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吓跑了
陳桂花回頭看看大堂,可能是因為到了午飯時間,剛才還在的幾個客人已經離開了。
她随意的在一張椅子上坐下,說:“就在這裏談吧!”
“好。”
既然跟顧喜和已經達成了一致,章池也就沒有什麽顧慮了,在她面前坐了下來。
“崔叔,你說這個陳桂花又來做什麽呀?她會不會跟上次那樣?”
孫征見識過陳桂花的潑辣蠻橫之後,已經有了心裏陰影。
崔景順捋着胡子,小聲道:“應該不會了,她能等到客人都走了才跟章池談,應該是沒想鬧事。”
“崔叔,你先別回家吃飯,在這裏等一會兒,好嗎?”
崔景順點頭,“好,我在這兒看着。”
陳桂花坐下來之後,還沒說話,就紅了眼眶。
“池兒,上次是娘不好,可是,娘也是沒有辦法啊!”
章池臉上淡淡的,垂下眼簾,不想看她的表演。
陳桂花像是根本不在意章池的反應,自顧自的說着。
“池兒,你爹走的早,我一個女人,千辛萬苦才拉扯大了你跟你弟弟。我是多麽不容易啊!當初你娘我還年輕,也是這鎮上漂亮的一枝花,有多少人勸我改嫁。可是我怕你跟清兒年紀小,會受後爹的氣,所以沒有答應。池兒,我即便是有錯,可我畢竟是你娘啊!”
說着,陳桂花掏出條帕子,居然捂着臉哭了起來。
“我來找你也是沒有辦法,清兒是老幺,難免被慣壞了,有點兒嬌氣。他也找過活計,可是,要麽人家欺負他年齡小,要麽活兒太重,他幹不了。所以,他不是不想做事,只是沒有合适的。我一把年紀了,身體總有不舒服的地方,也幸虧有他,給我請大夫、熬藥,盡了不少心。”
陳桂花說完,擡眼看看章池,卻見他平視着自己,神情平靜,臉上沒有一點兒變化。
這樣的章池讓她心慌,她越來越不知道這個兒子在想什麽了,也不知道該怎麽說才能打動他。
“池兒,上次是我不對,不該那麽鬧,讓你臉上沒有面子。”
陳桂花看着章池,還是沒有反應,心裏冒上一股火來,想要發作,卻又忍住了。
“今天我來就是請你原諒我的。池兒,我給你賠不是了,你原諒娘吧!難道你還要我給你下跪不成?”
說着,她的身子往下滑,像是要跪下。
章池倒不是在乎她跪不跪的,只是不想再聽她的廢話。無論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他都沒有太多親人的記憶。即使他曾經渴望過親情,但陳桂花做了這麽多令人厭煩的事情,他已經無法把她當成自己的親人。
他冷冷開口,“你究竟想說什麽,直接說吧!”
“我。”陳桂花嘆了口氣,掏出手絹絹擦了把不存在的眼淚,“池兒,我一個做娘的,沒有什麽別的奢望,就是希望自己的孩子過的好。當初我極力促成你跟顧二少爺的婚事,完全是為了你。顧家家大業大,你嫁過去,餓不着凍不着,日子過得舒心。可是章清,唉!娶了個媳婦,家裏姊妹多,也幫不上什麽忙,日子過得緊緊巴巴的。我看你這間茶館生意不錯,可就一個夥計,忙不過來。我想着讓他到你茶館來幫忙,你也不用給他多少工錢,一個月給個一兩半兩的就行了。他年齡也不小了,也該正兒八經學點兒東西了,你是他哥,讓他跟你學着做生意,也不會受了欺負。”
原來是把主意打到茶館裏來了。還給個一兩半兩的工資,我這茶館一個月才能賺多少錢,就讓他分了一半去。再說,章清游手好閑慣了,又能做什麽呢?別是給自己找了個少爺回來。
章池淡淡道:“您真是高看我了!這茶館不是我的,是顧家的,我不過是在這裏幫忙照看一下。我是個雙兒,結了婚還抛頭露面的,原本就惹人非議,現在你還讓章清過來,我怕別人會說閑話。”
陳桂花撇了撇嘴,“切!清兒是你弟弟,他們能說什麽閑話?”
章池挑了挑眉毛,“你上次鬧了那一場,就有人說,章家嫁了個雙兒,就想要人家一個茶館,實在是貪心喲!”
