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離宗
還了赤焰馬,落閑徑直來到執事殿。
“外門弟子落閑,上交黑岩村任務。”留影石遞到登記處修士面前。
“嗯,”登記處修士接過留影石和銘牌,他看見留影石中的巨蛇屍體:“花岩蛇?”
“你殺的?練氣幾重?”
落閑如實答道:“練氣二重,并非我所殺,而是一位恰巧路過的金丹前輩所殺,弟子只是撿了個便宜。”
登記處的人一邊登記一邊點頭:“确實,不過黑岩村怎會有金丹真人在?真是奇怪……”
“任務點數換成靈石。”
“五十枚下品靈石,五百點宗門貢獻值。”登記處的修士遞還給落閑。
收回銘牌,落閑又趕往八十一街,賣出剝下的蛇皮和蛇膽,得到三十枚下品靈石。一枚下品靈石可買一瓶最低劣的辟谷丹。
一瓶辟谷丹有三十顆,一顆可防十日不餓。不過雜質特別多,修仙之人最忌諱服用雜質多的丹藥,所以但凡有點條件的人并不會買這種辟谷丹。
落閑這人心思不在修仙上,她向來服用的便是這種辟谷丹。
辟谷丹再好點,就是一枚下品靈石一瓶,一瓶僅有十五顆。一顆可十日不餓,但靈氣濃郁不少,而且雜質也少了很多。
最好的辟谷丹,則一枚下品靈石一瓶,一瓶僅有五顆。
落閑手中靈石有限,買了五瓶低劣丹藥,又買了四十瓶中等品質的辟谷丹。因為她買的多,老板還特意送了她五瓶低劣辟谷丹。
這樣一來,手中靈石僅剩三十五枚。
随後她買了件炎狐鬥篷,買了刻有簡單防禦陣法和自帶潔淨的法衣,手中靈石已經僅有十五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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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步匆匆走在街上,八十一街繁華如舊,街邊的茶鋪,酒樓,來來往往的外宗弟子。他們口中再沒提起那個光芒堪比星辰的少年,取而代之的是名為容玖瑜的少宗主。
“呦,回來了?”落閑來到老李頭鋪子前時,老李頭正拿着幹淨帕子擦着架子上的留影石。
直接放了一枚靈石在櫃子上,落閑開門見山:“你可還記得一年前随同十一師兄前往大衍的有哪些人?”
落閑看過那枚留影石,但她對于應天宗容玖玉外的人向來不在乎,與其自己推敲不如直接問。
“過了這麽久,還惦記着?”幹皺的手拿起靈石,不客氣地塞自己懷裏,老李頭道:“倒也不是什麽說不得的大事,宗主那時正在閉關不便出行,所以派了自己同門同脈的三位合體長老。除此之外,随行一群人中,有莫少雲莫大師兄,三師姐淩翎,五師兄穆寒,十師兄許瑢。”
“以往弟子前往大衍,只派一位合體長老随行,也沒見出什麽事。此次一共派出三位,誰能想,真有人敢在應天宗頭上動土,要不說時也命也。”
落閑繼續問道:“你可知那幾位師兄姐,是何靈根及修為?”
老李頭猝不及防聽見落閑這話,嗤笑了一聲:“宗主親傳弟子,修真界中幾位元嬰榜排名前五百的驕子,就你這個丫頭能問出這話。”
“莫少雲莫大師兄,身份尊貴,乃藥谷少谷主。木屬性天靈根,元嬰真君。”
“淩翎三師姐,木火雙靈根,元嬰真君。豔冠修真界,有三大仙子之稱的紫烨仙子。”
“穆寒五師兄,土金靈根,元嬰真君。天生劍骨,曾以金丹修為力抗元嬰真君,素有小劍尊之稱。”
“許瑢十師兄,水木雙靈根,”
落閑擡眼,水木雙靈根。
只聽老李頭繼續道:“此行中唯一一位金丹真人,二十歲的金丹高階,雖天賦不及前幾位,但也是個中佼佼者。不過可惜後面跟了個萬中無一的天才……”
當初容玖玉就是憑借金丹修為在化神修士手中硬抗,保下了這位十師兄性命,撐到宗主他們趕來。
落閑心中已有答案,不再停留,直接帶上應天宗外門弟子服飾和弟子銘牌來到主事峰。
“離開應天宗?”主事峰主管弟子雜事的人聽見,格外吃驚。
畢竟應天宗自成立來的數千年中,尤其在如今應天宗宗主上位後,宗主作風端正,仁慈友善,淡名薄利。素有君子之稱,施恩布澤,修真界中大半勢力均受過宗主恩惠,幾乎沒有仇家。外界直接稱其為聖賢尊者。
凡應天宗弟子無不以自己身份為榮,向來只有應天宗趕人的份,還沒見哪個弟子要離宗的。
“你确定?”
