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
一番情意,卻沒有想到你有今日!”
武後道:“我對自己的一切卻十分有信心,因為我看準了情勢,知道只要我努力去做,一定可以達到這個目的的,當然,你的幫助仍是相當重要的!”
“我只給你一批人!”
“就是這批人太重要了,他們熟悉每一個大臣的機密,抓住他們的把柄的弱點,運用情勢,才能控制大局!”
“但也要看人而用,那批人抓在我手中,卻一點都不生作用,你是因為抓住了皇帝,才能使那些人發生作用。”
武後笑了一笑,臉上難掩得意之情:“我家都把皇帝看成神明,只有我了解他們實在也是很平凡的人,沒什麽了不起,只不過命好,有個當皇帝的祖先而已。只可惜我是個女的,否則我也做個皇帝給你看看!”
“這都是中原的禮教與傳統限制住了你,女人不能主政,在我扶餘有許多下邦,他們多半以女性為主,全是女主當權,若是你想過過女皇帝的瘾,不妨到我那兒去,我立刻禪位給你!”
武後眼珠忽地一轉,笑笑道:“傳統不是不能改變的,你那兒我是不去的呀!但是在中原,我照樣自己主政,當上一任皇帝來過過瘾!”
“媚娘,你可別亂來,中原沒有這種事,漢代賈後當權,也只能以太後垂簾聽政,外面必須擺個小皇帝做樣子,你那一套在中原是行不通的!”
上官婉兒笑笑道:“凡事總有開始的,娘娘天成聖明,只要善于把握時勢,運用時機,未始不可以成為中原的第一位女聖人,為史冊上奠下新章!”
張士遠道:“別亂來,可能到時候你們現有的一切都難以掌握了!”
“那也沒什麽,最了不起我丢下一切,到扶餘去找你好了,你那兒總會收容我的!”
“那當然沒問題,我絕對歡迎你,而且還是維持我的諾言,把大位讓給你,叫你當女皇帝去!”
“說得容易,你作得了主嗎?”
“絕對沒問題,我那個帝國是我們張家一手創下的,征服了五十六個小邦,形成一大片基業,那些邦主都只認得我們姓張的,我一句話就能決定一切,我的臣屬們不會有第二句話!”
“你的兒子們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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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求之不得,我的兩個兒子對繼承帝位都沒興趣,竟至互相推委,所以我才嚴加規定,要他們哥兒倆共同負起責任!”
“為什麽你的兒子對權勢毫無興趣呢?”
“因為他們了解到權勢之後的責任,當皇帝太苦,把所有的時間精力都賣給了國家,沒有一點私人的自由和樂趣,所以昌宗聽說到中原來,樂得什麽似的!”
“你那個國王多大的權勢!”
“權勢大得很,生殺予奪,一言成親,可是有了這種權勢之後,反而兢兢業業,要去保護每一個人了,就像一個牧人,擁有了成群的牛羊後,那些牛羊都成了他的財産,反而舍不得輕易殺生了,擁有得越多,工作也越苦!”
“做一個好皇帝是必須如此的!”
“是的。我們張家人都不想做好皇帝,卻無法不做好子孫,先君遺下基業,我們必須善加維持,所以他們滿心不情願,也只有努力地做,媚娘,聽我的勸告,別去做這個夢了,你居于幕後,才認為很有意思,一旦你坐在那個天下的第一個寶座上,反而沒那麽有意思了!”
“你們身為國君的人,才會說這種風涼話,但是我們沒嘗過那種滋味的人,卻沒有這麽灑脫,總想試試那個滋味。
我舉個例子給你聽,你看見我坐在這張椅子嗎?”
那是一張雕花的盤龍座,上面鋪着繡龍錦墊,武後就坐在上面處理一切公務,現在卻是在上面梳妝。
張士遠笑道:“看見了,我也坐過,硬綁綁的很不舒服,所以我只坐了一下,就下來躺着了!”
“我坐着也不舒服,正因為它太硬,我坐在上面才不會打瞌睡,好有精神辦事!”
“你也嘗到權勢之苦了!”
“只是嘗到了,但是還樂此不疲,每次我坐久下來,全身都酸痛,都要婉兒給我按摩,半天才舒散……”
上官婉兒道:“娘娘實在太辛苦了!”
武後一笑道:“你也知道坐在上面不舒服,可是有幾次我看見你偷偷地坐在上面……”
上官婉兒吓得跪了下來,道:“婉兒無狀,婉兒不是有什麽異心,只是好奇而已,因為娘娘平時十分平易近人,一坐上那張椅子,就變得令人肅然起敬,具有君臨天下的氣度,婉兒想看看那張椅子有什麽特殊的魔力!”
“你結果有什麽發現呢?”
“沒有,那張椅子實在不舒服!”
武後笑了道:“起來吧,你還是個孩子,我知道你沒有異心,而且你也沒這個地位,椅子只是一個象征,本身并不具有權力的,有權的是坐在上面的人!”
“是的,婉兒愚昧,多謝娘娘啓示!”
武後一笑道:“我不會對你有什麽想法的,只是讓王爺明白一下,那張天下第一的寶座,即使是十分的不會好,但仍然具有吸引人,引誘人去坐一坐的,別說是婉兒這樣聰明的女孩子,就是那些笨手笨腳的宮女們,誰沒有偷偷地坐過,好了!婉兒,起來去換身衣服,回頭要見到天下第一美男子呢,你這一身大汗成話嗎?”
