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彼時的星盜
麥迪爾說完，小心翼翼看着蒙加。
蒙加卻遠比他所想的平靜，最大的動作只是端起杯子抿了抿橙汁，道：“我知道了。我會想辦法的。”
麥迪爾道：“這對你不公平。因為幫助我，你很可能會陷入危險之中。你比我更清楚坎布齊是個怎樣的僞君子。”
蒙加放下橙汁：“你以為我是為什麽回到中央星的？明明在荒蕪星的時候，我随時都可以跟着我的人離開，最後我還是選擇了來到這裏。”
“我記得你說過，是為了查你母親的事情。”
“不錯。我一直都嘗試着着站在她的角度去思考，到底是什麽促使着她在已經懷有身孕的情況下，強行駕駛着簡陋的飛船去太空之中流浪？”
麥迪爾張了張嘴，發現結論十分明顯——蒙加的母親發現自己與腹中胎兒都成了第四軍團的實驗品，情急之下，駕駛着沒有安全保障的飛船離開了星盟。
他為好友嘆氣：“你的父親真是個人渣。”
根據他收集到的消息，達羅布·尤芡在第一任妻子失蹤後很快跟第二任妻子結婚，而蒙加跟迪的年齡差不到十個月。
蒙加卻比麥迪爾更平靜：“現在，你的猜測幫到了我。我們的目的是一致的。你告訴我，想要論證你的猜測需要哪些證據？”
麥迪爾看着蒙加深淵一般的眼睛，有一瞬間恍神。
他的情緒慢慢平複下來，走進卧室，從床墊下面翻出一張紙。
他把紙拿給蒙加，道：“我原本想叫一個本屆機甲對抗賽的參與者幫忙調查。我都跟她約好了今天來我家仔細談。我沒想到找來的是你。”
話音剛落，他的光腦就響了起來。麥迪爾低頭一看：“她來了。”
片刻後，庫裏明拉坐到沙發上，睜大眼睛盯着蒙加。
蒙加喝了口橙汁，跟她打了個招呼：“你好，正式介紹一下，我是蒙加·埃。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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庫裏明拉還沒從震驚之中緩過來。
麥迪爾同樣給她倒了一杯橙汁：“來，橙汁。”
庫裏拉明一巴掌拍飛橙汁：“你給我解釋一下，這就是你所謂的跟尤芡家族的人有仇？耍我很好玩嗎？”
麥迪爾抓住無辜的橙汁杯子，道：“他是蒙加·埃。”
“我當然知道他是蒙加……”庫裏拉明生生扭轉了最後一個字的音調，“诶？”
麥迪爾解釋道：“他在星域外面長大，以前是做星盜的。你不用把他當尤芡家族的人看。”
庫裏拉明十分懷疑：“你怎麽知道得這麽清楚？”
麥迪爾：“這就說來話長了。”
他最初認識蒙加的時候，蒙加并不是現在這個模樣。
那時候的蒙加像是一把剛淬過火的刀，眼睛裏的光就像是最鋒利的刀上那一段寒芒。
他當時年紀很小，卻已經是塞雁的一員大将。他不論操控何種機甲出戰，置身于怎樣的境地，都從來沒輸過。
而第一次見面即将到來的時候，麥迪爾還是個小學生，他當時參加了學校組織的夏令營，坐着飛船去了距離邊界很近的地方。
出發之前，全夏令營沒有一個人知道飛船的目的地是那裏，他們都只以為是去參觀某個星球的史前生物化石。
現在回憶起來，那種被人算計的感覺更重了。
很快，有一撥行盜在完全不驚動駐守軍團的前提下，把夏令營的飛船劫持了。
他還記得，帶隊的老師盡管額上沁出了冷汗，卻仍然安撫他們說：“這些綁匪就是想要錢，他們不會傷害你們性命的，同學們不要慌。”
話音剛落，老師的前額就被一道離子光束穿透。
星盜拿着離子光束槍走進來，踩在老師的血泊裏兇狠地盯着他們，看守了他們數個小時，直到飛船飛到了某個星球上。
飛到目的地之後，他們被統一關在一個房間裏。房間門外就是礦洞，不斷礦工在他們房間門口走動。礦工骨瘦如柴，而拉扯着他們的鎖鏈往往塗滿鮮血與鏽跡。
所有人不知道未來等待他們的是什麽。麥迪爾跟幾個男孩死犟着不肯哭喊，然而其他孩子早已吓破了膽子。
那幾天，麥迪爾根本不敢休息。他一閉上眼睛，浮現在眼前的始終是從老師額前穿出來的那一道光，以及滿地的血污。即便不閉上眼睛，可怖的幻象仍舊會在他不設防的時候出現在眼前。麥迪爾被恐懼與無力感折磨得疲憊不堪。到後來，他已經不期盼獲救，只期盼懸在他頭頂上的鍘刀能夠快些落下來。
蒙加就是在那種狀況下出現的。
麥迪爾在噩夢與困倦拉扯的疲憊之中驟然聽到炸雷搬的聲響，他驚醒過來，顧不得去捂耳朵，雙手急急攀在鐵欄杆上，透過飛揚的塵土和混亂的人群，看到了一架潔白、魁梧的重型機甲。
那臺機甲就像是戰神一般，靠着幾門激光炮和一把長刀，把星盜的攻擊攪得粉碎。
星盜狼狽逃竄，而他們這些受害者卻覺得解氣極了。
