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若他随風 “風裏生出了自由和野望”……
小面包車的車廂就這麽大，歷小星都沒有刻意壓低音量，只要不耳聾的人，都能聽到他說的這句話。
沈念山回頭看了兩個人一眼，“姐姐？你倆關系這麽好了？謝什麽呢？”
季谌沒回頭，他好像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什麽。
歷小星瞥了沈念山一眼，“管你什麽事？”
沈念山扶了扶眼鏡，“好奇而已。”
喬可嘉輕輕拍了一下歷小星，這孩子怎麽這麽蠢蠢的，她明明就不想讓其他兩個人知道啊！不然只給他自己送了禮物，其他兩個人都沒有，他們要怎麽想呢？！
歷小星知道喬可嘉的意思，可他偏偏要炫耀，甚至還挑釁似的朝着季谌的後腦勺冷哼了一聲。
不過季谌也沒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車程很短，一行人到了火車站，季谌才睜開了小憩的眼睛，拉開了車門和衆人說：“下車。”
等到喬可嘉也跳下車，季谌和李哥擺了擺手，道了兩聲謝，最後又選定了回來的日子找李哥喝酒，把李哥送走。
季谌挨個收身份證，“我去買票，你們在這等一會。喬可嘉軟卧，其餘人硬座，沒意見吧？”
……喬可嘉弱弱地舉手：“我有意見。”
“說。”季谌眉頭一揚，微微點點下颔，等着她說話。
喬可嘉不想搞特殊化，她斟酌了一下，“我想和你們坐在一起，給我也買硬座吧。”
“很累。到海市要十幾個小時。”季谌看着喬可嘉，等着她反悔似的，“到時候想換不一定有位置了。”
“沒關系的！”喬可嘉巴不得和他們多呆一會呢，說不準就能轉變他們對她的看法，覺得她不是嬌滴滴大小姐了。
Advertisement
“那很好。”季谌收走喬可嘉的身份證，“不要後悔。”
“絕對不會！”
喬可嘉從海市來的時候，是直接從海市飛到了隔壁市，又坐着司機的車從隔壁市到晉平市。她對路程有多遠根本沒概念，更不知道夏末的火車硬座有多麽折磨人。
季谌在購票處又回頭看了眼小姑娘，對上她期待的視線，最後和售票員說：“四張硬座吧，不要軟卧了。”
------
一行四人都是俊男靓女，上車後吸引了不少人的視線，可是四人都對此沒什麽在意。找到了座位之後，他們和隔壁位置的人換了座位，坐在了一起。
喬可嘉對這樣的行程非常感興趣，她望着窗外的鐵路道，有點愣神。
好歹這輛車沒有晚點，準時發動起來，火車特有的“哐當”聲在耳邊響起，喬可嘉撐在小桌板上。
不知是不是巧合還是刻意，她對面不是季谌也不是歷小星，而是最不熟悉的沈念山。
此時沈念山随手掏出了一本書在看，喬可嘉定睛一看，原來是本心理學，她心虛地縮了縮脖子，怪不得沈念山看起來就那麽可怕呢。
沈念上旁邊的歷小星仰着頭靠在位置上，一上車就進入了閉目養神階段，喬可嘉有點無聊，只能轉頭将視線放到了季谌身上。
季谌察覺到，轉頭對上她的眼睛，“怎麽了？”
“沒有……”喬可嘉還是不知道要和季谌說什麽，明明那天一起去福利院，他都沒有這麽沉默寡言了，可是一冷靜下來，他好像又變回了一開始那個冷漠冷酷的樣子，讓她無所适從。
“如果想吃東西，告訴我。”季谌微微皺了皺眉，估計喬可嘉這種大小姐出門從來都是專車飛機，沒坐過火車。
“好。”
……
如果說一開始的路程，喬可嘉還帶着新鮮，看窗外的景色，觀察車上形形色色的人，可随着時間慢慢過去，她的困意也席卷而來，腦袋瓜兒一點一點的，直往車窗上敲。
沈念山還在看書，完全沒注意到她，歷小星也早就睡死了。季谌嘆了口氣，伸手墊在喬可嘉腦袋和玻璃中間，只是這個姿勢讓他倍感別扭。
他的手臂從喬可嘉身後伸過去，不仔細看就好像他攬住了她的肩膀一樣。
季谌嘆了口氣。等着喬可嘉的腦袋靠上他的手背。
不過沒想到，下一秒，喬可嘉就轉變了歪倒的方向，直直靠在了他懷裏。
季谌一動不敢動，他的角度看不到，喬可嘉纖長的睫毛動了動，好似緊張，在察覺到季谌沒有将她推開的意圖之後，她嘴角揚了揚，找了個舒适的角度，嗅着他身上淺淡的煙草氣息，心緒漸漸放松。
