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李攸寧與曲雲清接連進入了幾處空間。可奇怪的是, 所到之處要麽空無一物,要麽就與之前遇見的“湘夫人”一樣,只是一些不斷重複幻影, 幻影中的人物有些能辨認出身份, 而有些不能,大致都是一些神話傳說中的畫面。
總之兩人再也沒有遭遇半分阻攔,期間也未曾看見任何一個進入秘境的修士。
然而這一切并不能讓曲雲清安心半分,反倒是越發肯定,這操控秘境的意識之于他們二人必然是已經達到了目的,才會對他倆不聞不問, 一路放行。
兩人最終來到一處光明通坦之地,出乎意料的是,在他們二人之前已經有人率先來到。
只見兩名熟悉的身影相對而立,正是君沐言和楚寒舟。而就在兩人幾步之外地上還有一人委頓于地,看上去生死不明。
楚寒舟見李攸寧身邊跟着的已經不再是年歲幼小的師弟, 而是曲雲清, 雖然驚訝卻也沒有開口多問, 只是規矩恭敬的向對方見禮。
君沐言早就知道蘇旻正是曲雲清所扮, 神色也并無異樣。
衆人在秘境中好不容易相遇, 自然要交流彼此遭遇。
李攸寧從二人口中得知, 這兩人的經歷與自己如出一轍。而且身上也都留下了莫名的咒痕。
君沐言說自己勘坡幻境之後, 曾遇上一名綠衣女子。還在那裏發現了之前遺失佩劍的修士。
只是那人已經完全失去了神志, 任憑自己想盡辦法,也無法喚回對方的神志。只能将他的軀體一并帶走。
聽他口中的形容, 竟是曲雲清之前碰上的那名女鬼。也不知道此人當初是否與曲雲清共處一處空間,只是當初為何沒能彼此遇見。
兒楚寒舟則說自己看見一名峨冠華服的男子,身邊彙聚着陰陽之氣, 此消彼長又彼此交融。據他形容,倒像是很像上古神族中掌管天下生靈魂魄生死的大司命在傳說中的化身形象。
李攸寧也将自己與曲雲清所經歷的一切大致說了一遍。
君沐言聽完之後,嗤之以鼻道:“什麽神族化身,我看不過是裝神弄鬼。我遇見的那一個,分明是得道妖族死後不化的魂靈。只因為曾入魔道,懂得魔族那套迷信攝魂的本事,可畢竟失去肉身依憑,根本使不出多大的能耐。估計是想用幻術困住修士的心神,再行奪舍之事罷了。”
楚寒舟目不轉睛的看着他,疑問道:“那這位道友失了心神,可如何未曾見被她奪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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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沐言微微一怔:“八成是瞧不上。”
那名綠衣女鬼的确是與其他幻想中出現的形象大相徑庭。而且她是唯一一個不像是從上古傳說中托生而出的形象,氣息形貌,完全就是一個堕入魔道後,又遭受冥火反噬的妖仙。
看來她很有可能是能解開此處迷局的關鍵。而其他的“神”,或許只是秘境之主用來欲蓋彌彰的幻術。
至于她為何并沒有直接奪舍,其原因還真有可能是看不上這些金丹修為的肉身。唯一與她生前修為可以比較的曲雲清又無法被人奪舍。
“不知其他仙友,此時所在何處?”楚寒舟一語道破,那些人自始至終都沒有出現過。而到了這裏,偏偏又只剩下他們四個。
而他們,恰好是此行修為最高的。聯想到雲翠山被滅門的修士,曲雲清不由懷疑,那些人的魂魄因為走不出心中的幻象已經徹底沉淪于此。或許已經成了秘境中那些空具神形的詭異幻影的養分。
如今看來,這些看似“溫柔鄉”的迷心幻術,內裏也是藏着步步殺機。
其他的人去了哪裏?君沐言能遇見,沒理由其他人碰不到。還是說那些人早已經徹底消失了。
在場四人均不止經歷過一處獨立的秘境,對照之後發現多有重複之處。無一例外的是,但凡能成功脫出幻境,就不會繼續陷入幻術。這一切仿佛就像是一場歷練,而在場的幾人均是合格的勝出者。
這些勝出者不約而同出現在這個地方,不知道接下來又會發生什麽。
這裏隔絕海上,而修士多居于陸地。可這裏的種種經歷,充分表明這裏根本就是一個陷阱。它既然遠離人群,自然是害怕被人發現,可裏面運行的最後規則和謎障,分明又是針對修道之人。
李攸寧用懷疑的眼神偷偷打量在場之中除了曲雲清之外的其他三人。
只見楚寒舟強作鎮定,眼底卻是藏着隐憂。君沐言則還是像往常一樣,眼角眉梢帶着些許不耐煩的神色,嘴唇緊緊抿着,內心深處似乎也不太平靜。
至于地上躺着的那一個,看上去對外界毫無反應。他們站在一起說了這麽久,那人的臉上連半點波動也不曾有過。
楚寒舟看出李攸寧正在打量地方的修士,出言道:“曲姑娘醫道獨步天下,可方便過來為這位道友診視一番?”
楚寒舟這一席話将他的八面玲珑體會的淋漓盡致,可着實讓李攸寧進退兩難。
她雖然也粗通醫理,可與曲靈素相比可謂之天差地別。讓她去看,怕不是有些為難啊。
還沒等李攸寧作出反應,一旁的曲雲清直接上前查看。他先是探了探對方的腕脈,發現已經是微若游絲,緊跟着又以雙指靠近對方眉心,凝聚靈力試探對方的出神之所。
才發現神魂以散,空空如也。
縱然還有微弱的呼吸和脈搏,可此人已經是失魂散魄,藥石惘然,任憑是大羅金仙在世也已經回天乏術。
曲雲清心下一沉,眼中閃過一絲懷疑。他回頭看向君沐言和楚寒舟:“他之前情況如何?”
