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1)
在星際海盜将要到來的那日淩晨,黑漆漆的寨子內正秘密進行一場反抗行動,婦女懷中抱着娃娃,背上是布包裹住的食物和水,大家有條不絮的朝寨子後面的山丘走去。
小兒因為困倦而發出哭鬧聲,被婦女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嘴巴,帶着驚恐的警惕四周後,快速跟上大部隊的行程。
疏導衆人路線的安穆手中舉着火把走向不遠處微微彎腰和老者商讨事情的韓詹川,抿唇帶着倔強道,“少校,我和你一起留下來。”
alpha想也沒想的便回絕,并且不贊同安穆在這種情況下還如此随心所欲,“胡鬧,和曹博士一起進入山洞。”
“可是,少校,您這麽辦?”被訓斥的瞬間,安穆的眼眶便紅了,捏緊了手中的火棍倔強道。
大概沒料到omega面對這件事情會這麽的執着,韓詹川底下頭看着安穆,安穆像是小兔子般,明明膽子已經用盡,卻還是強撐着要個說法。
“我是軍人,這個身份就可以解決你許多疑問。”韓詹川冷下臉來,“跟着他們一起去山洞,別讓我再說第二遍。”
一直瞄着這兒的曹小白發現兩人情緒不對,趕忙跑過來拉住安穆,“韓少校,您放心,安穆交給我了。”說罷拖着安穆跟随大部隊的路線而走。
而omega眼中帶着水光的看向韓詹川,萬千言語皆被一句我是軍人堵在了喉嚨裏,夜色中男人的身影越來越模糊,讓人看的不真切。
臨近太陽升起,整個寨子裏的人才被疏散離開,大家聚集在空地上,韓詹川把飛船上為數不多的武器搬運了下來,分給了幾個稍微年輕點,學東西快一點的青年,囑咐道,
“星際海盜來的時候,聽我指令就出來,不要害怕,我們能否成功,靠的便是唬人的氣勢。”
老者站在旁邊眉頭緊鎖,止不住的嘆息,大概是職位所在,為了整體終究将自己磨的沒了血性,以至于到了現在這般田地,內心也帶着瑟縮。
顏赫雖然沒說話,但能看出來他的心中也是沒底的,沒見識過這樣面對強大的敵人,所以對于韓詹川的決定內心抱着懷疑,可又因為上次在面對星際海盜時的表現,讓顏赫對韓詹川信任大過于了懷疑。
寨子內的人将木頭削成了各種奇怪的形狀,又用顏料上了色,離的遠看還真看不出是木頭的,倒像是哪個國家新研究出來的秘密武器似的。
焦灼的太陽打在身上,越發讓人心情急躁,越靠近海盜來臨之際,情緒奔潰的人就越多。
軍人尚且都會情緒奔潰,更何況是這些沒有經過任何抗壓訓練的普通人,一直作為領導地位的韓詹川,早已習慣在戰争中即使內心再不安,也絕不會再臉上表現出來的本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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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坐在遠離人群的地方,內心不斷将可能發生的意外和處理方法過了一遍。
肩膀上被一只厚重的手按住,老者褶皺的面孔上冒着細密的汗珠,眼睛看着人群中的族人,“這些孩子大多數都是我看着長大的。”
慢吞吞的坐下,能夠感覺到老者的生命已經燃燒的所剩無幾,也不明白是什麽一直支撐着他到了現在。
“他們從未經歷過這種事情,所以內心害怕,軍官您多擔待着點。”
韓詹川順着老者的視線看去,沉默不語。
突然天空中卷起大風,吹亂了發絲,衆人仰頭看去,是兩架飛船在空中盤旋,上面的圖騰和之前見到的一模一樣,張牙舞爪的顯示飛船主人的嚣張。
韓詹川起身,走到了人群最前面。
飛船降下繩索,一個身穿黑色作戰服的男人從索道上滑下,韓詹川瞬間就認出了這人是朗希頓,心中暗道不好。
如果是其他人還有一博的可能,但朗希頓為人多疑且狡詐,韓詹川不确定能不能将其唬住。
“我們又見面了,韓少校。”朗希頓像是見到老朋友似的,對韓詹川露出微笑,“在帝國送給你的見面禮,你喜歡嗎?”