陳桂花張了張嘴,半天才道:“上次是我不對,不過,你是顧二明媒正娶的媳婦兒,就算是他以後納了妾,你依然是正房,這家你也當得。”
章池不想跟她糾纏,直接道:“你不用再說了,這事兒不行!”
“為什麽不行?”陳桂花頓時提高了嗓門,“顧二不在家,就是你說的算!再說,清兒是你親弟弟,來幫你的忙也是天經地義的。誰敢說閑話,我罵的他不敢開口!”
“我說不行就不行。”
“你!”陳桂花瞪大了眼睛盯着章池,胸膛劇烈的起伏着,像是馬上就要爆發了。
章池冷冷一笑,“你還要撒潑嗎?随便。不過這次我可不會慣着你,你只要一鬧,我會立即報官,讓縣官老爺給我做主。有你這樣無禮的娘,我也不怕背個不孝的名!”
陳桂花顯然明白大名的律法,氣勢低落了幾分,但是依然不甘心,“你拒絕了江家小姐的提親,你以為江老爺會放過你嗎?”
“您還不知道吧?江小姐現在已有良婿,巴不得跟我沒有關系呢!江老爺子又怎麽會為難我?”
陳桂花見章池軟硬不吃,沒了辦法,氣唿唿的道:“算了,既然你不幫忙,等顧喜和回來了,我找他好了!他是讀書人,最要面子,我就不信他會。。。”
“你敢!”章池勐地一拍桌子,只聽“砰”“嘡啷”兩聲,桌子的一角居然被他拍掉了一塊,跌到了地上。桌子上的茶壺茶杯更是跳了起來,“啪啦”作響!
這一下把崔景順跟孫征也吓了一跳,兩個人對視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同樣的震驚,章池居然如此可怕啊!
章池站起來,陰鸷的看着陳桂花,“你要是敢來找喜和,我不會跟你客氣的!”
陳桂花就坐在章池面前,眼睜睜的看着他把一塊桌角拍飛,吓得大氣都不敢出。過了半天,才小聲道:“你、你不同意就算了,我、我先走了。”
說完,她急急起身,出了茶館。因為走的匆忙,還帶翻了一把椅子。
見陳桂花出了茶館的門,章池才“哎呦”一聲,捧着胳膊轉過身來。
“我靠!好疼!崔叔,快拿藥箱來!孫征,快幫我看看,手掌是不是破皮了?真他媽的疼啊!”
崔景順和孫征又被吓了一跳,幾步到了他的面前。
孫征捧起章池的手,手掌通紅,小魚肌處擦破了皮,有些滲血,想來是被桌子的斷面木茬給劃到了。
“章池,你快坐下,崔叔去拿藥箱!”
“哦。”
崔景順見章池的手不嚴重,這才放了心,連忙去拿來藥箱。
孫征怕傷口裏有木頭碎渣,用棉球沾着清水給他仔細擦拭了一遍,這才撒上海螵蛸的粉末。
“章池,傷口很淺,不用包紮。但是你要注意不要沾水,要是海螵蛸沒有了,再撒上一層。”
“哦。”
“還有,你突然用了這麽大的力,胳膊和手會疼兩天的。”
“哦。”
章池蔫了,完全沒有了剛才的氣勢。每一次跟陳桂花打交道,都讓他疲憊不堪。
孫征似是不經意的問道:“章池,你會功夫嗎?居然一掌就噼斷了桌角。”
“我不會功夫。”
“那你。。。”
“我當過兵,或許是在那裏練過吧?但我已經忘記了。”
“忘了?怎麽會忘了?”
“我昏迷後再醒來,以前的事兒就都忘了。”
跟孫征和崔景順相處這麽久,章池已經相信了他們。除了不能說自己是穿越而來,其他的都不是秘密。
“居然是這樣!”
孫征的聲音很小,章池沒有聽清,也沒有心思去注意。
他頹然的坐在椅子上,“孫征,我餓了,去外面随便買點兒吃的吧!錢從崔叔那兒拿,算我請客。崔叔,你也一起吃吧!”
崔景順想了想,答應了。
孫征老老實實的拿錢買飯去了,崔景順在章池面前坐下,低聲問道:“你娘來找你,是為了什麽?”
