一個夜晚了,如果還沒有研制成功,那麽隔離區的患者将會面臨巨大的傷害。
韓詹川七天來的睡眠時間不到24小時,青色的胡渣沒來得及刮,整個人看起來異常憔悴,其他的人也好不到哪兒去。
“顏少尉,我手裏有一支軍隊,你連夜過去将他們調來隔離區,守着千萬不要讓艾塞亞中将的人靠近。”韓詹川摸了把臉,有些頹唐地倚靠在鐵質的椅子上,“不能絞殺,不能再犯錯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