上官婉兒叩了個頭,匆匆地退下了。
張士遠笑道:“這個女孩子很不錯,胸藏珠玑,身具豔骨,很像你年輕的時候,也充滿了野心,只可惜代替不了你!”
“你怎麽知道呢?我打算培植接我的手呢?”
“沒有用的,她缺少你的那種魄力,沒有獨當一面的本事,永遠也及不上你的!”
“你看人倒很準,我把她給你如何?”
“別開玩笑了,她才十七歲,我已經五十七了!”
“只差四十歲而已,可是你仍很具有吸引力,這小妮子平常對人都不加白眼的,連三思找她說話都愛理不理的,卻跟你有說有笑!”
張士遠嘆了口氣:“我跟你一樣,一份感情早就交給你了,年事日深,此情愈熾!”
“我只是叫他侍候你,可不是要你愛上她,像你這種年歲,也不可能去愛上一個年輕女孩子了!”
“我有的是侍奉的人,別糟塌了一個好女孩子,假如仍然舍得,倒不如給昌宗那孩子吧,他的心太野,眼界太高,太不安份,專愛闖禍,要個好女孩兒去管管他!”
“這麽說來,倒是很像你年輕時一樣!”
“性子像我,本事可比我強,我年輕時,還有個秦懷玉跟我差不多,現在的長安市上,可沒有一個人能是他的對手了!”
“你這麽有自信!”
“這一點我絕對敢拍胸膛,對于別的都放棄了,唯獨武功一途,卻是越來越有興趣,綱羅天下名家都比下去了!”
“徒弟還比師父強了!”
“确是如此,別人精一家之長,他卻兼容百家,盡得所長,弄得無法無天,我實在沒辦法,也真替他擔心!”
“別擔心,他跟你一樣,有個好姑姑替他擔當一切,不過我這個姑姑,不像護公夫人那樣管住我,聽由他闖好了,天大的事,我這個姑姑替他擔了!”
“你最好別這麽縱容他,闖出了大禍我可不管!”
“你別管好了,再大的禍事也不過殺掉皇帝而已,連這個我部能擔起來!”
這是句很狂妄的話,尤其是出之皇後之口,更為荒唐了,然而武後卻不是随便說了,她還真的有這個擔待!
張昌宗來到內院時,張士遠還沒離開,他跟秦漢倒是先拜見了武後,口稱娘娘!
武後卻一把拉住了他,疼愛地抓住他的手道:“孩子,這是後宮內院,漢哥兒更不是外人,別來那一套了,叫我媚姑,我喜歡這個稱呼,我也叫你玉郎!”
“那是姑姑的小名,玉兒不敢冒渎!”
“現在只有你爹叫我的名宇,我喜歡聽見多一個叫我,那個名字代表我年輕的歲月,使我很懷念!”
她的活中充滿了感情,張昌宗笑道:“媚姑現在還不老呀!玉兒到長安一個多月了,見過不少漂亮的女人,卻沒有一個能比得上媚姑的!”
張士遠皺皺眉頭道:“玉郎!不可以沒規矩!”
武後連忙道:“沒關系,士遠,你也是的,唐家帝室尊嚴,從來也沒放在眼中過,現在卻來兇孩子也!”
張士遠也嘆口氣,他對這個兒子也十分喜歡,從小就驕縱慣了,不過也沒有太疏于管教,所以他語重心長地道:“玉郎,媚姑打算叫你接掌禁軍,出任右軍都督!”
“那不是三思大哥在管嗎?”
“你還叫他大哥,今天你還打了他一頓!”
“那是他要打我,而且是他先動手的,其屈不在我,玉兒這麽做也是為您好,玉兒在長安一個月,聽了很多他的事,長安市上畏之如虎,很多人都對他口碑極壞,影響到您的聖明,玉兒不過是要他收斂一點!”
“我把他的禁軍分出一半來給你,你們今後是秋色平分了,而且我也再修理了他一頓,以後他不敢惹你了!”
“玉兒倒不怕他,大不了拔腳一走,回到扶餘國去!”
“好孩子,別把他放在心上,他要是不安分,你今後多管着他一點,不僅是他,你另一個大哥武承嗣也要你多多壓着點,我知道這兩個侄子扯了我不少後腿,全仗着你來為我捧場了!”
“媚姑,玉兒是來學習政事的,治軍非所宜,亦非玉兒所望!”
“我知道,但是文途方面狄仁傑在梗着,我不便輕易安插人,先在修軍上幹着,等有了建樹,我再調你入文職,那怕就讓你放了左仆射,也沒人反對了!”
“可是領禁軍,極難有建樹的。領軍靠打仗才能建功,禁軍捍衛京都,極難有所表現!”
“孩子,你真笨,你只要能多找兩個侄子的麻煩,壓着他們一點,包你在朝野獲得一致好評而有建樹了!”
“那媚姑不是太難看了嗎?”
“但你也是我一手擢拔起來的人,就不會影響我用人之明了!”
“媚姑,這不是搬磚頭壓自己的腳嗎?”
“不錯,看起來是如此,但這就是政治,就是權術的運用,我不是不知道我的兩個侄兒混帳,我故意提拔他們,放縱他們,使他們成為人人讨厭的對象,然後我再找個侄子來壓制他們,別人不會罵我慣縱他們糊塗,卻會歌頌我重用你的聖明,你懂了嗎?”
這個女強人表現了她政治上的精明,使得每個人都無不嘆服,她的成功不是機遇,的确是有一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