“最起碼讓我和omega的感情深了不少。”韓詹川放松下來,勾起唇角道,“順帶着抓你的心更加強烈。”
朗希頓笑容更甚,踱步走過來的時候,只見韓詹川一聲令下,身後的人群紛紛舉起了手中的武器,對準朗希頓,同時朗希頓身後的飛船也迅速做出了反應,開啓了戰鬥模式。
“每次都是兵戎相見,我們還真不适合見面。”朗希頓絲毫不在意無數個指着他的黑洞,“怎麽憑這些人就想抓下我?”
“當然不是,帝國早已對你的所作所為憤怒。”韓詹川的話點到為止,臉上帶着嘲諷之意,向前走了幾步,絲毫沒有畏懼朗希頓身後那個龐然大物的家夥。
“軍人最後變成了這副樣子,你還有臉嗎?”韓詹川在重生前的三年交戰中,知道了朗希頓的痛處是什麽,毫不猶豫的踐踏。
朗希頓表情扭曲了起來,情緒有些隐隐失控的樣子,話像是從牙縫裏蹦出來似的,“韓詹川,跟在軍部後面,你總會付出代價的。”
朗希頓掃視空地上的衆人,拽住了脫垂下的繩索,眼神陰冷的盯着韓詹川道,“走!”
海盜的離去使得衆人歡呼雀躍,韓詹川卻笑不出來,朗希頓的話韓詹川上輩子就感受到了,在帝國軍部需要付出的代價往往是無法估計的,或許在某些方面,朗希頓比自己更加通透。
喜悅還未曾完全在人群中滿眼,飛船又去而複返,擴音器裏是朗希頓的聲音,“好一個計謀,不過若是你的飛船能夠再藏深些,怕是能躲過今日一劫。”
在飛船上升的過程中,掃描到了藏在山後的飛船,這讓朗希頓有了種被人耍的惱怒感。
看到飛船,衆人慌亂起來,也忘記了計謀什麽的,紛紛丢下手中的東西,四散而逃。
眨眼間偌大的空地只剩下了韓詹川、顏赫和老者,面對黑洞洞的炮筒,臉上的神情是平靜的。
“有什麽遺言嗎?畢竟難得遇見一個感興趣的對手。”朗希頓聲音帶着春風得意。
原本冷着臉的韓詹川突然笑了,“你有什麽遺言嗎?”
“什麽?”
只見原本明亮的天空突然暗了下來,黑壓壓,标着帝國标志的軍艦從天上壓了下來,牢牢捆住了那兩座小的可憐的飛船。
而另一邊的山洞內,因為洞口被藤條遮擋,而無法看見外頭的情形,所以大家都三三兩兩報團,互相安慰着。
孩子能夠感受到氣氛的不對,嚎啕大哭了起來,被婦人抱在懷中小聲安慰着,漸漸轉為低聲的抽泣。
洞中的昏暗,親人生命的不确定,孩子的啼哭聲,無疑不再撞擊人們最弱的神經。
安穆抱着膝蓋蜷縮在洞口處,仿佛那樣就能離少校更近一些似的,曹小白不明白安穆為何會如此大情緒失落,但也跟着安穆坐到了洞口處,與他并肩。
“少校很厲害,會沒事的。”
曹小白只能幹巴巴的去安慰,因為心中都清楚,兩方力量懸殊,能夠唬住還好,若是唬不住,便只有死路一條了。
安穆低垂下腦袋,擦了擦懸挂在睫毛上的淚水,穩定情緒,目光看向所有人都不敢靠近的山洞深處,“如果少校失敗了,我們被發現是遲早的事情。”
起身繼續道,“我去洞穴裏面看看。”
“我和你一起去!”曹小白下意識的跟着起身,畢竟他答應了韓少校要照顧好安穆。
