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就在說法大會的前夕, 君沐言實在是按奈不住性子,非要在玄霄內“四處”逛逛。此舉倒也不算逾越,還算他心裏有些分寸, 絲毫沒有觸犯到玄霄禁地或是掌教休寝之所。
可這小子嘴巴實在是不太饒人, 行在路上對玄霄派是否有能力舉辦金壇說法肆意評論,還将玄霄派幾名叫的上名號的弟子好一番品頭論足。
什麽一派掌教的首徒竟然只是個修為低微的內修醫者,二弟子如今都還沒有結丹,小徒弟更是只知道有這麽一個人,根本沒有半點值得稱道的事跡。簡直就是後繼無人,根本與萬法宗沒得相比。
說完這些還嫌不夠過瘾, 叫嚣着萬法宗才是衆望所歸。這清貧寒酸的玄霄不過是仗着底蘊深厚,實際上根本無力與萬法宗争鋒。
這樣的話不少宗門內都會“廣為流傳”,畢竟關起門來,想怎麽說都是沒人管的上的。
當時随行的不過就是幾名萬法宗弟子,自己的大師兄說的是什麽, 他們自然也就聽着, 誰也不會吃飽了沒事幹和他頂嘴。
看來君沐言是平日裏在家目中無人貫了, 什麽話都張口就來, 完全沒有想過隔牆有耳這回事。畢竟以他的修為, 自認整個玄霄上下除了掌教曲雲清, 根本沒有人能高明過他, 若是真有躲着, 自己定能發現,到時候不說了便是。
可沒想到的是,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恰恰好,這些不敬的言論被正在問心臺打坐的李攸寧聽得個一清二楚。
原來萬法宗幾人見問心臺附近風光奇峻,正是游歷至此。
當年的李攸寧雖入金丹不久, 卻已經境界穩固。年紀又輕,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當時的她劍意外露卻未得磨砺,根本藏不住自己的鋒芒。
光是聽着對方對師門不敬,她已經是怒火中燒,但好歹還未失去理智,不曾直接出手。李攸寧縱身而出現在君沐言幾人面前,冷着一張臉,顯得極為不善。
君沐言見突然有人攔住自己去路,心中自是不忿。可當他注意到對方身着玄霄弟子常穿的白色道袍,緊跟着又是一陣心虛。
眼前之人氣勢洶洶,怕是将自己之前的言論聽了進去。
李攸寧原本只是想要對方認錯,可君沐言是何等性子——就算他覺得自己有錯,改是可以,但認是絕無可能。
兩位年輕的金丹高手就此鉚上,誰也不肯退讓一步。
李攸寧只認對方辱我師門,必須當面言出自己的過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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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沐言則認為自己不過是随口說了幾句,對方卻若是識趣就該裝作沒有聽見。可這女人倒好,非要出來現眼,讓自己難看。這算哪門子待客之道?
一個自視甚高,認為自己在年輕一輩中根本沒有敵手。
另一個怕被人發現秘密,平日裏假裝低調,內心裏卻覺得自己合該比這世界上所有的人都要更強。
最後兩人相持不下,只能打過一場。結果卻是發現對方的修為似乎遠比自己預料的要厲害,一開始都只是存着給對方一點教訓,可打着打着就越發動了真格的。
最終的結果君沐言技遜一籌,被李攸寧當場繳去了靈劍。
落敗的天之驕子滿眼都是不可置信,好半天才回過味來——自己竟然真的輸了。
更讓他難以接受的是,對方非但沒有什麽名氣,甚至還是一名女修。自古以來,女子修行不易,玄霄派更是鮮少有适合女子修煉的功法。眼前之人究竟是什麽來歷,修為竟如此霸道。
不對慢着!剛才此人的劍意剛猛霸道,修習的絕對不是玄霄派的尋常心法。如此獨特而凜冽的劍意,竟是和早已經聞名天下的曲雲清如出一撤。
君沐言喃喃自語:“乾元六合……”
他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你是曲真人的徒弟。”君沐言一邊說一邊忍不住将眼前之人上下打量,“不可能的,難道你是曲靈樞!不是沒有結丹嗎!”
沒道理的,對方明明做女子裝扮,可為何能修習純陽之體才能修習的心法。要知道縱然是以曲雲清的天資,也因為并非純陽之體而自幼被封印了六欲,讓自己不動凡心,不失精陽。
眼前的女子怎麽可能!莫非曲雲清唯一的男弟子從小和師姐師妹混跡慣了,便有了異裝的癖好!
李攸寧自然不能為師兄招惹麻煩,冷冷道出身份:“在下李攸寧。”
君沐言回憶起方才和對方交手,兩人打着打着漸漸失了分寸。只是自己一直被人壓了一頭,就不曾留意,可如今細想,卻發現其中端倪。對方全力而動,靈力至剛至強。萬法宗有別于玄霄派,門下女修并不算少,君沐言長相俊美,身邊自然圍繞着不少莺莺燕燕。對方身上的氣息絕對有別于尋常女修。
雖然未曾謀面,可對于李攸寧這個人,也曾有所聽聞。據聞此女十年前才拜入玄霄,當時已經過了修行之人最好入門的年紀。可縱然如此,非但在短短十年結成金丹,還能達到如此境界。
如此天賦,不可謂之不驚人。經此一役,君沐言心中認定,此人不僅僅是天賦不錯,今日能有如此進益應當還有體質加成,如果自己沒有看錯,對方應當正是千百年都難得一見的純陽之體。
只是天乾地坤,陰陽有隔。李攸寧身為女子,這種事怎麽可能發生!