落閑點頭:“弟子自知天資愚鈍,修行八年不過區區練氣三重,實在有辱應天宗風氣。”
那人一聽,接過落閑的銘牌,确認宗門貢獻值已滿後,眼神帶着幾分打趣和輕蔑看向落閑:“年歲幾何?”
“已滿十九。”
“十九歲的練氣三重,确實不堪大用。”那人在名冊上一勾,劃掉落閑名字,“念在應天宗修行九年,修為不廢,不過避免以後借由應天宗名頭壞事,在應天宗習得的功法等需剔除幹淨。”
落閑跟着人來到後殿,殿中光線昏暗,那人走至正中心中,掀開紅布,上面赫然放着一個水晶圓球。
“把手放上面,不過抹掉神魂上的一點記憶,有點疼,忍着就行。”
神魂源自魂魄,動了神魂可不是一點疼就能概括的。
落閑不語,閉上眼,依照吩咐将手放上去,溫涼直入掌心。黑暗中,一陣眩暈猛地襲來。落閑清晰感覺自己魂海似有什麽強行闖入,似尖針般,這種侵入感讓落閑不适,當即蹙緊眉頭。
不過那道攻擊還未來得及做什麽,一入魂海立馬似入了萬刀之中,頃刻斬碎化成灰燼。
別說抹去記憶,就是疼尚且還沒感受到,落閑聽得旁邊的人道:“行了。”
行了?
落閑沒明白什麽緣由,不過她依舊凝眉抿唇,看起來十分難受的樣子。
“可還記得凝心訣第一句是什麽?”
落閑疑惑:“什麽凝心訣?”
那人滿意點頭:“行了,你可以走了。”
落閑一走,這人拿起紅布,正欲再次蓋上。不過他發現這魂石似乎有點不對勁,好像過于黯淡了點。
魂石可剔除神魂中的相關記憶,方才他見着落閑把手放這上面,魂石光芒一閃繼而黯淡,他便知已經成功了。
可是他現在才發覺好像有點不對勁?這怎麽瞧着好像比先前沒用的時候還要暗了很多?
他彎下腰,湊近了看,圓球映出一雙眼睛,突然這雙眼睛瞪得溜直。
裂開了?
魂石裂開了?!
這人不可置信,吓得手中紅布一扔,懷疑是自己看錯了,魂石這東西可不便宜啊!要出了岔子,誰來承擔?誰能承擔?!
難道是太久未用,所以這一用,所以壞了?
他伸出手欲捧起魂石看個仔細,然而手方觸碰魂石,咔擦一聲,只見以原來那個裂縫為起點,魂石如瓷杯般從四處快速龜裂,碎成無數瓣。
落閑出了主事殿,正要跟随送她出應天宗結界的弟子離開,有一個人跌跌撞撞跑到她面前來。
“我知道不符合規矩,可是,可以讓我送她出宗嗎?”清翡紅着一雙眼,對送落閑離開的弟子道。
那男弟子見這女弟子頗為可憐,心中一軟:“成,你想送就送。”
“多謝多謝。”
落閑任由清翡拽着她,清翡手勁很大,背對着她,落閑看不見清翡的神色。
直到出了結界,清翡才停下腳步,松開捏着落閑的手,單薄的身子顯得格外瘦弱:“若我沒有聽說你回來了,若我沒有過來找你,你是不是根本不打算跟我說一聲?”
