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李攸寧心有餘悸, 在曲雲清的提醒之下才意識到此中關竅。
這雲翠山的山主極有可能是在中了攝魂術的之後受人操控死于自殘。如此一來外間那些打鬥的痕跡,說不定并不是外人造成的……
就在兩人剛清理完思緒,曲雲清突然眉峰一揚, 側目望向窗外。
李攸寧順着對方的視線朝旁邊一看, 發現破損的窗紗出露出一只漆黑的瞳仁。
那人與轉過頭的李攸寧兩相對視,眼中透出一陣訝然。
他被曲雲清叫破之後非但沒有逃走,反而是一劍劈開了窗棂,随後整個人一躍而入。
…………
“李攸寧,你竟然沒死!”
對方自屋外而入,原本就逆着光。直到他道破李攸寧身份, 李攸寧這才認出,來的不是別人,正是與她曾經有過小小過節的君沐言。
曲雲清一沉:“是你。”
三十年前的事情,最終的處理結果本就是他親口下令。況且不久前曲雲清重獲神識,君沐言也在當場, 并且還曾出言不遜。
曲雲清自然也認出了他。
君沐言瞧見兩人, 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他定定的看着眼前兩人, 戲谑道:“堂堂玄霄仙門, 為何也幹這些偷雞摸狗的勾當。”
他側目望向李攸寧繼續道:“貴派真是教人刮目相看, 這等欺師滅祖的叛徒, 還能和一門之主混在一處親親我我。”
李攸寧面色一沉, 冷冷說道:“奉勸一句, 管好你這張嘴,他豈是你能置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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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沐言眼中露出一絲惱意, 心中似有百般的不服氣,語氣變得越發尖酸:“連師父都不叫了麽,李攸寧, 看來傳言非虛。”
曲雲清突然開口:“你來這裏就是為了說這些?”他說這話時雖然喜怒不形于色,可是地仙的威壓層層鋪開。讓眼前的君沐言立時感到一陣無形壓力。
君沐言雖然在後輩之中當得上是佼佼,可與曲雲清這樣的前輩明宿一比,那便是天淵之別。一朝受到壓制,便開始背心冒汗,言語不順起來。只是他性子倔強,任憑在哪裏都不肯服輸,仍舊是自顧自挺直脊背咬牙堅持。
李攸寧擔憂的看向曲雲清——如今自己的身份敗露,怕是在此不宜久留。
曲雲清讀出她心中所想,出言安慰道:“不必太過擔心,你的事我已經着令弟子昭告道門。想必消息已經傳到了這裏,否則君沐言也不會只是對着你冷嘲熱諷幾句。”
君沐言聞言,猶自不服氣的冷哼一聲。
“好個玄霄派,當初曲靈樞借口李攸寧禍亂山門,求得百家共讨。如今才沒過幾天,倒是掌教親自澄清,說李攸寧含冤受屈。
你們是将天下道門當成傻子玩弄鼓掌之中了嗎!”
李攸寧心中思量,對方所言不虛。當初自己叛逃的消息正是玄霄所出,如今曲雲清複生後又親口否認,雖然之前的決斷并非出自他的授意,可畢竟代表都是玄霄整個的意志。如此一來,當得上是出爾反爾,多少會影響到玄霄的聲譽。
不過這世間種種,反反複複何其之多。大家其實根本不關心其中的是非對錯,好奇的多半是這些是非背後的恩怨曲折。
曲雲清:“你口中所言,确實責在玄霄,身為掌教必定承擔此責。當年玄霄遭受的禍亂,與今日雲翠山滅門如出一轍,這其中的牽連千絲萬縷,而我必定會竭盡所能将其中的原委查個水落石出。”
君沐言譏諷道:“好一個竭盡所能,看來曲掌教是打算将李攸寧的罪責一力承擔了吧。”
李攸寧神色動容:“當年我年少氣盛,一心只想着救活師傅。獨自盜走了門中至寶,因此釀下了禍患。我李攸寧如今也算是歷經了生死,這凡塵俗名已經不入我心,你說我是叛徒也好,罪人也罷,我根本就不會在乎。可是這一次的事情牽連極大,背後恐怕是有驚天的陰謀。我玄霄派率先遭難,如今誰也阻止不了我徹底查清此事。”
君沐言沉默半晌,突然發問:“那我問你,當初你将曲真人制成傀儡,用的是不是魔族攝魂術?”
