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規則改變
(都說你簡直就是交通工具的災星。)萊卡雙手環胸騎在大黑兔子上悠悠地說着,(你看,最後竟然要用兩條腿走到天都,你的小夥伴等你走到估計芯子已經換人了。)
(……)好像沒什麽反駁的借口。
但被一個連走都不用走的家夥在腦子裏說風涼話——他覺得很不爽。
=皿=
就在諾亞暗搓搓地想要給萊卡強迫禁言不讓這個毒舌再繼續開口的時候,後面傳來了火車的聲響。
金色的眼睛在黑暗中眨了眨,突然亮得像個燈泡。
一個黑影在夜色中閃了幾下,就輕松地跳到了火車上。
諾亞神态自若地随便找了個較為空曠的車廂坐下,讓灰白的世界重新變回彩色。
(你竟然用“時詠”爬火車……)兔子一副“天啊你堕落了堕落了堕落了”的表情。
(挺方便的,再說我之前有買票。)
(你買的票連之前那輛可憐的車的修理費都不夠用!)
(那又不是我害的。)
終于重新坐回火車上,諾亞心情大好,對于黑兔子的抽風不痛不癢。
——有那麽一瞬間,他是真心認為自己或許要走到天都……讓他有點想放棄去救凱恩那個死腦筋的家夥。
= =
(別高興的太早了。)萊卡在他腦子裏揶揄地說,(最好是能平安到達天都附近,別半路又出什麽天災人禍。)
Advertisement
(別烏鴉了。)諾亞慢慢地說,(每次出事的時候我都是和你在一起……我是災星你也逃不掉。)
——兩個都是臉黑心黑的家夥,有什麽好比較的。
兔子默默地腹诽,相比之下,自己只有外形是黑的,簡直純良的不得了!
其實三只都沒設麽資格說別人吧……
※※※
經過幾次的跳車轉車,諾亞總算是成功地在時限到達之前來到天都腳下。
擡頭仰望那數千級的臺階,諾亞忍不住問:(真的有普通人能爬上去麽?)
(不明白你說的“普通人”是什麽意思。)萊卡在他腦中冷冷地說,(但如果以你母親泰拉夫人為标準,這座城裏沒有一個“普通人”。)
這裏只生活着為信仰而瘋的狂信徒。
為信仰而生,也可以為信仰而死。
(簡直即使大型催眠洗腦基地嘛。)兔子懦懦地開口。
(你的毛病終于好了?)萊卡斜眼看着它。
越接近天都,兔子越是沉默,大概是因為創造它的母體和人神就在天都神殿之中的關系——它畏懼它的創造者,畏懼它的母體,因為它不是沒有感覺的機械,它想要作為“自己”活下去。
(……我還是害怕。)兔子哈哈哈地幹笑了幾聲,(不過有諾亞在嘛。)
(……)諾亞不知道應該怎麽安慰兔子,他一向認為空口說白話是無意義地事情,最後還是萊卡拽着他的手摸了摸兔子的頭。
(那個女人小時候就是這麽安慰我的,我想姑且能管點用吧。)
諾亞笑了笑,也摸了摸身高還不到他腰的團子萊卡的頭。
(會沒事的。)
他說。
(我保證。)
黑兔子沉默地感動了一陣子之後,說:(……諾亞,你知不知道這種情況下說這種話通常叫做立flag,一般立了flag的人都會被發便當哦……而且你現在的情況簡直就是一發三份呢。)
(……)他真的不應該理會這只兔子……讓它保持頹廢沉默狀态才是對自己對世界的最大貢獻!
諾亞根據萊卡的提示在山腳下找到了當初萊卡逃出來用的那個洞。
(……)這是諾亞。
(……)這是萊卡。
(哈哈哈哈!!!)這是恢複了的兔子。
然後兔子被兩個人一起打了。
((閉嘴。))
當年萊卡逃出來的時候還未成年,身形瘦小。讓諾亞去爬這個洞——能進或不能進都好,要是半路卡住他要怎麽辦?
(應該可以進去吧?)萊卡不确定地看了看諾亞的身材。
(死兔子,掃描一下。)諾亞在腦中拎起兔子的耳朵用力地晃了晃。
——怎麽能忘記這只兔子的功能呢?就算因為脫離母系統所以資料全部拜拜,至少基礎功能還在吧?
諾亞眼前的世界被銀光覆蓋,實物之上覆蓋着計量用的格子。
(原來你是這麽找到妖獸巢穴的核心的。)因為同樣蹲在諾亞的思維裏,萊卡也被共享了視野效果,他這才知道為什麽諾亞每次都能找到正确的地點。
(哼哼哼,都是我的功勞哦!)黑皮兔子簡直低落不過三秒,驕傲地說,(就像我早就說過你們很适合成為一對啦,但是諾亞從來都不聽我的,他說他不喜歡男的,結果你們現在還不是在一起啦。)
(哦?)萊卡唇邊挂起微笑,他用手支起下巴,金色的眼睛轉了轉,不知道在思考些什麽。
諾亞覺得背後一冷。
(原來,我們算是在一起了?)