“這裏需要有人在,曹博士就麻煩你了。”安穆神色冷靜,讓曹小白一瞬間恍惚看到了韓詹川般,不過安穆比韓詹川溫柔了不知道多少。
“你注意安全。”曹小白最後只能憋出這一句出來。
舉着火把進入了山洞,安穆感受到了投在他身上的視線,仿佛肩膀上壓着什麽無形的重量似的,那一刻他好像有點明白了少校的感受。
越是朝裏頭走,潮氣便越重,幹燥的衣服被空氣中的水汽打濕,有些黏糊在了身上,頭發也軟趴趴的搭在腦袋上。
洞穴裏完全沒有被人類造訪過,地上時不時凸起一塊石頭,洞穴上也挂着鐘乳石,在嘀嗒嘀嗒滴着水珠。
安穆沒感朝上面看,因為他聽見了翅膀煽動的聲音,直覺告訴他如果冒然拿着火把靠近,必然會驚動某些生物。
突然他聽見了水流聲,非常微弱,流水就代表着有出口,安穆心情立馬高漲起來,快速的朝聲源而去。
兩輛張牙舞爪的飛船被逼停在地面上,帝國戰士将其團團圍住,艾塞亞中将親手将朗希頓拷住,命人将他押上軍艦上的牢房後,才過來與韓詹川搭話。
“韓少校,這次的功勞也有你的一份。”抓到了星際海盜,艾塞亞中将心情明顯不錯,對韓詹川的嘲諷和針對暫時消停了。
韓詹川望向不遠處的馬庫斯大校,沒想到大校會跟着一起來。
艾塞亞中将并不知道朗希頓這個人,也不知道朗希頓算得上是亞特蘭蒂斯星際海盜的創建者之一,韓詹川覺得自己有必要去提醒他。
“艾塞亞中将,星際海盜狡猾詭計多端,還望你在押送回去的時候,多注意些。”
“一群海盜而已,難道我還看不住?”艾塞亞中将挑眉,明顯覺得韓詹川這是多管閑事了,“你的上級看起來很生氣的樣子,希望你能将今天的事情給他一個好的解釋。”
“對了,回去也不要忘了去軍部一趟,那兒的審訊室怕是韓少校第二個家了。”
韓詹川沒繼續和艾塞亞中将交談,直接錯開其走向馬庫斯大校。
還沒開口說話,一拳頭便砸在了他的左側面頰,本來能躲過去alpha硬生生受了這一拳,血腥味瞬間在口腔蔓延。
動靜讓周圍人紛紛側目,安撫族人的老者見此情況,立馬上前想要拉開馬庫斯大校,把韓詹川護在了身後,用那已經掉了皮的拐杖指着馬庫斯大校道,
“你幹什麽!”
“沒事。”韓詹川拂開老者,走向馬庫斯大校,“大校,你要是再來,我可就還手了。”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些什麽?如果軍部不及時趕到,唠科将會有一場大屠殺!”馬庫斯大校氣的雙手叉腰。
如果唠科繼續順從将緋色晶石上供給星際海盜,這裏人們的安全是得到保證。
韓詹川沒說話,在做出決定的時候,他就知道其中的利弊了,但骨子裏他就是不願意看見被欺壓。
“我不是沒有和唠科星球的人商議,沒有我的一博,怎麽會有現在的局面。”韓詹川冷着臉道。
“韓少校,你是軍官,日後會參加戰役,會掌握千萬戰士的性命,自負的前提是不要讓他人為你買單!”