章池癱在椅子上,捏了捏眉心,說了陳桂花的來意。
“讓章清來幫忙?”崔景順捋了捋胡子,“你讓他來就是了,正好咱們缺個燒水的夥計。”
“讓他燒水?你沒聽明白嗎?人家是來學習做生意的,可不是來給你幹活的。”
章池仰着頭,閉上眼睛,“崔叔,你有幾個孩子?”
崔景順不明白他的意思,但還是回答他,“只有一個女兒。”
“您對您的女兒好嗎?”
“當然,那可是我的掌上明珠。我家裏雖然不富裕,但從小到大沒讓她受一點兒委屈。包括給她找的這個婆家,雖然不是什麽有錢人家,但是公婆通情達理,女婿知情識趣,我女兒跟他相敬如賓,從沒紅過臉,我很放心。”
章池長長嘆了口氣,“難道做父母的都會偏心嗎?為什麽同樣是自己的兒女,他們卻會不同對待呢?您只有一個女兒,這種心情您也不會懂。”
崔景順沉默了,他确實不懂。
“章池,別想那麽多了。我認為你做的對,你娘那種人,就不能慣着。你剛才露了那麽一手,你娘肯定吓壞了,我想她不會再來了。”
“但願如此吧!”
或許陳桂花真是被吓着了,此後的日子,再也沒到茶館裏來。
她來不來的,章池也沒有心思去想。因為他太忙了,要找人規劃建造後院,要跟何嘉豪寫書,還要負責茶館的日常事務。
章池覺得,只有忙碌才會讓他充實,才會讓他不那麽想顧喜和。
天氣太冷,不适合施工,建造後院的事兒無法進行。章池只能先增加了兩把快壺燒水,在用水量多的時候暫時緩解一下。
何嘉豪要的書稿已經完成了,第一批書正在印刷當中。
這一切忙過了之後,顧喜和回來了。
顧喜和實現了自己的承諾,回家來溫習功課,直到明年開春去會試。
章池在家裏黏了顧喜和好幾天,不光害得顧喜和起不了炕,自己也不想去茶館了。
他從背後抱着顧喜和的腰,把下巴擱在他的肩頭,輕輕的蹭了蹭。
顧喜和拿筆的手一抖,一滴墨滴在了白紙上。
章池卻視而不見,輕輕吻了下他的臉頰,聲音裏像是摻了蜜,“喜和,你的字真好看!”
顧喜和無奈的擡擡肩膀,章池卻抱得紋絲不動。
他無奈道:“這副字就這麽廢了,可惜!”
“哪裏可惜了?我家相公的字可不能浪費了,等明天我拿去老毛那裏裱一下,挂在咱屋裏。”
顧喜和放下筆,轉過身來,“你呀!害我寫壞多少張字了?要是每一張都去裱了挂起來,咱們家裏三間房都挂不了了。”
“嘿嘿。”章池抱着他不放手,“一層挂不了挂兩層,咱們過年不用煳牆了。”
顧喜和真是拿他沒辦法。
“你是不是該去講故事了?再不走就晚了。”
“喜和,跟我一起去呗!你是老板,也該去考察考察我的工作了。”
顧喜和一瞪眼睛,“我哪裏是不想去,我是。。。”
他臉一紅,說不下去了。
章池摸着鼻子偷笑,每天讓自己相公下不了床,真是一個男人的驕傲啊!
天氣越發冷了,昨天才下了場大雪,今天雖然陽光通透,晴空萬裏,但是溫度很低,風一刮,更像是吹到了骨頭裏。
章池給顧喜和穿上棉衣外套,又給他戴上帽子、圍巾,抱上手爐,裹得嚴嚴實實的,這才拉着他的手出門。
“跟着我走,小心摔跤。”
顧喜和覺得,自己這次回來,章池更加黏他了,但是這種感覺太好,像是被人捧在手心裏。他從來沒想過自己居然如此幸運,會遇到這樣的章池。
一進茶館的門,撲面而來的溫暖,還有淡淡的甜香,讓顧喜和的鼻頭一癢,勐地打了個噴嚏。
章池立即緊張的問道:“怎麽了?是着涼了嗎?”
顧喜和笑道:“不是,是聞到這麽香甜的味道,饞了。”
章池笑道:“這還不好說,自己家的茶館,你想吃什麽,想喝什麽,盡管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