李攸寧:“并非是攝魂術。而是我家族秘傳的傀儡印咒,名曰牽絲。牽絲一旦種下,便能讓傀儡形随意動,傀儡自身卻不會有任何多餘的舉動。與攝魂術完全不是一門路子。”
攝魂術顧名思義,以魂為攝。乃是通過修為的壓制亂人心神,産生幻覺。實際上最初是一種讀心術,只有精于此道着才能用它操縱受術之人。
她轉過頭看向曲雲清解釋道:“我這麽做是為了讓你的身體氣脈逐漸恢複,并沒有別的意思……”一開始她的确是沒有別的意思。
君沐言皺了皺眉,似有質疑:“牽絲?此等功法為所未聞,應當不是玄霄秘術吧。”
李攸寧:“我已經說過,這是我家族秘傳。”
君沐言:“可我聽說你十五歲才入玄霄修行,而且當時年紀不小了,不過是将将開了靈竅。對于你的身份來歷,這些年來也曾有人好奇追尋過,可大都是無稽的猜測。如果你的家族當真有如此玄妙的功法,為何你入道這麽晚,又從來沒有聽說過。”
李攸寧沒想到對方竟然還當真查過自己的來歷,而且還要追根問底,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作答,只能緘口不言。
曲雲清:“攝魂術需要挾以生魂,當時我神魂受損,根本不可能再中攝魂術。而且攝魂術需要修為壓制,她修為不如我,這一點上更是不可能。”
曲雲清冷冷掃了君沐言一眼,對方再次感到一陣壓力。
見曲雲清如此維護李攸寧,君沐言只能作罷,心想:既然她使的不是攝魂術,其他的自己不問也罷。
幾人一問一答,不知不覺沒了話頭。突然一下子兩廂沉默了起來。
李攸寧打破沉默,開口試探:“君道友既然認出我們,那回去之後……”
君沐言兩眼一翻:“你要搞清楚,不是認出,而是識破。”
李攸寧:“然後呢?”
君沐言:“什麽然後。”
李攸寧:“道友回去打算将此事宣之于衆?”
君沐言明白對方的意思,撇了撇嘴:“我沒有那多管閑事的功夫。你們盡管回去,不過也別提我來過此地。”
李攸寧輕松一笑:“那如此甚好,咱們也算是一拍即合。”
君沐言惱道:“少湊近乎,我不過是看曲掌教的面子。”說完,他利落轉身,頭也不回的投身而出,腳下禦着劍,眨眼便消失在雲翠山的濃霧之中。
李攸寧回過頭問曲雲清:“師傅,你說他回去會說出我們的身份嗎?”
曲雲清搖了搖頭:“不知。”
李攸寧嘆了嘆氣:“那我們不回去了。”
曲雲清:“無事,我們回去。既然要查,留下更為方便。”
李攸寧:“那我們的身份?”
曲雲清:“就算他說了,又能奈我們如何。想去想留,玄陽子也阻不了我。”
他嘴上說的氣勢十足,可轉眼又變成了十一二歲的模樣。
李攸寧默默看在眼裏,心想:看來師傅什麽都不怕,就是很怕麻煩嘛,畢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兩人回去的路上,李攸寧想起之前所見的幻像,忍不住再次詢問對方:“師傅,當初你醒來時,可曾怨恨過我。”
曲雲清聞言,回過頭朝她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你說呢?”
李攸寧被對方這模棱兩可的眼神以及似是而非的回答,弄得緊張了起來。
“師傅,我錯了……”
曲雲清無奈道:“知道錯了,也晚了。”
李攸寧心中一涼,開始變得手足無措,一時間竟是連腳下的劍都禦不穩了。
還好曲雲清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她。
“當心些,如今這般修為了,若是再摔下去,可就丢人了。”
李攸寧:“師傅對不起。”
曲雲清看着她,神情有些微妙:“雖然我知道你肯定不止有這一種方法将純陽之氣渡給我,可沒有你這麽做,即便我醒過來,我的修為境界怕是也難以保住。我沒有恨過你,否則豈不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李攸寧愣了愣,她完全想不到對方竟然會在這件事情上跟自己開玩笑。
不過以她對曲雲清的了解,眼下他雖然說的輕松,可最初意識到這件事情的時候,他受到的刺激鐵定是不輕。
記得自己在玄霄養傷時,曲素問曾隐晦的提及,說曲雲清自從醒轉之後,除了在禁地外于衆人眼前露了一面,之後一直在閉關不出。
對外說是調理修為,實則應當是在凝神靜心。
他出關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派中事物委托給曲素問,而自己則是順着護身符的線索直接去尋找李攸寧的下落。
“……”李攸寧只覺得內心一陣感動。
曲雲清知道她心中仍然愧疚:“我知道你在想些什麽,如果我當真只是把你當成徒弟,你做了這些我必定容不下你。可我不想怪你,你說是為什麽?
而且……”
他略作停頓,又繼續道:“按照着世間的俗語,我癡長你這麽多歲數,走過的橋比你走過的路還要多,當真會把這種事情看的大過天嗎。至于身外之名,更是無需在意。有時候想的太多,徒增負累而已。”
既然已經說到這個份上,李攸寧當然知道曲雲清是在反過來開解安慰自己。她點了點頭,沒有繼續再說什麽,否則為難的反倒是曲雲清。
“不過,你要是敢對其他人幹這種事情,我可是會打斷你的腿的。”曲雲清忽而一笑,齒間寒光一閃,那表情真是前所未見。
李攸寧不由得連連點頭稱是,別說是心思,當真是半點玩笑都不敢開。
作者有話要說: 可能好多人覺得我這麽寫曲雲清不在意李攸寧不經過他同意就嘿嘿嘿的事是為女主開脫。不過我覺得,如果男主喜歡她,他就真不會在意這個,畢竟有原因。
當然如果不喜歡就是另外一個虐戀故事了。
呃現實中當然這樣是不行的。無論藍孩子還是女孩子,大家出門在外保護自己。不要和陌生人喝酒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