本來和一群戰士去接藏在山洞裏人的顏赫,小跑着回來,韓詹川心頭猛地一跳,不好的預感瞬間蔓延。
“少校,安穆獨自一人進入了山洞裏面,屬下已經派人前去搜查了。”
韓詹川只覺得手腳的血液瞬間湧上了大腦,渾身僵硬的厲害,沖進老者的棚子,翻箱倒櫃的找到了那張地圖。
腦中飛速旋轉,繞着山指了幾個位置道,“派人去找,顏赫,你跟着我去山洞。”
山洞內的人群已被疏散,韓詹川一眼便看見蹲在山洞門口哭的曹小白,見到韓詹川後內心更是內疚,“如果我當時極力阻止,安穆也不會失蹤。”
韓詹川淡淡瞥了他一眼,沒理會,拿着照明燈快步走入山洞,馬庫斯大校緊跟其後。
曹小白也想跟着去,卻被顏赫拉住,語氣帶着不真切的關心,“少校現在正煩着呢,你先回寨子裏去,不然你要是出事,我們還得分神。”
說罷,顏赫也趕緊進去,跟上他們的步伐。
越朝裏面走,韓詹川的眉頭便鎖的越緊,馬庫斯大校能夠明白韓詹川內心的焦急,就像是當初坎伯蘭發燒還要堅持去學校上課一樣,但韓詹川現在的情緒一定比當時的自己更加糟糕。
“洞穴太大了,說不準安穆在裏面迷了路。”馬庫斯大校道。
三盞照明燈将洞穴內的情況一清二楚的展現在眼前,頭頂上倒挂着密密麻麻的蝙蝠,尖銳的獠牙龇出嘴外,韓詹川心一點點沉了下去。
洞穴內昏暗,時間仿佛消失了般,衆人嘴上不提,心中已然給事情下了結論。
韓詹川左側的面頰腫起,這副漫無目的尋找的樣子,看起來多了幾分可憐,馬庫斯大校安慰道,“說不準安穆已經回去了。”
“不,他的通訊器顯示無信號,一定就在洞內。”韓詹川繼續朝前走,腳下開始出現水流,心像是被什麽牽扯了一般,跑了起來。
洞穴深處藏着一條小溪,大概這裏就是山後頭瀑布的源頭,韓詹川一眼便看見了下半身泡在水裏的安穆。
omega雙目緊閉,探照燈照過去的時候,能清楚的看見安穆後腦下紅豔的血跡。
一瞬間韓詹川站在了原地,手腳不受控制,無法前進半分,重生前那張虛弱蒼白的臉再一次闖入他的腦海,耳畔仿佛還有海鷗的鳴叫。
“韓詹川!快過來!”馬庫斯大校吼道。
韓詹川這才回過神,馬庫斯大校已經趕到安穆身邊,将人從水中拖了出來。
鮮紅的血色已經幹枯黏在安穆的頭發上,韓詹川接過omega,懷中的人分量很輕,韓詹川的手止不住的顫抖,抱着安穆就朝外跑去。
颠簸的狀态讓昏迷的omega蹙緊了眉頭,安穆迷糊的睜開眼睛,眼中有暗色的東西遮擋住了視線,任由他怎麽眨眼也消除不掉。
“少校。”omega的聲音微弱的厲害,一時間被耳邊呼嘯的風掩蓋,安穆轉動眼珠看清楚自己手中握着的東西,似乎是一塊石頭。
腦袋疼的無法正常思考,安穆又弱弱的叫喊了聲,希望alpha能夠注意到自己。
“安穆!”韓詹川面色似乎比安穆還要蒼白,抱緊了懷中的人,空地上的戰士看見奔跑過來的韓詹川,紛紛上前幫忙,可惜韓詹川不讓一人碰這位受傷的omega,“随行醫師!這裏需要醫師!”