對方僅僅只憑着那一架機甲，就解決掉了大部分星盜。
有幾臺機甲沖上去跟他對打，被他一一轟了下來。戰鬥持續了差不多七十五小時。星盜一邊罵着“該死的戰争機器”，一邊拼命後撤。
麥迪爾全班全程仰頭看神仙打架，直到神仙跟神仙的敵人都打出了這個區域。
全夏令營的小朋友都被他吸引了，紛紛忘記了自己的處境，跟着湊熱鬧。一開始誰都不知道機甲裏面坐的是什麽人，大家都争着搶着說：“等我長大了我一定也是一個開着這種機甲的大英雄！”
最後機甲打完一圈打了回來，駕駛室一開，一個年紀比他們還小的男孩跳出來坐到機甲肩膀上，當着他們的面按着手腕上的光腦打電話。
那一刻，他們整個夏令營都安靜了。男孩附帶的靜音效果比以往的紀律委員還好。
男孩打完電話之後，一臺小型飛行器從星球外面飛了下來。
飛行器停在地上，一位看起來十分儒雅随和的人從上面走了下來，跟趴在機甲肩頭上的男孩打招呼：“小子，別以為架打完了就完事了，你還肩負着解放受難群衆的重任呢。”
男孩用乘降裝置下了機甲，嬉笑着跟那位儒士打鬧。
儒士一邊哄着他，一邊教他如何處理。
男孩的心思不在處理瑣碎的事物上。他說：“義父，下次遇到這樣的星盜，還是我一個人來打。”
儒士十分無奈：“行啊，注意安全。一定要……”
男孩一下子就抱住了儒士的手臂：“我都知道了，義父，真的不用再說了。你看我都自己上場打過這麽多場戰鬥了。”
儒士低頭看着男孩，笑道：“嗯。蒙加已經是個很厲害的機甲駕駛員了。”
男孩嘿嘿悶笑，看起來他得了句誇獎，比得到一整個星球還要開心。
那是麥迪爾第一次知道他的名字。麥迪爾想記下那個特殊的名字，卻想不出他們今後還能有什麽交集，想不出知道名字的用處在哪裏。
儒士走到他們這個房間，從口袋了掏出了一個專門開鎖的機器人，仍舊在跟蒙加談笑：“你自己的賬戶你還記得嗎？這顆星球也是你的資産了。”
男孩點頭：“我當然記得，我還想用裏面的錢換一臺新的機甲。”
他眼睛閃光的樣子，就像是普通孩子買到了自己心愛的卡通人物手辦。
麥迪爾等待着房門打開，他想親口跟救命恩人道謝。
然而那兩個人并沒有等他們出來的意思，說笑着走遠了。
很快，就有人來交接處理這幫夏令營小孩的事情。麥迪爾和夏令營的其他小孩子一起，被帶到了塞雁的一處基地。那裏有專門的人幫他們登記好基本信息，給他們做心理疏導，跟他們的家人取得聯系。
……然後把他們一群小朋友套到麻袋裏，丢到星盟緩沖帶的基地上，讓星盟自己去處理。
除了送他們回家的方式不是很正常之外，其他地方都還稱得上正規。辦事流程規整得就像是星盟嚴格審批的合法志願者組織一樣。
跟宇宙中大部分只知道争奪利益的星盜們完全不一樣。
此後麥迪爾的生活回歸正軌，那段被星盜劫持的記憶只是生命之中一段無足輕重的插曲。他以為自己再也不會見到蒙加了。
他沒想到自己幾年之後從父母的葬禮上回家，會在路過變異人福利院後門的時候看到蒙加。
當時蒙加站在福利院院子裏，眼睛裏沒有了從機甲上下來時那般明亮的光。他倔強道：“我是蒙加·埃。”
福利院保育員指責他：“你只是蒙加，星盟裏沒有埃這個姓氏。”
“可我就是蒙加·埃。”
“依據星盟法律，任何人都不能擅自更改姓氏。”保育員柔和了聲音，“你想想，來福利院的人想要的是一個新的家庭成員，誰願意領養一個已經有了自己姓氏的孩子呢？”
蒙加仰着頭：“我不在乎，我只是蒙加·埃。”
保育員嘆氣，直說他冥頑不化，把他留在原地罰站，自己做別的事情去了。
麥迪爾遲疑了一下，走上前去：“我可以和你做朋友嗎？我很崇拜你。”
蒙加後退一步，他的目光就像是被人類困在牢籠中的野狼。
麥迪爾剛剛遭遇了重大的變故，沒有太多精神去跟人交流打招呼。他坐到牆角發呆，然後忍不住絮絮叨叨講了不少關于他父母的事情，一邊講一邊哭。
蒙加聽了很久，直到麥迪爾說不動了，才道：“我也失去了在意我的人。無非是一個人活下去罷了。沒什麽可怕的。”
成年後的麥迪爾總結道：“那就是我和他友誼的開端。”
庫裏明拉：“……不，我覺得這只是你自作多情的開端。”
作者有話要說： 如何制作一鍋不合格的鴿子湯：
1、捕捉一只鮮活肥美的鴿子，放進鍋裏；
2、準備好枸杞當歸大棗等藥材，放到鴿子毛毛上；
3、加入一大桶飲用水，把鴿子悶暈；
4、蓋鍋蓋，點火，坐在旁邊打游戲；
5、鴿子趁你打游戲的時候複活，掀開鍋蓋跑掉了（并打開作者後臺，換上了知更鳥的衣物）；
6、關火，盛出一碗被食材鴿掉的湯，繼續拉網等鴿子鑽進去。
啊，似乎一點也沒有幸福感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