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2)
在再特別加強有什麽用?所幸是對方只取了老夫的一把胡子,如果人家要老夫的首級,也早已取去了!”
魏子安這才發現長孫無忌兩尺來長的胡須,只剩下一半的長度了,倒是哧了一大跳道:
“原來國公身上也出了事?這是何方土匪,實在太大膽了!”
長孫無忌用手一指道:“你自己看去!”
桌上有一柄匕首,一張字條,包着一束尺來長的斷須,字條上寫着:“字達國公長孫無忌知悉,兩度盛情,不能無報,彼此素無仇隙,何相迫之極,願今後和平相處則各取所宜,與吾公有益而無損,如再生異圖,則公之六陽首級難保矣!公宜三思!”
魏子安看完了,更是吃了驚道:“這是……”
長孫無忌道:“這是昨夜留在我枕畔的,府中空有無數高手,竟叫人摸進了老夫的寝室,這還像話嗎?”
魏子安道:“府中外圍的警戒是不敢疏忽的,只有國公內寝,屬下不敢驚擾,所以沒有派人,今後當再着人在國公內宅四周也加強戒備,這種事不會再發生了!”
長孫無忌哼了一聲道:“你最好小心些,再發生一次,老夫死了,你固然脫不了責任,老夫不死,也一定會砍了你,居然讓人威協到老夫頭上來,你這個總管是怎麽幹的?府中那麽多的人,都是你引進來的,錦衣玉食,大把金銀養着他們,老夫沒有一個屁,但他們連老夫的安全也顧不了,這也太說不過去了!”
“是!是!屬下一定責成他們加強戒備,并遴選二十名高手,分作兩班,日夜不離國公左右!”
長孫無忌這才略為滿意地哼了一聲。
魏子安嗫嗫地道:“國公昨夜派出四個人去……”
“喔!是的!我叫他們去辦件事,回來交差了嗎?”
魏子安才想起國公是為發生在身上的事生氣,還不知道那四個人的事,連忙道:“國公要他們去做什麽?”
“這也要告訴你嗎?”
“屬下不敢多問,但那四個人一定是辦砸了,而且這封寄柬,也必是與他們所辦的事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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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孫無忌聽了四個懸首竿上的事,倒是沒再生氣罵人,他知道自己的內院雖然沒有再派人進來戒備,但四周的守護卻十分嚴密。
因為他在朝中樹敵不少,政敵與銜恨的人多如牛毛,平素已十分謹慎,再說來人能掩至自己身畔從容割須留柬,那份身手實在驚人。
外庭中人雖多,卻沒有特別值得戒備之處,只是一般的巡邏而已,來人若溜了進來,摸黑上去挂上首級并非難事。
唯一可驚的是派出去的四個人,身手俱是一流的,居然全數叫殺了,這才是較為嚴重的事。
白天派人出去伏擊武媚兒,結果那些家将們倒是狼狽地回來幾個,而那批伏擊者卻一個沒回來,派人打聽的結果,武媚兒安然地回到了白馬寺。
長孫無忌不知道問題出在什麽地方,但想到武媚兒好交往五陵俠少,她到府中來時,也許有人會随着護送,看見她遭了事,一定會出來搶救,心中并不以為意。
因為後派出去的那人都不是自己公開豢養的門客,到時候可以随便推個不知道,也不怕武媚兒找了來。
但武媚兒知道的事情太多,那對自己的大業有妨礙,勢非滅口不可,所以晚上又派了批人去,那都是千中選一的好手。
結果不但叫人宰了,把腦袋送回來,而且回敬了一手,弄得自己狼狽不堪,想到恨處,他一拍桌子吼道:“武媚兒,你這賤婦,實在欺人太甚,老夫如不殺你,誓不甘休!”
長孫無忌嘆了口氣道:“是的,這個賤人昨天來到我這兒,巧不巧的晉王殿下也在,武媚兒頗不簡單,竟然知道了不少秘密,而老四又少不經事,言談中也洩漏了不少機密被她聽了去,如不除去她,會壞了老夫的大事的!”
魏子安沉思有頃道:“這個女人年紀雖輕,卻是個厲害角色,宮中的尚衣監黃直那麽大的勢力,也叫她整倒了下來,白丢了性命。此女到現在還不安份,她在白馬寺中經常跟一些王子鬼混,用心叵測,她若是插手國公的大事,倒是件麻煩事!”
“這還要你來教我,老夫立刻就作了措施,可是一連兩天都碰了壁回來,真想不到她還有那麽大的神通!”
魏子安道:“用那種方法對付她是不行的,她的姐夫賀蘭察身任大內禁衛統領,自然有一批能人去保護她的!”
長孫無忌冷笑一聲道:“賀蘭察手下全是些飯桶,只能充個樣子唬人,那兒會有什麽能人!”
魏子安道:“國公千萬別這麽想。禁衛營中固然有不少庸材,但也未嘗沒有真正的好手,那是秘不公開的,正如國公一樣,府中的家将也只能充場面用,辦不了大事的。方今一些大宅第中,莫不蓄養了一批死士為翼,那才是真正的實力,可不是擺在明處的那些!”
“那麽你以為這是賀蘭察的手下所為?”
“賀蘭察的地位是靠武媚兒維持的,他自然要選最好的人才去保護這個小子!”
“這麽說我們還動不了她了?”
魏子安想了一下道:“真要動她倒不是沒辦法,但國公不能在暗中下手,要擺明了去動她!”
“擺明去動她,那可不行,別看她被貶在白馬寺,那只是宮中的人容不得她,在皇帝老兒的心中,她還是個寶,動了她皇帝生氣的!”