曹小白聞聲趕來過來,看見此情此景,沒忍住嚎啕大哭了起來,顏赫眼疾手快的将人拉到了旁邊,有些不熟練的将胳膊借給了奔潰的曹小白。
這位omega似乎并不喜歡硬邦邦的胳膊,一頭埋在了顏赫的懷中,自責的眼淚巴巴朝下掉,卻把顏軍士官搞的一動不敢動了。
軍部留下了一批人在唠科星球鎮守,其餘人将星際海盜押送回帝國。
軍艦的醫療室內,身穿軍裝的男人一瞬不瞬的看着躺在白色床上的omega,傷口已經做了處理,白色的紗布圍着腦袋捆了一圈又一圈,看起來有些滑稽,不過床邊的男人的臉上絲毫沒有笑意。
韓詹川手中握着的是安穆從山洞裏帶出的石頭,誰也不知道omega手中為何會握着一塊石頭。
輕輕撥開安穆額前碎發,恍惚感又來了,韓詹川有時候會想,自己重生這一場到底意義何在,接二連三的突發事件,讓他和安穆不得不受到傷害。
輕微的敲門聲拉回了韓詹川的思緒,雙眼紅腫的曹小白站在門口猶豫不決,還是顏赫推了他一把,才走了進來。
“安穆他……”曹小白站在床尾,看見病床上面色蒼白的安穆,所以歉意的話全卡在了嗓子裏。
韓詹川起身,神情疲憊,“安穆是獨立的個體,他有承擔選擇的能力。”
說罷便離去,将病房讓給了曹小白,自己則去找了馬庫斯大校。
馬庫斯大校見韓詹川這副樣子,內心也有些許不忍,“臉上還疼嗎?”
“大校,回帝國後我肯定要被再次審訊,您能讓坎伯蘭教授陪着安穆嗎?”韓詹川每次說話,便會牽扯到腫起的面頰,疼的面容有些扭曲。
“當然,你不說我也會讓他去陪着。”馬庫斯大校嘆息道,“我這一拳是希望你日後不要義氣用事,別拿着他人的性命去賭。”
“每失去一個生命,便會有一個家庭痛不欲生,你還需要好好體會人情冷暖。”馬庫斯大校說出了內心一直想對韓詹川說的話,“你太孤單,太冰冷了,不了解感情,所以不明白失去的痛不欲生。”
是嗎?韓詹川在內心反問自己,失去的痛苦。
他看向馬庫斯大校,當年馬庫斯大校戰死,他依稀記得坎伯蘭教授一夜白了頭。
那次以後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絕口不提關于馬庫斯大校的任何事情。
起初韓詹川還回去關照一下,但漸漸發現坎伯蘭教授對其他alpha産生生理性厭惡後,便再也沒有去過。
後來也不知道坎伯蘭教授過的怎麽樣,韓詹川就先走了一步。
軍艦總控制室內,艾塞亞中将接通了來自帝國發射的通訊信號,高爾德将軍的面容浮現在電子顯示屏上,不怒自威。
“将軍,唠科的星際海盜已全部捉拿,正在送往帝國的路上。”
艾塞亞中将意氣風發,他早已恨這些海盜良久,除了可以獲得軍功之外,狠狠的挫了他們的威風,才是最值得開心的。
“很好。”高爾德将軍的認同無疑是錦上添花,艾塞亞中将眼中的笑意更甚,之後卻讓他的表情僵硬在了臉上,只聽見高爾德将軍道,“裏面有個叫朗希頓的人,在中轉站的時候,将他放走。”
艾塞亞中将瞳孔猛縮,下意識的看向周圍戴着耳麥操控軍艦的人,無一不是面無表情,仿佛并沒有聽到高爾德将軍要放走星際海盜的事情。
原來這些都是高爾德将軍的人,艾塞亞中将心情一點點低落下來,在高爾德将軍再次說話之際,開口道,“明白了,将軍。”
高爾德将軍欣賞不會多嘴的年輕人,臉上終于露出了絲絲笑意,點頭道,“盡快将人放走,拖到帝國便會麻煩很多。”