萊卡似笑非笑地盯着諾亞,讓黑發的傭兵覺得不管自己怎麽回答都會有好大一個坑在等着自己。
(……我們還是繼續往前走吧。)
他瞪了黑兔子一眼,轉身爬進那個入口。
知道自己好像說錯了話的兔子轉過頭,老老實實地當着人工照明和自動尋路儀,默默地封上了嘴巴。
通過兔子的掃描可以知道想要爬的洞并沒有很長,以諾亞來說基本上就跟他吃完飯帶着兔子溜達一圈去找貓的勞累程度差不多。
——但當時的萊卡還是一個孩子。
諾亞一邊爬一邊想着,當年的紅毛狐貍究竟是怎麽爬出這條漆黑的甬道的。
他不知道自己需要爬多久,也不知道前方是否真的就是自由。
他有可能會迷失在黑暗中,也有可能爬出去的瞬間就被重新抓回伊甸。
在無人援助、妹妹生死不明的情況下,是什麽樣的意志支撐着他逃出去的?
(或許是,希望未來會更好吧。)
事實上萊卡清楚地記得自己是怎麽想的。
并不是每一個十多歲的孩子都有勇氣選擇自己的死亡,至少除了幫助小烏鴉的那一次,他的生命力也只有那麽一次,用自己的意志決定了死亡的歸宿。
然而不可否認的,他的心底還殘留着一絲希望,在因為過度使用黑光頭疼欲裂的時候,在虛弱的不得了被近乎窒息的黑暗和孤獨逼得想要放棄的時候,他的心總是再說——再一會兒,再一會兒……說不定很快就能看到他外界的陽光。
他就這麽堅持着,爬完了這一段路。
聽到萊卡回答的聲音,諾亞才驚覺自己的想法不自覺地流露在了那個人面前。
(……這句話跟你真不搭調。)
(爬你的路。)
※※※
諾亞從通道裏爬出來的時候,進入到了一個廢棄的房間。
(嗚哇,好多血。)打定主意要閉嘴的兔子忍不住發出了驚呼。
牆壁上到處都是飛濺形狀的黑褐色痕跡,銀光掃描過它們的時候旁邊出現了“血跡”的說明。
從周圍的痕跡和血量來看,這裏發生過一場屠殺。
(我逃走的時候用黑光宰了不少人,不過這裏的人不是我殺的——大概是黑十字幹的吧,他們清理了伊甸。)
(為什麽要清理伊甸?)
(高高在上的天都怎麽可能給人留下這樣黑暗的把柄?一旦地下實驗室的真相曝光,這些天天光是呼吸天都空氣都能活的信徒們都要從山崖上跳下去以身殉道了。)
萊卡嘲諷道。
他忍不住回想起他還在天都生活還沒有變成實驗品的日子。
年幼的萊卡完全不能理解周圍人類的信仰心,而現在,即使得到了源神萊卡·安都因的記憶,他也不懂天都住民的想法。
即使是原住民,即使是被源神萊卡從深淵中救出的那些人類,也只是感謝源神的幫助并因此願意供奉源神,在他看來神與人就是一個需求關系,他不能理解将自己的一生都挂在信仰和神明身上的家夥。
(每個人都有信仰的神明,只不過“神明”的形态并不相同而已。)諾亞倒是不奇怪,信仰說白了,只是人類需要一個讓自己繼續前進的理由,而不是半夜睡醒突然覺得從樓上跳下去比較好,(你之前不也是為了救伊絲卡什麽都不顧?)
(……那你信仰什麽?)
(我只信仰我自己。)諾亞堅定地說,(我活着,因為我想活下去。)
被他放在懷中的金色珠子突然發出璀璨的光芒,諾亞皺眉。
(喂?萊卡?)
(哇!小諾亞你做了什麽?)兔子慌張的大叫,它和萊卡所在的諾亞的意識當中突然掀起金色的漩渦,萊卡被包圍在漩渦中,身影漸漸變得透明。
(你該不會是把他吸收了吧?)
——并不像。
諾亞掏出神體核心的殘骸,他似有所悟地看着漸漸發燙的金色珠子。
金色的光中,有什麽在成形。
與此同時。
創生之島,伊絲卡和安卡若有所感地看着天空。
“規則,改變了。”
“姐姐?!”
“……原來是這樣……”
伊絲卡·安都納爾閉上眼,周圍的動物都敬畏地看着眼前的神祗,現在她所發出的光華宛若初生之日。
待到那光芒消失,安卡焦急地上前扶住伊絲卡。
“世界在尋求改變,而神依然止步不前。只有萊卡·安都因看到了這個結果,所以他選擇了人類。”
伊絲卡喃喃地說,她看向安卡,眼神無奈又釋然。
“弟弟啊……神的消亡早已注定,而吾等的未來,托萊卡·安都因的福,吾等還能體味一次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