落閑垂眸:“是的。”
前面的人陷入沉默,落閑看見清翡擡手,似是在擦掉淚水,肩膀微微抖動。她動了下唇,道:“願你以後前程似錦,來日若有緣,說不定還能再見面。”
“好。”清翡聲音帶着啞意,“你以後是不是都不會回來了?”
落閑回首看了眼隐在結界中的應天宗,眸中冷意翻滾:“誰知道呢?”
花了雙倍價格,落閑租了只鷹嘴鶴往回趕,原本只需一個多月的路程,硬生生縮短到僅有十幾日。
飛禽降下,見落閑從巨鳥上下來,夫婦倆直接吓得說不出話。
落閑大跨步進屋,心急如焚來到床邊,床上的人和她走時一樣,連裹着身子的棉被都原封不動,像個任人擺布的傀儡。
唯有一側眼睛無神睜開着,聽見有人靠近驚恐地動了下。
“這些日子,我們都按仙人所說給仙人故友服用藥丸,這裏還餘有幾顆。”
“他什麽時候醒的?!”落閑急忙彎身,果不其然留在容玖玉體內封住意識的靈氣蕩然無存,她當即解開封住身體的穴位。
她怕容玖玉醒來後害怕所以用靈氣封住了意識,更怕他不小心亂動會傷得更重,所以她走時一道将穴道全封了。
在感受到別人靠近時,容玖玉顯然害怕地想躲開,然後在聽見落閑聲音立馬穩定下來。
只是這次容玖玉并未挨着落閑,在落閑扶起他時,肩膀抗拒地往裏面移了點,腦袋偏向另一側。
“仙人你方走兩日,便醒過來了。”那漢子想起半夜醒過來突然瞧見睜眼的人,就跟看見死人睜眼一樣,至今他還有點心有餘悸,他道:“我問需不需要喝水之類,也沒有回答。就這樣直愣愣睜着,沒見哪次閉上的。”
落閑心沒來由痛了下,不顧故意避開她的容玖玉,輕而易舉強行攬過人來,一把抱起。
“有勞了。”
又扔了枚靈石給漢子,雖說普通人不能吸納靈氣,但長期與靈氣接觸也能延年益壽,祛除小病。
帶人躍上鷹嘴鶴,落閑扔掉裹住身子的棉被,蓋上買來的炎狐鬥篷擋住風,而後給容玖玉換上能保護身體的法衣。
等弄好後,懷裏的人依舊往外撇着頭。神智全無,刻在骨子裏的秉性卻絲毫沒減。
落閑拉開鬥篷,她臨走時給了三瓶辟谷丹,好在有辟谷丹那點微末的靈氣撐着,傷口腐蝕速度稍緩。但依舊蔓延了整個鎖骨,臉上也已經到眼角。
“久等了。”
落閑低喃,兩日後就醒了過來,而她離開了足足将近兩個月。
手托住另一半臉頰,落閑想把側過人的帶過來,掌心猝不及防觸碰到了濕潤。
落閑動作兀的一僵,心神倏然亂了,強行帶過人來。
懷裏的人僅剩的眼珠泛着灰黑,長睫染濕,下面帶着淚痕。似是怕讓人發現,容玖玉肩膀挪動着,嘴裏發出抗拒的嗬嗬聲,想要遠離落閑。
一下子,沒來由的,心宛如刀絞一樣,疼到令人窒息。
落閑緊緊攬住掙紮的人,雙唇泛白,手足無措:“對不起,對不起。”
“對不起,不會了。”
“不會了。”
下次再也不會單獨把你扔下。
懷裏的人掙紮幅度在安撫下漸漸變小,落閑等人睡過去後,怕容玖玉不舒服,想幫人挪一下手腳。
一動,她發現袖間似乎有一道很輕的扯力。
她垂眸,看見自己袖角尖端沒入牙中,像是怕她再次走掉般,即便睡熟了還是緊緊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