“國公與皇帝是郎舅之親,他總不會為個女人跟國公過不去吧?何況宮中支持國公的大有人在,在這件事情上國公倒是站得穩腳跟的!”
“那還是其次,老夫不一定靠那點親戚關系立朝,皇帝對老夫的影響力,多少還是賣幾分帳,問題是白馬寺是禁區,老夫帶了人公然去殺了她,有幹朝例,皇帝最忌諱的就是有人忽視他的尊嚴,而且老夫那些對頭們借此做文章,麻煩就大了!”
“麻煩是有一點,但國公有一個最堂皇的理由,武媚兒在寺中跟一些王子鬼混是公所周知的事實,國公只要說是為維持朝綱與皇室尊嚴而為之,相信一些有識之士都會支持的,皇帝也不會願意鬧出醜聞吧!”
長孫無忌沉思有頃道:“有道理,老夫的兩度安排,倒是太孟浪了,早就應該采取這個辦法的!”
“是的,國公公然率人前去,更可以假說奉有皇帝密谕,賀蘭察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抗拒了,倒是暗中行事,會被他抓住把柄!”
“可是事後他再派刺客前來,可就防不勝防了,子安,老夫倒不是不相信府中的人,而是老夫身擔未來國家重任,可冒不得一點風險!”
“國公,賀蘭察是個趨炎附勢的小人,武氏不死,他有了憑仗,或許會逞險一為,只要殺了武氏,再對他稍假顏色,連他的人都可以拉過來,怎麽還敢對國公無禮呢?他打打算盤,也惹不起國公呀!”
長孫無忌終于大笑道:“子安!你的才華實在不遜于你的本家魏征,老夫早就該跟你計議一下的,我們什麽時候行動呢?”
“自然是越快越好,武氏一定以為她那一手哧倒了國公,不會提防國公立刻行動的,若是擱久了,倒是要提防她另外出花樣!”
“好!你去調集人手,我們殺上白馬寺去!”
“那可使不得,大隊人馬殺将去,反倒驚動了她,而且也招來別人的幹擾,甚至于吵動了皇室中人,有幾個王子,包括皇帝在內,可不願她死呢。人死了,他們沒咒念了,人活着,動她可就不容易!”
“那要怎麽辦?不成叫老夫自己動手去!”
“國公微服簡從,帶兩名護衛,名義上到白馬寺去燒香參佛,說是去跟她交好談和的,她不疑有他,一定欣然出見,屬下帶了一批好手,秘密潛往該處,國公一聲令下,屬下就帶人從外面殺進去,來個措手不及,賀蘭察縱然得信,也來不及搶救了!”
“這不是要老夫向她表示低頭?”
“欲達目的,國公不妨小受委屈,國公微服簡從前去,才可以松懈對方的戒心,方便行事,若是人去多了,武氏很可能先躲了起來,豈非白忙一場?”
長孫無忌想想道:“方法很好,但老夫拉不下這個臉來去向一個賤婦求和!”
“這是為了穩住她,對一個要死的人,國公還計較什麽呢,這無損于國公之威呀!”
“還是不行,是老夫開不了口,自從追随太祖先皇帝迄今以來數十年,老夫從沒有向人低過頭,這是無論如何使不得的,再說一旦擁立大舉成功,老夫就是當朝第一人了,此事究竟有損于老夫的威名……”
“那……就由屬下追随國公前去,國公不必自己開口,讓屬下來說話好了,反正那些行動的人都是老手,自己知道如何配合的,無須屬下親自指揮!”
長孫無忌這才點頭,道:“那倒不妨,你能說慣道,也比老夫親自開口合适些,老夫不是搭架子,只是這些年自尊自大慣了,已不知如何向人低頭了!”
說了半天,他還是為了面子拉不下來,魏子安自是明白的,含笑又計議了一番,就告退去準備去了。
一個時辰後,他再來請長孫無忌上路。
長孫無忌倒是梳洗好了,把割過的胡子也修剪了一下,顯得很威嚴,穿了便裝,佩着劍,可見他也相當慎重。
魏子安不待他問,就先報告道:“屬下已遣發府中好手廿四人,分成四路,先行往白馬寺四周埋伏待命!”
“那些人的身手靠得住嗎?武媚兒身邊多少也會有幾個像樣的人!”
“國公放心,白馬寺是禁地,她不敢留多少人在裏面的,再說屬下挑出的這二十四個,俱是上上之選,就是直入大內刺殺皇帝也足夠了!”
長孫無忌大笑道:“準備着,說不定會有那一天的,只等他立下了晉王,若是再老大不死的話,我可能會來那一下的。自從我姐姐過世後,宮中漸漸為別人的勢力侵入,多半是跟老夫過不去的,老夫可等不及他咽氣!”
他大言不慚,狂态表露無遺。
魏子安是他的心腹,倒也不以為怪,笑笑道:“屬下召來這批人,原是備作大舉之用,今天不過是牛刀小試而已!”
兩人大笑出門上馬,果然另外只帶了兩名家将侍衛,看來他們倒的确是全無敵意,一心去交好的!
來到白馬寺前,一切都很平常,他們先遣去的人已經到了,以眼色表示一切都已備妥,使他們更放心了。
門口有賀蘭察的手下在守衛,看見國公前來,忙來見禮。
長孫無忌道:“賀蘭察呢?”
“統領因為不知國公駕臨,未曾前來侍候,小的這就叫人通知他去!”
“老夫是一時心血來潮,想來佛前進香,因為臨時起意,所以只帶了三個人來,你去叫他一聲也好,只是別太麻煩了,老夫很快就要走的,叫他一個人來談談就好,老夫有些小事要跟他磋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