對此，早就放下書的沈念山，伸出中指推了推眼鏡，卻沒有提醒季谌什麽。
車速很平穩，時間緩緩流失，車廂裏的嘈雜卻沒有減掉半分，時不時有孩子的啼哭，大人的吵鬧傳來，都擾得喬可嘉沒有辦法熟睡。
二十分鐘後，她睜開了眼睛，意識還沒回籠，她就從季谌的身上起來了。
“醒了？”季谌的聲音從身邊傳來，染上了一絲沙啞。
喬可嘉懊惱地囧了囧，她還以為不會睡着。怎麽就真的睡過去了。她本來就想靠一會的。誰知道在車上睡着了她會不會暴露什麽醜态！
怎麽就真的睡過去了！
“不、不好意思哈。”喬可嘉想伸手幫季谌整理一下被她睡亂的衣服褶皺，還沒等她碰到季谌，季谌就站起身來。
“我去接杯水。”
“啊。我和你一起吧，我也有點渴了。”喬可嘉連忙想要起身。
季谌看了她一眼，攔住了剛好要過路的食品小推車，買了兩瓶水，四桶泡面一根腸。
喬可嘉皺了皺眉毛，這水在外邊買只要兩塊，在車上買卻要了季谌五塊。她看着季谌拿了水放到了她面前。
“你喝這個。”
趁着季谌還沒付錢，喬可嘉連忙說道：“我喝車上的水也行的。”
季谌對她的話不置可否，還是付了錢。
“這好貴的。”喬可嘉已經下意識為季谌的錢包擔憂了。
季谌卻無所謂地笑了笑，“不至于給你買不起兩瓶水。車上的水怕是沒那麽幹淨，你還是喝這個吧。”
喬可嘉拿着水瓶，默默地在心裏給季谌加分。
他總是在看起來很冷酷的時候，展現出這樣要她命的溫柔。
……
季谌說是去接水，卻接了半個鐘頭都沒回來。喬可嘉推了推沈念上放在桌子上的書，“要不要去找一下他啊？”
沈念山也有點困了，他摘下眼鏡放在一旁，露出那雙狹長的眸子，只不過此時因為困意，沒了往日那些精明，他揮揮手不在意：“在過道吹風吧，不用管。”
說完，他就埋頭和歷小星一樣趴在桌子上睡了。
喬可嘉看了一會窗外的景色，還是沒等到季谌回來。
她最後還是站起身，朝着季谌離開的方向走去。
火車上的水機在兩個車廂鏈接處，喬可嘉還沒走出水機的區域，就看到了站在過道裏的季谌。
過道并不是全封閉的車廂，随着火車的跑動，車外的風猛烈地灌進來，将站在過道的人的頭發衣物都撩得飛起。
季谌就這樣，倚靠在那裏，指尖夾着一支燃了過半的香煙，他好似正和另一個中年大叔攀談着什麽，他半垂着頭，眉目裏都是惬意和漫不經心。
可是他的姿态卻又讓人覺得，他确實在認真傾聽。這樣随性和自由的季谌，喬可嘉是第一次見。
或許是過于撩人的風吹起了他平日裏一絲不茍的碎發，或許是他指尖缭繞的煙霧帶走了那絲神秘和冰冷，喬可嘉站在原地，按照火車極速前進的速度，怦然心動。
此刻的季谌，和在火光沖天的車禍現場中英勇現身的季谌不同，和在點星閣裏沉默寡言不茍言笑卻總是将小事做好的季谌不同，也和在福利院裏耐心守護院長奶奶和小孩們的季谌不同。
他站在那裏，靈魂卻好像被風揚起，捉不到，也留不住。
喬可嘉看呆了，直到一個人不小心撞到了她的肩膀，她才猛然回神。
因為她的動作，季谌的目光也和她隔着透明的玻璃門碰上。
在對視的一瞬間，喬可嘉想要躲，躲開差點就要被察覺的小心思，季谌那麽聰明，只要看一眼，就知道她在犯着什麽少女花癡。
可是沒來得及，喬可嘉的腳底就和灌了鉛一樣。
她眼睜睜看着，季谌随手用指尖掐滅了煙頭，捏起擱置在一旁的一次性紙杯，朝着她走來。
玻璃門慢慢在她面前拉開，外頭的風随着一股煙味撞進來，讓她下意識閉上了眼睛。
很快，風消失，那股讨人厭的煙味也消失，只留下她熟悉的季谌的身上的味道。
“怎麽了？”季谌問道。
“感覺你去了好久，來找找你。”喬可嘉不會說好聽的話，只能實話實說，她又想了想，“感覺外邊很清涼。”
時間漸漸逼近中午，車廂裏的氣溫開始慢慢升騰。外邊有風吹着，确實清涼。
只是季谌微微搖了搖頭，“很嗆。”
喬可嘉知道他在說站在鏈接口吸煙的男人們，她笑着彎了彎眼睛，“所以為什麽要吸煙啊？”
喬可嘉歪頭，她的頭發被剛才突如其來的風吹亂。現在看起來有點淩亂的可愛。
季谌的手指微動，忍住了想要摸她頭發的欲望。
他輕咳一聲，不欲多談，“回去吧。”