“你不是男人?”君沐言深感疑惑。
李攸寧卻是理也不理,答非所問:“不知你又是那家不知輕重的弟子,竟然敢在玄霄仙門當衆出言不遜。還不速速道歉。”她自然聽清了對方來自萬法宗,如今故作不知,不過是想要借此譏諷一番。
“你竟然!”君沐言看着李攸寧一副冰冰冰,仿佛對他十分不齒的模樣頓時感到怒火中燒。
他自入道以來,與同輩相比幾乎未逢一敗。今日糾紛雖是因自己而起,可對方的作為所謂足以讓他惱羞成怒。
眼看着兩人即将再次交手,卻因為放在決鬥時的動靜已經驚動了玄霄門人。被匆匆趕來勸架的修士給攔了下來。
“好你個不男不女的妖人,你也配讓我道歉!”君沐言本就驕縱,發起火來更是口不擇言。
“你說什麽!”李攸寧怒目圓睜,差一點突破三四個師弟的防線再次提劍而上!
“我說你是不男不女難道錯了嗎!至于為什麽你自己不清楚嗎!”君沐言大聲叫嚣。而在場衆人均是一臉的不明所以。
李攸寧因為自己身為乾元,與這世界的人本就有些格格不入。平日裏隐藏的再好,心中也難免有些不忿。心道自己來到這裏,沒機會找個坤澤結契雙修已經夠憋屈了。如今堂堂乾元竟然被眼前這個“中庸”瞧不起!
她恨不得當場把這小子揍的跪地叫娘!
當然她沒有揍君沐言第二次的機會。因為曲雲清也來了。
金壇說法本是文會。哪怕後來加了些許比鬥成分,可自始至終為了保住各門各派的和氣,都是不允許發生私鬥的。
李攸寧看着自己師傅面沉如水,雖然一張臉上不見明顯怒容。可是她感覺到曲雲清的看他們的眼神冷的像冰。
“此次法會你不必參加了,自去面壁一月。”
李攸寧嘴唇嗫嚅,似乎想要解釋什麽。可一見對方不容置喙的模樣,咬了咬嘴唇,什麽也沒有再說。她朝曲雲清頓首一禮,默默的退了下去。
見李攸寧被自己的師傅灰溜溜的罰了下去,君沐言不由暗自得意。想着自己畢竟是萬法宗的大弟子,這玄霄掌教縱然挂着個道門第一的虛名,也不由得不給他面子。
這還沒等這股得意勁兒過去,卻看見曲雲清目光如炬,就這麽直直向他投了過來。
“颠倒是非,不問黑白。諸位請回山吧,此次法會不歡迎你們。”曲雲清雙唇一分,聲音不大,語氣也未見有多嚴厲,卻是擲地有聲。
君沐言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等到明白其中的意思,曲雲清已經轉身拂袖而去。只留下在場的衆多修士議論紛紛。
李攸寧受了罰,可心裏卻是委屈。自己本就是為了維護玄霄聲譽才出手一戰,可沒想到曲雲清一到現場連問都不肯多問一句。雖然最後的結果曲素問告訴了自己,算是各打五十大板。但她還是覺得有些不服氣。
曲素問見她悶悶不樂一臉孩子氣的模樣,不免覺得有趣,開解道:“你呀多大人了,平時在師弟面前倒是挺有架子。可怎麽遇到這點小事還如此沉不住氣。”
李攸寧鄙夷道:“你是不知道那個混小子嘴巴有多不幹淨。”她撇了撇嘴,繼續發牢騷,“也不知道師傅是怎麽想到,就這麽輕描淡寫的将人趕走了,明明該讓他們當衆道歉的。”
曲素問笑道:“好啦。你以為頂着地仙的威壓接受訓斥是一件很輕松的事情嘛,師傅可是說了他們颠倒是非,不問黑白。你是沒瞧見對方那個臉色,都快成豬肝了。”
李攸寧疑道:“是嗎?我怎麽不覺得。師傅和我說話的時候,我沒覺得有什麽異常啊。”
曲素問搖了搖頭,白了她一眼:“也就是你不知道,咱們師傅有多護短了。你看,說是罰你禁閉,可我這不是就來看你了嗎,又沒人攔着。”
李攸寧尤自感到不滿:“那也便宜了他們,居然敢說我們玄霄派的壞話!”
曲素問:“咱們在道門中是個什麽位置,所有人都是心知肚明。何況師傅也根本不在意這些虛名,如果不是你,他才不會和那些小輩較真呢。”
李攸寧不解的看着曲素問:“你是說師傅生氣是因為我?”
曲素問見對方一臉懵懂,忍不住語重心長道:“你這呆子,他自然是為了維護你才将萬法宗一行人驅逐此次法會。不然的話,何苦來哉。”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4-07 14:13:10~2020-04-08 15:22:1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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