艾塞亞中将四肢有些麻木,機械性的點頭應道,“是,将軍。”
走出總控制室,艾塞亞中将一時間有些不知道該去何處,偌大的軍艦內明明自己是最高長官,身邊卻都是聽從高爾德将軍的人。
他忽然間看見了遠處一道身影,是那位他一直看不順眼的少校。
韓詹川正想回病房,他潛意識裏覺得安穆醒來第一時間會想看見自己,卻被那位喜歡挑釁他的中将攔住了去路。
“艾塞亞中将。”韓詹川遵循軍規的敬禮。
“韓少校,找馬庫斯大校有事?”艾塞亞中将發現面對韓詹川,出口便是帶着諷刺的語氣,即使內心并不是這個意思。
“回到帝國我會接受軍部審問,這時候我的omega躺在醫院裏,不能沒有人照顧。”
韓詹川不明白怎麽又會和這位中将碰上,兩個alpha的氣勢皆互不相讓,嚣張跋扈的厲害。
“三樓新增加了一個小酒館,我請你去喝一杯。”
說出自己真實想法的艾塞亞中将難得有些不好意思,不過他現在只想找一個靠譜的人呆着,最起碼這所軍艦上他唯一能夠确定的是韓詹川不是高爾德将軍的人。
突如其來的邀請讓韓詹川有些拿不定主意,不過對方是比自己大好幾個軍銜的長官,即使內心極度不想去,也得硬着頭皮去陪。
小酒館是全木制的,裏頭只有一個吧臺,已經有三三兩兩輪休的士兵在娛樂消遣,看見他們之後立馬起身敬禮。
艾塞亞中将點頭示意,挑了一個較為人少的角落坐了下來,點了杯威士忌就不說話了。
韓詹川依舊沒有碰酒,他的面前是一杯加冰的礦泉水。
艾塞亞似乎覺得韓詹川特別沒意思,沒經過他同意,就将自己杯中的威士忌倒給了他一半,橙黃色的酒水在杯子中蔓延開來。
韓詹川微微挑眉,修長的手指在杯口轉了一圈,“艾塞亞中将,如果您心情郁悶,可以去睡一覺,而不是拉着我在這陪着您幹耗時間。”
“你太自以為是了,韓少校。”艾塞亞頗有些被點破的惱羞成怒,殊不知毫無防備的他已經将內心的情緒寫在了臉上,完全不像是平日裏的樣子。
“我的omega還躺在病床上,我需要去陪着他。”韓詹川起身,将杯中混合着威士忌的水一口飲盡,“還請中将自便。”
韓詹川回去的時候,醫師正好在查房,曹小白緊張兮兮的站在一旁。
“少校,您來的正好,安穆有些情況正想與你說。”醫師從黃色的袋子中拿出一張膠片,對光指着腦袋的一處道,“這裏有個血腫,可能壓迫了視神經,并且在做檢查的時候,看見了安穆眼中有大塊的瘀血。”
“當然了,軍艦上的設備不如帝國來的精細,所以還是建議回到帝國後,再一次進行顱內平掃。”
韓詹川接過醫師遞來的膠片,酒精使得他渾身發熱,思緒也跳躍的飛快,眼珠轉動看向病床上昏睡的omega,幹巴巴的道了句,“知道了。”
當路過中轉站的時候,艾塞亞中将臨時發布了休息的指令,要求軍艦到中轉站進行補給和全面檢查。
十幾架軍艦停在中轉站,場面着實震撼人心。
中轉站內市場會有流浪在宇宙的商人前來交易物品,在這裏可以見識到不少新奇古怪的東西,不過韓詹川對這些并不感興趣。
他現在只想一個人安靜的呆着,病床上的少年眉目清秀,韓詹川還是頭一次仔細的觀察安穆,也是頭一次看一個人看這麽久。
手背上打着點滴,韓詹川想到了在醫療站的那次,安穆害怕針頭,躲在自己懷中強撐着的樣子。
細想起來,重生後和omega的接觸多了起來,點點滴滴的回憶中能參雜安穆的身影。