君沐言:“我見到他的時候還在滿口說着胡話,我見他神志不清就給了他幾個耳光。原本想要抽醒他,結果這人倒是兩眼一翻暈了過去,我便帶上他一起,找到了此處。”
楚寒舟:“君道友将這位道友帶來的時候的确是昏迷不醒的。只不過我也是剛剛來到這裏,還沒有來得及仔細查看。”
曲雲清搖了搖頭:“他已經不行了。”
君沐言神色微變似乎是有些難以置信。
楚寒舟則是面露愧疚,無不遺憾道:“都是因為我太過自信,才令得諸位道友陷入此等危難之地。”
曲雲清垂眸:“如今也不是自責的時候。當務之急是找到出路。”
楚寒舟長嘆一聲:“前輩可有高見?”
曲雲清:“當今天下早已經沒人有造物化空之能,這秘境僅憑人力不可能為之。
此處必然至少有一樣能奪天地造化的上古靈寶作為陣眼,借以奪天地之勢,割裂虛空。我們只要找到它,将其隔斷與秘境的聯系,這裏自然就會不攻自破。”
君沐言突然接口道:“這道理是簡單,可又有誰知道這秘境的陣眼記究竟是在何處。”
他話音未落,原本十分平靜的空間之中突然從遠處傳來驚雷般的巨響,腳下的地面也開始劇烈震動,伴随着轟轟隆隆的崩裂之聲,無盡的海水倒灌而入,一時間岩石隕落,山海倒懸。
衆人心頭一驚:莫不是有其他修士找到了陣眼,并且已經動手了吧?如果是這樣未免也太過巧合。
雖然幾人都是金丹以上修為,平日裏都是天之驕子,平素裏各個也都是難逢敵手。可是遇到眼前這地動山搖的壯烈景象一時間也都束手無策失了分寸。
李攸寧原本就有些不适,一路上一直都算是在強行忍耐。當下更是感到一陣天旋地轉,頭昏腦脹。她壓下心頭難以遏制的憋悶和惡心,翹首望向身邊的曲雲清。
她奮力拔劍出鞘,想要帶着曲雲清一道飛離此處,可剛一踏上凝霜就感到一陣頭重腳輕,險些跌落掉入四周不斷上湧的海水之中。
就在此時曲雲清躍上飛劍,在她身後牢牢将她一臂攬住。
“讓我來吧。”他在她耳邊輕聲說了一句,像是一句安眠的情話。
凝霜原本就去曲雲清贈予她的,他自然也能使得。
雖然眼前具是驚濤駭浪山崩地裂的駭人景象,可李攸寧确只感到一陣陣筋疲力盡。她感覺自己的眼皮好似重若千鈞,雖然明知道自己不能睡,卻實在是有些忍不住了。
曲雲清:“你且睡吧……”
他的聲音就像是安神魔咒,李攸寧放棄抵抗轉瞬間沉沉睡去。仿佛眼前的一切只要對方一句肯定的話語就變得不足為懼。
等李攸寧再次醒來,發現已經回到了曲雲清的寝居之內。她一睜開眼,隐約能瞧見床頭熟悉的白鶴翔雲花紋镂刻。她喉頭輕輕一滾,頓時感覺焦渴難耐。她微微側過頭想要起身,卻發現自己的身體一陣虛軟。
李攸寧費力的從床上支起身體,可還沒等自己的腦袋離開床塌兩尺的距離,就感到眼前一黑,差點又跌了回去。
……
她這是怎麽了?
曲雲清的床邊罩了一層茶白色的紗帳,此時掩的嚴嚴實實。外面的光線也很暗,即沒有掌燈也沒有點燭。李攸寧感覺自己簡直像是瞎了,除了近在眼前的,稍遠一點就什麽都看不清楚。因此她只能伸手摸索着紗帳的邊緣,正想要将它撩起。然而自己的手卻突然被人緊緊握住。
“是誰!”
李攸寧先是被吓了一跳,進而很快認出對方。
“你怎麽也不說話,吓了我一跳。”
曲雲清低低應了一聲,可李攸寧卻沒聽清他究竟說的是什麽。
李攸寧想要下床喝水,對方像是猜透了她的心思。不需要她開口,一只帶着溫熱的碗已經塞到了她的手中。
她喝了一口,卻被水中苦澀的藥味嗆的說不出話來。
“這是什麽?黃蓮嗎?”
可她知道着不是。不同意黃蓮的清苦,那茶水裏的味道又苦又腥,又複雜的讓人說不出裏面到底有些什麽。
她只喝了一口,就想要将碗推回去。可對方的手卻寸毫不讓,帶着一絲不容拒絕的強硬意味。
“聽話,把它喝下去。”
李攸寧眨了眨眼,只覺得眼前的人影有些模糊,聲音也含混不清忽遠忽近。她有些愣住了,突然意識似乎有些不對。
曲雲清見她不肯喝,忍不住嘆了口氣。他收回她手中的藥碗,自己一仰頭一飲而盡。緊跟着雙手捧着仍在發愣的李攸寧的臉頰,四唇相對,将口中的藥一股腦的渡了過去。
藥很苦,可曲雲清很香。
李攸寧閉上眼睛,沉醉在他的味道裏。
她突然明白不是因為天太黑,也不是因為曲雲清故意不發出聲音。而是她看不清,也聽不清了。
作者有話要說: 向快點走下面的劇情,所以這裏就先結束了。感覺該交代的交代了,其它的也沒啥好渲染的。如果有什麽需要以後再添加補充吧。想走下面的劇情啦。
最近對狗血倫理方面的內容欲罷不能,突然有新腦洞了,想開新文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