萬千的情緒最終只化為了嘆息,韓詹川起身去了走廊處,無意識的将煙叼在了唇間,眉眼間是驅不散的憂愁。
軍艦在中轉站停留的時間不長,再一次踏上了回帝國的路線。
艾塞亞中将又跑來找韓詹川,這次是追到了病房內來了。
“我聽他們說,安穆是怕失敗後大家沒有退路,才孤身一人去洞穴裏探尋別的出路。”艾塞亞中将拉過凳子坐下,“他很了不起。”
韓詹川面對艾塞亞中将突如其來的态度轉變,并沒有表現出同樣的示好,而是冷冷道,“等他醒了,再誇他。”
“韓詹川,我挺讨厭你的。”艾塞亞中将站起來,金色的頭發垂在面頰兩側,将其的五官襯托的更加精致,“靠着愣頭青的蠻勁,就可以得到馬庫斯大校的賞識。”
艾塞亞剛才情緒平和的樣子仿佛是個錯覺,明明是一位長相優質的人,卻總是讓臉上充滿高傲和鄙睨的神情,說話也帶着刺般,讓誰心裏也別想舒服。
“您該去心理咨詢室看看,那兒或許可以幫助到您。”韓詹川也跟着起身,不客氣道。
一天之內艾塞亞中将對自己反複無常的态度讓韓詹川內心也燃起了怒火,這位中将似乎不懂得什麽叫适可而止,不合時宜的在人最煩躁的時候添上一把柴。
軍艦的行軍速度很快,次日清晨就回到了帝國,還在昏睡中的安穆被平車退下了軍艦,立即送往帝國軍區總醫院進行治療。
馬庫斯大校提前聯系了坎伯拉教授,讓他過去接應着些,除了安穆之外,他們都要接受審訊,包括曹小白。
有專門的戰士接應他們,韓詹川身着軍裝,目光掃視過周圍重重把手的人,他腳步停下,領着他的士兵也不敢催促,只能警惕的觀察這位少校,以免發生不必要的麻煩和沖突。
軍艦最後下來的是星際海盜,讓韓詹川蹙眉的是這些海盜的臉都被用頭套遮蓋,根本分不清誰是誰。
韓詹川遲遲不肯離開的原因就是想親眼看見朗希頓被押送回帝國,而現在這樣,韓詹川不清楚艾塞亞中将是什麽意思,為什麽不将星際海盜的樣子公之于衆。
“少校,我們該走了。”身邊的士兵忍不住出聲催促道。
韓詹川看着不遠處前來迎接的高爾德将軍,艾塞亞中将似乎和那位将軍說話有些心不在焉的,直到視線無意間看見韓詹川後,竟然閃躲了過去。
內心狐疑,卻始終找不到問題所在,韓詹川暫時将思緒放在一邊,他想要快點結束審訊,好去醫院等着安穆醒過來。
只是這次的審訊異常奇怪,韓詹川坐在空無一人的房間內,盯着牆壁上那扇巨大的單面鏡子,鏡子中反射出一張俊朗面容,只不過主人的神情有些疲憊,消弱了眉眼間的傲氣。
角落裏的喇叭響起處理過的機械聲音,“韓少校,請您将唠科星球的經過詳細的說出來,我們會在您闡述時進行錄音。”
韓詹川手旁是一杯盛了半杯水的玻璃杯,他輕輕握在掌心,緩緩開口。
其他事如何被審訊的韓詹川不知,只曉得這次審訊被關了大概兩天的時間,因為此叢進了封閉的審訊室,他就開始在心底默默的數着分秒。
不間斷的問話讓alpha疲憊不堪,好在終于是熬過去了,韓詹川離開審訊室的時候,轉身冷冷的看了眼玻璃。
玻璃後坐着的事艾塞亞中将和高爾德将軍,明明知道外面是看不見裏面的,但他們或多或少還是被韓詹川的眼神看的心顫了顫。
“連續兩天的審問,即使再強大的人也不可能不露出破綻,所以韓詹川這次是真的沒有發現我們私放了一個海盜。”
陪着一起熬了兩宿的艾塞亞中将眼下是濃重的烏青,皮膚薄且白的他狀态稍有不好,便會在臉上顯示出來。
高爾德将軍盯着韓詹川離去的背影,直到人離開了視線後才沉聲道,“即使韓詹川目前沒有威脅,但這人還是留不得,盡早處理掉。”
身邊的人眯起了眼睛,金色的頭發垂在臉側,遮擋住了他的視線,只聽見艾塞亞中将低低應了聲。
兩天的時間足夠改變不少事情,朗希頓是否還在帝國的監獄內,獲得緋色晶石的曹小白實驗項目是否成功,還有便是安穆怎麽樣了。
馬庫斯大校得到放出來的消息後,就一直在審訊室外等着,看見韓詹川頂着淤青的面頰出來後,頗有些不解,“不就是挨了一拳,怎麽到現在還沒好。”
alpha具有較強的修複能力,但也扛不住久經沙場的大校一拳,韓詹川能在短短兩天內,身體機能低靡的情況下恢複到消腫,已經算得上能力強大了。
韓詹川沒說話,自然的拉開了車門坐了上去,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
“去軍區總醫院還是先送你回去休息?”馬庫斯大校發動車子,将手扶箱內的食物遞給他道,“吃點,審訊時不給食物,也是為了保證審訊的高效。”
韓詹川半睜開眼睛,接過後小口的吃了起來,外頭的陽光刺眼的厲害,習慣了黑暗環境的韓詹川有些不适應的閉起眼睛。
似乎之前也是這般熱烈的天氣,安穆因為擔心他而頂着大太陽站在軍區門口,那副樣子又浮現了出來,韓詹川揉捏隐隐發痛的太陽穴,啞聲道,“去醫院。”
軍區醫院專門為軍人和其家屬進行醫治,有些執行秘密任務而受傷的軍人便會在此處進行治療。
所以這裏的保密工作做的很好,進出也是需要嚴格檢查,來防止有不份子進行報複。
韓詹川對着走廊玻璃反射的倒影,不自然的整理了儀容儀表,之前看他帶個手铐就能緊張成那副樣子的安穆,想來看見自己這副模樣,又得哭哭唧唧的了。
想到這,韓詹川內心竟然帶着點愉悅。
推開單獨一間的病房,空氣中還彌漫着淡淡消毒水的味道,韓詹川聽見了傳出的笑聲。
坎伯蘭教授拿着書本坐在病床旁邊,在給安穆讀故事,講到好玩之處,便會用自己的語言将故事內的人調侃一二,惹得安穆笑彎了眼睛。
坎伯蘭的聲音戛然而止,安穆奇怪的歪了歪頭,“下面呢?我想知道男主最後有沒有把自己的馬兒賣出去。”
omega眼角還帶着笑意,雙瞳中卻看不見神采,呆滞的望着一個角落,感覺到氣氛不對後,微微轉頭向門的方向道,“是有人來了嗎?”
“少校。”坎伯蘭教授将書本放置在了床頭櫃子上,起身按住了安穆的肩膀,示意他不用緊張。
少校這一詞在安穆心中已經和韓詹川畫上了等號,安穆瞪大了眼睛想要看清楚,卻發現仍舊是一片灰色,失落的垂下了眼睛。
“多謝這些時日對安穆的照顧。”韓詹川道。
頭頂響起熟悉的聲音,安穆一把抓住韓詹川的衣角,順着摸到了他的手腕,弱弱的叫了聲,“少校。”
坎伯蘭教授拉走了站在原地跟木樁似的馬庫斯大校,将空間留給了小兩口。
馬庫斯不顧走廊上人來人往,摟住了坎伯蘭,老大不小的一個人了,還跟個孩子似的。
“怎麽了?這兒人這麽多,大校你不害臊嗎?”坎伯蘭教授拍着馬庫斯大校的後背,笑道。
“剛剛我就在想,如果是你失明了,我會不會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